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多可爱。” 她抬头看向床尾的空白墙壁。一想到他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也许正放松愉悦地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翻看给她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往上加卖萌滤镜贴纸……这场景委实有些难以言喻的诡异。 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地图要独处7天 女主能抗到第几天呢?磔磔 第22章 何岚氲没有再回复,把手机放回兜里, 去行李箱里拿换洗衣服, 打算洗个澡先补眠。走到窗边, 发现铝合金的窗户不密封, 雨水从缝隙里漏进来,打湿了贴墙的床单。 她试着把床挪开一点, 一个人搬不动, 而且光搬床也不治本, 之后雨只会更大漏得更严重。 她把手机和证件随身带着,下楼去找旅店老板交涉。 老板听完拍胸脯保证:“我找工具,修好, 马上!顾客是我的上帝!”他弯腰在柜台底下翻了好一阵,找到工具箱和胶条,跟何岚氲上楼去修窗户。 两人走到楼梯旁, 顶上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整个楼都跟着震了一震,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动静, 好像玻璃碎了。接着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纷乱的脚步声和开门声, 住客纷纷出来观望查看。 不一会儿老板娘从楼上冲下来, 跟老板用土语叽里呱啦争吵了一通, 老板回头对何岚氲说:“五楼, 玻璃破了,更紧急,先修;你的窗户, 十分钟,我就去。” 老板被老板娘拽走了,何岚氲只好先回房间去等着。走到二楼楼梯拐角,上方猛然又是一阵巨响。这回的声音像是大面积的撕裂破损,楼上有人惊叫了起来,引起恐慌,上面几层的住客全都向楼下涌来。 楼梯狭窄,何岚氲逆着人流几乎无法前进。她看到人群里有一对中年夫妇衣服淋湿了,说着中文,急忙问他们:“上面出什么事了?” 中年大姐说:“风太大啦,把旁边的树吹倒过来了!我们的房间玻璃让树枝砸碎了,差点伤到人,幸好我跑得快!这辈子都没见过台风,出来旅个游碰到这种倒霉事!”她的丈夫说:“我们算运气好的,最南边那几间屋顶都被掀掉了!外面那么大的雨灌进来,保不准一会儿泡了水就要停电!”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刚说完这句话,顶上的过道灯忽闪了几下,灭了。没有窗户的楼道和走廊立刻昏暗下来,外头也是风雨如晦,天色阴沉。 “快到下边去吧,老板娘说底下的餐厅最安全,晚了连地方都占不到!”大姐好心劝何岚氲,“东西别管了,命要紧!先去躲一躲。” 何岚氲被她拉着,随人流往楼下走。人群里没有看到岳凌霆,那么大的声音,他肯定也听到了,看着挺精明机灵的人,总不需要她来担心。 ——他耳朵不好,万一在屋里没有听见呢?或者听见了,但是他听不出来那是什么声音呢? 何岚氲已经被人群推搡拥携着下到一楼大厅,又转身回去,硬是逆着人潮挤回二楼。 二楼的楼道黑漆漆的,只有中间一扇小窗采光,被屋顶掀开后失控的气流和风压吹开了,哐哐地拍打着侧面墙壁。玻璃早已拍碎了,风雨像找到了出口的恐慌人群一样从狭小的窗口灌入,洒了一地的玻璃碎渣、雨水和吹进来的树叶垃圾,从那儿经过的人无不抱头尖叫被淋了一身。 她的房间在走廊那一头,岳凌霆正在门口用力敲打房门:“岚氲!你在不在里面?开门!何岚氲!” 她想走过去,迎面的人把她撞了个趔趄。住在二楼的客人也传染了恐慌情绪,蜂拥而出往一楼跑。何岚氲冲他大声喊:“岳凌霆!我在这儿!” 他没有回头。周围太吵了,他听不见。 他居然徒手把门打穿了,伸手进去打开门锁冲进屋内。 不一会儿楼道里就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堵在楼梯口下不去。何岚氲摸到兜里的手机,赶紧拿出来给他打电话。 响了两声他就接起来:“岚氲,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楼梯口,你别找了,出来吧。”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在哪儿?我听不清……” “外面!楼梯口!” “你到底在哪儿,我马上来救你……”天气恶劣信号不好,听筒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听着竟像哽咽带了哭腔,“澂笙,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他叫她什么? 何岚氲抬起头,那厢岳凌霆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已经跑出来,举着手机四望,两人隔着长长的走廊互相看到了对方。 