第30节
王遗风坐在中厅的上座，丁丁站在他旁边，唐小婉也醒了，此刻正柔弱的挽着叶凡的手安静的垂首站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害怕。 看烟手里拎着一个小姑娘，众恶人谷的弟子虽然觉得奇怪，不过碍于烟平日里积威甚重，没人敢不长眼的乱瞧。 “烟大人。”恶人谷的弟子敬畏的行了一礼。 烟随意的点点头，踏进了屋子里。 “回来了。” “嗯。” 烟捏着云朵的领子，云朵难受的挣扎着推了烟一把，看起来超级委屈。叶凡看到烟脸色不大好，可他不是烟的对手，又受了伤，之前被烟不留情面的挫了气势，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 “云朵！呀，你怎么湿成这样！”看到小姑娘，丁丁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从屋子里寻出了一块毯子，裹住有些狼狈的小姑娘带她进去。 “慢着。” 烟手一扬，用力一拉，把云朵头上碍眼的蓝色发带扯了下来。揉成了一团扔到了门外。 云朵不明白为什么烟那么生气，不过她很怂的没有敢多问。虽然烟没有表现出来，但云朵觉得自己如果再说话被打的可能性很高。于是乖乖的跟着丁丁去里面换衣服。 丁丁和云朵走后，烟在王遗风下首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王遗风轻轻敲了敲桌面。 “关于洛道的疫灾你查的怎么样了？” 早在他接到丁丁的讯息出发去金水镇救叶凡和唐小婉之前，烟就在洛阳逗留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查洛道的情况。 “洛道……”烟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轻蔑的看着叶凡和唐小婉：“这是我谷中事，叶公子和唐姑娘两个‘外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你！”明显故意的针对，叶凡就是个木头桩子也感受到了烟对他的敌意。 烟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看也不看气坏了叶凡：“还是说，叶公子愿意入我恶人谷？” 叶凡还没说话，唐小婉却已经惨白了脸色，抓着叶凡手臂的手紧紧收紧。饶是鲜少踏足江湖，唐小婉也是听说过恶人谷的名字的。那里是天下恶人聚集之地！尤其是赫赫有名的开元惨变！ 恶人谷是所有江湖正派人士的噩梦，他们行事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甚至为了一时快意，屠村灭户的事常有发生。更有传言其中的人甚至烹人rou为食。 朝廷听闻其恶迹在天策府的强烈请求下，派出了正规军神策军，并天策府联合中原各大名门正派组成联盟，大举进攻恶人谷。恶人谷一度被逼入死局，正派气势大涨。杀入恶人谷时方觉不对，却来不及撤退被谷中众恶人以地利之便杀伤大半，死伤惨重。 开元惨变之后，中原武林正道元气大伤。以至于后来明教在中原大举扩张之时，中原武林竟没有一家一派能阻其风头。不得不由刚刚兴起的丐帮与远在西蜀没有参加开元一战的唐门肩负起了对抗明教的重任。 后来枫华谷惨变，唐小婉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挂满白幡的唐家堡，她的父亲在那一战中失去了双腿，就连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伯父也再也没有能够回来。大爷爷伤心欲绝，自那以后隐入密房再不管唐门大小事务。 早在金水镇的时候，叶凡说要去恶人谷唐小婉才知道，原来叶凡的师父竟然就是恶人谷的谷主王遗风。不过叶凡说他拜师时王谷主还不是恶人谷的谷主，她才稍微放下心。 “放心吧，婉妹。我绝对不会和恶人谷的那群人同流合污的。”叶凡轻轻拍了拍唐小婉的手，安慰道。 “谷主，听见了吗？人家不愿意和我们同流合‘污’呢。”烟凉凉的开口。 “不灭烟，你不要太过分了！” 叶凡一向被人捧做天之骄子，回到藏剑山庄之后更是不曾被人如此落过面子，烟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门在那边，不客气。”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遗风开口了，烟笑笑不说话。 王遗风冷淡的看了叶凡一眼，叶凡是他第一个收的徒弟。可自小西天一别，他们就断了缘分。他入恶人谷之后更是将与自己相关红尘往事尽数斩断，所以尽管他知道叶凡曾经找过他一段时间，他也不曾去找过叶凡。 这次若不是丁丁哭着求他救叶凡，并发誓从今而后绝对不会再为叶凡的事情伤心，他是决计不会走金水这一趟的。 “叶凡，你先出去吧。