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第二日转移了病房后，姚明珠每日不停地在田兆明耳边说着以前。说着自己的想法，说着自己以前的回避，说着自己其实早就暗藏着对他的心思。说着他们在一起后自己每日愉悦的心情，说着他离开后带着女儿的难处，说着她夜深人静时的思念。 把一切都诉说了出来。 只是十天过去了，田兆明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姚明珠无比担忧，还好有大嫂在，帮忙带着田心。姚明珠全心扑在了田兆明的身上。杨云垛也时刻观察着，但田兆明如睡着一样，一点都没有醒过来。 第三日，王义胜从连队回了医院。 姚明珠和王义胜简单地认识了下，俩人就把注意力转到了田兆明身上。当知道田兆明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时，王义胜跑到了杨云垛办公室，皱着眉头问，“没有其他办法么？” 杨云垛摇了摇头说，“一个月后，田兆明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得回京都了。” “杨云垛，我兄弟还昏迷不醒，你就老想着回京都。怎么让你来这里降低你杨医生的格调？”王义胜忍不住怒吼。 杨云垛淡淡地看了眼王义胜，“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麻烦请你出去！” 王义胜有些气节，“走就走，我就不行中国找不出比你厉害的医生。”说完转身就走。后面两日王义胜找来了医生，但均摇了摇头。 王义胜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又开始奔波起来。 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又过了大半个月，杨云垛对姚明珠说，田兆明醒来的可能性很低很低了，让她做田兆明成植物人的准备。 姚明珠一下子晕了过去。 六儿吓得抱着姚明珠哭了起来。杨云垛立刻按住了姚明珠的人中，好久姚明珠才醒来过来，连忙抓住杨云垛，“杨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么？” 六儿看着mama这么难过，难过得忽视了哭泣的自己，突然心里有一股愤怒，一下子站起来，扑倒床上，拳打脚踢，“爸爸，我恨你，我恨你。你不是好爸爸，不是好爸爸。我出生你就上了战场，扔下我和mama。我告诉你，你不醒来，我就让mama找别人做我爸爸，我们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第99章 众人被急促的检测器叫声惊住了。 田心吓呆了，似个木头人般站在了床头，楞楞地看着不停闪烁和尖叫的机器。 杨云垛最先回过神来，立刻跑到检测器前查看。顿时满脸惊喜，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田心，赶紧，像刚才那样骂你爸爸。” 田心顿住，疑惑地看了眼杨云垛跑到了姚明珠身边躲起来。 姚明珠连忙转身抱着田心，着急地道，“六儿，快，快。你刚才那样爸爸，爸爸就会醒过来的。你想不想爸爸醒来。” “想。”田心回答，然后按照几人的吩咐带着不解地骂了几遍。 只是情绪没有第一次激动，检测器的震动小了些。 姚明珠有些失望。杨云垛却重新有了信，带着姚明珠到办公室道，“你与田兆明结婚之前，是不是处过男朋友？” 姚明珠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杨云垛疑惑起来，“怎么会，你若没有处过，田兆明不会对你女儿那些话有那么大的反应。这种反应是人体内心深处的东西。如今他这种情况，若是能不断地触动是最好的。我问你这话也是想了解到他最在意的东西，能让他反应激烈些，这样一来，醒过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的。”顿了顿，强调，“你最好想想。在你们俩人好之前，你肯定有过亲密的人。而田兆明也介意这一点。担心你离开。” “亲密的人？”姚明珠喃喃自语。 “或者处得比较好的。”杨云垛补充。 姚明珠不知怎么想起来黄四来。 前几年陆续听到过黄四的消息，听说他在煤场那边过得不错，还结婚了。黄四回来过几次，但姚明珠始终与他错开了。后来听说他要回来把陈大丫转到矿场上去，姚明珠知道后还特意让父母留意，黄四若是回来后联系下她或者告诉黄四到市里来找下她。这么多年没有见还真的有些想念的。只是姚明珠一直没有等到黄四来找她。回家过年时才知道黄四带着陈大丫已经离开了。 姚明珠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要说她以前走得近的，村里除了兆明哥和黄四外，真的没什么人男性的朋友了。 难道说自己跟黄四的事情兆明哥介意？可他们根本没什么事情啊？ 姚明珠抱着试探的心里说了下，想不到机器真的响了起来，大家顿时高兴起来。 姚明珠于是开始来劲了，编了很多事情，说什么自己遇到了黄四，黄四如今还跟以前那么憨呆，但对自己却依旧那么好。还说着要是田兆明不醒过来，姚明珠就想着要去找一找黄四。 