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呼吸机:有新钻石到了。 胡:几分? 呼吸机:三十分。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私心中很常见,家冕起初以为是普通的钻石交易,可每周几乎都有这样的对话交易,家冕非常不解,问一旁的霍廷:“他很有钱?” 霍廷西装革履窝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成塔尖样儿,暗忖片刻说:“除了我给他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哪来的钱买钻石。” 说完,霍廷凑上钱,看了看那聊天对话,笑了下,“这是暗号。” 家冕回头瞧他:“什么暗号?” 霍廷笑得高深莫测,“你觉得什么交易需要用到暗号,对胡建明这种人?走私军火、贩毒,他也就吸吸毒的胆,还剩下什么?” 家冕恍然大悟:“卖yin?” 霍廷淡声,“你注册个账号,跟这台呼吸机联系试试。” 家冕很快注册了账号,把头像跟相册都换成了女人的裸照,然后关注了几个色情网站及博主,这几年净网力度大,类似这种博主账号都是狡兔三窟,注册一个账号放一枪就撒丫子卷铺盖跑路,奇怪的是,这些人总能透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渠道聚在一起。 他跟呼吸机联系上,对方很快回复,“买钻石?” 家冕学着胡建明的语气,“成色?” 霍廷在一旁忍不住笑,“不错,孺子可教。” 家冕呸了声,“要不您来?” 霍廷摆摆手,“你叔叔我老了,有那心,也没那精力了啊。” “……您真不打算跟姑姑要个孩子啊?”家冕边回复边问。 “不要了,她年纪大了也受不了那罪。我们有怀征一个就够了。” 家冕低头笑笑,真情实感地羡慕:“您是拿怀征当亲儿子,这小子以后要是不好好报答你们,看我不抽他丫的。” 霍廷抿了口水,不信,“得了吧,你打得过他么?” 家冕:“打不过,我站在思想的高度上制裁他不行么?” 霍廷笑笑,继续喝水:“传说中的键盘侠么?” 家冕也笑了,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上,对方给了他一串地址,“成了,这周六。” “这么容易?”霍廷狐疑,“你别给人耍了?” “这人很警惕,说不做生人生意,我就报了个名字。” “你报了胡建明?”霍廷拧眉。 “我又不傻,报胡建明万一他找胡建明确认怎么办,我报了我一朋友的名字,您别误会,他不是干这行生意的,就是一夜场大佬,混夜场的没人不认识他,没想到我这朋友还真挺好使的,人一听他的名字,把地址给我了。我这周先去探探敌情。” 家冕试探敌情回来整个人就疯了。 对方给的地址是个破旧小区,墙体剥落,扑簌簌落着灰,从楼栋进去,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等他转上三楼的时候,在一扇小木门面前停住,给他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 还是个初中生。 家冕一开始以为自己走错了,可小姑娘的眼神又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走错,他要找的人似乎就是她。 “三十分,你知道什么意思么?”家冕气得直咬牙,霍廷坐在老板椅上,淡定且飞快地签完字,把文件夹一收,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初三。六十分,就是高三的意思,过了六十,说明对方已经成年,没过六十的,都是未成年,胡建明就是个恋童癖!他找的全是三十分!” “这些初中生哪来的” “都是一些技校的学生,为了钱,为了手机,有的仅仅只是为了一顿饭。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感觉。”家冕有点抓狂,没人理解他当时在里面的感受。本想去打探点消息,深入了解一下这个组织,没成想是这么小一孩子。 霍廷狐疑地看着他。 家冕挥手,“得,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下不去手。” “你不怕那姑娘回去跟呼吸机告状?” 家冕叹口气,懊恼地抓抓头发,看着霍廷道:“所以,我把她带回来了……” “你有毛病啊?!” 家冕掏掏耳朵,“你别喊啊,人就在外面站着呢。” “靠。”霍廷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你会害死她的!” 家冕也急了,“那你要我怎么办,把她给上了,让她走?跟未成年发生关系,不管对方自愿与否,都他妈是强jian!我他妈要是知道这三十分是这意思,老子才不会去干这蠢事!” 两人都不说话。 半晌后,家冕建议:“报警吧,这事儿咱解决不了了。“ “还不是时候,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胡建明坐牢,不是救那些水深火热的姑娘,你懂吗?” 