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是你!
南越。 大街上,两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一前一后低着头行走,正是男装打扮的红玉和茯苓。 看着四处游荡多日却未出境的女子,茯苓终于忍不住问道:“圣女,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境呀?您不是急着离开去找夫人么,现在又不想去了?” 她纠结过也不爽过,可是到现在,随便怎样都好了,只要圣女能够幸福快乐。 红玉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确实是急着走,可是谁知道南宫彻这么快发现了不对劲,把所有离开南越的路全都戒严了。在找到确切的能够保障离开的方法之前,我不会走,否则要是再被抓回去,那我不是功亏一篑了?” 太后答应帮她出宫,而后面的路,她需要自己走。 不过,太后还给了她一块令牌,要是没有出意外的话,她可以一路直行直接离开南越。 可谁知道那日偏偏就因为一味药草的事耽搁了一会儿,其实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已,她以为还来得及,可谁知道南宫彻直接就下令全国范围内戒严了。 到现在红玉还想不通,那动作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就算从发现她消失到搜查她的下落再到下令,也不止需要这些时间吧? 除非,一得知她失踪的消息,那个男人就直接下令了! 可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红玉叹了口气,如今太后和太上皇已经离宫远游了,她要是被抓回去,可就没人帮她了。 就算日后太后回来…… 南宫彻大约也会找人牢牢看着她,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逃跑的机会了。 茯苓心里也着急,闻言就立刻道:“皇上要是一直这么戒严下去,难道我们这辈子都只能困在南越了?” “一直这么戒严?” 红玉皱了皱眉,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果断摇头,“不可能的,首先不利于各个地区之间的贸易往来,其次也不利于和别国之间的交往,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太上皇和太后肯定也得从外头回来找他。” 她沉默片刻,便道:“放心吧,最多三个月,我们肯定能出去!” 其实三个月已经是保守估计了,确切来说,不用三个月的时间,戒严应该就会被解除,到时候他们就能出去了。 “啊?”茯苓闻声,却是惊愕地瞪大了眼,三个月又不是三天,为什么圣女这么淡定? 她可怜巴巴地道:“圣女,在这里一天都是危险啊,您就不怕,我们还没等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被抓回宫里去了吗?” “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红玉也被她说得惴惴的,不过还是回过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平安出……” 话未说完,身体就蓦地被人撞了一下。 红玉吃痛地“啊”了一声,秀气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不等她抬头,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是你!” 什么是你?是谁啊? 仅仅是片刻的迷茫之后,红玉就倏地反应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什么你啊我啊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红玉不想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是胳膊还被人抓在手里,只好这么压低了嗓音假装自己是个男人,辩解了一句,只想找着合适的时机就赶紧跑! “认错人?”对方似乎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而后果断摇头,“不可能,一定是你!皇上让人画的那些画像上面,不只是有你原本的样子,还有你换男装过后可能出现的形貌。” 红玉现在只想骂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下脸道:“皇上要找的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你是不是瞎了?平白无故撞了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我当成女人,活腻了是不是?” 男人一时被她的语气吓住,脸上表情微微一僵,倒是真的顿了两秒迟疑了一下。 可是转瞬之间,却指着她露出的脖颈大叫:“就是你,你没有喉结还想装男人!” 红玉欲哭无泪,现在的百姓都这么聪明吗? 她也不管会不会引起周围的围观了,直接一掌朝那个男人劈了过去,幸而对方是个不会武功的,被她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快走!”红玉抓起茯苓的手,撒腿就跑。 身后的男子立刻拔高了嗓音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就是这个人,她就是皇上要找的那个女人!找到之后皇上重重有赏,千两黄金就在眼前,快来抓住她啊!” 红玉险些栽倒在地上,这厮到底是不小心撞了她还是故意找茬儿逗她玩儿的? 抓不住她,千两黄金也不可能归他啊,喊这么大声这么卖力做什么?有毛病吗?! “圣女,现在怎么办啊?” 茯苓眼观六路,可哪怕是周围不知所谓的民众竟也跟着瞎起哄,看到身后有人追赶他们,看了一眼听到几句风声便跟着一起追赶了,照这么下去,这些人墙就能直接把她们淹没! 红玉的脸色逐渐有些泛白,“茯苓,一会儿你跟我分开,我要是能跑掉,就回来找……” “不行!”茯苓蓦地打断了她,“圣女,您别说这样的胡话,原本奴婢就是要跟着您跑的,若是连您都没有跑掉,那奴婢还跑什么?” “可是我现在……好像有点不太舒服,我觉得我可能……” 茯苓也会武功,虽然弱了点儿,可要是单独一个人的话,甩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还是有可能的。 