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此间滋味，难以赘述，一碗馄饨，吃了沧桑百年一般。 宋清如喜欢加醋，拿着那醋瓶子，太红旗看着不停地往里面倒，“这是山西的老陈醋，醋味浓着呢，你别酸死了。” 宋清如一听是山西醋，性质就更好了，自己拿着勺子接着，那么一小勺，慢慢的放到嘴巴里，冲鼻子的滋味，真的是绝了。 浑身就跟才活过来一样，真的是食欲都打开了，太红旗看的是目瞪口呆，就没有见过这么爱喝醋的人。 “吃啊，热吃才好吃，不然待会里面都没汤了。” 宋清如小心的勺着一个出来吃，眼泪都出来了，想着吃一口顺胃口的东西，错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老觉得有一种味道先要寻找，却苦苦的一直遇不上。 讷讷够跟心里面的味道能重合到一起的，也就是这一碗馄饨了。 烫的嘴巴里面都有泡，宋清如就这样，喜欢吃热的东西，尤其是带着汤的，也不怕烫，嘴巴里面吃一顿饺子出来一个泡，嘴巴一动一动的，太红旗觉得自己很能吃了，却发现这小子已经吃完了，在那里喝汤了。 额头上有微微的汗，因为热了，蒸汽凑着手熏着，显得人格外的白嫩，冬天啥时候手最好看，就是热水刚洗完手那一会儿，他看着宋清如的手，忍不住想起来那天送她回来，一个个的跟胡萝卜一样。 一直在水里面泡着，怎么能不糙呢？ 忍不住摸了摸衣脚，里面yingying的一个小铁盒子，圆圆的不大。 孙子气喘嘘嘘的找过来，骑着自行车就跟奔丧一样，结果路上看到了妗儿跟金健夫，俩人也是去看电影的。 心里面直骂娘，对着妗儿没大有感觉，心想自己难道没有自行车啊，非得坐着金健夫的去？ 自从金健夫那回事之后，孙子就觉得你要是真拿着这几个哥们当哥哥，就不要跟金健夫来往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结果等了这么久，妗儿就跟没感觉一样，孙子额这才相信瞎了眼，妗儿不是那个妗儿了，这关系就拉倒了。 这回看到了，也不跟前面这俩打招呼，骑着自行车，就跟踩着风火轮一样，火箭一般的就到了前面去。 妗儿抓着金健夫的衣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孙子怎么不打招呼呢？她心思敏感，大概也感觉出来其他人的冷淡了，本来还可以的心情，有点失落了。 不过本来就话少，别人也感觉不到，看电影的时候只坐在前面，看了一圈没看到太红旗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 太红旗几个人在后面呢，几个人倒是有意思，找了个后面的高地，宋清如真的买了瓜子请大家吃，孙子狠狠地抓了一大把，吃啥啥没够，一直在吃。 宋清如看着挺有意思的，还是黑白的呢，里面的故事虽然是夸张，但是也是有事实根据的，看看也挺好的。 去的时候大家遇不上，但是回去的时候一条路，金健夫就跟太红旗碰上了，说实话私底下几个人，只恨不得打死对方了，倒是宋清如心底没什么感觉。 就是路过妗儿的时候，看着妗儿直愣愣的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妗儿是个漂亮姑娘。 下车的时候，太红旗扔过来一个东西，“诺，接住了，拿回去用，你看看你没几天就像个人了。” 回家了宋清如忍不住照镜子，看着自己不是很像个人样了，比起以前来，那绝对像个人了，而且还怪好看的。 忍不住拿出那一盒子雪花膏抹了手，其余的不心疼，就心疼自己的手，白天不能用，做饭的手上不能用东西的，一个是不停地碰水，再一个有味道。 她就只能晚上用，早上起来就洗了，就用了一次，早上特意看了一眼，果真是见好了。 国货啊什么的，真的很好用了，也不用让你看的眼花缭乱的，但是里面说用了珍珠粉，那就是真的珍珠粉，不像是一些说是用了珍珠粉，鬼知道是一克还是人工养殖的珍珠啊？ 太红旗回家，他有点睡不着，男孩子用不完的精力，想着妗儿跟金健夫的事情，今晚他不是没有看到妗儿，只是不好打招呼，这要是打招呼了，妗儿难做。 他一会儿又想起来宋清如，嘴角就忍不住笑，这就跟个活宝一样，男孩子手那么好看，他都忍不住买了一盒子雪花膏，他就敢肯定那人绝对会用的。 梅秀丽在家等着不睡呢，这时候放电影，十一二点结束算是早的了，“怎么样，今晚开不开心啊，跟健夫相处的很好吧。” 妗儿点点头，低着头就上楼了，“妈，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相处的确实很好了，金健夫你别看王八蛋一个，但是对着妗儿很好，很有耐心了，一点儿也没有脾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觉得性格沉闷什么的。 