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前路
最开始，娇娘遇见的那个白翊，是何等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带着一脚踏入社会的意气风发和早已谙熟人世间人情变化的温暖。可是时间一长，白翊在娇娘面前就越来越像个孩子，发短信的时候只为了不想吃香菇而抱怨，可就是这些才是真正的偏爱。 她太累了，累到就这么依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竟然，做了一个梦！ 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下，成群结队的大鱼背上生长着翅膀，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叫喊，从北方赶向更远的地方。而她就站在这群大鱼去往的南方，一步一步去往它们的来处。 在他们身后，是一群有着俊美角林的驯鹿，一路奔跑而来，冲过她的身边。 无数的莹绿色的、幽蓝色的灵魂闪烁着各自奇异的光辉和她一起走向那里，在奈何桥轮回境的更那一边，是另一片人间，只是缺少了欢声笑语和那些五光十色的娱乐项目，看起来像是一座死城。 穿着白色长衫的人面无表情在石头房子围出来的小巷中间穿梭不停，竟然毫无一人会停下脚步来流连身周风景。他们手中翻看着厚叠叠的册子，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但是上面书页上自然然飘荡起来半透明的符号如同烟雾一般朝着上空聚拢而去。 就在这座浩大的看不到边界的石头城之中，最中心的位置只一座极高的宫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建成，娇娘一步一步赶来走到这宫殿城墙旁，不知道为何忍不住抬手抹在城墙上，竟然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收回了手。 就这么一下之后，娇娘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烫，分明是太过冰凉，等到回过劲来才有一层一层的寒意从指间泛上来。 她心里哆嗦一下，从宫殿侧门随着那白衣人群走了进去，但见大殿之上坐了一个人，身形笔直如青松，脚边跪着一个白衣人。这白衣人却与众不同，须发皆白，想必是上了年纪，正五体投地嚎啕大哭：“君上，您终于回来了，老臣率幽冥三十万众苦守古城，已千年过，不想竟然真的有机会再见您啊……” 他哭的同情，不想那被他称为“君上”的人却托腮道：“天地犹在，你在这里怕个什么？” 这老臣依旧哭个不住：“臣朝思暮想，只求见您重归幽冥城……” 他这哭到一半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看向娇娘所在的方向，面上泪迹未干，口中斥道：“何方幽魂，竟敢擅闯幽冥重地！还不速速羁押！” 别看他方才哭的满面泪痕没个模样，此刻话音一出，每个字都如同带着尖锐的充满法力的刀子冲到娇娘面前。 就在这一瞬间，那男子猛地抬手止住这般尖锐的攻势，轻声道：“这是谁？” 这一瞬间，也不知道为何，娇娘仿佛看清了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眼角的泪痣如同一点暗夜之中的星子划过自己眼前，叫她心脏在这天地开蒙的一瞬间狠狠地抖了一下。 “白翊！” 娇娘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遍身冷汗，竟然还像在那冰冷的神殿之中一般，刀光剑影犹在眼前，那男子的目光像是穿越万水千山刻在了她的身上，叫她即使身处在自己惯常住着的家中，仍然会浑身打颤。 那是白翊吗？ 这是不是真的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了。 她匆忙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此刻才发现自己在面对这等绝对的实力面前如此无力。她在山神庙下一千年，出世之后神仙皆无，一应鬼妖之中也算是一等人物，也曾到那建木之上偷来一截制成子孙偶，假装自己也窥到一丝神力似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知到自己的不足，只怕是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既然想到了这一截，她便起身从书架上翻了几本书下来。那还是之前白翊喜欢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她找出来的，可是如今也不一定有用了。那其中一本写到当年幽冥之中曾经有过的一些奇闻轶事，翻看仔细。 上面写道，昔日幽冥之中也曾有鬼道者出没，然而其中无一不是大能，通晓天地，可在幽冥之中来去自如。这些人修行莫不是各有奇遇，有过大功德的。 娇娘这便寻思起来，手中摩挲着那些书卷，正欲又去问乐遥，忽然醒转过来这些事情她们妖族的人未必知晓，只怕还是要了解这些走过成功路的人才对。 这书上用指尖一点，便流淌出一段火星子似的文字飘荡在半空之中，记载着这些人的生平。其中有一个人姓孟，当时也曾经在人间徘徊，不知道怎么做了鬼，竟然是集了千人怨念鲜血修炼的，一脚踩见了厉鬼之中。 娇娘心动了一刹那，从自那厉鬼的本能，下意识感觉到了鲜血的鲜甜。 可她连忙按耐住这点心动，手指尖往下点着。她心知道若是自己选了这一条路走下去，只怕是最后也就没有得回正道这一日了。 她再往下来看去，心里忽然一动，眼前一亮，合上书卷之后咬咬牙起身出门。 可是刚一抬脚她就停下了步伐，转身打开厨房的冰箱，看着里面空荡荡的，本来是从前觉得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此刻她化作凡人，脚下踩着高跟鞋拿着手机拎着皮包出门去，走到离家一千米外的鲜果超市拎了一兜子脆柿子，又买了一堆酸奶果汁，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来了，把冰箱装的满当当了，又在门口把家里门钥匙藏在自己经常来留下的位置。 若是白翊来了，他能够进来，好歹有些吃的。若是他不来，时间一长，这些东西坏了烂了，这都是注定的事情。 她已经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回不回来也不一定。若是能够有什么造化，只怕还能够有幸再见白翊一面，就算是没有在一处的机会呢，那也是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