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不错,即刻退走,不然休怪老朽出手伤你。”土地严厉警告。 南风并没有好言相求,而是正色说道,“你既是本方土地,就该知道我们兄弟二人现在主政盂县,此处有凶杀惨案,我必须查明真相,你既是本方土地,就不该阻止本官破案,逼的急了,我回去调集差役民夫,把这破庙拆个片瓦不留。” 土地没想到南风竟然如此强硬,惊诧之下无言以对。 南风也不磨蹭,继续向下抽拿灰砖,扩大缺口。 “拆不得。”土地语气异常焦急。 南风暂时停手,“为什么拆不得?这铜钟下面压的是谁?” “说不得。”土地很是无奈。 见他不说,南风也不等待,转过身,继续拿那灰砖。 未曾想他拿下一块灰砖,地上的灰砖就往墙上补上一块,慢拿慢补,快拿快补,缺口始终不得扩大。 南风转身就走,“好你个土地,你身为敕封正神,竟然与妖孽为伍,阻止官家办差,本官即刻回去,征调万众民夫,将这破庙还有这方圆百十里内的所有土地庙一股脑儿的给你拆了。” 南风并不想真走,只是出言恐吓,但貌似他先前的这番话没有吓住土地,一直到他跳出院墙缺口,土地也没有再吭声。 “眼下已经开春,不日县衙就要起塔祭天,我会将你的罪行上达天听,别以为昨晚我没看见那妖精与你说话,”南风加重了语气,“你与狼妖狼狈为jian,沆瀣一气,祸害盂县百姓,罪大恶极。” “官长误会了。”土地语气变软。 “误会什么?昨夜我亲眼所见。”土地的反应也在南风的意料之中,不管是给朝廷办差,还是给天庭办差,都属于官差,是官差就得按规矩办事,如果敢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万不可忍气吞声姑息纵容,直接还以颜色,于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所行恶事公之于众,将事情闹大,害怕的就是他们。 当然,这个法子只适用于官差或天官,如果对方是土匪妖精之流,那是不好用的,他们无有顾忌,受到指责,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也不是无有可能。 “官长息怒,我与那狼妖并无瓜葛,昨夜也是出于善意,恐它害了你们性命,方才奉劝你们离开。”土地语带颤音。 “这里面的那些头骨是怎么回事?”南风沉声问道。 土地不吭声。 “是不是你杀的?”南风激将。 “不是,不是,老朽怎会行此恶举。”土地吞吞吐吐。 “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南风又问。 土地又不答。 “好啊,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也欺负我年纪小是吧,我这就回去征调劳役。”南风转身就走,实则没谁欺负他年纪小,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给土地施压,成熟稳重,老jian巨猾的人有时候并不具备威慑力,大部分人都怕点火就着的暴脾气和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南风虽然年纪小,却不是愣头青,但有些时候佯装愣头青也是让别人不敢欺负自己的一种方法。 一直走出老远,土地都没有拦他,南风这次是火了,不再恐吓,直接大步离开,到得峡谷北岸施出身法,快速向南。 施出身法,行的就快,到得山脚下,天寻子刚回来,南风命三人自山下等候,独自一人,提气回返。 回到县衙是午后未时,胖子正在午睡,南风也没打扰他,找了张忠过来,命他召集官兵衙役,会骑马的骑马,不会骑马的乘车,急赴西北。 张忠询问缘由,南风回了一句,“剿匪!” 见南风面色不善,张忠也不敢多问,拿了火标前去调兵。 南风又喊了崔振过来,写就文书,加盖官印,命他即刻抽调三乡民夫,携带农具赶赴西北。 一个乡有十几个村子,一个村子有几百人不等,三乡民夫至少也有万人,这可是很大的征调,崔振总得问明原因,南风回了一句,“开荒!” 众人平日里没少得南风的好处,见他怒气冲冲,便有心表现,县衙上下倾巢出动,连门房都去了。 南风喝过水,刚想上路,胖子在后面吆喝,“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让我调出去了。”南风回应。 “整个县衙就剩俩大婶儿,你搞啥呢?”胖子自后院走来。 南风也没瞒他,将昨夜和上午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跟胖子说了一遍。 “你是吓唬他,还是真挖?”胖子问道。 “真挖,本来我还不想动那口钟,现在我非得看看那钟底下藏着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土地夜访 胖子一听来了兴致,“我也去。” “不行,县衙得留人看门儿,你不能去。”南风迈步出门。 胖子追了出来,“等等我,我也去,人都走了,留我自己在这儿能干啥呀。” “看门儿。”南风解下马缰,翻身上马,也不管胖子在后面吆喝,策马西行。 实则他不让胖子去并不是为了留胖子在家看门,而是此事有很大的风险,那狼妖若是得知他们要破坏庙宇,极有可能现身阻止,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胖子不去他就是王,狼妖真要下手他就是目标,胖子去了倒霉的可能就是胖子了。 南风会骑马,却不喜欢骑马,他现在有升玄修为,跑的比马快,马必须在路上跑,他能草上飞,可以翻山越岭走直线。 