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讨厌她吗?” 林靖宣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娘娘,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切都是微臣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她?” 那个丫头,原来已经坚持这么多年了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后果…… 他是男人,可以不畏人言,可她呢?从众星捧月的最高处跌落的后果,她能承受吗? 就算她能,他又如何忍心…… 梦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既然不怪她,那为什么现在才接受她?据我所知,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会直接把你拐上床吧?” 林靖宣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娘娘,为什么您不怪微臣?” 其实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她甚至没有指责过他半句,反而一直在数落风暖那丫头,似乎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梦言有些苦恼,她该怎么跟他说,现代人和古代人思维不太一样,对于她来说,师生恋虽然惊悚了一点,不过也没有古代这么惊世骇俗。 要说在古代,大概真的会被众人唾弃吧? 她皱了皱眉,早知如此,她是不是应该在最初发现暖暖喜欢这男人的时候就把那苗苗扼杀在摇篮里? 可她是现代开明大家长啊…… “这种事情哪儿是怪不怪就能说清楚的?”梦言施施然地站起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高贵冷艳地问了一句,“所以说到底,你也是喜欢她的吧?” 林靖宣抿了抿唇,“是!” “哪怕往后受尽非议,你也会永远护着她吧?” 林靖宣苦笑,“那是自然……” 她不惜抛却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他又怎舍得再让她受半分苦,让她后悔今日的决定? “那你回家去吧。” 看着对方露出惊讶的回去,梦言忍不住笑了笑,“事已至此,我女儿已经嫁不出去了,你不打算负责吗?” “当然不是,微臣……” “那就行了。”梦言打断他,“回去处理一下你的伤,然后准备从她的太傅变成她的驸马吧。” 她顿了顿,又道,“皇上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唔,记得把你家里那罪臣之女给先弄出去,本宫的公主可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林靖宣看着她优雅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好像有些明白为何这个传说的皇后娘娘能让皇上另眼相待。 果然是特别的,所以才能教出那样的女儿吧? 林靖宣想到那个哭的跟泪人似的女孩,心里突然一软,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 梦言回到龙吟宫的时候,君忆寒也过来了。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那对父女还在里头僵持不下。 “皇上,您还生气呢?” 梦言笑眯眯地看着那个脸黑的跟炭似的男人还有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儿,偷偷撇了撇嘴。 她这笑吟吟的声音明显是不适合现在这氛围的,只是对着她,君墨影哪里又说得出什么重话,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梦言现在可不敢招惹他,走到君风暖面前装腔作势地指责了几句,最后语重心长地总结道:“既然是你自己挑的人,往后就算有什么苦果,也要自己往下咽。可别到时候发现你承受不住那样的非议,然后哭着跑回来找我和你父皇,我们不会理你的,懂吗?” “梦言!” 君墨影起初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后来更是越来越离谱,敢情她就这样纵容了她女儿? “皇上,怎么了?”梦言被他瞪着,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哪里说错了吗?” 君墨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朕什么时候说过同意他们的事了?” “不同意?” 梦言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女儿现在失身了你知道吗?难道你还准备让她嫁给别人去?”虽然她是觉得无所谓,不过这些古人不是观念比较保守么,难免会觉得接受不了,“更何况,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的,把人家好好的男孩子给强了就不用负责?” 男人微微眯眸,漆黑如墨的眼底迸发着nongnong的危险气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哪里有半点惊讶和生气的意思,分明就早早地站在那一边了! 寒森森的目光缓缓落在君忆寒身上,他盯着他的儿子,气极反笑,“你可别告诉朕,连你也知道,只有朕被蒙在鼓里!” 君忆寒眸色一闪,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他这绝对不能算作知情不报,只是母后和皇姐那么难缠,他哪儿敢随便当那个叛徒? 于是男人的冷笑声便愈发加重,“你们很好!” 梦言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上前两步正要说点什么,却听他冷声道:“过两天就是十五,君忆寒你给朕滚去选妃!别让朕看到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做出那种被人耻笑的事来!” 君忆寒面色倏地一僵,“父皇!” 他正欲说点什么,却被梦言挤开,转过头小声警告他,“你父皇正在气头上,现在别惹他也别忤逆他,有什么话过两天再说。” 梦言咳嗽了一声,朝着两个孩子道:“这都快午膳时候了,不留你们,你们各自回去吧。” 君风暖期期艾艾地瞥了她一眼,梦言又道:“金銮殿可是上朝的地方,有个人随随便便跪在那门口真是碍眼。”然后拉着君墨影的手,眉眼弯弯,“我把他赶回去了,是不是很好?” 此时此刻,大概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了。 后来儿子和女儿都走了,只有她还不得不待在那儿和冰山脸相处,梦言觉得自己真可怜。 “君墨影,我都絮絮叨叨跟你说半个时辰的话了,你再不理我,我可真的生气了!” 梦言郁闷地看着那边低头批奏折的男人,她口水都快说干了,可这男人像是铁了心一样不理她。君风暖那个坑娘的,她跟这男人在一起快二十年了,还没被这么忽视过呢! “生气?” 男人冷哼一声,斜眼睨她,“我现在已经生气了。” 梦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谄媚地跑上去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咬着唇道:“事儿又不是我干的,你朝我生什么气呀?” 男人继续睨着她,“梦言,你今年多大了,还装小女孩儿呢?” 靠! “君墨影,你不想过了是不是?” 梦言怒气冲冲地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嘴角噙着冷笑,“不想过你就直说,别借题发挥!