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你想证明什么
君小沫脸色微微一僵,“没……”她讪讪地摆了摆手,“没什么,随便问了两句而已。” 她明显有些紧张,所以根本已经忘了刚才让姬落脱衣服时候的尴尬,直接就上手作势要去扒他的衣服,直到男人冷冷的一道眼风瞥过来,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干什么。 姬落低眸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是他现在伤得很重,动作的时候不免牵扯到那些伤口。君小沫看着他一脸隐忍的样子,虽然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那紧抿的唇已经让她有些受不住了,“喂,我帮你吧。”她试探着道,“我会很小心,保证不会弄疼你,好不好?” 姬落眉心几不可察地拧了拧,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复杂。 “君小沫,你回端王府吧。” 君小沫震惊地看着他,“我回去了你怎么办?你不乐意我帮你我就不帮好了,至于赶我走吗?而且外面天这么黑,你就不怕我突然被人杀了呀?” “天这么黑,你不是我,他们不会刻意找你。” “你的意思是,非得赶我走了,恩?” 这回还不等姬落回答,君小沫就抬手险些抽他一个巴掌,只是右手顿在半空一直没有下去,红唇噙起一抹冷笑,“你很好,很好!走就走,难不成我还非得死乞白赖留下来照顾你?” 她又不是犯贱,上赶着照顾他还要挨他骂! 君小沫气得掉头就走,她觉得自己在姬落的事情上面实在是太诡异了,为什么会不可抑制地担心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仅仅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牵肠挂肚?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她是一个正常女人,所以她应该逛窑子找小倌,那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 打定了主意,她便决定不再去想姬落,乖乖回她的端王府。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小巷子里幽幽暗暗杳无人烟,君小沫走在里面并不害怕,她们几个姐妹里边儿,除了遥遥之外,都学过一点傍身的武功,师傅教得好所以她们也都不怕。 老伯见到君小沫出去,便不由往姬落房里走了一趟,“小伙子……” 原本笑呵呵的表情在对上姬落那张冰冷的面瘫脸时,稍稍僵了一下,不过老人家到底见得多了,所以也没有很害怕,尤其是他对君小沫的印象很好,连带着觉得这小伙子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只不过不善言辞罢了。 姬落见对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眸色微顿了一下,也没有赶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就让那位姑娘一个人跑出去了呢?这小巷子里经常有不入流的小混混,前阵子啊,大白天还发生过绑架调戏少女的事情呢,我看她一个人不安全!” 老伯叹了口气,笑得慈祥语气又显得语重心长,“我看她气冲冲的,你们是吵架了吧?” 姬落薄唇微抿了一下,没吭声。 老伯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啊,情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就在姬落为情人那两个字神色微滞的时候,老伯又紧接着道:“人家女孩子都离家出走跟你私奔了,你可得让着她点儿!我老头子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当年也跟你们一样经历过一些事儿,何尝不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吵嘴的小矛盾,能有什么呢?男人嘛,大度些!”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只是后面的话姬落都没有听清,思绪还停留在他最开始那句话。 想起他刚才问到那女人跟老伯聊什么的时候,她那副又是羞窘又是讪讪的表情…… 君小沫走到小巷尽头的时候,面前突然窜出来三个人,她虽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害怕,还是不由被这三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所幸不是白天刺杀的那些人,只是三个市井混混模样的。 “哟,咱们巷子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妞儿?” “估摸着就是今儿刚来的,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那还等什么,上呗,趁着现在还新鲜,先给她开个苞儿……” 三人的污言秽语落在君小沫耳朵里,她倏地冷笑一声,他奶奶滴,真当她无知少女了? 面色冷然地走过去,君小沫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的意思,抬头挺胸脊背笔直,目不斜视。 那三人有些发懵,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妞儿! 就在他们伸手去抓君小沫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巨力袭来,把他们掀了个底儿朝天,直接就人仰马翻了。另外两人见状,先是一惊,然后两人合力从两边作势要去抓她的手,君小沫一人给了他们一脚,仰天大笑三声,冷哼,“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姑奶奶的道儿?” 除了姬落,哪个不要命的敢碰她? 呸呸呸,怎么又想起那个该死的! 君小沫甩了甩头把那人从脑子里甩了出去,然后以一敌三把地上那三个不入流的市井小混混全都吓得屁滚尿流,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倏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身形一顿。 