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走到顾长光的身侧,顾云浩叹息道。 府试一场只考一天,且又题量不大,他实在是不想他爹跟着一起在这考场外干熬着。 “左右我也无事,就在这待着,反倒感觉安心些。” 嘿嘿一笑,顾长光又继续道:“喏,中午才考场里没吃好吧?这是我刚买的热包子,你先吃两口。” 一面说,就一面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纸包。 接过纸包,顾云浩看着他爹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不由鼻头一酸,心中更满是温润。 前世的他,自初中之后,便没有享受过父母亲的关爱。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到了这个世界后,居然还能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庭。 “怎么?不喜欢吃包子?那咱们去吃馄饨,刚前我看到那边有一家小食铺子。” “爹,没事的,我喜欢。” 啃一口包子,顾云浩对着顾长光笑着说道。 “走,咱们先回客栈。” 见儿子喜欢,顾长光当下便心满意足地道。 “哥,你瞧那人衫子上的印迹,那是不是在考场上惹事,被人踹出来了?”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顾云浩左右一看,并无旁人,不由暗暗诧异。 难道说的是他? “哼,斯文扫地,如此不修边幅,竟然也配参加府试。” 循声看去,只见乃是一对衣着锦绣的两兄弟正对着他议论呢。 那位年幼的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年长的那位大概跟他年纪差不多,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两名仆人,其中一名仆人手里还捧着个考篮。 看来年长的那位也是今次参加府试的考生,而那年幼的孩子,想来是跟着仆人一起在此等候兄长罢。 顾长光也是听到那两人的话,当下就又上下细细的打量顾云浩,生怕他有什么损伤。 待转到身后时,果然见衣衫上有些灰尘印迹。 “小浩,你没出什么事吧?” 顾长光急了,立马出言问道。 “爹,你放心,我没事,等会再与你细说。” 先是安抚了顾长光,顾云浩眉尖一扬,走到那少年跟前,道:“我叫顾云浩。” “哼,我管你是谁。” 那少年高贵冷艳地打量了他一眼,侧头一哼。 “你会记着我是谁的。” 说完这句,顾云浩便转身,拉着顾长光离开。 路上,顾云浩细细与他爹说了考场里的事情。 听到他居然被府尊大人当堂取中,顾长光亦是兴奋不已。 “府尊大人果真是有眼光!” 夸了儿子一番后,顾长光又狠狠地赞江程云。 府试时,考生都必须考完三场,但却是隔日一场,所以不过五天的时间,便能三场考完。 虽然顾云浩已经被堂取了,但一样还需考完后面两场。 不过后面两场考的都是贴经、墨义和表判。 这些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因而三场考完,顾云浩觉得并没有想象中的疲惫。 待府试一考完,他便提议换一家便宜点的客栈,但顾长光却是不同意。 “府试那么费脑子,你才考完,还是别急着折腾,先好生休息才是正理,再住个一两天,也多不了几个钱,到底还是身子重要。” 即便顾云浩一再解释说自己并不觉得很累,但他爹就是坚持要让他好生休息。 见顾长光如此坚持,又想到后日府试就会放榜,确实也最多再住两三天,顾云浩也只得作罢。 父子俩的意见总算是达成一致,开始一起静待放榜…… 第38章 第38章:发案(捉虫) 夜色如墨, 万籁俱寂。 淮安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 浸润在一片安宁之中。 “咚……咚……咚……” 城楼上响起了三更的更鼓之声。 夜已经深了。 府试考棚的阅卷房内, 众多府学的学官们皆是齐齐松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看了看满房的试卷,大家心里暗暗自豪。 此次府试共有一千八百余人参考,且所有考生连考三场, 考完之后,又只隔一天就得发榜,因而阅卷官们的压力自是不小。 董睿虽不是府学学官, 无权参与阅卷,但作为江程云最为得力的师爷,亦是得要候在此处。 阅卷房内里有一中堂,自府试开考后,便作为了主考官江程云的休憩和阅卷之所。 此时, 江程云独自一人正端坐于案桌之前, 手里拿着一纸名册反复思量。 他面前的书案之上,正是放着此次府试前六十名考生的试卷。 只见他偶尔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的名册, 又从那一摞试卷中翻出一张卷子。 细细看过之后,或是继续往下看,或是执笔改动那纸名册。 “东翁,吃盏茶吧。” 董睿此时进来, 端了盏热茶小心地置于案上。 回过神来, 江程云放下手中的名册和毛笔, 先两指揉了揉眉心, 随即端着那茶呷了一口。 感觉茶在口中涩苦回甘,江程云精神稍振,整个人的疲态也退了两分。 “外面的事情都妥当了?” 放下手中的茶碗,江程云问道。 “正是,学官们已经将试卷全部整理了。” “那便好,此次考生众多,他们也实在辛苦。”江程云满意地颔首说道。 “东翁鞠躬尽瘁,为国举才,更是令人钦佩。” 听了董睿的话,江程云只瞥了他一眼,便道:“怎么跟人学了这套来?罢了,你来看看这个。” 言罢,便将那纸名册递了过去。 双手接过名册,董睿看了之后,不由双目一闪,面上也带了几分诧异。 “这名次只怕……” “如何?” 江程云只觉疲惫不堪,索性往那背椅上一靠,问道。 “其余倒是无碍,只是在下认为,这前十之位,东翁可还需再斟酌斟酌?” 想了想,董睿谨慎地道。 听了他这话,江程云亦是眉头一皱,脸上皆是烦闷之意。 他又如何不知董睿的意思。 虽说府试仅仅只是童试,且皆由他一人做主。 但也正是只因他能独断,才多了这中间许多的麻烦。 首先辖内各县县令这些年都没什么大错,总不能不顾他们的面子。 这各县的案首自然是得要取中的,位次也不好太靠后了。 再则,本朝科考规矩,不论身居何职,家中晚辈科考一律需回祖籍之地参试。 他们淮安府本就是是富庶之乡,且文风鼎盛,多的是名门望族,这些人家也不能不考虑。 说不定这厢把人家孩子弃录了,明日别人家中当侍郎、做宰相的长辈就得到了消息,心里记下这一笔。 最后贫寒人家的子弟也需要照顾一二,毕竟寒窗读书十余年,已经很是不易,还得给这些学子们一个上升的通道。 再加上淮安一共六县,这也最好是要通盘考量,即使做不到雨露均沾,也不可相差太过,不然容易引起考生们闹出什么事故。 总不能临川县的考生取录一二十个,而西乡的考生只取中一两个吧? 因此种种,在拿到这份名册之后,江程云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江程云原本也想着尽量做到各方平衡,但渐渐地就只觉心里憋闷。 科考本是为国选才,而今掺合进这么许多东西,他实在是觉得有些腻烦。 “此次的六十份上卷皆在此处了,你去瞧瞧。” 说起前十名的次位,江程云更是不耐,便随意一指案上的那一摞卷子,说道:“本府倒是有心给西乡县令一点面子,可你去看看,有几个是看得过眼的?” 听了这话,董睿亦是神色稍敛,微微垂了垂头。 “在下是怕这榜告一出,西乡士子不服。” “哼,本府到任淮安几年,每年必到各县巡视,今次府试之前,也曾听闻有个西乡五杰的名头,还心感宽慰,只当是能通过此次府试,选出一些才识品行皆俱的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