我跟你说了半天我容易么我,现在我还没老呢你就嫌弃我黄脸婆了是吧?等我真的年老色衰的时候,你还指不定怎么恶心我呢!”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不招您嫌弃,我这就走!” 可是刚抬了脚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立刻就被一股大力拽入怀中,男人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错?言则,我才是那个错的?” 恶人先告状,赤果果的恶人先告状! 可是该死的,他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明知道她只是胡搅蛮缠,也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 梦言眨了眨眼,“没啊,您当然没错啦。” 她顺势靠在男人怀里,变脸速度快的让人咂舌,就好像刚才一通怒吼的人不是她一样。 “可谁又是错的呢?林靖宣?君墨影,你还不了解你的女儿么,但凡她想要的,必然想方设法得到手。可难道她就错了吗?她也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只是想要争取她的爱情而已。” 男人的脸色稍稍缓了几分,可眉宇间仍是阴沉着无法缓解,“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 梦言摇摇头,“爱情本身也没错啊,君风暖就是爱上了林靖宣,这可如何是好?” 女人软软糯糯的嗓音似乎充斥着几分无奈的叹息,君墨影闭了闭眼,她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有些事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 “他们的身份根本就不相配,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活在世人异样的眼光中。” “可她要万众瞩目做什么?一辈子没有幸福,哪怕是众人眼中的女神又如何?” 梦言知道自己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如果真的要跟林靖宣在一起,那孩子要面对的绝对不止是失去如今的尊崇身份与地位,还有无法想象的恶言恶语。 可既然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自己觉得高兴就好。 “君墨影,当初你不选秀、废六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遭到世人异样的眼光?” 男人皱了皱眉,“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么?” “虽然有点差别,但是本质上也八九不离十吧。”梦言圈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蹭了蹭,“不都是宁可背弃天下,也不愿背弃自己的爱情么?” 很长一段时间,君墨影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响的沉默…… “她现在还小,若是她将来后悔了,怪我们没有阻止她误入歧途,又该如何是好?”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她已经成年了,要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依她的性子,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后悔,也不会对今日的决定有半分后悔之意。” 任何事情,都要经过尝试才能知道结果。 君忆寒回到东宫的时候,顾兮兮正好在院子里泡了杯茶,看到他就立刻笑吟吟地招呼他过来,“太子,喝茶!” 她举了举手里的茶壶,在他走到自己面前停下的时候,倒了一杯递给他,“这是公主前段时间教奴才的花茶,闻着很香,喝起来应该也不错,您试试。” 男人的脸色很沉,下颚也绷得很紧,漆黑如墨的眼底透着一股子并不明显的寒意,闻着那芳香四溢的味道,他眉宇间那抹戾气似乎更重了几分。 十五,选妃。 呵…… 他就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因为父皇还在气头上,因为母后那样好的性子也警告了他,若是他一意孤行,只怕遭殃的不是他,而是他眼前这个笑语吟吟的小女人。 不管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惹恼了父皇,她绝对逃不过一死。 如今父皇和母后都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在他们眼里便只是个太监,勾引了太子,若是他还因为她而不答应选妃之事,那父皇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连母后也不会求情。 若是她女子身份暴露,那么混进宫里当一个小太监,便是欺君之罪…… 君忆寒闭了闭眼,“小兮子,若是本宫不想让你待在宫里了,你想出宫吗?” 顾兮兮手一抖,那guntang的茶水便泼在了手背上,细嫩白皙的皮肤倏地就红了。 “太子,您若是……” “罢了,本宫只是随便说说。”君忆寒把她手里的茶盏接了过来。 两次跟她说起出宫的事,她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究竟有什么她非得留在宫里的理由? 他敛了敛眸,淡淡地面无表情地道:“这个月十五,本宫要选妃了。” 顾兮兮原本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淡了下去,闻言只是动作顿了一下,便继续收拾她手里的茶壶,神色无波无澜没有丝毫起伏,嗓音温静地道:“恭喜太子。” 男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蓦地冷笑一声。 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他一拂袖袍,便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顾兮兮拿着他刚才喝过的那杯水,圆形的茶盏在小小的手中转了一下,她眨了眨眼,嗅着那芬芳茶香,却觉得想哭。 “顾兮兮,你真不中用。” “顾兮兮,是你的名字吗?” 身旁突然响起的嗓音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松,那茶盏直接就从掌心脱落,直直朝着地面坠落下去。只是在它落地的前一秒,突然被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接住。 “想什么呢小笨蛋,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小福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兮兮转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干嘛突然出现来吓我?” “怎么能说我吓你呢,从门口走到这儿这么远的距离你没看见,这也怪我?” 他一脸无辜,“何况我也不是突然出声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心虚吧?” 顾兮兮,呵…… 原来是顾兮兮。 “明明就是你,你不出声不就好了!” 顾兮兮恼羞成怒地瞪着他,“我问你,你刚才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