她突然回头,暗色中一道颀长的影子倚在门框上,衣袂在风中翻飞飘扬。 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斜很长。 君小沫看不清那是谁,心头微微一震,她知道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市井混混,她能不能打得过还不一定…… 只是在她胆战心惊的时候,对方却发出一声漠然的冷嗤,“果然不是谁都能不安全的。” “……?” 君小沫听出是姬落的声音,悬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了下来,只是他在说什么? 什么叫——果然不是谁都能不安全的?难道他很希望她现在不安全? “你出来就是为了证实我现在安不安全么?” 君小沫本来是想讽刺他两句,可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突然又联想到什么似的,眼眸倏地一眯,“姬落,你该不是担心我被外面的人怎么了,所以特地追出来吧?” 她施施然踱着步子朝他走过去,站定在他跟前,“不是不担心我么,出来干什么?” 男人墨黑的眸中几不可见地凝了一下,薄唇缓缓吐出四个字:“自作多情。” 说罢转身就走。 君小沫险些被他气个半死,咬着牙怒气冲冲地道:“好啊,那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好了,你说你为什么追出来?你可别说不是来找我的,这种没脑子的谎言我肯定是不会信的!” “如果你不是来找我的,为什么看到我平安无事,你就掉头走了?” “如果你不是来找我的,为什么你不继续去做你本来要做的事?别告诉我你伤得这么重,特地跑出来就是为了赏月的!” 她跟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嘀嘀咕咕,姬落却从始至终没有搭理过她一句。 君小沫猛地大跨两步挡在他身前,“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 姬落脚步一顿,俊逸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眼风冷冷地从她脸上扫过,“你说这么多是想证明什么?我紧张你,我在乎你,还是——我喜欢你?” 君小沫神色一滞,脸蛋倏地红了两圈,热意顺势蔓延到了耳后根。 姬落漠然地从她脸上收回视线,转身继续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君小沫莫名其妙就跟着他一块儿了,只是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 前面男人的脚步也跟着顿了顿,片刻之后才回头看着已经在几步之外的她,“去哪儿?” 他语气不善,冷冷地看着她,只是君小沫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摆了摆手,君小沫也没说话,只是想示意自己有事。 可是这个动作落在姬落眼中,却是她要回家的意思,在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男人菲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俊美的脸上阴沉沉黑压压一片。 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 君小沫再次回到那老伯家里的时候,看到姬落依旧穿着他那身红衣躺在床上,而她先前放在床边的水也还是照旧放在那里,顿住就炸了,“喂喂喂,你怎么这样就睡了?” 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可是他伤成那副鬼样子,也不知道处理一下,什么毛病! 姬落本来就没有睡着,被她这样扯着嗓子一吼,立刻就皱起了眉,忽略心中那种怪异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冷冷睇了她一眼,“不是滚了?还滚回来干什么?” “……” 君小沫翻了个白眼,气笑了,“你受伤你最大,你毒舌你最大,姑奶奶不跟你计较!” 她扔下手里的药,重新出去烧了热水进来,手里还拿了块干净的帕子。 “干脆点儿,是个男人你就给我脱!” 真当她好欺负了。 姬落身上的气势陡然又降了几个度,冷冷盯着她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目光像是两条笔直的射线,穿透力十足。 君小沫甩下手里的帕子,袖子一捋,直接强上过去扒他衣服,“你他妈最好别动,否则撕烂了你的伤口,就别怪姑奶奶下手没轻没重!” 姬落脸色铁青,“你身为一个女人,脏话连篇,成何体统!” 君小沫冷笑,“反正跟你好好说话你也不听,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最好放聪明点儿!” 姬落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又刁蛮的女人,非但如此,她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要脱男人衣服! 气氛凝固,一个一边挣扎一边瞪着她,一个一边脱一边留意他的伤口,两人之间大概僵持了半盏茶左右的工夫,君小沫终于成功把男人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你乖乖的多好,恩?” 她像是诱哄一样,可姬落却听得冷笑,这件事现在关乎他男性的尊严! 哪个男人愿意乖乖听话?不可能! 于是最后君小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扒了,剩下最后一件里衣的时候,她却不敢乱动了,因为那洁白的里衣上面早已是血rou模糊,黏在了皮rou上。 君小沫呼吸微微一滞,胸口那股诡异的窒闷感再次袭来,她脸色白了白,攥着手心,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轻声道:“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伤口上个药而已,你别动了,好不好?” 