而她……刚才不过是小小地动了一下手,现在就成这样了,只怕是不能再动武功了。 她还不至于为了躲个南宫彻就拿她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圣女,奴婢带着您吧!”茯苓抓住红玉的手,正要动手,却被红玉一把甩开,“我若是回去了,可以保证我自己的安全,可你若是一起回去了,难保南宫彻会不会迁怒你。何况你若是在宫里,我再逃的时候也多了牵绊,一个人跑路会更方便!”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茯苓就觉得自己后颈却突然被人拎了起来,连同她身边的红玉一起被揪着衣服带上房檐。 两人俱是一惊。 影月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拎着她们在屋檐上不断地跳跃,速度太快,以至于红玉都无法回过头去看看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直到他们终于在郊外一处无人之地停下,她才开口道:“阁下……”话只说了一半,转身的瞬间就看到东阑皇帝身边那个侍卫,顿觉诧异,“是你?” “恩。”影月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一旁的茯苓还在那里拍着小心脏。 “跟我回东阑。”他才不管红玉是不是这南越的皇后,既然是逃出来的,那就代表她不想当那皇后,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倒是半点没气,直接的让茯苓直瞪眼。 “你跟谁说话呢?”她不满地抱怨道,“我们圣女为什么要跟你回东阑?” 这人有没有礼貌?! 影月紧接着就把他的无礼发挥到了极致,依旧目不斜视,无视了茯苓,对着红玉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跟我回去,或者,我把你交给刚才那些人。” 茯苓瞪大了眼,她刚刚还想谢谢这个人呢,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顿时就脱口而出:“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影月继续无视她,犀利的眸光只管盯着红玉,只等她的答案。 从最初的惊讶中反应过来之后,红玉就镇定了,眉心微凝看着面前的男人,“皇上让你找我,是中了蛊还是中了毒?”她微微勾唇,即便身着男装,眉眼间的妩媚也肆意流淌出来,“到时候我可是你们皇上的救命恩人,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影月的脸色僵了一下,“圣女,冒犯之罪,还望……” “行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红玉就打断了他,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官腔的人,紧接着便挑眉道,“我可以跟你走,只不过,你确定你能离开南越?” 在哪里都无所谓,离开南越就行。 至于娘亲那边,一切安好,她也不是非得现在就回接,所以要去东阑,并无不可。 影月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当初皇上吩咐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真要把眼前这人打昏了才能扛回去呢。 “多谢圣女。”他道,“至于如何回去,圣女务须cao心,我自有办法。” 梦言从梦栖宫就看到已经议事回来的君墨影,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旁,直直地看着他。 男人从奏折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地环住她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他低声问道:“昨晚受了惊吓,这会儿不好好休息,怎么又出去了?” “心情不太好,出去走了走。”梦言勉力一笑。 “因为莫少渊的事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梦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墨色的瞳仁丝毫未有异色,似乎全然不生气的样子。 梦言如实点了点头,“恩。”然后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君墨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眉宇之中流露着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温柔,“乖,别想这么多,都过去了。” 梦言喃喃地动了一下唇,疑惑地看着他,“你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的目光,迷惘中带着些许哀伤。 君墨影眉心微凝,敛了敛眸道:“不就是莫少渊打晕了那个小太监,把你带了出去?” 明知道事情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可是看着他淡然无波的眼神,梦言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眨着眼有些不解地蹙起了眉,这件事还是有些疑点的,虽然莫少渊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后事,可是什么都不问,也实在不是君墨影的风格。 难道他真的半点不怀疑吗? “好了,别想了。”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拍了一下,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在耳边流淌,“朕知道这件事你受了惊讶,往后都不会再提,你也别想了。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否则你我成婚的时候要是没力气,朕岂不是得抱着你举行婚礼?” 梦言懵了懵,他还真不怀疑? 心里突然有些愧疚,却又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她不想骗他,又答应过莫少渊不会将昨晚发生的事说出来,所以眼下他毫不追问,倒是个最好的结果。 