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阁老继妹不好当在线阅读 - 第58节

第58节

    主要她还是不相信薛嘉月能做出什么样好的衣裙来。说到底不过才十二岁罢了,异想天开的就要开成衣铺子?也就是薛元敬太惯着她了,这样的事也由得她一个小人儿来胡闹。

    薛嘉月明白她的意思,就笑道:“干娘,你放心,我不叫你难做。那些衣裙不要一文钱,都是白送给那几个夫人小姐穿的。便是干娘你,我也不叫你白跑,但凡只要你能说服她们将那些衣裙收下,一套衣裙我给您二钱银子的提成,您看如何?”

    二钱银子其实已经很不少了,要知道搁一般酒馆里的跑堂现在一个月的月钱也才这么多而已。且一套衣裙是二钱银子,两套衣裙就是四钱了,若三套呢,四套呢?

    杨大娘听了,只又惊又喜,又是不解:“你当真要将那些衣裙白送给她们穿?那你还挣个什么钱?”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我之间还要说的这么生分做什么?帮你做事是应当的。到时你随意的给我些什么也就是了。”

    薛嘉月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些钱也不值什么,就当给干娘您买点心吃。”

    她心中明白,自然要许诺了钱,杨大娘才肯卖力去说服那几个夫人小姐收下那些衣裙的,这些钱不能省。而自然,那些衣裙也不能白给。

    于是她又笑道:“再有一件事要对您说一说,那些衣裙虽然白给那几位夫人小姐穿,但有一样,九月九日重阳节那日她们若出来游玩赏菊,是定要穿我做的这身衣裙的。若有人问起她们这套衣裙在哪做的,就要说是在漱玉轩这间铺子里做的。”

    薛嘉月打听过了,因着平阳府里的人多喜爱菊花的缘故,所以每年九月初九重阳节这日便会举办一个菊花会,那日阖城的人都会出来赏菊。而平阳府内又有一处名叫西池的大湖泊,届时也多有人会趁着这秋日天高气爽的时候出来游湖。届时才子仕女云集,若让几位夫人小姐穿了她铺子里做的衣裙,那倒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时机。

    至于漱玉轩,还是昨日赁下那间铺子之后,她就叫薛元敬给想个店铺名。而薛元敬想了一想,就说了漱玉轩这三个字。她听了也觉得好,立时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样容易赚钱的事为什么不要做?当下杨大娘就应了下来。

    随后薛嘉月和杨大娘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作辞回来了。

    薛元敬去书院读书去了,正好她可以清清静静的坐下来将要做给那几位夫人小姐的衣裙画出来。

    画这些自然是不能用毛笔的,便用炭笔。其实也就是木炭,用刀削成细细的长条,也勉强能用。

    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到最后等薛元敬都已经放学回来了,薛嘉月还垂头伏在桌上,手拿着炭笔在纸上认真的画着。因着脑中要思量许多事的缘故,所以她的一双纤眉这会儿也蹙了起来。且画一会儿还要停下来想一会儿。而她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手托腮,所以这会儿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就有好几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薛元敬见了,眼中忍不住的就浮现出笑意来。

    他就放下手里的布包,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桌上已经放了两张已经画好的衣裙图样了。

    他自从上了太初学院,也跟着夫子学画画。但自古以来,谁不是用毛笔作画?如她这般用炭条作画倒是头一次见。且衣裙旁边也都写有字,多是注释衣裙该用什么颜色,其上的花样又该用什么颜色之类。

    薛嘉月的毛笔字是薛元敬教的,从一开始的握笔都不像,到现如今虽然写的还算像模像样,但薛元敬总是不大满意的,嫌她笔力虚浮。但现在这些用炭条写的字......

