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13章 入学 紫宸殿中,天和帝高坐在龙椅上,一身明黄色帝王长袍,上面用金线勾勒的团龙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头发用紫金冠高高束起,威严奢靡。一双眼睛深邃凌厉,威仪从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端起桌子上孔雀蓝釉暗刻龙凤纹的茶杯,天和帝抿了一口茶,看着站在下面的沈邦靖,缓缓开口道:“等过几日元嘉修养好了,便让她跟着张博钧进学。” 听到张博钧三个字,沈邦靖心里十分不平静,他实在想不明白,天和帝究竟是什么意思?自楚王之乱后,天和帝的心思越发诡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世人皆知,张博钧乃当世鸿儒,年少时三元及第,一手锦绣文章冠绝天下。如今,已经年过五旬,更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天下少人有能及。其人不爱权位,更爱教书育人和编写书籍,在文坛上地位卓绝。现为崇文馆大学士,官居一品。 崇文馆是大齐皇子们和皇亲勋贵高官子弟读书的地方,也是大齐最重要的藏书之地。张博钧在崇文馆一边专门教授皇子,一边在馆中编写书籍。而宫中公主并不在崇文馆学习,只是由翰林学士和女官在宫中含章殿教授,学习礼仪女则和四书等,与皇子并不相同。 阿皎只是个女孩子,若是天和帝让她跟着公主一同在含章殿学习,沈邦靖并不会意外。自己的两个儿子便是跟皇子一同在崇文馆进学。崇文馆中个个都是饱学之士,能在此地学习,绝对会受益良多。可是,与良师一同存在的还有个个身份显赫的学子,因各自和家族利益不同,里面分帮别派,在此中学习,言多必失,所行的每一步,都要再三思索,生怕被别人抓住漏洞,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 阿皎若是男孩子,沈邦靖相信自己只要天和帝同意,会毫不犹豫地向前两个儿子一样把他送进崇文馆,心中还会感激皇上的恩德。进入崇文馆,就像进入一个小型朝堂,能够更好的提早磨炼心智,为日后真正入朝打下基础。 可阿皎只是个女孩,还是个身体孱弱的女孩,她以后的生活不是科举入朝,不是带兵打仗,更不是每天和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她只需要每天快快乐乐地生活,享受父兄带来的荣华就够了。这是这个时代所有疼爱女儿的父亲最根本的想法。今日,天和帝的决定让沈邦靖心里有些不安。 再者,崇文馆中自建馆以来都是男子,从没有女子入学的前例,天和帝的这个决定究竟是什么意思,沈邦靖眉心紧蹙。 “微臣谢皇上隆恩,可张大人只在崇文馆任教,这……”沈邦靖停顿了一下,“怕是有些不方便。” “朕明白你的意思,崇文馆以前是没有女子入学,可又没有不准女子入学。只是让元嘉去跟着张博钧学习,又没有让元嘉和其他人一同上课。” “朕已经同张博钧讲过,让他单独给元嘉讲课,不同其他人一起。”天和帝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夫的顾虑。他志虑忠纯,谨守本分,在朝中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是绝对的纯臣。 如今顾虑的多是朝中有人非议,不过,这在天和帝心中根本不是事,自己登基多年,早已让朝中重臣臣服,不过是让自己喜爱的孩子跟着张博钧学习,有什么可反对的? 天和帝的话在太子和沈邦靖心中激起不同的浪花。 太子一直以为自己父皇对元嘉meimei不过只是一个长辈遇到合自己心意的晚辈,多加疼爱几分。再加上这个晚辈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所以才对其如此恩宠,如今看来,还应该有其它原因。以后,对待这个表妹应该更慎重几分。 虽然太子以前也因为皇后的原因,对沈皎很是喜欢,但也只是对一个小meimei的疼爱。今日才明白自己父皇对这个小表妹居然重视到如此地步。 作为一个皇子,太子可是十分清楚张博钧的才能,他可不仅是在书法文章上造诣高深,在对史书的理解上更是有着独到之处。 父皇点名让张博钧来教授,必是想让他给元嘉meimei讲史,史书是每一个上位者的必读书。其间记述了朝堂兴替,王朝更迭,若想要皇朝长盛不衰,那“以史为鉴”这四个字,对于掌权者来说不可谓不重要。 当年自己也是在史书上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现在自己的那些皇弟也都在学史,父皇还会经常考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学史,但太子知道父皇执掌朝政多年,心思深沉,他这么做,必有其中道理,绝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看来,日后自己对元嘉meimei的态度也应该更加慎重才是。 “崇文馆偏殿还空着,不如将其打扫出来,让元嘉meimei在那儿上课。一来清净,不会有人冲撞了meimei;二来张大人也方便。”太子建议到。 虽然梁国公沈邦靖在朝中从不站队,但淑慧长公主与皇后交好,太子还是乐意帮自己的小表妹选一个好地方学习的。这也是对沈邦靖的示好。 沈邦靖在明白天和帝圣意已决,不能更改时,便想多替女儿争取些条件,可刚刚已经试探过,他若再开口,难免给天和帝一种自己对他圣意有不满的感觉。再说,自己一个武将,对崇文馆也不了解,到时弄巧成拙,就麻烦了。所以,即便心中焦急,沈邦靖也没有说话。所以刚刚太子说出的话,不管他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沈邦靖都是感激的。 “嗯,你想的很周到。”天和帝点了点头头,对太子的建议很是肯定:“就按你说得办。” 沈邦靖再次谢恩。 而此时的沈皎正坐在一边院子里欣赏着琼花翻飞的美景,一边听着侍女在演奏的悠扬婉转声,放松舒适极了。 不用上学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第14章 知晓 等到沈皎从自己阿爹口中知道自己又要成为一名学生,还是在大齐最高学府跟着最知名的老师学习时,内心是崩溃的。她前世只活到二十岁,一直是一名学生。如今,心里年龄二十多岁的自己又一次进入学生生涯,还是要和一群小孩子一同学习,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一种以大欺小的罪恶感。 沈皎走到沈邦靖的身旁,用自己的小短手拉了拉他的宽大的衣摆,仰着头问道:“阿爹,三哥会和我一起上课吗?”沈皎在刚刚听到崇文馆三个字时,便想起自家三哥也在那里进学。如果,和自己在一起上课的都是同三哥一样大的人,沈皎觉得自己的罪恶感会减轻好多。 迎着女儿期盼的小眼神,沈邦靖硬着头皮摇了摇头。用手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温和地开口解释:“崇文馆中的学生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不方便同他们一起。所以太子提议让你到崇文馆偏殿由张博钧大人每天为你单独授课。” 听完阿爹的解释,沈皎简直懵了,原来班里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白担心一场。皇舅舅为自己安排的是一对一教学模式,简直完美。 张博钧的名声沈皎是知道的。只要一想到他那样的大儒,居然会为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孩启蒙,沈皎就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果真是皇权至上啊。 在一旁坐着的淑惠长公主看着女儿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还以为她是害怕了。连忙上前将其搂在怀中,期间还不忘用一双带火的凤眸瞪了丈夫一眼。武将就是不会说话,婉转一点不行啊。 “阿皎别怕。你三哥虽然不和你在一同上课,但都在一宫之内,很近的。你有什么事就过去找他,实在不行,就去找你皇舅舅,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另外,张大人豁达大度,性情和蔼,又学识渊博,讲课也幽默风趣,你会喜欢他的课的。”淑惠长公主温柔地讲解着。 沈皎一听便知道阿娘误会了,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刚才只是惊讶而已。沈皎相信经过三公主的事情后,应该不会有人再这么大胆敢来欺负自己。至于上课,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皎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应该没有老师讨厌乖学生吧。 “阿娘,我没有害怕。你别担心,不会有人欺负我的。”沈皎用自己充满信心的眼睛看向给淑惠长公主,希望阿娘明白,自己真的不害怕。 沈皎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回禀世子和三少爷到了。随后便看到沈长冀带着沈长映一起走进来行礼道:“给父亲母亲请安。”沈皎赶紧从淑惠长公主怀中出来,站在一旁,侧身避礼。待沈邦靖叫起,沈皎连忙行了个蹲礼:“大哥,三哥。” 沈长冀亲手将meimei扶起,看着面前娇弱可怜的女孩,小小的一团儿,让人打心里怜爱。可根据宫中的传闻,阿皎过几日便要去崇文馆那儿上课,一想起崇文馆中的明争暗斗,再看看meimei这么孱弱单纯的模样,沈长冀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真的只是个传闻。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时,耳边就已经响起父亲打破自己最后希望的话。 “你meimei过两日便要到崇文馆中上课,你们两个将崇文馆中的事情好好地和阿皎说说。特别是长映。”沈邦靖吩咐完后,便坐在上首,同淑惠长公主一同不再说话了。 当自己听说的传闻被父亲证实后,年长的沈邦靖还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将情绪外漏,除了下方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此时的焦cao和不安,脸上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可沈长映年龄尚小,还不能很好地掩盖自己的情绪,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担忧的表情。今日放学时,看到宫人在偏殿清扫,里面的摆饰全都换了一遍,布置得清新淡雅,不像男子所用。崇文馆的学生自然好奇。要知道,在崇文馆中,就算是皇子除了个别老师不同外,在其它方面也没有特殊待遇。今日看到宫人将偏殿的布置如此周详,自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崇文馆中的皇子,以七皇子居长,年仅十三岁,正是好奇心最浓的时候。看着在崇文馆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地宫人,终是耐不住心思,让人叫过来一个内监问道:“这是在谁吩咐打扫的?以后干什么用的?” “回殿下的话,奴才们是奉圣命来打扫的。皇上有旨,命元嘉郡主几日后在崇文馆偏殿由张大人单独教授。另外,还传来口谕,让奴才们偏殿布置得好些,适宜元嘉郡主的身体。所以,这才忙碌了些。” 就这样,内监的话在崇文馆中疯狂地传开,自然也同样传到了沈长映的耳中。他一直以为这是个谣传,毕竟崇文馆自建朝来还没有女子来这学习过。如今,听到来自父亲的证实,心中有些慌了。meimei还没来,便在馆中出了名,今天下午,崇文馆中的所有皇子和各个高门子弟便开始向自己打探各种meimei的消息,可以想象,等到meimei真的进了崇文馆,各路的试探,监视一样也少不了。沈长映觉得以meimei的年龄和身体,实在是应付不了这些事情。 但事实摆在这里,又不能改变,沈长映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尽量将崇文馆中的派系,分类,人物关系一一告诉阿皎,不至于以后轻易着了别人的算计。 “崇文馆属于外宫,自□□建国起便存在,如今已有一百多年。其中藏书……”沈长映向沈皎讲述着崇文馆的历史和建造,沈皎听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等沈长映讲完后,沈皎赶紧端着一杯茶,送到自家三哥手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显然是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沈长映却换了方向,便开始普及崇文馆中的错综复杂人物关系了。 第15章 崇文馆 沈长映喝着meimei亲手奉上的茶水,心里美滋滋的,一心沉浸在meimei真体贴,meimei就是同我亲近的美好憧憬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大哥正在用狠狠瞪着自己。 沈长冀看着弟弟那嘚瑟的表情时,心里十分后悔,怎么就把这讲说的差事给他了。其实,要不是顾忌自己已经离开崇文馆三年时间,怕一些新变化不清楚误导meimei,现在这茶水应该是自己享用才是,何必便宜一旁的倒霉弟弟,看到meimei在一旁用惊叹崇拜的眼神看着弟弟,沈长冀就觉得有些扎心了。 沈长冀又瞪了一眼还在喝茶的弟弟,示意他快点。这次,沈长映接终于收到了自己大哥的眼神,赶紧放下茶杯,开始讲解。沈长映知道大哥一定是羡慕自己了,他怕大哥因为嫉妒,生出其它法子整治自己,比如和自己过过招,或者把自己扔在军队中,狠狠cao练一番,到时候,还不得脱层皮下来。所以,凡是见好就收,沈长映觉得自己无比明智。可他不清楚,因为他先前的表情,已经狠狠地刺激了沈长冀,水深火热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临。 听着自家三哥的讲解,沈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快崩塌了。在现代一群初中,小学的未成年小孩,怎么上个学,里面能有这么多道道儿,这在前世的沈皎是绝对不敢想的。不过,幸好,自己不和他们一起上课。 根据三哥的介绍,崇文馆中的学生共分成四类。第一类自然是皇子,据沈皎所知她皇舅舅子嗣颇丰,皇子排行到十一,除去夭折的二皇子,五皇子外,还有九人。皇女倒是少些,只有六人。 其中,前面的几位皇子都已娶妻生子,步入朝堂。前段时间,六皇子年满十五,得封晋王,也已被允许参与朝政,不再在崇文馆进学。