田兆明的反应越来越强了，原先是机器测到的反应，慢慢地，姚明珠发现，每当自己说起这些时，田兆明眉头就会皱起，似乎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田兆明手指开始动后，姚明珠抱着李秀秀哭了出来，这却是高兴的哭泣，她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田兆亮的恢复也比较好，手没有大问题，脚还没有拆掉石膏，具体的还要等后面再看。 日子如流水般离去，姚明珠每日给田兆明擦身子，按摩，洗衣服，照顾田心，做饭等等事情。今日刚把母女的衣服晾晒起来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田心的惊叫，“mama，mama，爸爸醒了，爸爸醒了。” 姚明珠手里的盆子哐当落地，连忙奔跑了过去。 推开门走进去，姚明珠立刻跑到了床边，“兆明哥，兆明哥，你醒了。”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地留了下来。 田兆明微微眼睛有些湿润，手微微抬起，想为姚明珠擦眼泪却发现力不从心。 姚明珠发现了，立刻着急擦了擦，握着田兆明的手，“兆明哥，你能醒来真好，真好。” 田兆明反握了姚明珠的手，而后视线看到了田心，手指了指，张嘴说话时却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吃力，“心，心？” 多年的夫妻，姚明珠立刻知道田兆明想说什么，连连点头，“对，是田心，是咱们的田心。” 田兆明吃力地招了招手。 姚明珠连忙道，“六儿，快过来。” 田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了姚明珠的身边，偷偷地打量着田兆明。 姚明珠揽住田心，抱到田兆明身边，“六儿，叫爸爸。你不是说像见到活生生的爸爸么？” 田兆明伸出了手，姚明珠连忙把六儿的手递了过去，田兆明握住了田心的小手，又拿着姚明珠的手，满脸愧疚，“对……不起。” “兆明哥，你刚醒来，别说话，好好休息。”姚明珠连忙拦住田兆明，“我去叫医生来看看，六儿你看着爸爸。” 田心点点头应下，“好。” 姚明珠就立刻出了房门。 姚明珠在杨云垛办公室外面，突然遇到了王义胜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义胜哥，兆明哥醒了。” “醒了？”王义胜无比高兴，立刻朝着田兆明房间跑去。 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王义胜，“这么大了还这样急躁。”说完立刻就推开了杨云垛的办公室，着急地道，“云朵丫头，赶紧赶紧，兆明醒了。”说话的模样跟王义胜一模一样。 杨云垛闻言，立刻带着窃听器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站的姚明珠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来不及跟老头打招呼，就朝着田兆明的房间跑去。 姚明珠也立刻准备跟上去，却被老头给叫住，“你是阿珠？” 姚明珠有些吃惊地点点头，询问，“您是？” 上辈子姚明珠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看着老头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满头银发，年龄估计跟自己爷爷差不多。心里想着这人与兆明哥的关系，脑子转了一圈，却想不出来是什么人。 而此时，李秀秀扶着田兆亮在医院里溜达，做复健，走到医生办公室这边时正想问问田兆明的情况，就看到门口竟然站着田兆明的老师兼领导王自成，正跟姚明珠说着什么。 田兆亮连忙走了过去，“王老，您怎么来了？” 王自成想起这事就来气，瞪了眼田兆亮，“兆明的事情瞒着我，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田兆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您来也是一样跟着着急。何况您老那边事情更重要。” “胡说，田兆明我可是培养了十几年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再收拾你们。”说完，转身面对姚明珠时却无比和蔼地道，“阿珠，我是兆明的老师，走，兆明既然醒了，咱们去看看。” 姚明珠点点头。 田兆亮却有些懵了，转身问责李秀秀，“秀秀，我没听错吧。二弟醒了？二弟醒了？” 李秀秀看着像孩子一眼高兴的田兆亮，心下一软，点了点头。 田兆亮立刻一拐一拐地朝着田兆明病房去。李秀秀连忙跟在后面，“你小心，小心点你的脚。” 一行人进了病房后，杨云垛刚好诊断完毕，对着众人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的一周好好养养，按摩也不能停，一周后开始做复健。”说完，杨云垛转身跟王自成道了别就离开了病房。 这时，王自成才沉下了脸。 王义胜见到老爷子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要被训一顿，连忙抢先道，“老爷子，你没见过兆明的女儿吧，你看，多漂亮啊。” 