准备一下，午时之前我们要出发。” 叶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瞪了不灭烟一眼，带着唐小婉走了出去。 烟冷笑，落个面子就受不了了？ “我答应了丁丁，为他二人主婚。” 王遗风几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小辈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也无奈何，只希望这一次能斩断自己徒儿所有的念想。只是叶凡哪里惹到了不灭烟，把烟的脾气惹了上来。 “说起来，那孩子是什么人？”王遗风从没见烟身边跟过什么人，尤其还是个娇气的小女孩。丢了竟然还亲自冒着雨出去找了一夜。 “我女儿啊，是不是很可爱。” 王遗风：……你特么亲都没成过哪来的女儿！ 恶人谷众：喵喵喵？ “……洛道的情况怎么样了？”王遗风听出来了烟现在并不想说关于那个小女孩的事情。 “我让阿依娜去调查了，洛道的事并不是疫灾。而是红衣教所为。那些女人在洛水中下了毒，再假借施药救人为由，光明正大的用洛道的村民试药。将他们变成了尸人，同时在寻求尸人的控制方法，天一教也牵扯其中。” 说道正事，烟也就把叶凡扔到了脑后。洛道一直以来被浩气盟牢牢的掌控在手中。因为通往南屏山浩气盟总据点武王城最快的陆路就在洛道。而洛道更是设有秋雨堡和红莲岗两个浩气盟据点把守。 这一块一出事，一直盯着洛道的烟就注意到了。金水镇的恶人谷伏兵就是为了洛道准备的。洛道爆发疫灾，浩气盟不可能不管秋雨堡和红莲岗，而离得最近的就是金水镇和南屏山。所以物资的调取最有可能从这两个地方动。 烟一直关注着金水镇和洛道的动向，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青云坞据点的物资动了，包括负责据点守卫的浩气盟弟子也被拨出了一部分去押送物资。 碰巧烟接到谷主传书要去金水救叶凡，于是烟故意放出了消息，将金门关浩气盟弟子的视线全部拉到了谷主身上。果然有人冒进了，带着一部分人一路追到了枫华谷。 要说天助也不为过，风雨镇出现尸人导致朝廷以为瘟疫蔓延封锁洛道，青云坞去了洛道的浩气盟弟子全部被困在了其中。 枫华谷虽然啖杏林损失惨重，好在主力还在，烟趁机偷袭了青云坞占据了所有防御工事，逼得浩气盟不得不退守金门关，将金水镇一划为二总体上来说还是恶人谷大赚！ “阿依娜还在洛道？” “她死了，我杀的。”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在场的恶人谷弟子遍体生寒，一位残道邪侯，说杀就杀。不灭烟果然心狠手辣。 “为什么。” “她想取代我，我得让她看清差距啊。”不自量力的人，向来死不足惜。 不知道为什么烟突然想到了云朵，那孩子虽说失忆了，倒是聪明的很。烟从来不觉得自己脾气好，可每次那孩子踩得线总是刚刚好，像小动物规避危险一样，直觉惊人。有趣的很，弄死了可惜。 这种事在恶人谷并不少见，王遗风也没多问，挥手让所有人散了。 房间里，丁丁给云朵擦干了头发。 “云朵，你昨天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和叶凡，唐姑娘都很担心你。”丁丁梳理着小姑娘长长的头发，小姑娘捧着一个红果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我知道那个姓叶的讨厌我。” 云朵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她又不是傻子，那个一身金灿灿的男人自从看到呱太，看她的眼神就不好。还用剑伤了小花，明明是那个唐姑娘不长眼睛先踩到了在晒太阳的大花和小花。没咬她，大花小花已经很客气了。 从那之后叶凡看她的眼神就很厌恶，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他不喜欢她，她还讨厌他哩！ 丁丁无奈的苦笑，现在的小孩子感觉这么敏锐吗？ “不是这样的，叶凡说，以前他二哥被一个五毒教的女人欺骗过感情，最后那个女人还因为不知道修炼了什么功法，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小孩的模样……” “五毒教？那是什么地方？”云朵听到一个让她记忆有反应的词，顿时追问了起来。她才不管叶凡是为什么讨厌她，反正她也很讨厌他，这样就两清啦！ “咦？云朵不是五毒教的人吗？那你怎么会养着那些蛊兽？”丁丁一直以为云朵和阿依娜一样。 “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云朵也不吃果子了，有些气馁。 丁丁一怔：“你……失忆了？” “还没整理好吗？” 烟懒懒的靠在门框上，打断了丁丁的问话。 第35章 叶凡和唐小婉从村中居民手里换取到路上需要的干粮回来时，恶人谷的弟子已经全部离开了。 