而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年纪尚小,还没到入学的年龄。所以崇文馆中只有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 七皇子生母淑妃为四妃之一。淑妃出身永昌侯府,近年来,永昌侯府的男丁趋于平庸,没有出类拔萃之辈。除了一个侯爵的爵位,整个族中出仕的弟子不过五人,最高的官只是一个从三品的闲官,根本够不到权力的核心。 若不是出了淑妃这样一个生了七皇子和十皇子的女儿,永昌侯府早已被踢出京中高门的圈子。但就算有了淑妃,永昌侯府还是被真正的世家大族所不屑,一个只能靠女儿和外孙支撑的家族,注定要走向衰败。 七皇子的母族虽然不是多么显赫,但淑妃到底出身侯府,簪缨之家,比起晋王的母族还是强了不少。晋王和七皇子从小都看对方都互不顺眼,七皇子一直不满晋王比自己更得圣宠,凭什么都是庶出的皇子,自己学识,能力都不比晋王,父皇更喜欢晋王,就因为他出生的时机好?是父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七皇子一直想与晋王一争高下。 而晋王则是看不起这个弟弟,明明淑妃位份不如自己母妃高,又不如自己得父皇圣心,凭什么老拿自己和他比较。在晋王心中,七皇子根本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两人在崇文馆学习多年,都有不少追随者,经常性地明争暗斗,互相较量,胜负多在五五之数,不相上下。直到晋王入朝,才消停下来。 听完三哥对七皇子的介绍,沈皎觉得七皇子就是一个被嫉妒蒙蔽的熊孩子,明明比晋王小三四岁,还能和他斗得旗鼓相当。 果然,每一个熊孩子都是高智商。自己两世都没能成为熊孩子,难道是因为智商不够?意识到自己想偏了,沈皎连忙把意识拉回主线,同时告诫自己嫉妒要不得,特别是在宫中,嫉妒会使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自己。 至于八皇子,沈长映的讲解就简单多了。八皇子生母恭嫔是宫女出身,身份微贱,当年被醉酒的天和帝宠幸一夜,便怀上了皇嗣,生下了八皇子,此后再也没有得过圣宠,成为宫中的透明人。这恭嫔的位份还是皇后善待皇子,不忍八皇子因生母之因被别人看不起,才给其升至嫔位,皇上得知后,特意赐下“恭”字为封号,宫中皆知,天和帝这是要恭嫔一辈子恭顺,紧守本分。也是向后宫,朝堂表明自己对恭嫔和八皇子的不喜。 面对天和帝这么明确的态度,崇文馆中自然没什么人追随八皇子。所以,八皇子在宫中一向独来独往,不与别人交谈。 当沈长映说起九皇子时,态度变得慎重起来:“阿皎,虽然九皇子今年才九岁,但你一定要小心他。”沈皎看着三哥对九皇子如此戒备,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认真地点了点头。 接着,沈长映开始着重向沈皎讲述九皇子的事情。九皇子和四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其母庄贵妃王氏出身武将之家韩国公府,手握兵权,是后宫中出身最好的嫔妃。韩国公府与梁国公府不同,它是天和帝登基以后才册封的,其爵位降等而袭。 现任韩国公是帮助天和帝继位的功臣之一,一直以来手握重权。近些年来,王氏一族日渐骄横跋扈,屡遭御史弹劾,只惩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天和帝压了下去,奏折也都留中不发。因此,这些年来越发变本加厉,不知轻重。 四皇子同王家人性情一样,都喜爱军事,很早就随王家人一起投身行伍。却不修私德,自视甚高,骄纵跋扈,不为朝中重臣和天和帝所喜。 但九皇子却完全不同,他敏而好学,聪颖早慧,对待皇上皇后,孝顺恭谦;对待兄弟,上下友悌;对待老师,尊师重道;对待学子,温和有礼,从不以身份压人。所以,无论是面对谁,九皇子都能面面俱到,在崇文馆中很得一些重臣之子的推崇。天和帝也曾当面称赞:“吾儿甚嘉。”由此可见,年仅九岁的九皇子的心机已经如此深沉,若是其长大成人,必是更加可怖,朝堂之上必定有其一席之地。 沈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已经破碎,需要重塑。比起自己,九皇子才像一个穿越者,能在这么小的年龄,就做到如此地步,这已经不单单是智商高了,这绝对是开挂了。唉!神童果然是存在的。比起他,自己一个心里年龄二十多岁的人,一天到晚撒娇卖萌装小孩,也是够了。 不过,若是让沈皎重新选择,她还是会选择装小孩。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智商,绝对不是什么神童。她一不能过目不忘,二不能思维敏捷,行事周全缜密,除了有着前世二十多年的不同阅历外,并没有能成为神童的能力。她若是去装神童,绝对会成为伤仲永的。 所以,沈皎在听完三哥对九皇子的评价时,不禁庆幸,自己还好没从一开始就装成神童,不然现在绝对没法儿收场。沈皎觉得以自己的智商是玩不过九皇子的,她以后见到九皇子一定要绕道走,绝不给自己找麻烦。 讲完皇子,沈长映便开始普及其他人。