姚明珠立刻说，“王老师，这是我女儿田心，小名叫六儿。”然后对田心说，“六儿，来，叫爷爷。” “爷爷好。”田心立刻就叫道。 “乖，乖，乖。”王自成原本阴沉的脸立刻瓦解，手忙脚乱起来，从怀里摸了摸，却没有发现能当见面礼的，顿时有些尴尬，语气无比温柔地说，“乖乖，爷爷这次来没有准备，下次给你带个礼物。” 姚明珠刚想拒绝，王自成似乎看透了姚明珠的心思，顿时就说，“可不能拒绝的哦，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当爷爷的。” 姚明珠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田兆明握了握姚明珠的手，姚明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道了谢谢。 王义胜在一边看到这一幕，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杨云垛这丫头傲气，他也不会因为给田兆明寻找医生惊动老爷子。还好自己机灵，田兆明的女儿真是救星啊。以后也可以用来对付老爷子。 田兆亮把王义胜的表情看在眼，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王义胜在外面看起来冷硬，难以相处，可真真熟悉后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活宝。如今二人醒来，田兆亮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王自成跟田兆明聊了两句后就带着王义胜离开了。离开之前，王义胜留下来一下粮票，邮票以及其粮食票据。姚明珠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田兆明却接了过来，说了句，“谢了。” 王义胜拍了拍田兆明的肩膀，“自家兄弟，说什么话呢。”然后就跟着老爷子王自成离开。 第100章 整个病房就剩下田家两兄弟和各自的媳妇，还有一个田心。 田兆亮跟田兆明说了两句，知道田兆明刚醒来，身子还不是很好，于是带着李秀秀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田兆明明显好转起来，说话也利索起来。田心开始缠着田兆明讲故事。姚明珠反而被这父女倆晾在一遍。不过，田兆明吃了几次流食后开始可以进食了，姚明珠开始挖空心思给田兆明做吃的。只是如今这边临近战场，物质紧缺，姚明珠为了找到补人的食物跑了很多地方。还好王义胜留下的票都是全国通行的。很多都愿意要这类的票据。 一周过后，田兆明开始做复健。 还好这段时间姚明珠照顾得非常好，田兆明肌rou并没有萎缩，过了最开始的一周，后面慢慢轻松下来。 时间很快到了春节。医院组织了病友一起过节。只是田兆明行走不便，姚明珠和田心就在病房中陪着。只是过年期间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役，打破了春节的气氛。医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王自成在大年初一来看了田兆明，两人关在病房谈了半天，直到姚明珠午饭做好后让田心叫了两次才打开了门。几人一起吃了团圆饭后，王义胜就到了医院，然后接走了王自成。 田兆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复健，复健，反复地锻炼手脚以及全身的肌rou活动。 田兆亮的复健基本完成，但膝盖处的韧带有损伤却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但以后却不能进行距离的运动了，并且走路也会有些影响。 医院把报告提交了部队后，上面来了领导，跟劝说田兆亮转业。 知道这个消息后，田兆亮还是有些难受的。他虽然也有心理准备，想着转业回家。可真正到了此刻才觉得真的很难受，他在部队三十多年了，几乎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不到五十却要提前离开，田兆亮心里充满了不舍。 田兆明知道大哥的心情，把自己最近的心情说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都有感觉的，只是身体好些被禁锢了一般，他不能动弹。听到阿珠说的那些话，那些从前的事情，田兆明是内疚的。特备是听到田心的声音，田兆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七年到了战场，后悔错过了孩子最美好的时候。所以，大哥能回家，陪陪父母和嫂子，一家团团圆圆的，其实也非常不错的。 田兆亮沉默了片刻，想想二弟的话后觉得很有道理，心里忽然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看着二弟艰难地挪动着双脚，田兆亮忍不住道，“老二，你恢复后还要留在这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