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口贱腹蜜
顾家今天很热闹，三大姑八大婆围了一桌子。七嘴八舌的谈笑，眼神却不住的在打量中间的那个男子。 这是在给顾香玉相看。 顾香玉二十一了，十七岁下乡，去年走了关系调回来。养了一年，总算把她那搓板一样的手调养好了一些，脸上也红润了一些。 现在又进了文工团，都算体面。 顾吕澄的妻子何素梅看着桌子对面的男子，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带着金丝眼镜，梳着中分，头发油光水亮，便是苍蝇落在上面都要打个滑。 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老实好，不担心他欺负香玉。 “小董，来吃个苹果。”何素梅笑着塞了个苹果给男子。男子红着脸偷看了顾香玉一眼。 顾香玉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她知道在父母眼里她比不上哥哥，嫂子背地里也没少说她的坏话。可是她没想到在父母眼里，她就只能嫁个小学老师。 木讷、古板！ 穿着白衬衫西裤，居然配了一双解放鞋。这样的人也往她这里塞，当她是收垃圾的？ 何素梅给了顾香玉一个警告的眼神。 就算看不上也收敛点，都快熬成老姑娘了，还挑三检四！依她看，这小董也挺好的。 何素梅保养得好，四十多岁了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大灾荒、文革这些天灾人祸都不曾影响到她。白皙的皮肤加上未语先笑，亲和力本身就好，再加上她会说话，几句话就把场面圆回来了。 顾吕澄对今天的相看还算满意。这小董虽然只是个小学老师，但是家里条件很好。 “我还有个会议，你们聊着，中午阿梅在饭店定了餐，一起吃饭。”顾吕澄抬了抬手腕，瑞士进口的手表告诉他再不走就赶不上会议了。 想起自己的论点被一个没是喝过洋墨水的土包子驳回了，他今天准备充足，一定要让那个土包子滚出这个项目。 整个整身上的厚毛呢，这时何素梅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爸爸。”孙娟从外面回来，她是顾全福的妻子。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顾吕澄围上围巾，这个儿媳到底不是大家出身，一点小事就慌了神。 “外面、好多人还有车……把我们家围起来了。”孙娟想起某天夜里起夜听到公公跟婆婆说的话，心尖直跳。 “瞎说什么！”顾吕澄手一顿，转头呵斥，只是脸上的惊慌掩盖不住。正要往外走，就见季霆穿着军装，踩着军靴踢嗒踢嗒走了进来。 顾吕澄的五官都松开了，笑眯眯的看着季霆：“是阿霆啊，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说起来，他们还是亲戚。 “来找顾同志拿点东西。”季霆笑得温润，桃花眼里的波光都柔和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什么……”顾吕澄心里有些恼火，他当不得一声顾叔？ “那就劳烦顾同志去找给我。”季霆笑了笑，张小满机灵的递上一份资料。 老大总是喜欢玩口是心非这一套，他们也很难做！张小满笑眯眯的对自己响应老大号召予以肯定，看他这个成语用得多好。 顾吕澄眉头一皱：“阿霆，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我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季霆也不意外，他既然敢做，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一份清单就吓得什么都交代了。从顾吕澄手中把清单拿过来，季霆轻轻笑了一声，他的兄弟就是为了这一万块钱的回扣丢了性命。 听见他的笑声，顾吕澄吓得背脊发麻。 这些东西，他从哪里来的？ “顾同志不会认为，我有这份清单，却没有办法找到这些东西在哪里吧？” 看着季霆递过来的搜查证，顾吕澄脸都红了：“我是军研所的外聘专家，你搜查我的屋子，一旦我的丢了重要文件、出现泄密事件谁来负责？” 季霆揉了揉眉心，真是义正言辞！ “带走。”废话那么多，那条才十九岁就因为枪械走火而丧失的生命是能够掩盖下来的吗？ “你敢！”顾吕澄色厉内荏。 “季少爷，这是怎么了？我们家老顾不会说话，有得罪你地方还希望你多多见谅。”何素梅脸上挂着笑，半点没有被人包围的惊慌。姿态却摆的很低，没有半点不甘愿。 “老大，难怪你说要离漂亮女人远一点，这明明气得要死偏偏还能笑得出来，太可怕了。这是不是书上说的口剑蜜腹？”张小满突然凑到季霆耳边“小声”说到。 季霆瞪了他一眼：“那叫口蜜腹剑，什么口贱不口贱的？说了让你们多读点书。” 何素梅：…… “季霆！”顾吕澄愤怒了，一个小兵也敢调笑他的妻子？ “老顾。”何素梅轻飘飘的喊了一声，顾吕澄竟然乖巧的站在了一边。又把手里的清单递给何素梅看。 何素梅皱眉，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心底打鼓，脸上确不能透出半分。 “既然是季少爷有所怀疑，我们自然要配合。左右不过这么大的地方，你让季少爷看看就好了，你也没做亏心事，这么生气别人肯定会以为你恼羞成怒了。”何素梅走到顾吕澄身边，柔声安抚着。 季霆眯了眯眼，没说话。朝着张小满抬了抬下巴。 张小满笑得眉不见眼，就往屋里走。 顾吕澄要发火，却被何素梅一个眼神压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下！”屋内传来顾香玉的尖叫。 屋内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坐不住了，端着一脸尴尬的笑来跟何素梅道别。 顾全福的高高在上的呵斥也藏不住了，这些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居然刚来搜查他们的房子。 吵闹渐渐平息下来了。 进去搜查的人也都出来了。 空手而归。 “季少爷现在可相信我们的清白了？”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偏生从何素梅的嘴里吐出来只觉得是季霆无理取闹了。 “再等等。”季霆眼都没抬，低头看着不远处那朵花，倒是跟葛娇娇眉心上那朵花有些相似。到底是什么呢？ 葛家兄妹，都挺有意思的。 “老大，找到了。费了我一毛钱的力气。”张小满突然从他们那废弃的小厨房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个盒子，一脸兴奋。 季霆揉了揉眉心，蠢货！那是九牛二虎！ 他勾唇看向满脸惊骇的顾吕澄。 “看来顾同志今天有必要跟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