脑袋倚靠在他的胸膛上,温暖坚实,终于让人心里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眼眶却不可抑制地热了一下,心里的委屈和涩意齐齐涌上。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很不乐意抱着我一样。” 她趴在他胸口,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来。 君墨影挑了一下眉,玩笑着道:“朕倒是无所谓的,只是怕某个小东西面皮薄,到时候要是整个婚礼都被朕抱着进行,会羞得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梦言倒是不知道大婚的时候敢不敢抬头,不过此刻她倒是真的不敢抬头了,眼眶里热热的被什么东西模糊了,她需要闭着眼睛缓缓才好。 她忍不住暗自腹诽,真是人性本矫情,最近大约真的是被惯坏了,动不动就想掉眼泪,从前这么多年,也没这臭毛病啊。 她撇了一下嘴,“你要是好意思当着你文武百官的面抱我,我就敢光明正大抬着头俯瞰众生!你看我会不会低头!” 男人似乎是被她的话愉悦到,微眯了一下眸,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也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从昨晚开始,他就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触碰她的情绪,真没想到,他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时刻。有些事情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全身心的信任,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事情过去了,那他就一直等到她愿意主动说的那一天。 牵动了一下嘴角,眉宇间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君墨影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道:“现在倒是嘴硬,每次到了关键时刻,那胆子就小得跟老鼠似的。” 梦言没搭理他,只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声:“哼!” 双手却不由自主用力攀在他的肩上,手指攥住,将自己和他用力贴在一起,毫无间隙,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她心里巨大的失落和空洞。 这个时候,还好有他在。 南越皇宫。 包括云十一在内,所有的侍卫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明明皇上的脾气最近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自从他们内定的皇后娘娘失踪以后,整个皇宫就仿佛弥散着一股巨大的冷气,压抑的气氛将他们所有人包围。 十一不由在心中腹诽,明明就是皇上将娘娘气走的,现在倒是把什么罪过都怪到他们头上来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个时候娘娘还成天黏在皇上身边呢,但凡皇上有半点珍惜,也不会造成今日这局面啊。 他记得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东阑那位主子一离开,皇上就娶了娘娘。 那个时候,娘娘虽然也不像最初来南越的时候那么爱笑了,却还是对皇上很好,整日都会在皇上空闲的时候亲手准备些吃食去给皇上——虽然皇上很难得才会搭理她一次,可娘娘每日如此,从不间断。 谁都看得出,娘娘是喜欢皇上的。 所有的转变发生在一个午后,皇上登基之后,为了整治一位侯爷,亲自出宫,在青楼将人人赃并获,政事上倒是一件伟绩,可是那日之后,皇上跟娘娘的感情却彻底陷入僵局。 因为皇上从青楼带回了一个女子,一个叫浅雨的女子。 花名小浅。 或许是那女子笑起来的时候,跟东阑那位主子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相似,或许是名字里有个相同的字,反正那个时候,皇上就不顾众人反对,直接将人带回了宫。 可真要说皇上有多喜欢那女子,倒也不见得。 别人不了解,他这样时常跟在皇上身边的,还能不了解吗? 好几次,他都见过皇上和那女子单独相处时的场景,没有笑容,神色淡淡甚至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似乎根本没有把那女子放在眼里。这一点,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起码和他见过的东阑的帝妃相处时,那场景和眉眼间的神色都是大相庭径的。 若是替代品,起码也该有一点点用心的的痕迹,怎会如此? 但凡皇上对那女子有一丝一毫的心意,都不会如此! 何况,皇上也不是一个在乎外界眼光的人,若是当真对那女子好,至少也该给她一个名分,而不是单单将人随意地安置在宫里,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最最不会的,就是在娘娘意外落胎之后,毫不留情地将那女子杀了——亲手。 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放在一起,就算他脑子没有那么好使,也隐隐知道哪里是不对劲的。 而这一切,在娘娘离宫之后,他就彻底想明白了。 皇上这么着急,就连当初一次两次离开东阑那位主子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暴躁的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世界…… 所以他想,那个时候,皇上心里大概就已经有了娘娘。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当初才找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女子回宫,就是想刺激娘娘。 “皇上,您派人找了这么多日都没有结果,娘娘会不会已经离开南越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