梅秀丽就寻思着，打算先给孩子订婚了，这样子比较保险，也省的一些人风言风语的，两家人也有这个打算，不然不能让孩子单独出去看电影。 正好是三月三的那天，妗儿跟金健夫订婚了，办的很热闹，金司令现在就差一点了，上赶着的人多了去了，来的人不少，太红旗家在外面，难免觉得人来人往吵得慌。 孙子想着他难过，怕他触景生情，拉着出去玩，太红旗也拒绝了，自己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转悠，心想老子才没有那么矫情呢，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也不勉强，他以后就当meimei看，但是金健夫那贱人算不上妹夫。 骑自行车骑得很快，喜欢双手把持车把的感觉，也喜欢风吹起衣服的感觉。 “一二一，一二一。” 听见口号声，太红旗才回神，这是到了部队这边了，骑了很长一段时间，想着来都来了，去看看宋清如吧。 宋清如在那里洗菜呢，每天下午要干的事情，就是洗菜，边上都是盆子，小山一样的，手就在里面徜徉。 弯着腰低着头，洗的很认真了，每一片白菜叶子都要掰下来洗干净，然后头是头，尾是尾的顺在一起。 他就站在那里看，地上湿漉漉的一片，突然就不想过去了，见过很多种宋清如，吊儿郎当的，吹牛皮的，拍马屁的，但是这么能干的宋清如，还是第一次见呢。 宋清如等着这样盆子菜洗完了，然后再去抱白菜，转身的瞬间就看到太红旗站在门口，正好是太阳西斜，拉长的身影躺在地上，有一种秋天的恍惚。 硬朗的五官，第一次觉得很帅气，宋清如最喜欢秋天，秋天多情思。 手湿漉漉的来不及擦，已经昏暗的厨房都挡不住宋清如的笑脸，眉目动人。 “你怎么来了？” “闲着没事转转，没想到就到了这边，你快下班了吧？” 一边说，一边对着里面的大师傅点头。 大师傅人精一样，宋清如还没说话呢，大师傅扯着嗓子，“小宋啊，你朋友来找你，就先走吧，大成，给小宋装点东西。” 大成看着是太红旗，有件事情一直很纳闷了，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玩得好，身份差距那么大，他太清楚大院儿里的孩子了，就是光部队里面，大院儿里的都不跟别的战士一起玩。 但是看着太红旗也是个孩子一样，自己去收拾饭盒，宋清如带着两个饭盒来的，赶紧过去拿饭盒。 大师傅看着桌子上的大骨头，捡了都装起来给宋清如了，送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头猪，里面有大骨头，上面干干净净的没rou，也没人稀罕，给宋清如了。 宋清如高兴啊，“谢谢您了，这可是好东西。” 跟着太红旗就走了，拎着手里没有一两rou的骨头，宋清如高兴死了，“走，去你家，我给你做好吃的，这个好吃的不行呢。” “不就是一点大骨头吗？连一点rou都没有。” 宋清如很得意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个随便做做都好吃，要是里面加上海带，那可真的是好吃死了。” 兴冲冲的就拉着太红旗走，太红旗心想老子出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不回家？结果现在这人拉着他非得回去做饭。 心情不好，中午也没吃多少，让宋清如这么一祸祸，还真的是想开了点了。 冬嫂觉得弄不好宋清如真的是个大师，看看人家这拿斧头的架势，怪吓人的。 剁骨头，可不得是拿着大斧头，就是劈柴的那种，太红旗看不下去，那点力气，自己卡卡几下，齐齐整整的都给剁好了，要多长有多长。 孙子本来想进去的，听着邦邦邦的声音，有点害怕了，心想这心里面得恨成什么样子，才能在家里下这个劲啊。 扭头就走了，他觉得自己要去恶心恶心金健夫，掉头就走了，去参加订婚礼了，这时候人家客人刚吃好了，晚上还有一波呢。 孙子去了就跟个大爷一样，他就很会恶心人了，不然不给黄佳妮背后起个外号叫老娘们。 也不去针对妗儿，就跑到梅秀丽眼前了，“阿姨，恭喜你了啊，看看这么多年，得偿所愿了，我都替您高兴，昨晚上就没睡得着，乐的。” 梅秀丽皱着眉头，什么玩意，你是我们家什么人啊，就在那里高兴的睡不着觉？ 她今天心情好，不跟一个孩子计较，不好看，这人场面工作做得非常好。 “能来就很高兴了，那边有糖，阿姨去给你拿。” “不用给我糖，我心里喝了蜜一样甜，阿姨您也是吧？