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紫月山上空一阵惊呼声响起。 怎么可能,森羽明明已经化神!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在她剑下! 清漓持着魔剑的手一顿,突然察觉到不对,就要抽剑而出。这时一道身影紧紧从身后抱住了她,这熟悉又陌生的怀抱让清漓冰冷的情绪有一瞬的迟疑,回过神来的她抽出魔剑就要向身后之人刺去,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一把长戟穿胸而过,刺穿了她。 这一次,仙妖阵前,除了惊呼,还有不敢置信的吸气声。 清漓举着魔剑的手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长戟。 那长戟刺碎了她的灵丹,却是从身后穿胸而过。 居然、居然宁愿杀死三个人,也没有想过一起活下来。 这一瞬,那双火红的眼底,终于拂过了属于清漓的悲凉。 “杀了你自己,杀了常沁你以为就够了吗?”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声音在森羽身前响起。 “我不会死的,就算妖丹尽碎,只要我灵魂不灭,我就永远不会死!”清漓艰难地回过头,望着身后紧紧抱着她的森羽,抬手拂过他满是鲜血的脸,“你死了,从此以后,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了!” 一道黑气从常沁额间缓缓逸出,她脸上的弑神花纹迅速淡去。 森羽口中鲜血不断,唤了一声,“阿沁!拦住她!” 他开口的一瞬,那逸出的黑气陡然被阻断,常沁柔和的面容变得狰狞而暴怒。 “你敢拦我!你竟敢拦我!” 这张脸狰狞和平静相交替,终于在不断变换中被平静占了上风。 满身是血的狐族族长伸手回抱住了身后的人,让长戟插得更深,妖丹碎得更裂。森羽突然明白面前的人是谁,猛地一颤后紧紧捂着她的伤口,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阿羽,我记得你当年说的话,以前记得、现在记得、生生世世都会记得。” 两双修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常沁的眼缓缓合上,声音越来越淡,她额间黑气又开始慢慢涌出。 森羽猛地抬头,朝远处喊去:“元启神君!” 一声而止,一道耀眼的白光急速飞来,染满火焰的元神剑直直刺入常沁胸口的妖丹里,白色的火焰把她和森羽点燃,两人的身躯瞬间化成了灰白的火海。 混沌之力是这世间唯一能焚烧灵魂的神力,只有毁了清漓的灵魂,才是真正杀了她。 可杀她一人,便是杀了常沁和森羽。 元神剑缓缓从狐族族长身体里抽出,持剑的白衣神君染满鲜血,闭上了眼。 天地间风云骤停,因这惨烈的一幕安静到极致。 他身后,一地尘埃,那些缠绕万年的恩怨纠葛湮灭成灰。 突然间,一道撕裂声响起,那关着上古魔兽的紫月山结界,终于破开了第一道裂口。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地跑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宫,青龙台上空正是激烈交战之时。 火凤凰和十尾天狐的图腾交相辉映,寂灭轮和天泽剑的神光逼得孔雀王的魔杖黯淡无光。 就在这时,孔雀王撕开身后的魔力屏障,让华姝举着聚妖幡飞了进来。华姝魔力大涨,有她加入,孔雀王瞬时抗住了凤隐和鸿奕的神力。 凤隐和鸿奕身后,数万魔军瞧得这个机会,以魔血相祭化成血阵出现在两人头顶,那血阵如一张大网缓缓将两人合拢。青龙台上被困的众仙顿时脸色大变,纷纷惊呼,奈何两人被华默的魔杖之力所吸,一时间根本不能再分心对抗头顶的血网。 众仙急得心头上火眼底冒烟,却偏偏被困得动弹不得。天帝、仙宫四尊、三山六府的掌教全陷于这青龙台上,若今日凤皇和妖皇败了,整个仙族六万年基业就毁于一旦了! 