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姚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太子殿下还知道自己在弘文馆跟国子监名声不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来前先生说了,如果殿下能够以我大唐帝国的大明宫为题,赋诗一首就再好不过了。” 第159章 关乎 李弘瞪着眼睛看着姚崇,这特娘的谁的馊主意?老子已经不赋诗好久了,自从上次跟杨炯在东宫赛诗,把杨炯打击的自信全无后,就发誓再也不赋诗了。 此刻李弘瞪着眼睛看看两人,再看看一旁的李义府,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李义府的主意。 白纯跟夏至等人在远处,听闻太子殿下要赋诗,立刻扔下鱼竿抱着太平,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李义府看着李弘瞪着眼睛望向他,呵呵笑着道:“不如太子殿下您就赋诗一首,上次您赋诗还是去年的时候了,东宫向来以才学著称,崇文馆更是我大唐最高等的学府,您身为……” “义府说的不错,不如殿下您就赋诗一首,去年赋诗时,老臣实在是遗憾啊,今日可是不能错过了。”许敬宗带着许彦伯,突然间也出现在了这里。 李弘坐在亭台内,从姚崇跟桓彦范开始,冷笑着一一扫过,喃喃道:“行啊,我这东宫的小后花园,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说来就来的地方了?如今还逼迫起太子殿下赋诗了?”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赋上过得去的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声音太耳熟了? 母后?她怎么跑过来了,她不是跟父皇见过朝臣后,还有去往麟德殿饮宴吗?怎么跑自己这边来了? 麟德殿的功能跟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在这一世也并未被李弘所更改,只是在梁孝仁跟宇文融的重新设计下,包括大明宫其他宫殿,都没有了那么多放在宫殿里的巨木圆柱作支撑,一下子使得整个宫殿的空间开阔了起来。 但麟德殿依然还是皇家饮宴、欣赏歌舞、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不过是被李弘在功能区域上进行了细致的划分,整体也显得规整了很多。 武媚精致绝美的容颜,在看了太平第一眼后,就变得铁青。虽然她早已经猜到了,皇家的公主到了这里会变得脏兮兮的,但没想到现在却是一个泥猴子似的小人儿,正被白纯抱在怀里。 白纯一身白色的衣裙,仿佛仙子般的人儿似的,此刻身上也是脏兮兮,左一块儿右一块儿,上一片儿下一片儿,沾满了泥土,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太平那小脏脚印在上面。 “臣等参见皇后。” “学生姚崇、桓彦范见过皇后。” 武媚在半梅跟寻兰的陪同下,缓缓走进亭台,不由分说的先给了李弘脑袋一巴掌。 李弘讪讪的起身请武媚落座,然后才又再次在武媚旁边坐下,武媚接过白纯怀里那小泥猴儿,轻责道:“看看成什么样子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弄的跟小泥猴儿似的。” 太平傻乐着伸手搂着武媚的脖颈,自然是身上还没有蹭干净的泥巴,也蹭满了武媚一身。 小家伙自打一出生,就极受她的这个太子皇兄的喜爱,不光在皇宫被李治宠着,在东宫自然也是被李弘宠着。 皇家如今就这么一个小公主,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公主了,自然是已经成了整个皇宫里唯一的宝贝。 “赋诗吧,这么多人都等着当今的太子殿下赋诗呢,你要是给我做不出来一首好诗,你这崇文馆以后,也别再骑在人家国子监跟弘文馆头上了。”武媚示意许敬宗跟李义府也坐下,淡淡地说道。 “您还别说,儿臣这几日正好有些灵感,这大明宫落成后,儿臣参加过几次早朝……”李弘从容不迫地说道。 “几次?李弘你还真是好意思?这大明宫都用了多久了?你就参加了几次早朝?”武媚冷笑着反讽。 “嘿嘿,意外意外意外。”李弘讪讪地说道,自己的亲妈真是拆台啊。 “别废话了,赶紧赋诗。”武媚催促道。 “容我整理下思绪,前两年杨炯曾做过一《老人星赋》用来歌颂皇恩圣德。我再这样如是和,就不合适了,万一超过杨炯,杨炯又要郁闷好一阵子了。” 边说边起身躲开武媚伸过来的巴掌,正容道:“绛帻鸡人送晓筹,尚衣方进翠云裘。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朝罢须裁五色诏,佩声归向凤池头。” 念完后,李弘便回头嘿嘿看着众人,只见众人都在细细品味,嘴里喃喃小声念着他这首诗。 许敬宗、李义府还是姚崇、桓彦范,都是真正的饱读诗书之士,一边默念一边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 “皇后,看来殿下上朝还是很用心的啊,您看看这首诗,要是不用心,又如何能够把这早朝描写的如此美妙绝伦?”许敬宗捋着已经有些稀疏的花白胡须说道。 “是啊皇后,臣认为太子殿下虽然上朝次数不多,但是从这首诗就能听出来,殿下每次上朝其用心不在其他朝臣之下啊,不然怎么不见其他朝臣作出如此的诗赋来,所以还请皇后不必责备殿下。”李义府同时说道。 李弘在一旁听的想骂娘,做完诗赋是让你们品评的,不是让你们拿我上不上早朝说事儿的! “姚崇你来品评,让他们品评,不是让他们给我替我解脱的。”李弘没好气地说道,伸手接过要他抱的太平。 “用语堂皇,造句伟丽。”姚崇思索着紧忙说道。 “格调和谐、独具特色、庄严华贵。”桓彦范也跟着说道。 “哈哈,就是嘛,听听人家的品评,比你俩的强不知道多少倍了!哼哼。” 武媚眼看为难不住他,这小兔崽子如今长大了,比以前的文采更是斐然了,虽然这些年很少赋诗,但每一次所做的赋诗,可都是上上品。 意兴阑珊的挥退了姚崇跟桓彦范,武媚看了看许敬宗跟李义府,淡淡地问道:“陛下明日召戴至徳上朝,不知道你俩有何见解?” 李弘不当回事儿,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太平公主,不过耳朵可是没闲着,看了一眼白纯后,继续倾听。 “皇后,臣认为陛下明日召戴至徳觐见,无非是想要问个清楚,至于让戴至徳官复原职,臣认为恐怕没有这个可能。”许敬宗老成持重,这家伙对李治的了解,恐怕比对他自己还要透彻。 武媚点点头,然后把目光扭向了李义府,看看李义府会如何说。 “皇后,臣认为明日恐怕陛下的决策,无论是官复原职,还是以太子殿下的罢免为准,这些都将取决于戴至徳在朝堂上的言论,这几日不眠不休,据说戴至徳一直在等着陛下回来,一直在做一些准备工作,明日朝堂不可不防。”李义府慎重地说道,跟许敬宗比起来,他多的是一些更阴狠的狭隘之心。 许敬宗看了一眼李义府,再次出声说道:“义府说的没错,明日陛下的任何决定,恐怕都会与戴至徳明日在朝堂上的陈辞有着一定的关系。但臣认为,一个正三品的尚书,应该不会让陛下推翻太子殿下监国期间的决定。” “张柬之上任两天了,一切正在熟悉之中,放心吧,我对张柬之有信心,何况明日朝堂之上,不单是他戴至徳鼻子下面有张嘴,我鼻子下面也有一张嘴的。”李弘不在乎的神情看的武媚满脑子黑线。 “嘴嘴嘴,你就是个油嘴滑舌。此件事情事关重大,你明日须得小心应付,戴至徳混迹朝堂多年,让你说罢免就罢免,你当是你东宫的官员不成?”武媚恨铁不成钢,隔着太平又给李弘来了两巴掌。 不用武媚说,自然是也知道明日之事事关重大,要不然母后也不会亲自跑到东宫来找他,而且还把许敬宗召过来问话。 但说白了,事件并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此次罢免戴至徳一事儿的影响,则就是太大了。 如果明日父皇按照当日自己的决定,支持自己罢免戴至徳,那么自己这个太子就将会,在朝臣心里变得举足轻重,大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但如果明日父皇选择了给戴至徳官复原职,自己这个东宫的太子,在朝堂、在社稷都将是另一番局面了。 