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太守大人和槐夫人厚情盛意为在下设宴,下官铭感五衷!这次汀罗之行获益甚多,下官先敬大人和夫人一杯!” 这番简单的客套辞令对夏侯益而言实属难为,不知私下背了多久才能流畅的说出。 别看他拽文不是强项,喝酒却是行家!说完这话一仰头便一滴不漏的干了杯中酒! 这斗杯以升计,那一饮而尽的豪爽劲儿似是要摔碗奔沙场! 太守和槐夫人见他这般客套便觉好笑,众人也看热闹似的赞以虚誉。夏侯益越发不羁又看向了慕容公子这边,眉头一皱问道:“方才没顾上请教,公子身边这位佳人是?” 香儿也紧张的微蹙着眉,赶紧将手中折扇尽自然的往脸上遮挡。 一来是怕夏侯益这径直的目光认出什么,二来也实在不想听到慕容烟介绍自己的身份。 大庭广众之下‘侍寝婢女’这四个字简直是把人活活钉在耻辱柱上拷问一般! “我身边的这位姑娘,乃我心仪之人。” 慕容烟从容的回应道,说完还瞥了一眼香儿,只见她也正侧目偷瞄着自己,被这目光一迎脸上的胭脂瞬时浓了几度。 这真是让她意外至极!慕容烟平日里这般嘴毒,此时竟……不对外提及她侍寝婢女的身份。 夏侯益的这个问题虽说莽撞,却是得到了在座宾客的真心称赞,毕竟是大家都想问却不敢问的,真是多亏了他的低情商。 慕容烟贪玩却不近女色可是出了名的,甚至一度还有些关于他和某位皇子走动过于密切的不雅传闻…… 之前媒人送来多少美女才女千金小姐的画像都被他拒之门外,这会儿却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以他的身份何需‘心仪’二字?看上哪家姑娘直接收进府圆房便是了!出身好的也顶多给个侧房名份。只要不是皇族贵女那还不是任他挑选。 即便事实……香儿也确实是被直接收进府来的,但是宾客们哪知道啊,他们只看到今晚慕容烟给她的超高礼遇! 夏侯益也是大惑不解的样子,眯着眼睛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细把香儿端量了一圈,突然一个咧嘴倒吸一口冷气:“这位澹台姑娘好生眼熟啊!” 他这一说,香儿心中便是一惊!都画成这样了还认得出?香儿赶紧将手中折扇又往上抬了抬,把脸挡得更严实一些。 这此地无银的躲闪让慕容烟看在了眼里便心生疑虑,又联想到之前也是夏侯益打招呼时,香儿才突然趴到耳朵上说要去找婉婷。 慕容烟看着香儿,似是看懂了点什么,便对夏侯益说道: “夏侯大人,从你来通洲澹台姑娘就一直没出过这太守府门,若是眼熟那兴许是在这府里碰过面儿吧。” 夏侯益那过目就忘的本领原本就想不出在哪儿见过,经慕容烟这一说便觉得只是合了眼缘儿才面熟罢了。 正巧这时一阵清脆的编钟声伴着鼓点响起。几条绸带从厅顶飘落,舞姬们腰缠着绸带轻盈的番飞在空中,手中还轻巧的合奏着乐器,那身手灵活得好似手持琵琶的飞天。 夏侯益早忘了先前的话,这会儿只顾盯着那空中飞舞的曼妙仙子! 时而密集时而松散的编钟声清脆悠扬,营造出空灵而撼动心弦的氛围。香儿方才忐忑的心,在这里得到释放,她转头看向身边的慕容烟,却见慕容烟也正侧过头看着自己…… 这种对视场面似是常有发生。 一曲终了几名舞姬从空而降,飘然落于厅前向各位大人行礼。 香儿这才发现,领舞的那个就是中秋夜跳天女散花的女子。还记得那时慕容烟说,这是特意找来的汀罗城最好的舞妓,叫云嫣。 而现在显然她已被收入了太守府,编在了府中的舞姬中。 这样算起来她进府的时间大概和香儿差不多…… 想到这儿,香儿有了一丝清醒。 今晚连着发生了几个小插曲均靠着慕容烟解围,竟让自己一时迷惑对他有了丝越于感激之上的…… 一时拎不清犯糊涂罢了,那只是些许感激!而且恰是因着他平时对自己太恶毒才会有了这反差。 说起来真要感谢这云嫣姑娘的出现,以慕容烟的出身和作风,不管再如何风流,如何嚣张,自己都不该再意外了。 “哎呀!这舞好哇!”夏侯益连连拍案称赞,眼神一直色眯眯的停在云嫣身上。这也难怪,不愧是慕容烟口中汀罗最好的舞妓,跟府里这些舞姬在一起也是妥妥的鹤立鸡群。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侯益:汀罗真是美人儿多啊! ☆、女人的命运 香儿看着夏侯益这副德性,心想如果这晚宴早办几日就好了!说不定他先看上这舞姬那玄jiejie也就不用愁了!