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同生共死法则
娇娘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熟悉的就像是刻在自己的心里。可是他的走路姿势并非是心里所预想的那样,并非是那种因为从小的良好教养而培育出来的君子端方,而是信步而去自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潇洒不羁。 他原本就不被俗世所羁绊。 地君白玉珩,在神鬼之间口舌相传的故事之中,诞生于盘古开天辟地、混沌初开的迷蒙世界。他跟随黑暗和死亡出生,正如天君拥抱着光明和生命。他们像是一对兄弟,却永不相见,直到光明和黑暗重新合二为一。最开始,世界只有花草,后来出现了飞禽走兽,出现了掌管着这个世界的神祇。 后来这个世界有了人类。 地君从那以后住在幽冥最深处的幽冥城中,拥有着无数黑暗黑深处聚集的灵魂为他所驱使,从不在人露面,只有轮回台上漂浮着的巨大功德簿证明着他的威望和无所不能。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相貌,什么性情。 他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图腾,永远的悬挂在那里,直到被所有人类遗忘。 他就和那些被遗忘的神祇们一起消失了。 可是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娇娘忍不住去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地君苏醒过来,在他之后是否会有更多的神祇从沉睡之中苏醒,将这个浩荡的人间重新制出一个充满信仰和敬畏的规则。 白玉珩忽然站住了脚步,沉思之中的娇娘差点撞上了他的后背,连忙道:“地君恕罪。” 白玉珩道:“在想什么?白翊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我,什么时候死?”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没有转过身,却好像洞悉了娇娘的所有想法似的。 娇娘控制着灵魂深处本能的颤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力不从心。像是一只老鼠碰见了一只鹰,像是更弱小之辈遇见了掌握自己所有存在的更强大之人。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面对着强大和无所不能的神祇的恐惧。 她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不知为何竟然还能伪装出一点笑意:“我只是在想,我听过的关于地君的传言。” 白玉珩忽然颇有兴味的回头看了娇娘一眼:“哦?都说些什么?” 娇娘大约猜出了他的脾气,纵然不可轻易冒犯,可一味顺着毛捋也不成,于是捡着记忆里两个有趣的事情说道:“以前我也不曾见过地君,只是听前辈们说过,地君掌管着功德簿,可是从来不出来视察,也没有年终总结,不知道幽冥城之中是不是有一个小的功德簿摆在那里和这个大的信息同步啊。” “这个想法不错,”白翊轻声道了一句,却没有叫娇娘听见,而是掉头对娇娘道:“那你呢?” “啊?”娇娘反映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自己对于地君的看法。她自然是阿谀叫人厌恶,说些有的没的更难堪,只好斟酌着词句道:“我哪里有机会见过地君您呢,只不过有幸遇见过一回幽冥陈使者,只觉得幽冥城在地君的统领下,必然是个秩序井然的好地方。” “呵,”白翊低声假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他就这样看着脚下的一片白雪万棵青松,与这长白山上别处没有半分区别,却好像已经看到了这天下的大好河山一般。 那绵延的山峦,优雅如一道少女的侧影,或许就是从前的女神闭眼休憩于此,等着某一天重新睁开眼睛,坐在天池边上弹着箜篌。那奔腾的河流之下,从高空俯视下去有一道深邃的比河水更幽深的影子,应当是龙族少年静卧懒得出声。 天君想来孤冷不爱说话,只是独身住在扶桑树上,一应事宜都有各自神祇掌管,若有什么问题自然可以去找他回话。相对应的地君白玉珩便性子活泼一些,常在人间游玩,拉着众神宴饮作乐,依稀还是昨日的景象。 然而转瞬之间,一切已经消失,只有他孤身疲惫在人间。 想到这里,他不满的“啧”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只言片语便重新向下走去。 娇娘生怕一眼看不到,这位大人物就带着自己男朋友的rou身跑了,就是连忙跟上他的步伐赶上去,心里还要琢磨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谁知道这位大人物竟然很接地气,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屏幕,跟她道:“去宾馆吧,我累了。” 娇娘有一瞬间的惊恐,转瞬间嘲笑自己自作多情。地君乃是天地所生的上古神祇,不识情爱,哪里有那么多念头。 她便笑道:“好。” 白玉珩没有多说,但也看见她的表情转换,蓦然道:“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白翊喜欢你了。” 娇娘有些奇怪,“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白玉珩却道:“瞧着好冷淡的人,哪来的这么多七情六欲古怪念头,一点不像个正经鬼,比人还要活泼来了。” 娇娘心道,我又哪里不正经了,与那些恶鬼厮杀时自己也没有心软过一回。 白玉珩转身领着她按照地图到了白翊的定的宾馆,娇娘心中又道,白翊你也是个傻子,rou身被人抢了,现在又被人领着你的女朋友到你定的宾馆来,傻不傻? 白玉珩实在的很,进了屋什么都没做,合衣往床上一躺,双眼一闭道:“我累了。” 娇娘自以为弦歌知雅意,于是道:“那,我先告退了。” “难道你还能放心把白翊放在这?”白玉珩冷笑一声,继续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很快就会有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神重新出现了,她们会开始寻找并且扼杀这种可能。” 娇娘心里一激动,白玉珩继续道:“可是我若死了,白翊也就死了,而且会比我死的更彻底。他的魂魄将会消散在天地之间,永远不会出现了。” 娇娘猛地站起来,惊讶的盯着白玉珩,磕巴道:“你说的什么?” 她连尊称都忘记了,可见是吓得狠了,手都在发抖,又问了一遍:“你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