明日与戴至徳在朝堂上的交锋,也将是关乎他李弘这个东宫太子的威严、地位之争。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在父皇心里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监国太子,都将在明日见分晓。 而且贺兰敏之跟韩国夫人的死,也让明日朝堂之上的决策变得模糊起来,父皇会不会因为韩国夫人的死,而选择以戴至徳官复原职给自己一些敲打? 如此的话,自己在朝堂之上,在朝臣之间,声威也将会是一落千丈,东宫的地位也就将一落千丈。 “放心吧母后。”李弘看着在他怀里轻轻睡着的太平,轻声说道:“父皇不是不可理喻之人,何况我跟戴至徳之间,并未有任何私人恩怨,朝堂之事虽说难免参杂个人情感,但戴至徳所做举措,已经不适合我大唐却也是事实。” 武媚叹口气,便作罢,这小子向来有主意,但能不能过了明天的一关,现在恐怕谁心里都没底。 明日朝堂之上,看来自己需要说服陛下,在后堂偷听一番了,说不准关键时刻,还得站出来为李弘辩解一番。 第160章 铁浮屠 武媚让半梅抱着睡着的太平公主李令月,然后缓缓的离开了东宫,作为太保的李义府,跟被李弘指使的花孟与芒种相送皇后。 刚刚走过两步,武媚突然扭头看着东宫东面墙那一侧,说道:“这么一大片的地方,你打算干什么用?还有,长乐坊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长乐坊没人住了,以后太平的府邸就在濮王府好了,现在的长乐坊连同这一大片,都将被改造。”李弘嘿嘿笑着说道。 “你就作吧,希望你的决策你父皇会同意。”武媚摇摇头,现在李弘的心思谁都知道,这小子现在眼里只有那尚书令的位子。 而她,何尝不是希望李弘能够继李世民后,成为大唐第二个尚书令。 而且现在他李弘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完全不是一个京兆府尹,更别说是一个户部尚书权利职责的份内事儿了,完全就是一个尚书省长官尚书令该行使的权利。 望着母后离去,李弘继续坐到那里准备钓鱼,旁边的许敬宗也在他那孙子许彦伯的协助下,拿着一根鱼竿,随同李弘坐了下来,开始钓鱼。 “还有什么事儿?我母后竟然因为明天朝堂之事儿,都把你给请过来了。说吧,何事儿,你向来不吃亏,帮我出谋划策后,肯定有事儿等我帮你办。”李弘盯着水面,淡淡说道。 许敬宗苦笑着摇头,自己就请求他办了一次事儿,虽然说自己有私心,但最后何尝不是被太子殿下整治的很惨? “殿下,就算是老臣今日不分析明日朝堂,也会因事儿有求于您。”许敬宗的鱼竿放进水里后,就不再看了,一直则是盯着李弘的侧脸。 “何事儿?超过职权范围我可办不了啊,对了,我是不是该喊你许半朝啊,这段时日我才发现,朝堂之上你竟然还有那么多举荐之人。”李弘对许敬宗向来是心硬如铁,他知道,要不这样的话,很有可能自己不知不觉的就着了许敬宗这个大阴人的道了。 许敬宗只能是报以苦笑,说道:“殿下,臣知道您打算去往西域,不为别的,臣只希望你出行西域时,能够带上许彦伯随行。” 说到最后,许敬宗的脸上充满了郑重的神色。 “这事儿啊,为什么你想他跟我去西域?”李弘钓鱼水平不怎么样,当初曾跟李治还有武媚三人,在太液池坐了一上午,三个人总共钓了两条鱼。 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这鱼跟排好队等着上钩似的,一会儿一条。 许彦伯看着李弘抬起来的鱼竿,急忙抓住鱼线,开始解鱼钩上的活蹦乱跳的鱼儿。 “臣一些私心吧,臣当年曾跟随先帝,而后又得陛下圣恩,如今臣已老,但许家子弟想要继续为皇家效犬马之劳,不单得有忠心,还得有能力。如今彦伯学识足够,历练不够,臣私心希望殿下能够带着他历练一番,在您身边多些学习的机会,如此可就是他彦伯修来的福气了。”许敬宗的鱼竿差点被鱼带走,但许敬宗抓着鱼竿一动不动,就看着水面下的鱼儿在挣动。 李弘看着许彦伯帮他给鱼钩挂好鱼饵,再次把鱼钩扔进水里,说道:“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此番去往安西四镇的目的,所以说,此行不会是如我去太乙城般轻松,此番出行不说是非死即生,但是生是死,恐怕到时候也不是我能够做主的。