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你看我头戴公婆孝,你身穿大红袍,似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古少,枉披人皮在今朝——” 台上那秦香莲柳眉倒竖,指的是陈世美,可一双凤眼,不偏不倚,望得正是霍锦宁。 一片掌声叫好间,二人静默对视。 他是秦香莲,他却不是陈世美,左右这包公铡落不到他头上。 霍锦宁轻声一笑,侧头对阿绣道: “待会儿夜宵想去哪里吃?” “唔,去城隍庙行吗?” “当然可以,这出戏结束以后,你回车上等我,我这厢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蜜蜜谈恋爱,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人给你剥瓜子仁吃! 下一章:再遇修罗场(大误) 第76章 打豫园南门出来, 隔一条街便是城隍庙,远远见着人头攒动, 灯火辉煌, 各种小吃的热气香味从那头飘散到这头。 阿绣像个嘴馋的小孩子一样扒在车窗边,眼巴眼望, 想着一会儿宵夜吃什么好,她想吃松月楼的酱鸭舌,想吃绿波廊的腐乳rou, 还想吃排骨rou粽。唔,她在医院养伤吃不得荤腥油腻,着实清苦了一阵子,这下子突然想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突然眼前一暗,一人来到了车窗边, 伸手敲了敲玻璃。 阿绣诧异的看去, 只见来人竟然是方才在台上唱秦香莲的梁瑾, 今日他不是挑大梁吗,怎么这么快就下台卸妆了? 他不耐烦的又敲了敲窗户,示意她出来。 “您...是叫我吗?” 阿绣边开门便犹豫的问道。 “不是你还是哪个?”梁瑾面色难看, 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不善:“你是谁?” “我, 我是阿绣。” “你和霍锦宁是什么关系?” 阿绣脸上一红:“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方才你们的举动我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你可知晓他是有家有室的人?你可知晓你们这是何等行径?” “等、等一等!”阿绣被他质问得晕头转向,深感莫名其妙:“您为什么这样说,您...和少爷是朋友?” 梁瑾冷哼了一声:“谁和那人是朋友!” 阿绣脑内灵光一闪, 试探道:“那,您和阿瑜是朋友?” “阿瑜?你凭什么叫她阿瑜?!” 阿绣有些委屈:“是少奶奶让我这样叫的......” “她见过你?她居然容得下你在霍锦宁身边?” 梁瑾满脸不可置信,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自嘲笑道:“她竟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我想,云老板你可能是误会了。”阿绣直觉他大概和萧瑜关系匪浅,但又不便和他解释,只得含糊道:“我和少爷少奶奶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若是你真与他们相识,不妨亲自问一问......啊,少爷。” 阿绣看见走过来的霍锦宁,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小跑过去,藏到了他身后,指向梁瑾: “少爷,你看......” 霍锦宁失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抬头望去,淡淡道: “你与其来难为一个小姑娘,不如直接来问我。” “好好,我正是要问问你!”梁瑾大步走过来,面容冷厉,“她在广州吃苦受罪,你霍二少却在上海做出这等事来,你对得起她吗?” 霍锦宁轻轻一笑:“云老板凭什么来此对我如此质问呢?” “我——” “就凭云老板和瑜儿曾在京城交情匪浅?” 梁瑾脸色泛白,他顿了顿,惨然一笑:“是,我承认我对她存了心思,可我在她眼里不过是段风流过往,她满心满眼最重要的人是谁,我知,我一直知......” 他霍二少移情别恋,另结新欢,梁瑾本该是开心的,是欣喜的,是千盼万盼终于盼到的这一天。可临了临了,他却恰恰相反,愤怒也好,难过也好,统统是为她。 世间最苦,莫过于百般深情,终是错付。 霍锦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她当初离你而去,是有苦衷的。” 梁瑾一愣,而后狠心摇了摇头:“不重要了。” 霍锦宁沉默了片刻,低笑道:“我本以为,云老板是瑜儿知己。” “自是如此。” “既是知己,就该知晓她不是这等委曲求全之人;既是知己,就该清楚她的尊严她的底线;既是知己,就该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些话不用言说;既是知己...”霍锦宁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就该明白,我与她若是当真是夫妻,她岂会忍我?而我,又岂会负她......” 梁瑾一愣,“你、你这是何意?” 霍锦宁不答,只淡淡一笑:“七月二日,瑜儿毕业典礼,可邀家眷出席,如果你有什么疑问,不如和我们同行,届时当面去问她。” . 城隍庙一条街上两边酒楼林立,有小摊商贩,也有叫卖货郎,人来人来,好不热闹。 只因为阿绣的一句话,方从觥筹交错的宴席上退下,霍锦宁就陪着她挤在了叫卖排骨rou粽的这家档口前。西装搭在臂弯,袖口轻轻挽起,可他还是和周遭的市井这样格格不入着。 终于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排骨rou粽,他替她剥开粽叶,在拥挤的人群中护着她前行,去买下一家绿波廊的腐乳rou。 