不灭烟站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旁边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马儿温驯的低着头，吃着云朵喂给它的马草。 “出发吧。” 王遗风上马，扯过缰绳往村外走去。浩气盟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行踪，再逗留在枫华谷会给啖杏林和枫湖寨据点带来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啖杏林。 不灭烟也跟着上马，丁丁招呼着云朵上马车。云朵没吭声也没动，和叶凡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想看两生厌。 突然，云朵脚底一空，被人抱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做到了烟前面。烟一把捞起跟斗鸡似的小姑娘：“她跟骑马，你们上马车吧。” 云朵赶紧点点头，侧坐在马背上很兴奋，她还是第一次骑马！虽然不是她自己骑，但也觉得很新奇。 “别乱动，掉下去你就自己坐你的蛤蟆吧。” “呱太是蟾蜍啊！”这些人真是够了，又是青蛙，又是蟆的！她的呱太明明是只超级漂亮的玉蟾啊！ “驾。”烟抖了一下缰绳，唇角弯起。 雪白的马儿不快不慢的跑了起来，云朵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到处乱看，可是天阴沉沉的飘着细雨，林子里笼着薄薄的雾，看久了都是这个景色，小动物们也都躲起来了。 半个时辰都还没有，云朵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钻在烟的蓑衣里拉着他说话：“烟，影真的不是我的哥哥吗？”之前她说完后烟看起来就很生气，也没再和她说话就把她拎回去了。 “……” 这死小孩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了！烟抽了抽嘴角，大概是被雷过一次有了抗性，烟这次只是撇嘴冷笑：“他要是我儿子，生下来我就掐死他了。”虽说他现在每次看到他也想掐死他，就像当初听说影去了浩气盟，他掉头就进了恶人谷。 不过比起这不许那不许，满口仁义道德的浩气盟，烟本来就更中意恶人谷就对了。恰好能给影添堵，简直完美！ 噫！掐死什么的！娘亲好凶残qaq！云朵瑟瑟发抖。 “倒是你，你昨天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待在小屋吗？”烟有些奇怪。 “是烟不好！明明说好三天就回来……” 云朵抱住烟的腰，埋在烟软软的胸口。暖暖的体温突然之间抱上来，烟下意识僵住了。第一次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人推出去。 他向来擅长模仿扮演任何角色，逢场作戏，然后游刃有余的笑看那些人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时，不可置信的脸。 可是这一次，他竟不知道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小姑娘带给了他太多出乎意料的情绪，他完全无法进入任何一个角色，那颗赤子之心倒映出了最苍白的他。 烟身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气味，云朵只能闻到雨水带来的潮气和蓑衣上编织物的味道。可尽管这样，她却觉得很安心。 就算这个世界是陌生的，至少，她还有一样熟悉的东西。就像梦里抱住她的影子，和夜晚守在她身边的身影。 所以烟不知道，三天里每天每天她都在等她回来。就算再焦躁再不安，云朵都告诉自己，只要三天，三天之后烟就会回来。可是直到第三天的最后一秒钟过去，眼都没有回来。 是不是烟也会像她脑海中那些离她远去的影子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她受够了在梦里追逐那些虚幻光影时摔得片体鳞伤的绝望。所以她瞒着丁丁跑了出去，烟不来接她没关系的，她可以自己去找她。 “你是出来找我的……？”烟一直以为云朵只是贪玩在林子里迷了路罢了。他从未想过云朵跑出来是为了找他。 “对呀，不过我和呱太都迷路了……”云朵冲动的跑出来之后才发现了这个非常尴尬的事实，“后来我们就遇到了影，我以为他是你，就跟着走啦！” 烟抽了抽嘴角：“为什么你会以为那是我，用眼睛看也是两个人吧，况且他带着面具你脸都没看到就跟着他走，你是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