    薛元敬双唇微抿,抬头去看薛嘉月,目光渐渐幽深。

    薛嘉月想要将这些衣裙的设计稿快些画出来,好早些交由冯嫂子他们去做,这样就能赶在九月初九重阳节前给到那几位夫人小姐的手上,好教她们那日穿了出去。这可就相当于是活广告了。因着这个缘故,她今儿一天都没有歇过,注意力也高度集中,所以这会儿薛元敬回来她竟然楞是没有察觉到。

    最后薛元敬看了她好一会,见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经回来的事,依然只低头用炭条在纸上认真的画着,他想了想,便转过身,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

    第91章 朦胧心思

    薛元敬虽然暂且出去了, 不过约两盏茶的功夫之后他又进来了。且他手上还端着一碗青菜荷包面。

    走到薛嘉月身边, 他伸手轻叩了叩桌面。

    薛嘉月恍然惊觉, 抬头望来。一见是他,她面上立时就绽放了一个笑容:“哥哥, 你回来了?”

    薛元敬眼中浮上笑意, 将面搁在她面前,叫她:“吃面。”

    薛嘉月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木炭条就要来拿筷子, 但被薛元敬给嫌弃的阻止了:“等一等。”

    说着,他就转身走出去了。

    薛嘉月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手巾。

    他拿了一张凳子过来在薛嘉月对面坐下, 然后也不说话, 拿着手里的手巾就去擦薛嘉月的面颊。薛嘉月下意识的要躲,但被薛元敬眼疾手快的给捏住了她下巴。

    虽然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以防伤到她,但他只需在手上用上一点力薛嘉月就挣脱不了的,当下也只得由着薛元敬给她擦脸颊了。

    不过她也不笨, 当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刚刚她也看到自己两只手上都被木炭条给染黑了:“哥哥, 我脸上是不是也脏了?”

    薛元敬不说话, 只继续用手巾擦着她的两边脸颊,极仔细极轻柔。

    手巾是湿的,也是温热的,擦在脸上, 还有袅袅的白色水汽。而隔着这层水汽看薛嘉月,就觉得她的容颜如明珠生晕一般,越发的娇美了。

    薛元敬只觉心中忽然一动,捏着她下巴的手猛然的也紧了起来。

    但他很快的就反应过来,忙有些狼狈似的放开手,又垂了眼,不再看薛嘉月,而是将手里的手巾扔到薛嘉月的手里,声音有些发紧:“自己将手擦干净之后再吃面。”

    说完,他就起身站了起来,转过身脚步极快的往屋外就走。

    薛嘉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倒有些不解了。刚刚明明还对她好好儿的,怎么忽然起身就走了?玩儿冰火两重天啊这是。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追出去问,而是拿了手巾将自己的两只手擦干净了,然后拿了面过来就吃。

    薛元敬烧菜的手艺不如何,难得这一碗青菜鸡蛋面却是极好吃的。而且吃到后面,薛嘉月就发现不单单是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连碗底也卧了一个。

    她也没有客气,将两个荷包蛋全都夹出来吃了。

    今儿她画这些衣裙的设计稿画的实在是太认真了,连午饭都忘了吃。先前薛元敬没有拿这碗面来的时候她还不觉得饿,不过待看到这碗面的时候她才察觉到自己其实早就饥肠辘辘了。

    待将一碗面和两个荷包蛋都吃完了,薛嘉月就拿着空碗往外走。等到了堂屋,就见薛元敬正坐在桌旁的椅中,垂着眼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还在慢慢的互捻着,面上神情专注又温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嘉月走过去叫他:“哥哥。”

    就见薛元敬吓了一大跳般猛然抬起头来看她,面上的神情竟有几分惊慌和狼狈的意思。

    薛嘉月越发的觉得他今儿有几分古怪起来,不由的就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薛元敬慌忙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去,面上竭力的想要装出自己一贯的平静冷淡面容来,不过目光还是躲闪着不敢看薛嘉月,声音也有些发飘:“我没有什么。”

    好在薛嘉月这会儿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那几张设计稿上,也没有多去注意薛元敬这会儿的异常。所以她哦了一声之后,就将碗筷拿到外面去了。只是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就回头问薛元敬:“哥哥,你就给我下了一碗面,你自己没吃?”