毕竟” 话还没说话，就被他爸一把拉住了，“你来这边干什么，赶紧回家了，跟你妈说去买点羊rou晚上给你做羊rou汤喝。” 就是找个理由，把孙子弄走，孙子敢怒不敢言，刚才差点就把梅秀丽脸皮揭下来，这人家两家子的订婚宴席，没这么闹腾的。 老孙回家的时候，孙子已经吃排骨了，吃的贼香，别样的好吃，关于吃rou他最积极了，拉着他妈就去了，晚了就没有了。 “儿子，好吃不？” “废话，当然好吃啊。” “那就好。” 老孙笑了笑，皮带就解下来了，好吃就行，吃饱了好挨打，不然岂不是白吃了，森然一笑，就跟个活阎王一样。 孙子给打的，差点把rou吐出来，“我为人坦诚怎么了，你这就压迫，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让人活了。” “活，我这不是让你好好活，招呼你一下，不然你还以为你老子是司令呢。” 下那个手啊，孙子妈都习惯了，拦也拦不住，就在一边劝着，“这是干什么，非得动手啊，你起来，我好好说说他就行了，儿子大了，谁还动手啊？” 可是你倒是拉一把啊，站着就是劝劝，心累，家里到处都是儿子，跟讨债的一样，她也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莫名的解气。 孙子最后一蹦三丈高，跟老鼠一样跑了，他妈这时候就不开心了，“你打我儿子干什么，不就是说了几句，那梅秀丽的作风，连个孩子都看不下去了。” “她也不容易，就那么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一个女人。” 孙子妈最后就彻底彪了，“她不容易，我容易啊，我有丈夫就跟没有一样，平时不回家，回家就跟个大爷一样，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还不如没有。” “就你们这群老爷们烂好心，处处照应人家，看看人家多牛逼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们还来劲了是吧。她梅秀丽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了？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 真的是生气，梅秀丽嘚瑟什么啊，全大院儿里面不说八成，也总有六成女人看不惯，别人都是苦哈哈的老黄牛一样，就她一个人活得跟皇太后一样。 你要是靠自己也就算了，她不啊，大家是战友，看在死了的人的份上，有的没的都照顾，要是梅秀丽找到头上来了，甭管简单的，容易的，都给办成了，你说她是不是打着感情牌，在那里装呢？ 孙子妈是看不惯，什么妈养什么孩子，孙子也看不惯梅秀丽，估计太红旗这会儿也没他有这么大的怨气。 自己坐在太红旗沙发上抹眼泪，觉得委屈，亲爸下这么狠得手，其实江长源很想笑的，但是看孙子脸就跟小鬼一样，忍住了。 “没事，哭啥呢，你爸就是那脾气，平时对你好你怎么不看呢，就打你这一回就记在心里了？” “不是这一回，孙子经常挨打。” 太红旗慢悠悠的补刀，孙子就更伤心了，自己拿着毛巾抹眼泪，可不是吗？这不是第一次挨打，而是从小就挨打，太辛苦了。 索性拿着毛巾捂着脸，一点也不害羞，就想着哭，真的伤心了，为了个外人打自己。 “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啥啊，你今晚在这里睡，别回家了，等你爸反思自己的错误。” 这法子好，宋清如要笑死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打开锅盖的瞬间，那味道就出来了，这世界上只有一种汤最好喝，那就是骨头汤。 宋清如不喜欢奶白色的汤，也不会做，她做汤就是红汤，里面加粗家葱姜的，喝着那个爽快啊。 冬嫂先尝尝，哎呦，是真好喝，很少喝骨头汤，这玩意一般人都想不到，以前的人老实本分，就连菜谱都老实本分，吃啥就一直吃什么，还怪好喝的。 “婶子，今晚喝不完的话，明天早上里面扔一把小青菜，煮个面条吃。” 看着太红旗喝，宋清如就很想要夸奖了，“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好喝？” “要是上面rou多一点就好了，这么干净，狗啃的啊？” 孙子听见了，吸溜着喝汤，就是觉得缺点rou，有点rou啃着多好啊？ 给宋清如噎死了，心想哭死你算了，喝什么汤。她觉得自己跟孙子犯冲，就跟有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