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大公子在床上躺了两个时辰，也没发现任何异样，这时候，他才明白过来，父亲在诈他，让他自己现原形。 他问奶娘，“我去给父亲道歉，行吗？” 奶娘说，“不行！你爹这样做，就是敲打你一下，但是没想揭穿你。而且，泻药不是你买的，你抵死不认，他也没证据，不能把你怎样！你要是认了，就完了！老爷昨天可是吃了大苦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老爷本来还风寒，那泻药那般霸道！万一老爷有个好歹，你这就成了弑父了，多大的罪过啊！杀头的罪！” “那怎么办？”冯大公子色厉内荏，真遇到事情就慌张了。 “没事了。老爷没准备追究，还让你继续住在正院，连卫氏都进不来。你好好听话，可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之后的几天，冯大公子好歹懂了点礼数，每天记得晨昏定省了。他虽然几天没上学堂，但是林枫每天都考校功课，这一考，又看出问题来。这小子肯定没好好用功，好些字都不会念，该背的文章也没背。 林枫也不生气，就让他去背，背不过不给吃饭。大公子肚子饿得咕咕叫，眼泪吧嗒吧嗒掉，那也没用。他看见他爹也没吃饭，就知道老爹狠下心整治他，在饥饿面前不得不低头，大公子开始老实背书。 奶娘倒是企图到厨房给大公子偷点儿吃的，但是无奈被人看得紧，老爷还给他安排了一堆活计，叫给大公子缝衣裳，没机会。 林枫倒是不怕饿，反正这冯老爷身材略胖，不美观，正要减肥，正好借这个机会少吃几顿。说实话，比起前几世的美少年、美青年，这冯老爷的皮囊可不大好，脖子略粗、肚子略圆，但是底板还不错，减减肥，应该能勉强当个美中年。 大公子流着眼泪背着书，本来想放弃，饿就饿，怕什么。可是，真的饿得不行的时候，他还是屈服了。这个时候，大公子才知道，原来以前受的苦，还不算苦。父亲过去最多冷落他，宠爱庶子，可起码没让他饿过。现在呢，大公子终于知道什么是忍饥挨饿了。 奶娘在下人房里抹眼泪，“大公子从来没挨过饿啊，这是怎么了。可怜的大公子啊。” 大公子饿得没力气，抱着书在书桌上睡着了，林枫过去看他，就把他拍醒，让他继续背书。睡了一觉的大公子觉得饥肠辘辘，他看见精神矍铄的父亲，绝望了，他本来以为看见自己的惨状，父亲会妥协，结果，根本不行。 最后大公子终于背完了文章，林枫让人把热了几次的饭菜端上来，大公子狼吞虎咽，他从来没觉得食物这么好吃过。虽然那些饭菜已经热过几次，早就不新鲜了。 不过，饭菜很快被端走了。对于大公子来说，最残忍的是，父亲居然不让他吃饱，“你不能再吃了，饿久了，不能吃太多，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冯大公子嗪着嘴里的食物落泪了，这还是亲爹吗？跟饿穿了肠子的儿子说，不要暴饮暴食？！ 那天晚上，冯大公子哭着睡着的，梦里，还看见了好吃的，大快朵颐一番，就发现自己肚子难受，要上茅厕，在茅厕的门口，碰见了父亲，微笑着问，“鸡汤好喝吗？肚子舒服吗？” 第85章 穿成虐子渣男 蔫头耷脑的大公子每天都不用上学了，这要放在以前, 他一定欢欣鼓舞, 现在却每天苦哈哈地想, 要是能放他出去上学堂就好了。 父亲每天不给他吃饱饭, 还让他把学过的书本都温习过，每个字都要念会写会, 还找了些文章让背会。 而且, 大公子更吃惊地发现，父亲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还画得一手好画，跟他谈起学问也是出口成章。这和母亲还有外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没有学识才干, 只是会投胎，才过上富裕生活的父亲完全是两个人。 而且，体态逐渐消瘦下来的父亲，再把胡子修剪短了，居然有点名士的风度，大公子觉得, 自己像在做梦。 不过他到底收起了对父亲的轻慢之心，开始有些心甘情愿地读书了，起码在他看来, 父亲如今的样子还是不错的。只是，学习大多数时间是枯燥的, 大公子常常垂头丧气。 当然, 奖励也是有的。 奖励就是一大堆新书, 大公子被奖励得快哭了。 当然，林枫也懂得寓教于乐的道理。只要大儿子表现好些，就带他到附近郊区爬山去。冯昌宗起初是高兴的，但是，后来发现，爬山真的是爬山，他就叫苦连天了。 冯大公子倔强但不上进，他所有的思考几乎都用在了对付父亲和卫氏上了，至于其他的姨娘和庶出弟妹，他连看都看不见。 这个孩子从小缺少管教，有些不喜欢受约束，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吃苦的机会。