姬落眸光瞳眸微微一缩,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几不可察的暗芒。 原来她刚才突然转身,是为了给他买药。 盯着女人突然变得柔和的面庞,他松开了她的手,坐在那里没有再动也没有阻止她动,只是犀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漂亮的脸蛋上。 君小沫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去扯他身上的里衣,“要是痛的话你也忍忍,反正刚才挨刀子的时候更痛……” 她动作很小,可还是免不了让伤口重新裂开一次,男人英俊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抿着唇一声未吭,她却分明感觉到了他此刻的隐忍。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姬落,你有卖身契吗?” 她问完又像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咬着唇道:“我觉得应该没有吧,像你这么高的武功,要是真有卖身契你也能自己抢回来,区区一个青楼这么困得住你?” 姬落瞥了她一眼。 君小沫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或者说察觉到了,只是她的话却仍是在继续:“其实有也不要紧,如果……我去赎了你吧,姬落。” 她手下动作忽然一用力,染血的里衣终于被她脱了下来,再一次皮rou撕裂的疼痛。 兴许是被她的动作弄疼了,男人竟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眉心明显蹙了一下。 君小沫说完便抬眸看着他,眼神专注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屋子里良久都是静默无声。 君小沫弯唇笑了笑,拿起手中干净的帕子沾了水又拧干,轻手轻脚地去擦拭他身上那些血迹,“你白日里说你受了伤,是指内伤吗?那你最近应该都要躲追杀才对,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不还是有被发现的危险,到时候怎么办?” 姬落薄唇微抿,终于开口:“言则,你打算把我带回端王府?” 君小沫心口微微一颤,旋即笑眯眯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可以吗?” 姬落的神色几不可察地凝了凝,眸中流淌着稍许异样的情绪,薄唇吐出一声轻嗤,“你确定你父王会答应你随便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 “唔,不让父王知道不就好了?” 君小沫说的理所当然,歪着脑袋神色专注地给他擦洗伤口,姬落却睇了她一眼,盯着她干净白皙的脸蛋,眉目间掠过言言的褶皱与凝固,良久才漠然地道:“不去。” “噢,那随你吧。” 君小沫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低着头做自己手里的事,却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做这些。 “对了,你这衣裳也太惹眼了,而且现在还沾满了血迹,怕是不能穿了。我刚才去老伯那里借了一套,你先穿着,明儿再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姬落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君小沫本来以为他这个臭脾气估摸着要劝很久才能说服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不免有些新奇,好笑地打趣他:“你这人这么好说话的时候还真是难得,这样瞧着顺眼多了,要是以后都这么乖乖听话该多好啊,也不至于让人每次看到你就生气发火啊!” 这回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也不气馁,替他上完了药就给他拿了衣服过来穿上,“那这几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明天上午你就回端王府。” “……好。” 君小沫点头应下,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他,今晚一直没回去也不知道父王他们有没有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搞不好还是要关禁闭的。 她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然后暗骂自己骨子里的奴性似乎被这个男人激发了,她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多伺候人的事儿呢,算是全都在这个男人身上体验了一把。 再次进门,已经是半柱香的工夫之后。 姬落依旧没有睡着,仰面躺在床上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久久没有听到进门以后的女人发出任何动静,不由睁开眼转过去瞥了她一眼。 君小沫乖乖地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手心拖着下巴,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大概是累着了,整个人微微蜷缩着像是在睡觉。没有熄灭的烛火笼罩在她身上,明灭不定,将她纤长浓黑的羽睫映得根根分明,似乎轻轻地颤抖着。 那一刻,姬落的心里陡然被什么动机撞击了一下,猝不及防的震荡。 他抿了抿唇,黝黑的眸光紧紧凝起,伸手推了她两下,“君小沫,君小沫……” 可惜他没能把熟睡中的人弄醒,只看到女孩皱了皱眉,在睡梦中很不安很不耐烦的样子。姬落唇线抿得更紧,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盯着她看了半响,从床上坐起来,把她扔了上去。 君小沫仿佛受到了惊吓,用力往床板上拍了两下,随后脚一勾,手一扬,整个人就这么紧紧趴在了姬落身上。 姬落的脸顿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