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这里是属于神人最辉煌的时代。”帝俊的声音从后方响了起来。 白不语转过身去的时候，就看见帝俊手里拿着一枚珠子静静站在那里。 也许是因为珠子中的鬼气已经全部消散，所以帝俊手中那枚原本黑色的珠子此刻竟然变成了白色！ 带着类似珠光的光泽, 如同巨大的顶级珍珠一般美丽的神秘珠子就这么躺在帝俊的掌心处, 让白不语每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那枚珠子和那些盾牌皮甲一样，时不时就会给白不语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但没有头绪的情况下，白不语选择环顾四周。 这个山崖虽然曾经在幻境中出现过, 但这里却并没有出现白不语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那个陌生背影。 白不语还记得那是一个身穿远古时代服饰的背影，听声音应该是一位男性, 在从怎么都不肯回头的举动来看说不定是一个长相非常丑陋的家伙。 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山崖上这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所创造的时代可以永远地延续下去，甚至可以让这个时代变得越发辉煌，变得更加强大！”帝俊手持着那颗可以阻止白不语靠近的珠子，言语中竟然带着怀念。 “在这个时代，能力上的弱小以及曾经犯下的罪孽都会让人变得低劣。”说到“低劣”两个字的时候，帝俊的目光在白不语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而拥有强大能力的人和出身高贵血统的人, 则注定站在高处, 不是低劣而无能的人群。” 说到这里, 帝俊的目光又停留在了夏竹卿的身上。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千年龙的故事？” 千年龙…… 这个称呼在白不语的舌间飞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在下一刻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在那个时代, 青丘之国的妖怪、各个领地的神人以及各种各样的非人类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那个时候有龙修行千年，通体纯白，身有双翼，称千年龙，又称应龙。” “应龙无比强大，是各个领地首领梦寐以求的工具。但工具终究也只是工具，最多也就是比起锄头更加锋利一些的武器。” “当领地与领地之间的战争结束，曾经杀死了包括蚩尤夸父在内许多强大神人的应龙成了和平的牺牲棋子。” “应龙被判有罪，杀戮暴虐之罪，不仅被剥夺强大的力量，还以戴罪之身被镇压在土丘之南。” “土丘之南遍地荒芜毫无人烟，所以那条罪龙总是偷偷溜去一座名为‘明星’的高山，看日出日落，星月轮回。” 帝俊的目光一直都看着旁边的白不语，一边冷笑一边说：“这里便是明星山，也是那条罪龙与我儿晏龙私会之处。” 帝俊说话之间，周围云雾流转，这座明星山顶处的风景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白不语曾经见过的身影出现在那棵歪树之下，时而轻抚远古琴瑟，与如今乐曲截然不同的声音悠扬环绕在云雾幻境之中。 接着白不语就看到有许许多多的小动物出现在那个抚琴之人的身后，有时候这小小的狐狸，有时候是小小的鼠类，有时候又是一条让人提不起惧怕之心的纯白色小蛇。 当抚琴之人沉醉之时，这些小动物就会变成身穿远古服饰的女子轻轻靠在那人的身侧。 帝俊的手指微动，幻境中众人的视角竟然发生了变化，他们所处的地方也从那抚琴之人的背后，便成了那人的正前方。 他们的脚下从山崖的土地，变成了浮空的云雾。 只是白不语顾不得这些！ 因为那抚琴之人居然有着与夏竹卿极为相似的容貌！ 而那有小动物幻化而成的女子，竟然也有着和白不语一样的脸！ “看清楚了吗，罪龙？！咳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之后，帝俊的脸上依旧是一抹冷笑！ “什么鬼王，什么人类都不重要……在那个时代你只是一条没有什么力量的罪龙，而你身边那个男人几世之前就是我那个无能的儿子！” 帝俊的手指指向了站在白不语身边的夏竹卿。 “一个有罪，一个无能，一个低劣，一个只知抚琴！”帝俊的语气越发愤恨，“咳咳咳！如此二人竟然暗中私会，实在是丢尽了脸！” 在帝俊愤恨的声音当中，原本云雾缭绕的山崖突然阴沉。 电闪雷鸣！ 风雨交加！ 能幻境变成某个没有月色的夜晚，当这个夜晚只能依靠闪电的光亮来照亮的时候。 白不语看见幻境中的“晏龙”跪在“应龙”的前方。 帝俊的利刃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刺穿了“晏龙”的身体！ 鲜血在伤口处缓缓流淌，“晏龙”的头低低垂着。 而在“晏龙”身后，一直都被保护着的“应龙”却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即使雷电劈在她的身上，也依旧在努力保护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那个无用的儿子竟然会有拥有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人。” 帝俊站在那里，看着幻境中将利刃收回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究竟会为了另一个人付出多大的代价？” 第81章 end “为了一条罪龙, 他一直都站在那里任由我动手，一直到站不住撑不住了才无奈跪下，却依旧想要护着身后的罪龙！” 帝俊一挥手，一闭眼，就将幻境中“晏龙”的影子挥散，只留下“应龙”独自一“人”护着小腹, 倒在雷鸣闪电之下！ “而这条罪龙, 身体内还剩余着一些自保的力量，却因为腹中怀有孩儿而不愿使用力量来反抗，而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这个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子——司幽。” 帝俊在述说这个故事的时候, 其实白不语也有些吃惊。因为他并没有用“孽子”或是其他一些带着侮辱意味的词来称呼应龙肚子里的孩子。 相反的，帝俊说那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他的孙子。 