不远处,伞塔里的青穹瞧见这场面脸色大变,嘴一扁,吓得托着九宫塔的手都情不自禁抖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凤皇和妖皇扛不住了,咱们仙族要完了要完了。” 他一边抖着手一边念出口诀,九宫塔后瞬间出现一道青色的漩涡浮圈。浮圈后是缥缈的虚空,不知通向何处。 瞧见这青色浮圈,御风上仙和昆仑老祖狐疑地皱了皱眉,望向青穹心底打了个突。 这、这……他们没瞧花眼吧,青穹上君幻出的青色浮圈,怎么好像带了那么一丁点儿妖力?九宫塔可是仙族至宝,青穹是塔灵,怎么会拥有妖力? 两人对视了一眼急忙看向凤染,却见她神色如常。两人只好压下心底的惊疑。如此关键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妖人也总比魔人来的亲切些。 饶是御风和昆仑脸上的惊讶收拾得及时,也没躲过青穹那双转得活泛的眼。他哼了哼,回得理直气壮。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老子本来就是个妖器,六万年前渡劫失败妖力散得精光被暮光给捡了回来,他把老子放在他的乾坤袋里挂着,老子一觉醒来天天瞧见的就是他的大裤兜,差点魂都吓掉了,要不是老子从他身上偷了仙气藏在身上,老子一个妖怪,藏在天宫早就被砍成渣渣了!” 他说的振振有词,一副自个一件妖器欺上瞒下六万年活成天宫至宝很是骄傲的模样,哽得天宫两位上尊干瞪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穹埋汰完前任天帝暮光,一低头对着凤染却一副谨小慎微又讨好的模样,“陛下,我只记恨暮光那龙崽子,我可喜欢您呢,您放心,有我在,那只绿毛鸟伤不了您。” 他低下头半跪在凤染身旁,凤染眯眼朝他望来。 “青穹,你做什么?” “陛下,我开了空间之门送您走,进了时空乱流,除了真神,谁都找不着您。”他说着嫌弃地看了御风和昆仑一眼,“反正也要送您,我大发慈悲,也捎带这两个老头儿一程算了。” 这话顿时让御风眉头一跳,昆仑老祖白胡子白头发叫一声老头也就算了,他鲜衣怒马正青年的神仙好模样,凭什么也要被叫一声老头! “你呢?”凤染眉一挑,看向青穹。 “您知道,我向来最怕死。”青穹嘿嘿一笑,迎上凤染的眼,却突然正了神色,“可这次我不能陪您一起走了。”不待凤染开口,他抬手把凤染的御座朝身后的浮圈中推去,缓缓站起身。 “您早就看出我是妖器了吧,可您还是让我在凤岛的神泉里修养了三百年。化形再造之恩,青穹就报这么一次啦。” 青穹深深一鞠,抬手把凤染三人朝浮圈中推,然后转过身。 “凤隐小陛下是您的徒弟,鸿奕是我族的皇,他们哪一个我都不能不救啊!” 青穹哆哆嗦嗦举着九宫塔朝华默的方向冲,可望向孔雀王和那孔雀族魔军的眼底却极快拂过一抹贪婪和志在必得。可他还没冲两步,一声响亮的凤鸣却在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连着一声传彻天际。 他飞快地皱了皱眉,转过头,怔住。 他幻化出的浮圈漩涡内,看不到尽头的凤凰自其中飞出,它们五彩宽阔的羽翼遮蔽天际,一个族群庞大的神力生生将魔军势如破竹的威势逼得一滞。 凤族!是凤族来了! 当年凤染颁下御令,凤凰一族再不涉足三界之争,避世隐居,想不到今日竟也来了! 为首三只白凤上立着三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们手持神弓,神箭自弓上而出,暴风急雨般朝孔雀王射去! 神箭夹着庞大的神力将那魔杖生生逼退数米,彩凤上的老者们长啸一声,领着凤凰冲进了魔军诡谲的血阵里。凤族是天生的百鸟之皇,即便孔雀族化魔后实力大涨,凤族亦有一战之力,不过魔军数多,凤族即便个个都是拔尖的战士,也只能与其艰难相战,胶着其中。 青穹默默望着这支天降神君,砸了砸嘴唇,遗憾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可这一退间,却悄悄离凤染远了几步。 