跑到城门口,南风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了守城兵卒,他把马骑出来是担心留在县衙胖子会骑马追赶。 天黑之前,南风回到了山脚下,天寻子见他回返,立刻迎了上来,“大人急切往返,意欲何为?” “明天你就知道了。”南风很是饥渴,走到马车前,拿了干粮来吃。 天寻子虽然纳闷儿,却也能忍住不问,不过他根据南风神情猜到南风可能要冲那处破庙下手,但究竟如何下手,他无从猜测。 众人出发时带了不少干粮,吃过干粮天也黑了,点上篝火,露宿野外。 二更不过,张忠带了县衙官兵赶到,除狱卒之外的所有官兵衙役全部来到,沿途张忠还召集了不少乡勇,人数当在五百以上。 南风没有急于动手,命众人就地休息,等天亮之后与民夫一起进山。 露宿就得生火,这么多人生了数十堆篝火,火光照亮半边天。 “大人,咱们究竟要做什么?”张忠疑惑追问,他自然不相信南风是真的要进山剿匪,一来山里土匪在南风上任之初就剿干净了,二来剿匪都得隐藏身形,突袭围剿,似众人这般大张旗鼓,别说土匪了,附近的兔子都被吓跑了。 南风尚未答话,一名老兵自远处走了过来,径直走向二人。 “老齐,有事儿?”张忠歪头询问。 “我有要事与你家大人说,请你回避一下。”老兵答道。 这老兵是张忠的部下,这话说的蹊跷,张忠有点听不懂,不过南风听懂了,冲张忠歪了歪头,示意他起身回避。 张忠顶着一头雾水走了,那老兵凑到近处,“大人息怒,白日多有冒犯,老朽向您赔罪了。” 南风阴着脸没吭声儿,本来他只是吓唬这土地,但对方不听吓唬,害得他往复奔走,累的筋疲力尽。 “大人,那狼妖大有来头,我们开罪不起。”土地又道。 “你是来吓唬我的?”南风没好气儿。 土地连连摆手,“岂敢,岂敢,我只是来与大人说明缘由,那庙宇当真动不得,若是毁了那庙宇,狼妖定会发狂行凶。” 南风想了想,说道,“我不与你置气,我只问你,那庙宇是何来历,钟下扣的又是何人,那狼妖为何如此紧张那座庙宇?” 眼见不说不行,土地只能说了,“那庙宇建于汉朝,乃是皇家建造,钟下是一位汉臣的尸首。” 土地说到此处,见南风无有反应,只能继续说道,“大人可曾听说过韩信此人?” 南风点了点头,先前那山谷石屋里的灵位写的就是韩老大人,现在看来,那些人应该是韩信的家眷亲属。 这土地公很不干脆,能不说就不说,不得不说就少说,说到此处又没了下文,南风只能追问,“韩信为何被葬在此处?” “老朽不知。”土地公摇了摇头,“庙宇建造之时老朽尚未受封本方,老朽来时,这庙宇已经在了。” 南风换了个问题,“那处庙宇大门朝北,背靠阴水,这样的格局对尸首有何影响?” “可封禁魂魄,又可借助阴水遮掩冲天怨戾。”土地答道。 “庙里的蛟龙石像有何用意?”南风追问。 “韩信属蛇,蛇大则为蛟龙,那十座石像被前辈高人施过法术,封印有韩信魂魄,左边三座封的是三魂,右边七座封的是七魄。”土地低声说道。 “韩信不是属牛的吗?”南风并不肯定,因为韩信属牛是他听说书人说的。 土地摆了摆手,“不是的,韩信属蛇。” “那狼妖为何对破庙如此紧张?”南风又问。 “老朽确实不知,那狼妖并不在本方成精,前些年才来到这里,就在近处流连,很少远走。”土地说道。 “它什么时候来的?”南风再问。 土地掐指回忆,“十八年前。” “它来到之后,对破庙做过什么?”南风问道。 土地摇了摇头,“也不曾做过什么,它虽然守着庙宇,却很少靠近,也从未进过庙宇,更未动过铜钟。” 目前的这些线索还不足以推敲出狼妖看护破庙的目的和动机,南风只得继续追问,“你说他大有来头是什么意思?” 土地压低了声音,“这狼妖不但道行高深,还能施展道门法术。” 南风闻言立刻想到了上清宗,未曾想那土地接下来的话却否定了他的推测,“它所用的拘役之法乃玉清正宗。” 事情越来越复杂,南风越听越糊涂,玉清宗对异类是极为排斥的,他们不可能将高深的法术传给异类。 “大人,事情就是这般,您熄了怒火,早些回去吧。”土地冲南风作揖。 “韩信的尸体现在如何?”南风问道,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那庙宇以朱砂铺地,厚达三尺,我不曾靠近。”土地答道。 到得此时南风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也不再坚持非要毁那庙宇,最主要的是此事关系重大,他不确定毁了庙宇会产生何种效果。 见南风无意离去,土地又劝,“大人,非我危言耸听,那狼妖极度凶残,你们若是毁坏庙宇,它定会出面阻止,届时免不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南风最不愿受人恐吓,冷笑反问,“你怎么知道它极度凶残?” “前几年它自外面虏了两个宫女回来,那两个宫女啼哭不已,吵的它烦,被它下口咬杀了。”土地说道。 “宫女?”南风更加疑惑,“你不是说它很少远走吗,自哪儿抓的宫女回来?” “四年前它离开了半月,想必是去了都城。”土地说道。 “四年前?”南风隐约捕捉到了什么,再一想,豁然贯通,当年大眼睛的亲生父母遇害,王府惨遭灭门,带出大眼睛meimei的黑衣男子曾说过那件事情乃狼妖所为,那时他刚从太清宗逃出来,算时间也对的上,正是四年前。 “大人……” 南风抬手打断了土地的话头,如果当年王府惨遭灭门真是这只狼妖所为,那这只狼妖就是大眼睛的对头,狼妖是十八年前出现在这里,他今年十七,大眼睛比他大一岁,十八年前正是大眼睛投胎转世的那一年。 且不管这狼妖是何来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狼妖是大眼睛的敌人,不管狼妖为什么要看守这处破庙,只要是敌人要做的事情,就必须加以破坏和阻止,这是间接的帮助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