可现在他即便看上了也迟了,总不能再开口要了去! “慕容大人!”夏侯益起身急步行礼于厅前,向着太守大人拱手道:“大人能否把这舞姬赐予下官?” 香儿这一刻真是被雷的瞠目结舌!显然自己是小瞧了这靖州都尉的脸皮! 看上一个又一个,还真好意思一而再的开口讨!你来通洲这是拜战神的还是收小妾的? 就算我玄jiejie没有上官大人、也不嫌你老,单就这副好色的德性,也可想而知嫁去得遭多大的罪!这才来通洲几日便张嘴要了两个妾,老巢的后宫规模可想而知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刚要了晋阳县令的婢女?怎么,一个不够?”太守大人也是费解的看着夏侯益,他这行事作风确实是过于出格了。 在座的宾客也是一片窃语私议。 许是先前的酒劲儿上了脑,加上一番鼓乐激昂了情绪便口无遮拦起来。这种事儿即便是要也得是私下,哪能大庭广众这样不顾脸面。 这下被太守一嘲,众人皆又冷眼,夏侯益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直怨自己这酒劲儿上来就贪欲无度闹了笑话! 这下一冷静便赶忙解释道:“是是是!下官这一喝酒忘了县令府那事儿了,一个就够了,就够了……” 这惹的太守大人是一阵大笑,席间众人也附和的轰笑起来。这下让那夏侯益着实有些羞愧,好在乐师又奏起一曲,夏侯益便赶紧退回案几后面坐下,装备没发生什么。 香儿看他说话的意思,是压根儿也没多拿尉迟玄当回事儿啊!这转头看上个,竟然就全然忘了玄jiejie那边儿? 既是这样的化,那战神殿的假传神旨看来完全是做了白工对牛弹琴了! 不过今日之事倒是启发了香儿另一个主意。 “公子,你们汀罗城的舞妓除了给客人跳舞还能做什么?”香儿拿扇子半掩着脸,悄声凑近慕容烟问道。 慕容烟脸上浮现一抹愉悦的□□,香儿这样大厅广众下和自己咬耳朵说话,竟是特别亲昵可爱。 “陪客人吃饭,吃酒,喝茶,还有很多其它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就是三陪吗……那‘其它的’是什么?”香儿挤出一抹讨好的假笑,“就是好奇嘛~比如她们能否给人做妾呢?” “能为她们赎身纳得起妾的怎么也是富贵人家,到这种人家去做个妾自然是好过做舞妓了。” 香儿这一听便欣慰起来,“也就是说,做妾反而是她们的一条好出路……” 慕容烟瞄了一圈儿夏侯益和他爹,那眼神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我爹说的晋阳县令府那个婢女,你认识?” “不只我认识,公子也认识。就是尉迟玄。”香儿早知这个瞒不过,何况也没有必要瞒,所以倒也坦白。 慕容烟听到这三个字,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香儿知道他一定又想起代班冒充那事儿了,便略显窘态的扭回头,不再看他。 几曲歌舞下来槐夫人也是倦了,太守大人在夫人面前那可真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留大家继续把酒言欢,自己则和夫人先行回府休息。 这边太守和槐夫人刚走,长孙夫人就摆出东家的姿态来了。带着宁儿挨桌敬酒招待起宾客,有带了女眷的桌儿还要客套热乎几句。 毕竟长孙夫人曾是太守大人的贴身婢女,论伺候大人的资历那绝对是最老的。 “蒙夫人!真是好久不见!” 长孙夫人热情招呼的这位蒙夫人,便是通洲都尉的正室夫人。夫家官职已是不低,娘家却更为显赫! 蒙姓乃御赐孤姓,其祖上是屡立战功的大将军,为了大秦开疆拓土,鞠躬尽瘁。 蒙夫人的外侄蒙羲乃是大秦的禁军统领,掌管十数万禁卫军。是秦皇的心腹亦是昭王的至交好友。未满三十已建功立业名震四方,所以长孙夫人是一心想要通过这蒙夫人牵线蒙羲与宁儿。 蒙夫人也是能说善道之人,自己夫君在太守底下任职自然愿多结些这边儿的脉络,槐夫人那身份是难说上贴心话的,所以便与这长孙夫人很是交好。 蒙夫人轻柔的拍着长孙夫人的胳膊道: “哎呀长孙夫人,方才大人夫人都在不便串桌儿,刚想过去敬酒你倒先来了!” “哟,这宁儿真是越来越有灵气了!” 长孙夫人给宁儿使了个眼色,宁儿便恭敬的冲蒙夫人行了个晚辈常礼,又接过翠竹备好的酒杯嬉笑着敬道:“蒙伯母,不管多久不见您还是那么年轻。宁儿还留着小时候您亲手绣的衿带呢!” 