他放下手机,拨开人群向她走来。 拥挤的楼道硬是被他辟开一条通路,被推挤的人骂骂咧咧,但他丝毫不顾。 何岚氲看他走到面前,解释说:“我正好有事下楼,没在房间里……” 冷不防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拥住扣在胸前。他在她耳边吐出一口气,声音微颤:“你吓死我了。” 何岚氲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转开话题说:“这里没法呆了,再往后一定会更乱。趁现在外面风还不算太大,去你订的酒店。房间没退吧?” “还留着。”岳凌霆终于放开她,一只手仍然搂着她的肩膀,隔开人群往楼下去。 “你的证件拿了没?” “都在身上。” 经过门口柜台时,何岚氲看到台面上有个空塑料袋,拿过来把两个人的手机证件都装在里面,袋口扎紧;又拿了柜台后面的剪刀,看了看两人的衣服质地,从自己棉质衬衣下摆剪下来两段布条。 岳凌霆问:“这是干嘛?” 她把两根布条卷成小卷递给他:“你的耳朵不是不能进水吗?外面雨大,用这个塞上。” 他看她的眼神便有了些别样情绪,接过去把布条卷紧塞进耳朵里。 这两件事都做得非常明智。出门走了不到一百米,两个人就从头到脚全湿透了。岳凌霆起初还把外套罩在她身上,淋湿了之后反而累赘,索性也丢了。 街上已经鲜见行人,偶尔有一两个,也急色匆匆地赶回家躲避风雨。风力至少达到8级以上,携裹着雨点打在身上生疼,从背后吹来时人被风推着只能小跑,停不下脚步。 岳凌霆把她护在里侧,贴着建筑物墙根往前走,不至于被风吹倒。突然一阵嘎啦脆响,头顶上的商家灯箱支架断裂掉下来,何岚氲抱头惊呼了一声,灯箱却没有砸到身上,骨碌碌地滚到路边,又被吹出去好远。 岳凌霆抬手替她挡了一下,翻身把她压在墙上护住。何岚氲好像看到那灯箱挂到他胳膊了,忙问:“你没受伤吧?” 风雨中几乎听不见说话声。他甩了一下手说:“没事,快走。” 好在回去是顺风,十分钟就到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堂里整洁干净,滞留顾客也被安置好了,关上门后几乎感觉不到风声,仿佛一瞬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岳凌霆摘掉耳朵里的布条,用前台的纸巾擦了擦。棉布紧实,几乎没有漏进去。 前台还是那位礼貌的华裔小姐,看到两人落汤鸡似的狼狈,依然保持职业微笑接待。塑料袋里只进了一点水,证件无损,办好手续后前台小姐贴心地提示说:“旁边商场也是我们酒店旗下的,两位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打商家电话,他们会上|门|服务。”递给他俩一张商户的宣传单。 岳凌霆订的套房在顶楼,进门后他先打电话给宣传单上的女装商家:“请送一套女士的衣服过来,基本款就可以。上衣6码,裤子23.53540,送到1025房间,何小姐签收。……对,内衣也要,33b……没有吗?那32和34各要一件,洗好了送过来,谢谢。” 何岚氲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尺码,他怎么会这么清楚?——算了这种愚蠢的问题也不要问了。 不过他这种有过无数女朋友的人,居然连内衣的尺寸只有双数都不知道? 他打完这一个电话就挂了,去浴室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对她说:“你先洗个澡,别着凉了,衣服半小时后送到。如果饿了就叫他们把午餐送上来。” 何岚氲觉出他的话外之意:“你要去哪儿?” 岳凌霆说:“出来时太着急,行李落在汽车旅馆了,我去拿一下,马上回来。” 她不认可这种不明智的行为:“证件不都带着吗?行李丢就丢了,外头这么危险,或者等台风过去再回去找。” “不行,”他沉声说,“行李箱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何岚氲不由抬高了声音:“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比命还重要吗?” 岳凌霆抿着唇没回答,但显然他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套房的起居室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风速雨势一直在加大,天色犹如黑夜降临。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只破雨伞被卷到十层楼高,砰地一下迎面撞在外层玻璃上,吓了她一跳。 其实没有砰的一声,多层玻璃隔绝了一切外界喧嚣,只是那一下的视觉震撼让她觉得好像听见了声音而已。 “别怕,最外层是防弹玻璃,不会碎的。”他伸手扶了一下她的后背,“这栋楼可以抗15级台风、8级地震,你待在这里很安全。” 知道这里安全,为什么还要冒险出去?