在崇文馆,皇族中除了皇子,还有不少宗室子弟。这些人身为皇族,身份高贵,如宗正令闵王的嫡长孙,闵王是天和帝叔父,辈分高,在宗室中德高望重;还有天和帝最信任的异母弟弟豫王的世子等,他们从不参与崇文馆中皇子的争斗。对他们来说,无论下任皇帝是谁,基本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尊荣。 除了皇族,剩下的都是朝臣之子。这些人同皇族一样分为两类。一类是早已站过队的朝臣之子,他们在崇文馆中依附各自家族选择投靠的皇子而生存。这些人多是宫中后妃亲眷,从他们一入崇文馆便被打上了标记,如文昌侯世子和韩国公长孙等,他们注定是七皇子和九皇子的人。其他过早站队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小家族的孩子,家中只有一个正三品官,刚好有进入崇文馆学习的资格,所以,提早投资站队,希望能搏一把,若是对了,家中便可在京中立足。现在的韩国公就是这么来的,大家都想自己的家族成为第二个王氏。 第二类就是像沈长映这样的纯臣之子。家族底蕴深厚,姻亲故旧遍布朝中,却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是为皇帝心腹。这样的重臣之子,便是皇子也不能对其如何。可是,即便如此,他们每天还要应付各种拉拢,试探等手段。令人烦不胜烦。 沈皎无比庆幸虽然皇舅舅给自己找了一个是非之地上课,但却也给了自己单独上课的特权。不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每天应付这么多人的算计。 “阿皎,若是不出意外,你后天就会去崇文馆进学。第一天,肯定会收到各方的试探。不过,他们只敢暗地里小心地试探,不敢为难你的。你不要太担心”沈长冀蹲下和沈皎平视,安抚着meimei的心“你三哥说得这些,只是让你对崇文馆的人际关系有着一些了解就行,不至于什么到时候慌了手脚。” “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就去正殿找你三哥,他会帮你摆平的。另外,以你的身份,无论对上谁,都不必害怕。” 沈皎听着大哥对自己的安抚,心中逐渐变得平和。 后日清晨,沈皎刚一踏进崇文股的大门,便见识到了其中激烈地争斗。 第16章 争斗 清晨,沈皎在一家人的相送下,乘着前两日内府局送来的铜辇车,摆出仪仗,和沈长映一同前往崇文馆。 一路畅通无阻,沈皎刚下马车,就被匾额上的字迹所吸引。“崇文馆”三个字为篆书所写,苍劲有力,给人一种铁线银钩之感,蛟龙蟠曲之美,同时又古朴美雅,安静祥和,实在是震撼人心。 崇文馆占地极广,规模宏大,南北中轴线上主体建筑依次为门头,二门,讲堂,校经堂,御书楼。讲堂为崇文馆正殿,材料以木为主,屋檐高挑,古朴自然,庄重大方。屋顶以青绿璃瓦盖顶,门窗围栏也多用栗,墨绿等色,给人秀丽淡雅之感,又显得古朴沉着安静。这些颜色与周围环境既产生强烈对比,又互相调和,使人心境清净。 御书楼极为藏书楼,层高三层。整个建筑为砖石结构,整石雕砌,墙壁极厚,即可防火,又可避免室外温度变化对殿内的影响。整座楼坐北朝南,殿门十五间,殿进两重。额枋,门窗,斗拱等全部用仿木石料汉白玉石雕成,再施描金旋云彩画,华美典雅。整个建筑全部建在高高的石台基上,周围开凿出四通八达的水渠,既能防火,又幽静自然。 水渠与馆中花池相通,花池又宫城外的护城河相连,花池中水终年不竭,池中养鱼架桥,池边垒石立亭,多植各种花草竹木,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颇有江南园林的韵味。再加上馆中的各种亭阁回廊,互相连接,十分幽美自然。 沈皎看着眼前的美景,惊叹着工匠的智慧。崇文馆中一整套的防火建筑,真是太令人震撼了。拒她目测,御书楼的墙壁最薄的地方也有三米之厚,最厚的地方差不多有五六米,这样的墙壁即便是大火在短时间内也烧不透吧。 而馆中的园林设计,曲靖回廊,清幽秀美,如诗如画,单单是在此处站着,沈皎便觉得身心都十分舒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果然,美景能让人忘却一切的忧愁,让心境回归自然。 沈长映也看出了沈皎对崇文馆景色的喜爱,突然觉得让meimei来崇文馆学习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最起码,阿皎喜欢这里。至于其它事情,他自会为摆平,不需要meimei烦心。 沈长映前期meimei软软的小小的手,带着她向讲堂走去,刚到外面,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怒喝声。 “李恒,你凭什么把我的诗撕了?别告诉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紧跟着传出来:“就你那作出来的诗,连我五岁的弟弟都不如,不撕留着它交给老师,我都怕伤了老师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