如果不是白不语亲眼所见这个幻境中的残忍，也许白不语会觉得帝俊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丝柔软。 事实上，白不语所看见的是数不清的落雷劈在“应龙”的身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些落雷像是无休止一般，不断的劈在“应龙”的后背。而“应龙”使尽了全力去保护腹中的孩子，自己的身体却毁于一旦。 最后的最后, “应龙”甚至无法再维持人形, 遍布伤痕的白色千年龙就这样倒在曾经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的明星山上。 帝俊所带来的神人自作主张剥去了“应龙”的鳞片, 带走了“应龙”褪下的皮，拔下了“应龙”的牙齿，甚至带走了应龙身体中不可或缺的白色龙珠。 但既是如此, “应龙”依旧保护着尚未出生的孩子，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就没有放弃！ 看着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白不语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像是在看与自己无关的电影一样，却又忍不住沉浸其中。 等白不语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少有地落泪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盾牌、盔甲和皮甲能够抵挡她的鬼气。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盾牌和盔甲曾经是属于“应龙”身上的鳞片，那些皮甲则是来自于“应龙”褪下的皮…… 还有那颗让白不语不愿意靠近的珠子，根本就是属于“应龙”的龙珠！ 白不语甚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是一只厉鬼。 因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她免不得会有怨，会有恨！ “那个孩子最后怎么了？”虽然听到司幽这个名字之后，白不语已经猜到了一些故事的后续，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个孩子是罪孽的果实，但因为拥有着强大的天赋，所以就被允许活了下来。”帝俊的目光落在夏棋身上。 当时出生的司幽如果真的拥有强大的潜力，那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帝俊还能认可这个孙子。 “但他身负父母的罪，所以无法成为光荣的战士，只能被派遣到最恶劣的环境，去地下九幽担当守卫者。” “晏龙死后，其亡魂继续轮回，若无悔意，则每一世都活不过30岁！” “罪龙死后，其亡魂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身为他们的孩子，记忆被封印的司幽日日夜夜静坐在没有任何生人的九幽黑暗处，即使父母与其擦身而过，也终究不得相见！” 帝俊说着，幻境里突然又平添了许多云雾。 “世事无常……谁能够想到千万年后的世界竟然会变成这样？人类不再拥有特殊的能力，神人也已经近乎完全陨落，只剩下我这个苟延残喘者，以及被人称为阎王的司幽！” “哈哈哈哈！” 帝俊突然大笑出声。 “神人陨落！当年的罪龙成了鬼王！晏龙这个无能之人毫无悔意也就罢了，每一世一直都在追逐着罪龙的身影，至死也不曾后悔！” “而曾经做着最卑劣工作的司幽，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建立了地府，成为了阴间的掌控者！” “就连司幽身上的封印也渐渐散去，那个孩子也开始拼命的寻找晏龙和那条罪龙的身影！” “而我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不人不鬼，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衰老而死的未来。” 一切明了，白不语和夏竹卿却各自松了一口气，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之前到现在，其实这对夫妻脑海里所想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担心夏棋和阎王之间的事情出现什么问题，担心自家儿子的来历会不会特别麻烦。 甚至还想着，如果哪天夏棋变回阎王了，他们这对父母又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两个人却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司幽还是夏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是他们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名叫司幽的那一个，竭尽一生所求的也许就是回到父母的身边，当一个普普通通被宠着的孩子。 “多谢告知。”夏竹卿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真真实实地因为这件事情而向对面这个不像是好人的家伙表达了感谢。 相信他今天所做的以及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会为他们这个小小三口一家的平静尽一份力。 这也使得白不语更加疑惑帝俊告诉他们这些往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但白不语又觉得帝俊这样的举止其实没什么，毕竟他这个远古时代的“大家长”已经命不久矣，容貌和力量都在快速衰败。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做出怎样古怪怎样疯狂的行为也很有可能。 虽然无法理解，但确实有所可能。 更何况帝俊所表现出来的恶意已经大大超过了他心底可能也已经消失了的最后一丝亲情。 “凭什么？！凭什么最终只有低劣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凭什么神人一族会输给那些无能的人类！” 帝俊身体中的力量迸发而出，似乎就连他拿在手中的那枚龙珠都开始有一些力量外露！ 就算当年的应龙被取走龙珠的时候已经不再剩下什么力量，在如今看来却同样恐怖，这也让白不语忍不住感慨帝俊这个曾经的帝王在远古时代究竟拥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