家冕欲言又止,被霍廷制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听我说完,或许我这么说有点没心没肺,但我是个商人,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或许没经历过,但向老爷子也非常清楚,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最忌讳的就是踩这些灰色地带,你懂吗?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捣毁的这个组织,切断的是哪个利益链。” “霍叔。” 家冕其实可以理解霍廷,因为霍廷这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确实有点没心没肺,也正是因为这股子狠劲儿才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这么些年,这些家冕都挺理解的,但是霍廷说出这些话,他还是觉得伤心。 却没想,霍廷又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霍廷哪是怕事儿的人,他其实就是懒得管这些,不像陆怀征跟家冕几个似的,年轻热血,一颗红心向太阳,他年轻经历了无数风雨,那颗心早已经看透这红尘世事,如非关系到他的家人他爱的人,他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霍廷有个弟弟在公安厅工作。 他原是打算搜集完证据再把胡建明直接移交给警方处理,就跟当年电视剧里的罗宾汉一样,把一些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五花大绑起来,往警察局门口一丢,再贴上证据和罪状书。 完事儿,简单。也不会影响到于好跟陆怀征。 可现在要捣碎的一个组织,他就不能再用个人手段了,暗地里联系完警方之后,一场特大的逮捕活动就在这个初夏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那会儿陆怀征正在图斯兰,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那场航空技术交流会的信息,他跟徐燕时成了这个夏天最为夺目的“小鲜rou”。 向园跟键盘侠们唇枪舌战,大战了几百回合。 于好被狄燕妮的狂热粉跟踪,并且在她的讲座上拿出一瓶硫酸,准备泼向她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一位近期常听她讲座的老兵给拼死摁住了。 这位老兵是她今年在空疗院开讲时认识的,空军地对空导弹部队5师1团的老班长,早年在维和的时候,被炮弹炸没了腿,现在装了义肢。 他听了那么多心理讲座,包括在心理抚慰上,他特别喜欢于好的讲座,平淡如水,不特意哗众取宠,每个章节都讲的非常详细,他非常欣赏这种不卑不吭、在学术上认真严谨的女孩子。 那天在空疗院,陆怀征鬼鬼祟祟站在门外,他一瞧就知道这俩有事。 于好每个月有两个周六都会在各个学校或者行政单位开办心理讲座,那天的讲座是放在s大开办的,在三楼一间多媒体教室,人不多,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也就百来人。于好的讲课对老兵这样的人受用,但是对大多数年轻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她在学术上太严肃了,相比较隔壁的狄燕妮,她轻松幽默又大胆激烈的上课方式似乎更有人气。 出于老兵的直觉,那天整个现场的氛围他隐隐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因为他一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小伙子,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就忍不住多留意了一会儿。 却发现这个小伙子,全程都以一种仇视的目光盯着台上的于好。 老班长当下脑子里响起了警钟,那小伙子似乎还有紧张,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于好来空疗院的讲课内容,人在紧张时,或者感觉到大脑需要缓解压力时,会用手压在后颈上舒活血液,以此来放松。 小伙子小动作挺多,很焦虑,搓了会儿脖子又拽了拽衣领,坐立难安。 老班长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回来没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小伙子身边的位置坐下,那排没几个人,忽然被人打扰,小伙子警惕地转头看了眼老班长。 老班长和蔼地冲他笑笑,没有打草惊蛇。 小伙子约莫看老班长上了年纪,又是个残疾,没往心上放,转回头继续虎视眈眈地盯着台上的于好,右手全程放在夹克胸口的位置。 