    薛元敬这会儿已经敛下了心里的那些异样,闻言就开始说起她来:“我刚刚回来,一见篮子里的菜还和我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一根都没有少,你是不是中午没有吃饭?”

    薛嘉月抿着唇笑,不说话。

    薛元敬一见她这个样子就觉有气:“再如何,身体要紧,你怎能不吃饭?若你再这样,往后这做生意的事我肯定是不同意的。”

    薛嘉月这才着了慌,忙故技重施,两步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就开始娇声软语的叫哥哥:“我知道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若是在以往,但凡她这样叫一声哥哥,服个软,撒个娇,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了了,但今儿她刚抱住薛元敬胳膊的时候,就见他忽然被雷打了一般,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又往后倒退了两步。

    薛嘉月看不到的是,此刻薛元敬两边耳根处都红了,胸腔里的一颗心更是砰砰的乱跳着。但她只以为薛元敬这是真的生她的气了,所以就如同以往一般,再接再厉的又过来抱他的胳膊,面上做了委屈的神情出来,声音也更加的低软了下去:“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薛元敬一双唇紧紧的抿着,看着她的目光很幽深很复杂。也有一股子茫然,仿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对她这样的碰触就脸热心跳起来。明明以前她都是经常这样抱着他胳膊,娇声软语的叫他哥哥,同他撒娇的。

    好一会儿他才别过头,目光看着屋外院角的桂花树,说出来的话带了一丝沙哑:“我没有生你的气。”

    不过到底没有再挣脱了,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虽然一颗心跳的越发的快了。

    薛嘉月不信:“真的?”

    薛元敬点了点头:“嗯,真的。”

    怕她不相信,就转过头,抬手轻捏了捏她的面颊:“好了,你快些去忙你的事。不是说后日铺子就要开张的么?到时可更有得你忙的了。”

    经由他这样一提醒,薛嘉月才恍然惊觉过来一般,转过身跑回屋就继续画设计稿去了。

    后日铺子就要开张了,她一定要赶在那之前将这所有的设计稿都画好的。

    等到她跑回屋,薛元敬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捏过薛嘉月面颊的两根手指。

    以前他是经常这样捏她脸颊的。觉得她脸颊看起来白净又柔嫩,捏起来的时候手感极好。但那会儿他心中从来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可刚刚......

    薛元敬两根手指轻轻的搓了搓,仿似这会儿还能感受到他两指间残留有薛嘉月肌肤的润滑一般。抬手凑到鼻尖闻了闻,仿似还能闻到她肌肤上的馨香一般。

    心中竟然生出几分陶醉的意思来,恨不能......

    但他忽然惊觉过来,忙将快要凑到唇边的手放了下去,心中又不住的谴责自己,觉得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来。又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会这样。

    发了好一会儿怔之后,他才去随便的给自己下了一碗面,什么都没有放,就当是晚饭了。等吃完了,他洗了碗筷,就回屋拿了一册书在看。但心思总不在书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几次想要起身去看薛嘉月现在在做什么,但都硬生生的压制住了自己。

    与薛元敬这样的心不在焉相比,薛嘉月现在这会儿可是专注着呢。恨不能立时就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画出来。但哪里会有这样简单的事?饶是她脑子里有各样衣裙的样式,以前也画过好多幅汉服的设计稿,但这些可是不一样的,务求要一炮就打响自己铺子的面生,所以她画的就较以往上心了很多,甚至连斓边上的每一处花样都要反复思考。

    好在终于赶在铺子开张之前画好了。

    于是到铺子开张那日,一大早她就起来将所有的设计稿都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自己怀中妥善收好。待吃过早饭,她就要去叫冯嫂子一起出门,不想却被薛元敬叫住了:“等等我,我也去。”

    薛嘉月回头看他,面带惊讶:“今天并不是你们放假的日子,哥哥,你不去上学?”