你可有做好思想准备?万一跟随我出去,回来给你一堆骸骨,你可以愿意?” “殿下,臣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只要能跟随在殿下边,就算身死西域也是臣的福气。”许彦伯恭敬在一旁,及时的插话对李弘说道。 李弘看着许彦伯正色的脸颊,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退下,他哪能不知道许敬宗的心思? 为了确保家族的绵延不绝,确保家族能够跻身豪门世族,那么单靠他许敬宗一个宰相是不够的,而是需要后世子孙,也能够成为皇家的亲近之人,如此自己的家族才能够兴盛起来,才能够与真正的豪门世族平起平坐。 所以对许敬宗来说,牺牲一个孙子根本不算是什么?皇家充满了冷酷无情,但也有人心不是,当今太子殿下就是性情中人。 到时候就算是许彦伯身死西域,太子也绝对不会对许家没落视而不见的,自己其他的孙子就有可能踏着许彦伯的骸骨,走向仕途的顶峰,不能成为进入议事堂的宰相,但一方刺史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牺牲一个人然后换来皇家的恩宠,这帐怎么算都划得来,为了家族的鼎盛绵延,作为许家的子孙,就得有这个觉悟才是。 “行,此事我暂且答应了。你比戴至徳明悟的快,知道时势造英雄的真正含义,而不是向他那般迂腐的恪守传统,不知创新。”李弘点点头,继续让许彦伯帮他摘鱼钩上的鱼儿。 “臣多些殿下。”许敬宗跟孙子许彦伯两人同时欣喜的谢道。 “现在说谢有些太早了,能不能在西域成就一番事业,还得靠你自己,如果跟随我西域一行,你不是我要的那块料儿,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你打发回长安。不过话说来,平台我给你提供了,是骡子是马,就看你自己的天分跟努力了。”李弘扔下手里的鱼竿,接过夏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然后看着也站起来的许敬宗,没好气地说道:“拿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啊许半朝。” 许敬宗只能是报以苦笑,这个太子殿下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就像自己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自己啊。 “殿下言重了,臣若是许半朝,恐怕早就被殿下关进大理寺了,那还有闲情逸致陪您在这里钓鱼儿?”许敬宗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李弘。 李弘拿着小册子一边翻看,一边缓缓往寝殿承恩殿行去。 耳边传来许敬宗的解释声音:“这些臣都未曾作假,甚至都未曾多加一句话,完全都是当事人口述,包括那些贿赂,都是经过证实的。” 许敬宗也知道,这个关于戴至徳的小册子,才是殿下喊自己的原因。 而且,他并不奇怪太子殿下为何会清楚自己找了谁,聊了些什么,怎么就能够得到戴至徳跟倭国有暗中来往的证据。 “是真的就好,如果有半句假的,明日我在朝堂上要是被打脸了,你就等着全家进大理寺吧。”李弘随意的翻看了下,然后递给了旁边的白纯。 回到寝殿后,许敬宗跟许彦伯也就告辞了,坐在沙发上,李弘细细的翻看着那小册子,与白纯的“精卫”调查有所不同的是,许敬宗的小册子里,则多了一些打算明日在朝堂之上,一同为戴至徳说话的人。 “一个晚上,查查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与戴至徳有联系,是不是与倭国一样有联系。许敬宗远离朝堂多年,但其影响力,还不是你的‘精卫’能比啊。看来‘精卫’还是有弊端。”李弘无奈的拍着手里的册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