这下被老子拎着爬山，要亲自爬，不能让下人背或者抬，全靠自己两条小短腿儿。 于是，冯大公子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就瘫了。当然林枫也不舒坦，冯老爷这具身体平日里养尊处优，也缺乏活动，稍微锻炼下，就气喘吁吁了，腿沉得像灌了铅。 后来父子俩走走停停，歇一会儿，再爬一会儿，在冯大公子的哀嚎和求饶声中，两人终于上了山顶。林枫双手支着膝盖气喘如牛，冯昌宗平躺在地累如死狗。 这可不行，林枫心想，就这体质，哪里能出门远行呢？ 于是，她做了个自认为英明伟大的决定，在山脚下买了个农家小院，带着护卫小厮就住下了，当然，同住的还有如今形影不离的大儿子。 可是，冯昌宗一点都不觉得荣幸，他算是把庶出弟弟们想起来了，“让二弟、三弟来？要不四弟？” 林枫给他个凉凉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冯大公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溜须拍马，“爹，您想，儿子们都想对父亲尽孝。可这尽孝的福分不能让我这个长兄一人独占，也该分给弟弟们些。” “你还记得有弟弟？你不是总在外面说，那些庶出的，将来迟早要分出去的，就成了旁支，你才是嫡长子，是家业继承人吗？” 冯大公子略尴尬，但是尴尬完了，继续厚着脸皮游说，“儿子笨拙，怕伺候不好父亲。儿看那卫氏……呃，二娘和小弟很得父亲欢心，不如让他们陪伴您住山脚下……” 少年在父亲质疑的眼神中说不下去了，他到底没有太习惯阿谀奉承地活着。既然脸皮不够厚，就老老实实待着吧。疼他的人都不在了，祖父母去世了，娘亲也去世了，奶娘也不在身边，其他母亲留给他的下人们也被打发了。大公子悲从中来，抹一把眼泪。 山下居住的日子，很简单，就是读书、爬山。大公子在每日一爬中慢慢体质增强了，起码不再嚎啕了。 起初这小子爬山是真的“爬”山，累到手脚并用，如果没有父亲在后面踢着屁股，那小子能爬在地上装死狗。 一个月后，冯大公子好歹可以直着上到山顶了。两个月后，他可以比较轻松地上山下山了。但是，跟父亲的进步比，冯大公子还是沮丧的。 在他眼里，两个月后的父亲，已经是长身玉立，风采卓然，一柄宝剑舞得风生水起，俨然是一代侠客了。 而冯大公子只能挥舞着木剑，勉强学会一套剑法，但是，一旦对上父亲，那就是瞬间掉剑的水平。 不过，冯大公子的倔强性子这时候就体现出点好处来，虽然自己战斗力几乎没有，但是他不想服输，被父亲“每日一虐”之后，他就开始不停地练剑、练拳脚。 不过，这位大公子对自己的真实实力，常常搞不清楚，下人们陪公子过招，总让着他，谁敢打主子呀。可是，冯大公子每次觉得自己很有进步了，跑去跟父亲叫嚣，然后……然后就被揍趴下，躺平在地上嚎啕了。 每次冯大公子摔得鼻青脸肿嚎啕的时候，林枫就给他个看“弱鸡”的眼神，话也不说，扬长而去。 系统每每跳出来抗议： 【宿主，你还记得任务吗？慈父啊，什么是慈祥？你确定你知道吗？你这样从身心虐待打击孩子，是在认真完成任务吗？！你这样会被扣分的！真的会被扣分的！】 “我这叫管教，管教明白吗？况且，每次都是那个小子自己上来挑衅，要求我打他的，作为父亲，儿子的要求当然是要满足的！这才叫真正的慈父呢！你见我什么时候主动打过他，我都是被动打孩子的好吗？他自己皮痒，有受虐癖好，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不主动要求，我绝不跟他动手。” 【……】系统想想那个熊孩子的尿性，深深地绝望了。 其实，不光是大公子，其他的几个护卫小厮，也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日日习武。林枫按着他们每个人的特点，给配了趁手的兵器。有的是刀、有的是剑、有的是棍。于是，这些下人都成了老爷的弟子。 林枫这些功夫，都是得益于沈熙的世界获得的技能，双面间谍沈熙可是再深山里苦练武艺多年的。当然林枫自己后来也有勤加练习。 随从们对于老爷突然新增的各项技能自然也是震惊的，不过被林枫几句话就忽悠得什么都信了。这位冯老爷少年时，曾经被父亲送去外地的书院学习过两年，只不过他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也考不上功名，就回家继承家业，当了富家翁。 有了这个经历，林枫就可以把所有的本事都说成是当年书院学的。 众人都深信不疑，甚至冯大公子还跟他爹说，也想去外地的书院去。他想得倒好，去书院学上两年，也能像他老爹这样文武双全的。可惜，老爹说，不许。 