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阿圆张开手臂,一股脑奔过来便将她抱住,秋杏伴在另一侧同样拉扯。临霜吓了一跳,身子稳了半晌才将将站住,无奈对着两人微笑。 “小心茶。” 她怀中还尚捧着方才奏曲的杯盏,此刻被两人一碰,其中的茶水早就漾出了,落在衣裳化开一片水花。秋杏阿圆利落地从她手里接过托盘,一人倒茶,一人收整,完全不让她插手。 临霜无措,见这两人忙前忙后,只能坐在原地看着,道:“我方才……是不是表现得很差?” “谁说的!”阿圆立即瞪圆了眼,驳声,“我跟你说,临霜,你表现的可好了!我们两个都没想到,杯子居然真的可以奏乐的!” “就是!”秋杏在另一边跟着吹腔,“而且你没看,老夫人都很喜欢你的表演?我和你说啊临霜,她们都说,老夫人是那种非常严格的人。可却夸了你!临霜,你这一次,绝对有戏!” “就是!”阿圆点头,“要我说,不仅有戏,还能选上!” “对!” …… 两人一来一去,临霜更加觉得愧涩了,羞赮道:“怎么可能……” 尽管得了老夫人的夸奖,但她心中却清楚知道,那不过是占了老夫人家乡曲的便宜。自己虽成功以杯奏出了曲乐,但与那些真正的器乐相及,还差的很远。 阿圆也似乎很诧异这一点,“不过,临霜啊,说真的,你怎么会老夫人的家乡曲啊?真是有小商贩教你的?” 临霜微怔。 便在这时,一阵香风拂过,临霜眼前一花,下意识抬起头。就见是锦心正从面前经过。在擦过临霜身边时,她倏地停了停,偏头睨来了一眼。 临霜也看着她。 浅哼了声,锦心离去了。 “哼哼哼!”阿圆懒得去忍,最看不惯她这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扬着下巴嗤了她几声。 望着她的背影,望了很久,临霜垂下眸。 · 晴源居的后堂内,老夫人与长公主相对而坐,案上横列着十张书写了姓名的名帖。 这入选了终试的十女所有表现已全部观毕了。此刻撤回后堂,两人正商议着每一女的表现。长公主挑挑拣拣,自那些名帖中看了半天,终是捡出了两个,放在老夫人的面前。 “母亲,依媳妇看,无论从样貌,还是其他何处,还是锦心和陆临霜这两个丫头略胜一些。” 老夫人啜了一口清茶,闻言看了看面前的名帖,笑着点头,“是,我也是觉得这两个女娃最好,讨人喜欢!” 长公主笑了,示意婢女将其他的名贴撤下,问道:“那母亲看,您更中意哪一个?” 一侧的问蓉眸光一动,悄无声息握紧了双手。 未料老夫人却摆手笑道:“我中意哪一个有何用?还是要看歌儿中意哪一个!不然我随便替他选了,他再不乐意,我们这一遭不是白费了?” 长公主直言称是,连遣了随身侍婢过去前堂,将沈长歌请来。 “对了。”看着桌上临霜的名帖,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般,转头向陈嬷嬷,“这个陆丫头,可是那个诗词作了《临江仙》,书画又写了《三十六福图》的?我记得你说过,那丫头出自我院里的藏书阁,可是她?” “正是她!”陈嬷嬷笑道:“老夫人您当时还说,这孩子诗词书画很有灵气呢!还钦点的首名!说来也是怪了,三少爷的题出的那么古怪,偏只有她一人儿看出了那画儿浸过雪,您当时还说这若非歪打正着,可真是个透视眼了!” “哦……”老夫人恍然大悟。她怀中的沈长星扭了又扭,脆生生道:“祖母祖母,漂亮jiejie最厉害了!还会给星儿接骨头呢!” “是是是!”老夫人笑呵呵地勾了下他的鼻梁,又不解道:“可是我怎么记得,翠云当时说那丫头叫什么……冬梅?什么时候又改作临霜的?” 陈嬷嬷道:“这个奴婢跟翠云问过,翠云也不知实情。只说这孩子好像本名就叫临霜,入了府后,被上家的掌事给改的名儿。后来不知怎的,说突然有一天遇见三少爷,是三少爷命她改回来的,说是冬梅韵俗,还是临霜好,以后无论谁问,只说是三少爷的吩咐。” 这倒令老夫人一瞬刹住了,长公主同样抬起头。 问蓉的眉宇顿时一皱。 老夫人问长公主,“歌儿……与这孩子认识?” 长公主哪知,只能茫然地摇头,诚实以对。 堂外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一个青衣少年迈进堂屋,静立中央。 “长歌请祖母、母亲安。” 第37章 选择 “歌儿。”老夫人立刻微笑, 想着他招了招手,道:“来,你过来。” 定了定, 沈长歌步上前。 苍劲的手微点案上那两则名帖, 老夫人看着他,“这两个丫头, 是我和你母亲觉得这批丫头中最优的两个,让你过来, 是想看看你的意思, 这两人, 你喜欢哪一个?” 沈长歌微怔,垂眼望向案上那两则名帖,最终落在临霜的名字上, 指尖微蜷,“方锦心,陆……临霜?” “没错。”长公主笑道:“这次的择选,她们两个各方各面都十分优秀, 也符合你的要求。锦心便不用说了,她是你阁苑里的人,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至于这个陆临霜, 便是方才以杯作曲的那个,看着也是个稳重可心的。依我和你祖母的意思,这一次你便在她们两个其中择一个,你说可好?” 沈长歌唇角微抿, 半晌视线自临霜的名帖上滑开,望向了锦心。 身后的问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一丝厌恶轻闪而过,他别开眼去,淡淡道:“我都不想要。” 老夫人与长公主的神情同时一顿,对视了一眼。 老夫人道:“那,除了她们俩,你可是有心怡的?” “没有。”他答得很快,双睫微敛,遮去了眸子里的黯淡,执拗地不去看桌上。 “祖母,母亲。这次的择选,长歌都不喜欢,一个都不想选。”他说完,拱手行了一礼,不由分说转身便要离去。 “你给我站住!”老夫人一直隐忍的气意终于忍不住了,手中的手杖重重一垂,在地面发出一声沉响。 整个堂屋刹时一片凝寂。 沈长歌脚步一顿。 “你这孩子,真是教我惯坏了不成?可真真是要气死我!” 长公主心中一沉,飞快向沈长歌递去一道眼色,勉强弯着唇角,“母亲息怒,歌儿他……” 她一扬手,止住她的话,起身走到沈长歌面前。 “你只说这一次,只为了你这一句自己选,府中上上下下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你母亲为了这件事,耗费了多少精力?如今你一句不想选便想作罢。你这一举轻松,可你让你母亲和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老夫人沉怒道: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都给我选一个!否则,我也不用等到外面的人指着你的脊梁骨来诟病我们公府,我现在,立马就出家去罢!” “祖母!”沈长歌心中一紧。 “长歌。”长公主轻唤了他一声,无声向他摇摇头。 长公主低声道:“你不要再惹你祖母动气,不过一个侍读,这两个孩子都是顶好的,你若对这个陆临霜不熟,便选锦心,左右她都是你房里的人,对你也没什么影响,选一个又能怎样?” 沈长歌没有说话。他望着桌上的名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终究……是要如此吗? 这两个人,无论他选了谁,他似乎都已可以探透背后的结局。他想要改变上一世的结果,想要扭转一切悲剧,可是现在兜兜转转,一切好像是一个圆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该怎么做? …… 静静默了片刻,沈长歌垂首,喑哑道:“这两个女子……都很好,长歌不知该选谁,长歌,但听祖母和母亲的选择。” · 天已接近黄昏了,黄灿灿的暖阳映着窗棂,将月白色的窗纸晕得一片金黄颜色,触目满满温和。 临霜与秋杏坐在窗下的木桌旁,百无聊赖地抚着棋子。案上黑黑白白的,一局棋已接近了尾声。 阿圆绕在门口一圈圈地踱步,时不时朝着内苑探上一探。她看了半天,小院中却始终没有人,不禁心急如焚,“哎呀,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阿圆,你急什么。”临霜扭头对着她笑,“老夫人和长公主总是要商量一会儿的,反正终是会出结果。” “怎么能不急嘛!”阿圆噘着嘴,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选没选上,快点说一声也好啊,这么等真是太折磨人了些!” 锦心坐在对窗的另一旁,同临霜一般,神容平静地点着茶,闻声轻轻看过来一眼。 她的身边同样围簇着许多跟班,似乎刻意放大了声响,高声道:“锦心,你别怕,你的琴技可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一定可以选上!” “就是。”另一人道:“不像某些人,不会吹笙弹琴便罢,竟还拿些茶杯饭碗上去献丑,敲敲打打像什么样子?乞丐似的!” “可不是……” “喂,你们说什么呢!”阿圆的火气刹时着了,上前一步便要与人理论。 “阿圆!”临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对她摇头。 被围中间的锦心抬头淡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有种超乎寻常的淡然。她的视线平平扫过了身边的人,定声说道:“你们想多了,我压根就不怕任何人。” 阿圆本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内苑的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便是陈嬷嬷径步走出来。 屋中的女孩子们顿时一凛,立刻有序地纷纷起身,齐齐列成一列。异口同声唤了声嬷嬷,陈嬷嬷点点头,视线从十女身上一一扫过,而后道:“老夫人有令,召方锦心、陆临霜二人入内苑,其余的人,都可以回去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私语。 锦心与临霜同时怔了一怔。 并立在临霜的身后,阿圆和秋杏顿时相视一笑,欢声低呼:“临霜!我们就说你能行的!加油啊,临霜!” …… 步入内苑,临霜与锦心一同停下脚步。 堂中有许多人,除却老夫人与长公主,还有许多随侍的婢女嬷嬷环在屋侧。老夫人与长公主坐于上座,居高临下。小小的沈长星卧在长公主的怀中,含着手指瞅着周围,直到看见临霜步入,乌溜溜的眼珠骤亮。 沈长歌与沈长昱也在,并立在老夫人偏侧的位置,芝兰玉树。临霜方一进便已看见他,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目光略擦过他的衣角,压下了心中的紧张,默默低着眼眸。 问蓉望着锦心。 两人行至堂屋中心的位置,中隔两三尺的距离,然后乖顺地跪地,行礼。老夫人笑了笑,命她们快快起身。目光在两女身上流连了许久,道:“瞧瞧,可真是一对双姝!确实是漂亮的紧!往这里一站,简直是仙女下凡一般!” 长公主跟着赞和。这两个两个少女茕茕并立,一个白衣轻飘,一个青衫花颜,远远一望,倒真的仿似一道云中仙景。 老夫人越看越觉欢喜,侧首问询,“长歌,你看吧,她们两个,你更中意谁些?” 一时之间,许多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问蓉呼吸轻滞,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心跳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