她没好气地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因为……这家酒店建造的时候,凌岳也投了一点钱。”他耸耸肩,露出一丝松快的笑意,“好啦,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转身去开门,何岚氲发现他肩膀后面的衣服上有血迹渗出。“等一等!” 血迹是因为手臂后侧的擦伤,衬衫都被挂抽丝了。她想起路上灯箱掉下来他替她挡的那一下,估计就是那时候擦破的。 “我看看……” 岳凌霆偏头往后看了一眼,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没事,一点小破皮,我都没感觉到。” 离近了看到他耳朵空着,她又指了指提醒道:“别忘了塞东西。” “知道了,我去楼下买个防水的。”他忍不住放柔了声调,趁她靠近,转身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等我回来。”然后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开门出去了。 这人真是……谁给他的权利又亲又抱啊?还“投了一点钱”,那就是股东了,还能要不到第二间房? 何岚氲又气又无语,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更加心慌焦虑。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地毯上滴了一滩水渍。她打了个喷嚏,这时才觉得冷,去浴室把湿衣服脱下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酒店的浴袍。 洗完出来门铃响了,她急忙去开门,来人却是送衣服的商户:“请问是1025,何小姐是吗?” 何岚氲回身去拿信用卡付账,店家说:“账单会和酒店一起结算的,您不用付款。衣服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过水清洗熨烫过了,可以直接穿。” 他很细心,居然知道新买的衣服必须洗过一水她才会穿。 房间号也是特别的,1025,她的生日,或者说是他们共同的生日。是故意挑的么? 她签收了衣服拿进屋里,却没有心思换,扔在沙发上。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一来一回需要这么久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从未经历过台风,都是瞎编的,如有bug请指正。 修改了一下男主耳朵不能淋雨的细节,感谢白昼提醒! 明天上收藏夹,更新影响排名,可能会比平时晚一点,视情况而定。 第23章 何岚氲拢着睡袍走到落地窗边,从这个角度远眺俯瞰, 整个城市仿佛都在脚下痛苦挣扎。那家小旅馆在酒店的侧面, 从窗户里只能看到侧方一大片棚户屋顶, 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街道也被房屋遮挡, 无法看到路况。 她烦躁地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应该找点什么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而不是坐在这里瞎想, 徒增焦虑。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 看到电话旁有酒店的各种彩页,包括菜单。此时已过中午,她还是四五小时前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简餐, 虽然没有胃口,但仍旧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送一份午餐上来。 主菜是牛排, 她要了七分熟, 一刀下去血水从切口里汩汩地冒出来。她想到岳凌霆背上湿透的衬衫里渗出的血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扔了刀叉站起身来, 打开电视。 本地的电视台无一不在播报台风新闻。目前还只是台风的边缘, 平均风力9级, 局部达到12级, 海浪高度超过5米,沿海所有游船和海水浴场都已清空关闭。市区内树倒屋塌的案例层出不穷,已经开始出现伤亡人数。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就是有一位敬业的记者坚持在一线报导, 人们嘲笑他抱着电线杆姿态扭曲的样子十分滑稽时,镜头里却拍到有个人被风吹上了天。 她想打个电话,或者发消息问问岳凌霆怎么样了,却发现他的手机还留在那个塑料袋里,没有带走。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为限。她想。如果超过一个小时还不回来,就去找他。 到第58分钟时,她站起来解开浴袍,正准备换衣服下楼,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