冯大公子执着地问，“为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你不想让我成才吗？” 林枫心说，这怎么跟你解释，这都是老爹编的。 “因为你还不够格，人家书院也要入学考试的。” 老爹这样的解释，让大公子不服气极了，但是，他想想自己，好像真的文不成武不就的，书院嫌弃自己，也很正常。 不过不等冯昌宗沮丧够，他爹要带他出去玩了。确切地说，也不是玩，而是出门做生意。 其实冯家现在还有良田千亩，根本不愁生计，每年佃户交的租子也够多了。可是，林枫闲不住了，她最近分明地感觉到了金手指的降临，这次是经商的能力。 起初她还没察觉，倒是下人先奇怪了，“老爷你要经商吗？” “何以见得？” “老爷见到什么都在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这东西好卖不好卖，那个东西有外地人买没有？……” 林枫终于明白了自己不经意间增添的金手指，经商能力，到来了。可问题是，自己千亩两天，安安稳稳就可以坐个富家翁。这经商能力无疑又是个鸡肋。 可她又不甘心，金手指就这样浪费了，既然来了，就用用吧。再者，那小子也太闲了，光爬山背书练武，这怎么能够呢？总得给这小子找点事情干干，免得他成天惦记着对付老子。 第86章 穿成虐子渣男 林枫给了儿子50两银子，让他自己进货去, 那小子高兴地笑得见牙不见眼, 带着下人出去采买去了。 只不过林枫后来看到这小子买回来的好几大车东西, 就觉得头疼。简直是个办杂货的货郎。 “我说过, 我们要去楚襄城去。你买这些，那地方没有吗？”林枫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冯大公子信心满满, “我当然知道！我都问过了, 这些都是咱们的特产。卖去别的地方，肯定好卖的。他们都这么说的！” “他们？谁？”林枫捕捉到了关键词, “谁都这么说？” 她看了眼跟着的小厮们，那几个赶紧摇头摆手, 表示无辜。 林枫秒懂，“是那些卖东西的伙计说的？” “人家都卖货好久了，人家还能不知道？倒是父亲很少做生意，总在家呢。”冯大公子还在努力作死中，下人都觉得冯老爷今天没有打儿子，太慈祥了。 他们不知道, 冯昌宗没揍孩子，是因为要给他个更大的教训。 一行人到了楚襄城，一路上, 冯大公子被他爹使唤成了小厮，问路, 让儿子去, 打尖, 让儿子去，住店，让儿子去，反正甭管什么事儿，就让儿子去张罗。 就在冯昌宗觉得自己很有进步，生活能力大幅提升的时候，林枫对他进行了肯定，“不错，有点刚来的小厮的本事了，不过比起富贵他们，还是差了很多的伶俐。” 冯大公子被打击地生闷气，父亲说自己还不如小厮伶俐。不过，很快，他又不气了，小厮可没有本钱做生意，自己可是大公子，是来做生意的，待他赚到钱，把欠爹的本钱还了，到时候就买些东西回去，送族中的长辈，还有学堂的先生和同窗，就说自己做生意赚的，嘿嘿…… 只是，这世上有个词叫事与愿违。 冯大公子眼看着自己的货都滞销了，根本卖不动，偶尔卖点货物，也连每天的摊位费都不够付。 可是，他爹的货没几天都要卖光了。 晚上回了旅舍，林枫问起大儿子，“你说说，为什么你的货卖不动？” “因为……”大公子自己也想了好几天了，“不走运呗。我进了好些扇子，大夏天扇子应该好卖，谁知道，这里阴天下雨！真不走运！” “还有呢？” “还有……”大公子又想了想，“这里的人太小气，砍价太狠！我不能亏本啊！” “还有呢？” “还有，……” 冯大公子给自己想了好些理由，林枫点头，“不错，能想到这么多托词，也算有本事了。不过，怎么解决呢？” “……”冯大公子哑巴了。 林枫点头微笑，只是大公子看着这笑不像好笑，林枫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会挑别人的毛病，给自己开脱。这个地方，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多半个月阴雨天气。你要做生意，可你根本不懂做生意，你也没问问懂生意的人该怎么做。至于你问的那些店铺伙计，呵呵，你要买货，去问卖货的人，这货好不好卖。你想人家怎么回答？人家会告诉你他的货不好卖吗？” 冯大公子算是明白自己被那些伙计们坑了，可他不服气，心说，家里又没有会做生意的人，上哪里问去。 “人家没有经验嘛。”大公子嘟囔着。 “没有经验不怕，可你想办法了吗？东西滞销了，你想办法了吗？” 面对父亲的质问，大公子低了头，可是他还是不服气地嘀咕，“我第一次做生意，哪里会？生意不好，没办法。我是能改了天气呀？还是能改了货呀？” 林枫冷笑一声，“谁说货不能改，把你那扇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