蒙夫人饮下宁儿敬的这酒,慈爱的笑着,“宁儿有心了。那衿带当年还是绣了两条,给你和我那侄儿一人一条。你的倒是留着了,他的早不知到哪去了。” 长孙夫人见她主动提了侄儿,心中很是暗喜,正愁怎么切入呢! “蒙将军年轻有为cao心的是国之大事,哪会像女儿家这么矫情心细。”恭维过后又话峰一转道:“按说蒙将军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可还是没有意中人?” 蒙夫人自是听出这话中之意,便顺势说道:“哎,蒙羲那孩子一心都在为朝廷效力上,哪有为自己终生大事考虑过!不过这几日他倒是要陪昭王殿下来南疆了。长孙夫人可是有合适人选?” “蒙将军这两日要来南疆?”长孙夫人那眼睛瞬时点亮,真是喜出望外!原本还在盘算找个引子把宁儿送去京康呆几日,居然这么巧他就送上门来了!这下可省了事了。 “是啊,昨日就从京康动身了,估摸着这两日便到了。”蒙夫人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将长孙夫人娘俩的欲念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定是不能错过! 晚宴结束了,而每个房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长孙夫人刚送别了蒙夫人回到房里,心里那叫一个愉悦,仿佛宝贝女儿今晚挨巴掌的事儿压根没发生! “宁儿!你听到了吗?蒙将军就要来汀罗了!” “哎呀母亲,我当然听到了,你来来回回问了蒙夫人那么多遍!”宁儿虽然也开心,但看到母亲魔怔似得念叨一路,还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可是天赐的机缘啊!宁儿你一定要把握好,错过这回再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可不比小时候,他现在可是禁军统领,见他一面有多难!”长孙夫人还是反复的在叮嘱着。 “哎呀母亲,宁儿知道了!你不都跟蒙夫人说好了人一到就遣下人来通报的嘛。” 长孙夫人满意的轻拍着闺女的手,在卧榻上安坐了下来竟有些得意道:“宁儿啊,你嫁进蒙府以后可就是娘最大的靠山了,任她哪国的长公主也不如这当朝大将军有实权啊!” 宁儿见母亲这话说的仿佛明天就要送嫁一般,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这样盘算起来了!八成也是今晚吃多了酒才这么荒唐。虽是这样想,但宁儿还是随着母亲的展望幻想了下……心中还是禁不住一股子激动,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这边慕容烟送香儿回了房却未离去,反倒在桌前的绣墩儿上踏实坐了下来! “说吧!”慕容烟直白的甩出这两个字。 “说……说什么。”香儿嘴上还在赖着心中却是一虚:慕容烟猜到的肯定比看到的多,这事儿怕是抵赖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了。 “说说你又背着我做了些什么?才这么怕见夏侯益。”慕容公子倒也不急,自己倒了杯茶一副要打持久站的样子。 香儿沉了片刻,实在也没什么靠谱理由可编,便抖起机灵来:“公子,这事儿说来话长啊!现下都入夜了,您看您都得靠茶来提神儿了,不如明日我再予你细说吧……” “不打紧,我有的是时间!”慕容公子是铁了心今日事今日毕,勿将今事待明日了。 香儿心想,好,你有的是时间,那就容我慢慢给你编。 “我上次回县令府时,就知道了他要收玄jiejie做妾的事儿。我就奇怪呀,玄jiejie做了什么让他非要点名要她呢?今日那舞女……噢不,舞姬!好歹还是跳了一曲才博得青睐呢!” “结果玄jiejie说她什么都没做呀!就是斟了几回酒,每回还都瞥见那夏侯益冲她笑,谁知道就这样三笑定情了……” 慕容烟饮了口茶解酒,不解道:“这又和你怕见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香儿心想着,再这么废话连篇的东扯葫芦西扯瓢也没用了,以今晚这喝了酒的智商是圆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