他望向远处厮杀的凤族大军,眯了眯眼,遮住里面的惊诧和警觉。 凤染什么时候在他的命门里布下了梧桐凤岛的传送门?她还知道什么? 他身后,凤染仿似毫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沉着一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战局。 战况胶着,哪怕凤族天赋异禀,可比上孔雀王苦心经营数千年的魔军,依旧渐渐陷入颓势。 凤隐紧皱眉头,眼见着年轻的族人一个个丧生在魔军之手,眼都红了。 不能再继续缠斗下去了,就算有杀光魔军的一刻,也势必要以整个凤族为代价! 她眼一凝,猛地一剑挑开了鸿奕的寂灭轮,“退开!” 鸿奕猝不及防,被凤隐的神光生生逼退数步化为人形。 “阿隐!你做什么!” 这一进一退间,交手的两方出现了短暂空白,鸿奕还来不及化形驾驭寂灭轮回攻,一声比刚才凤族出现时更响亮十倍的凤鸣出现了。 这声凤鸣更威严、更霸道、更无可匹敌! 化形的火凤凰燃起滔天火浪,把魔杖和华默父女卷在了它炙热的羽翼里! 鸿奕怔怔望着魔杖前那只化为神体的火凤,满是诧异。 明明只是化形,阿隐的神力怎么像是突然增了数倍不止! 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大变,化成一道闪电朝凤隐而去。 兵解!她在兵解! 一旦兵解,魂魄必散,纵有邀天的造化…… 可三界六万多年,也只出了一个景涧! 万里之外的紫月山巅前,对着化为灰烬的常沁和森羽沉默不语的元启心间陡然划过一道钝痛,他猛地回头,望向了天宫的方向,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 阿隐还是出事了! 青龙台上空,鸿奕一手伸出欲拉回凤隐,却被她翅上炙热的火舌推开。 “阿隐!回来!快回来!” 兵解之法衍生的神力太过霸道,他根本阻止不了凤隐。 众仙终于瞧出了凤隐的意图,个个儿急红了眼却毫无办法,眼底一时间只剩下悲凉,难道这般年轻的凤皇就要陨落了吗? “陛下!”凤族三长老瞧得此景,脸色亦是大变,催动脚下彩凤飞速朝凤隐这边飞来。 远处御座上的凤染瞧见凤隐兵解,千年前罗刹地的那一幕在眼中回荡,她双目渐红,伏在御座上的手缓缓握紧。 一样的三界危难,一样的兵解,景涧,凤隐她…… 燃烧着烬火的凤隐对鸿奕和众仙的阻拦毫不动摇,她缓缓围拢双翅,欲以烬火和本命神元把孔雀王父女连同那根魔杖碾碎。 凤翅中被烬火所焚的孔雀王大怒不已,他看见手中的魔杖被凤皇的烬火一点点融化,里面耗费千年炼化的魔魂发出痛苦的哀嚎,眼底终于有了微妙的恐惧和愤怒。 他昂头望向面前巨大的火凤,怒喝:“凤隐!你疯了不成,你若兵解,这三界将再无你的存在,你护下这一界仙人又如何,千万年后,谁还记得你一个死去的凤皇!你若罢手,本王愿意在这三界之外,给你梧桐凤岛一个安宁!” 凤隐低下头望向华姝父女,巨大的凤眼里坚定如斯,淡漠而威严。 “笑话,华默,我堂堂上古凤族,纵今日一战满族俱毁于此,也绝不会向你魔族屈服。本皇就算今日在天宫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一个魔族踏出天门一步!” “你!”华默怒不可遏,眼见着烬火即将烧碎魔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华姝,他双目赤红,“殊儿,祭出聚妖幡!” “父王。”华姝摇头,眼底亦有绝望,“凤隐兵解的神力太强,聚妖幡只是半神器,根本冲不破烬火。” 华默一把抓住华姝的肩膀,眼底现出一抹疯狂,“以元神相祭,把天宫所有人收进聚妖幡里,把他们炼化成妖骨,为我们所用!” 华姝猛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向孔雀王,“父王,那里面有我族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