    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今日你的铺子开张,我怎能不在?你放心,昨儿我已经跟夫子请过假了,拉下的功课我会自己补上的。”

    见薛嘉月还要开口劝他,他就说道:“吉时快到了,快去叫了冯嫂子,我们一起过去。”

    薛嘉月知道他决定下的事她是劝说不下来的,想了想,就同意了。同他一起出门去叫冯嫂子。因着小婵和虎子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看热闹,所以大家一起往外走。到外面又碰到杨大娘和她的两个儿子媳妇,说也要过去看看,正好会同了一起过去,倒是热闹的很。

    薛元敬因着杨大娘数次说过恨不能自己再多个儿子,好娶了薛嘉月做她儿媳妇之类的话,所以心中对她总有几分不喜,于是杨大娘同他说话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不过好在杨大娘知道他学问好,一直觉得他将来是要做官的,还是大官,所以心中一直想要拉拢他,对他的这份冷淡倒是不怎么在意。实则薛元敬素日对人的时候也都是淡淡的,看着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一时众人到了铺子外面,就见其他几个素日在铺子里做事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在门口候着。

    等薛嘉月拿钥匙开了铺面的门,众人都走了进去,忙忙碌碌的,准备待会儿开张的事。

    而过不得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外面一阵锣鼓喧天,众人忙都跑出去看。

    第92章 隐秘心思

    薛嘉月早先几日就托了杨大娘帮她寻一个舞狮队, 好在开业这天过来好好的热闹热闹。这会儿一听到外面的锣鼓声, 她就知道定然是请的舞狮队来了。

    她回手一把就握住了薛元敬的手, 笑道:“哥哥,我们快出去看舞狮子。”

    她温软的手一握上自己的手掌, 薛元敬立时便觉得心中狠狠一跳。待要说什么, 可已经被兴奋之下的薛嘉月拉着就往外走了。

    而一等到了外面,就见有两头狮子正在锣鼓声中往这边来。一头大红色,一头金黄色, 前面还有一个人头戴着面具,扮了大头佛的模样, 手拿葵扇在前面带领着。

    现在非年非节,又非什么喜庆的日子, 舞狮是很少见的, 所以一听见这锣鼓喧天声,旁边的居民多有扶老携幼出来看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儿在两头狮子旁边跳着,不住的拍手嬉笑。

    薛嘉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就相当于隆重的告诉所有人,今儿她这成衣铺子易主了,再不是以往那个掌柜的成衣铺子了。新铺子自然要一番新气象。同时今儿他们铺子也正式开业了, 这样大家往后若想做衣裳了, 脑中好歹还会想起街那里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 也不知道手艺如何,不然先过去看一看?所以这些声势薛嘉月觉得还是有必要造的。

    刚刚薛嘉月已经叫人在铺子门口挂了一串长长的炮仗,这会儿见舞狮队过来了,她忙拿了火折子出来, 猛的一口吹了火星出来,就要往炮仗下面伸。

    但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就收回手,回身对薛元敬笑道:“哥哥,快来,我们一起点燃炮仗。”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他的手。

    薛元敬先是一怔,最后在她带笑的目光中,还是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将火折子凑到了炮仗的引信下面。

    引信点燃了,一路嗤啦着烧了上去,很快的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

    薛嘉月动作迅速的往旁边一步跳开,手中还拿着火折子没顾得上放回去。却还是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双手去捂耳朵。薛元敬在旁边见了,心中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走过去,将她按到了自己的怀中来,又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到meimei害怕放炮仗,所以才将她揽在怀中,替她捂住耳朵而已。心中还要赞叹一句他这个做哥哥的这样的为自己meimei着想。但薛元敬自己知道其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因为在这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中,薛元敬只觉自己心中安宁平和,仿似外界所有的人声鼎沸和炮仗的声音这一刹那都离他远去,只有怀中温软的身子才是他真实的唯一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