老班长却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在讲座快要结束时,人群开始稀稀拉拉渐渐有人退场,那男人忽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化学药瓶,老班长反应很快,直接扑过去把人摁到在地,说是泼硫酸,瓶口压根儿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老班长给一脚踢翻,下一秒已经死死摁在地上,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男人似乎没想到身边这个老人居然如此大力,拼命了扑腾,发现身后那双手跟铁箍似的,完全挣不开,他像个扑棱蛾子在地上挣扎着。 于好有点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便冲下讲台问老班长,“您没事吧?” 老班长解了皮带把人捆起来,然后丢去角落,几个保安立马拿铁棍冲过来把人团团围住,于好转头瞧墙角那男人,说是男人还有点过,约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人很瘦,尖嘴猴腮,很典型的懦弱型人格,是极易受到影响的人格。 他歇斯底里的靠在墙角。 于好坐在位置上想,她好像最近没得罪什么人,直到那人对着她歇斯底里:“你永远也比不上狄老师!!你永远没有她的科学精神!你是个政府的走狗!天天高唱什么社会主义好!永远只会跟那些所谓的领导人一样,粉饰太平,不敢直面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你永远不懂人性,你不配当心理研究者!!!你们为什么对斯坦福监狱实验这么抗拒,因为这个实验结果就是切切实实反应了你们这些人的嘴脸,对权威的无条件服从!!你们只会对权威无条件服从!却不敢反抗!” 自那之后,于好时常总在想一个问题,斯坦福监狱实验存在争议的原因,或许正如那个男孩儿那天说的那样,是人对权威的无条件服从,不敢反抗却又不敢正视懦弱的自己。 当天晚上,她在微博上发表了关于自己对斯坦福监狱实验的一些争论点,她提出一个新的论点。 “我记得当年教授在做这个实验室,所有的实验员都有15美元的酬劳,可否将这个理解为,并不是人类对权威的无条件服从,而是这些实验员拿了这15美元的报酬,而他们认为,我理当服从,或者是,更为卖力的演出。 狄燕妮女士,你在你新一篇的论文中论述,你认为,人类应该大胆面对自己的阴暗面,而不是一味的逃避,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听过雷锋的故事,再次我就不再赘述了,每个人都有阴暗面,跟你认为的人性本恶是两回事,所以你这个论述根本不成立。另外,同样是实验,我认为论证人性本善,比论证人性本恶更有意义。” 第78章 第七卷 青山隔两岸 愿君百岁安(11) 狄燕妮当然没有回应。 用赵黛琳的话说, 这就是一场天使跟恶魔的战斗, 没有结果的。两边各自占据着彼此的领域, 都有着需要守护的人。 于好跟狄燕妮的微博口水仗打了将近有一个月, 狄燕妮粉丝多,于好的微博几乎每天都被轮,大意是说她蹭狄燕妮热度之类,想红。于好对此倒不是很介意, 自从有了陆怀征,她好像就有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外面的流言蜚语都伤害不了她。 与此同时。 霍廷那边也差不多开始收网了,胡建明在沉寂了近一个月后, 再次跟呼吸机联系上了, 这次的地点, 就在胡建明家旁边的一个小旅馆,是胡建明自己订的,人前脚刚进去, 后脚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给扑到了, 然而跟着家冕的那个小姑娘当场指认, 自己有个朋友就跟胡建明发生关系后感染上了性病, 一个月都没敢去上学。 当场哗然,逮捕的警察约莫是想到自己上初中的女儿了,一脚狠踹过去,“畜生!” 胡建明痛呼,人被踹翻在地, 椅子桌子哗啦倒了一地,他甚至还不死心地嚷嚷道:“我要叫律师!我要找律师!”他脑子犯浑,似乎还看不明白这如今的形式,扒拉着家冕的大腿,表情慌张:“霍廷,打电话给霍廷,让他保我。” 家冕冷淡地看着他。 胡建明恍然惊悟,渐渐松了手,跌回地上,“你俩搞我?就因为那么点股份?” 家冕哼哧,“你脑子有毛病吧?飞行基地那点股份是你的么?写的也是你老婆的名字,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另外,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干坏事儿,别人搞得动你?” 胡建明似乎是懂了,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警察给他戴上手铐拎起来,摁到墙上,搜了身让人压出去,“带走。” 一同跟胡建明落网的,还有呼吸机,就在隔壁一条街的麻将馆里。 霍廷派人跟了近半个月,才确认那男人就是所有未成年性交易的联络人,呼吸机。警察一进门,那男人反应贼快,掀翻麻将桌转身就要跑,警察鸡飞狗跳地追了大半条街才给人摁在地上,男人咬着牙挣扎,扑腾着身子狡辩:“你们抓我干什么!” “那你跑什么?!” “我没看清,我以为我老婆来了。” 警察也不气,唬他:“你老婆是来了。回局里就见到了,好好收拾收拾,跟人说说话,你这回啊,二十年没跑了。” 呼吸机拼死抵抗,到底抵不过最后乖乖拷着手铐被人摁进警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