他看着她心急被刚出锅的糯米烫到舌头的孩子气模样,不禁失笑: “慢一点,凉一凉再吃。” 阿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小口小口的吹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向身边的人。 她心中踌躇,欲言又止。 霍锦宁看在眼里,只道:“想问什么?” 阿绣小心翼翼的开口:“方才那云老板,和阿瑜......?” 霍锦宁缓缓点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当真是如此?” 阿绣初时吃惊,但细细想来,这二人倒确实是极为相配,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怎么了?” 阿绣摇摇头,抿嘴浅笑:“没什么,只觉得云老板其人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也曾看过他几场戏,加之原先张肇庆孜孜不倦的灌输,只觉得这人如同云中谪仙,孤高冷傲。可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这般喜怒哀乐,人间烟火,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那他们两个,会和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瑜儿她,太执拗了。” 霍锦宁轻轻一叹。 萧瑜和梁瑾的事,细枝末节他并不清楚,但这世上却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她了。口是心非也罢,言不由衷也罢,即便背后是千回百转,心上是肝肠寸断,但有些话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出口。 人心就是这么大地方,装了一样,就装不了别的,可她那般嘴硬心软,挤一挤却还是有地方的。 他不知梁瑾是不是她的良人,但倘若这世上还有谁能叫她侧目几分,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碧云天了。 阿绣默默颔首,她不清楚二人的纠葛,但心里总是单纯的希望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绿波廊是百年老字号,南临繁闹市井,北傍园林景观,座落在九曲桥畔。二人上了三楼雅间,霍锦宁点了腐乳rou,又点了一连串三丝眉毛酥,萝卜丝酥饼,蟹粉豆腐...... 阿绣急忙拉住他:“够了够了,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真的够了?难得来一次。”霍锦宁笑道:“也罢,那就这些吧。” “唔,对了。”等待上菜时,阿绣突然想起什么,“我们下个月要去广州看阿瑜吗?” 方才她记得他这样说过。 霍锦宁颔首:“我本是如此打算的,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香港。” 阿绣疑惑:“去香港做什么?” “上个礼拜我收到了一封请柬,我过去留学时的一位同学这个月末在香港结婚。”霍锦宁笑了笑:“这个月有不少人办婚宴。” “啊,我知道了,是六月新娘对不对?” 阿绣的法文老师曾经讲过,须知就像中国人格外推崇黄道吉日一样,有时西洋人也同中国人一般迷信,偏好在六月结婚,认为六月的新娘能永远幸福快乐。然而近年来西风东渐,国人什么都要免不了向西方学习,连这样的迷信都学了去。 一进入六月,阿绣便听到了班上好几个女孩子的婚讯,甚至还有几位老师也要结婚,人们竞相要做六月新娘,课程几乎一时上不下去。 可阿绣踌躇:“我跟你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两个人虽然已经在一起,但阿绣总是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她依旧住在原来的小公寓,在外人面前依旧叫他少爷,一切看起来似乎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她只把那份一个人的欣喜悄悄埋在心里,就像守着一个秘密。 今日阴差阳错被梁瑾撞见,前来质问,她已是万分尴尬了,这样的场景若遇到第二次,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的同学是美国人,他的妻子是英国人,又是在香港的婚礼,我想在场的宾客不会有太多人认识我。” 菜已上齐,霍锦宁一边替她挟了一块玲珑剔透的萝卜糕,一边淡淡一笑,“况且这个人,也许你真的需要见一见。” 当年在笙溪镇,如果不是他的这位朋友晕船晕得厉害,他们不得已弃船步行,他也不会在长寿桥边,遇见那个卖花的小姑娘。 书里木石前盟,修得一世俗缘,她与他也许真就有冥冥中注定的因果,才写就今生百转千回的遇见。 但愿此情久长,不负这段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云老板对上霍二少从来都是被秒杀的,再再再次心疼云老板一秒,不过放心,这对儿也快和好了 还记得当初和霍锦宁去笙溪的汤普森吗?就是他结婚,这人也算是二人的媒人了 第77章 阿绣没出过远门, 对那个香江之畔的城市很是好奇,被霍锦宁说的有些动心, 便大着胆子向学校请了假, 和霍锦宁一同坐上了从上海到香港的邮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