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哎，咱这里的规矩就这样，没嫁人的姑娘是不能进入祖坟的，哪个当亲爹亲娘的能忍心看亲闺女连个埋土的地方都没啊！” “就是没事救了回来，二丫摔的那么狠，伤了身子，再嫁人都不好嫁，人家婆家挑着呢，又怕身子骨坏了不能干事，又生不出娃娃，这样的闺女谁家婆子胆子大敢要哦，你看那闺女到现在都整天昏昏沉沉的总醒不过来，怕是脑子也给摔坏了！” 张灵灵缓缓的睁开眼睛，眸光幽幽：你才脑子给摔坏了，你全家脑子都摔坏了！ 她不就是难以接受现实，多睡了一会！ 破屋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刺了过来，张灵灵也没再装了，没法装了，她不过是闭着眼睛睡一睡，醒来男人都给她冲喜了！ 顺着那到锐利的眼神看去，高大挺拔的军装年轻男子站在门口，胸口带着一朵大红花，简直就是辣眼睛，她亲娘还把拿年轻男子推了一推，推进了屋子，迈步跟着进屋时，看见睁眼看向她们的张灵灵一脸的惊喜：“二丫醒啦！还是爹的方法有效，冲喜果然好用！” 一屋子的乡下大婶，顿时惊喜的转头看向张灵灵，嘴里欢快的道：“哎呦，二丫都醒啦！” 张灵灵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花袄子，胸口绑着的大红花，饶是她性格乐观，她都乐不起来，一旁的年轻男子，一身的军长挺拔像青松一样，神色看不出任何不满。 我擦，她不就晕了一下，结果她成军人家属了！ “嗯，不但酒席都摆过了，就连部队里的结婚报告都下来了。” 张灵灵眨巴着眼睛懵逼的时候，就听到他爹在屋门口声音响亮。 张灵灵眼睛一闭，觉得她还是继续晕死过去算了，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林白穿过人群走了过去，抱起炕上的少女，一声不吭，转身离去。 张灵灵装不过去了，偏了偏头，看他。 乌溜溜的眼眸，对上如黑濯石深邃的双目，林白的目光一下子就对上了少女的双眼。 与瘦弱的外表不同，惨白的小脸，泛白的嘴唇，明明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偏偏眼神清澈又无辜，还带着一丝灵动。 林白看的眼角抽搐，装不过去了，不装了！ 涨见识了，第一次看见像小狐狸似的少女。 狐狸装死的功夫在森林里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林白就亲眼见识过森林里小狐狸装死连狗都被骗惨了！ 林白抱着少女旁若无人穿过人群，跨过门槛，走出清水村村长家，村有村规，嫁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冲喜，村长也没法把自家闺女留在自己的家里。 更何况张二丫的情况在村民的眼里很不好，村子里很忌讳。 张灵灵愣着眼看着年轻的军人把自己抱走，那个乡下大婶模样的娘在一旁抹泪，她爹目光不舍，欲言又止，不由的心酸无比。 印象中还有年迈的奶奶卧床不起，白发苍苍的爷爷受不起打击不让来送亲，几个弟弟们被关在后院里怕他们添乱，家里的叔叔伯伯们也没有通知，冲喜而已，犯不着通知，谁知道这人能不能冲喜成功，若是活不下来，白白伤了感情。 在乡下丫头片子就是这么的不值钱，找了几个同村的大婶来帮忙，就已经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了。 张灵灵直着眼，被林白抱着离开清水村，回到部队。 部队驻扎在山脚下，离清水村不是很远，大约三四里的路程，对于经常训练的军人来说，不过是走的玩的，抱着一个人也不费力。 张灵灵被一个陌生年轻男人抱着，她能怎么办？ 娘家人不要她了，把她给嫁了，婆家……婆家没人。 穿过来就闪婚不说，娘家没有送嫁的，婆家没有迎亲的，有比她更苦逼的吗？ 好在绑定的系统送给她一个空间，空间里面有物资，这才让她有了在这生活的底气。 第3章 日光照射下，像一条银色腰带似的小溪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芒，小溪的不远处是一个高墙围起来的家属住宅区，里面一排排带着院子的屋子，门户门口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拿着饭碗朝着食堂走去。 “哎，林白真是太可怜了，好不容易说了一个军长家的闺女，结果因为他亲妹子，娶了一下乡下丫头。” “谁说不是呢？林白是真心不错，可他那个家啊，拖累死他了！” “就是，林白这小伙子没话说，要不是他的这个家，早和军长家的闺女结婚了，哪会为了救meimei娶一个乡下丫头哟！” “不是，不是的，军长家的闺女林白早就拒绝了，和林白说亲的是文工团的妹子，漂亮着呢！” “可怜哟，那妹子眼巴巴的等着林白娶她，昨日得知林白要娶一个乡下丫头，哭了一夜，小脸都哭肿了。” “哎，这么好的小伙子，竟然娶了一个乡下土妞，真是糟蹋了！” “糟蹋啥啊，林白家里的老娘和亲妹子都不是个好东西，有好处就跑来，出了事丢下人就跑，这闺女也倒霉的，遇到这样的事，她不嫁人怎么招，谁要一个差点摔死的丫头啊，还不知道人有没有摔坏，能不能生娃呢！” “哎，你们看那是谁？那不是林白吗！？” “哟，林白回来了啊！” “林白怎么抱着一个小丫头！！！” “那丫头还是活的吗？” 张灵灵被林白抱着走进大院的时候，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她刚和这男人结婚，又是为了冲喜而结婚，短时间内离婚是不肯能的，她也没地方去，部队也不会允许，刚好她需要离开她爹娘一段时间，渐渐改变性格，嗯，应该说是逐渐恢复她本性！ 识字可以说是在部队学的，性格变化可以说受军嫂影响，爱干净，不爱干活，可以说是部队的条件好，男人宠出来的。 短短时间，她什么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真的去面对的时候，简直就是心口捅刀。 没有娱乐的年代，一点家长里短都能絮叨半天，当林白怀里抱着小丫头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满眼鸡血的军嫂们，生生的从走往食堂的道路改道转到了林白的跟前。 有军嫂打听道：“小林啊，你怀里抱着的农村小丫头是谁，是你媳妇吗？” 林白：“嗯，我新娶的媳妇。” 张灵灵心塞装死。 “小林啊，你媳妇不是伤的快要断气了吗，怎么不送去医院啊，回来干嘛？” 林白：“没事了，村里的大夫说人醒了就好了。” 张灵灵在心里默默补充，赤脚大夫，无证的那种。 “小林啊，你亲妹子听说要抓她赔命，吓得跑回家了，你家里乱糟糟的鸡鸭都没人喂，饿的直叫唤。” 林白：“谢谢王嫂子提醒，我现在就回去，嫂子们都去食堂吃饭吧，去晚了就打不到好的了。” “哎哟，还真是，快，快，小林我们走了啊，有什么事需要嫂子就来说啊！” 这年头普遍都吃不饱饭，也就军队好些，好歹让人能哄哄肚皮，但真要去迟了，还真是连口粥都喝不上，转眼的功夫，人都跑的精光。 林白见人都走光了，低头看着装死中的少女道，“张二丫，我带你去食堂喝白米稀饭，吃白面馒头好不好。” 张灵灵：“……” 好廉价的感觉，她是那种种一碗稀饭，一个白面馒头，就能把她给哄骗的女孩吗？ 张灵灵一脸的虚弱，不说话，仰起小脸，看着林白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 之前都没有细看，当一切尘埃落定时，静下心看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还真配上那张堂堂正正眉宇凌厉的脸，此时男人见她看她，凌厉的眼锋瞬间收敛，眉眼间的戾气平和了下来，脸庞轮廓让人移不开眼，眼睛幽黑深邃，像一把缓缓入鞘的利剑，收敛着自己的锋芒。 这个男人挺帅的，这也是张灵灵默不吭声的原因。 到了部队食堂的门口，张灵灵要求自己走，跟随着人群，林白一路和熟人打招呼，张灵灵木着脸跟在林白身后。 借了个搪瓷缸，林白在食堂窗口打了白米稀饭，又排在了买馒头的窗口静静等待，年景不好，食堂里的食物限量，一人只能买一个馒头，因为买白面馒头的人少，没有特意开设窗口混在杂粮馒头，手工大饼的窗口一起售卖，此时正是吃饭时间队伍排的长长的。 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张灵灵缩着身子，眼睛情不自禁的看向周围的人们，像是看着黑白的老片子，包含着无数的故事，家长里短的拉呱。 餐桌上的白米稀饭和白面馒头都很罕见，多的是那种拳头大的黑乎乎的馒头，或者是黄色的杂粮馒头，就这似乎还让人吃不饱，张灵灵无数次的看见男人从自己嘴里省出馒头给孩子们吃，女人心疼自家的男人，把自己的馒头又推给自家男人吃。 部队的军人吃饭的食堂和军人家属吃饭的食堂不是同一个食堂，从围坐在简陋的破木桌子前吃饭的人们嘴里，张灵灵判断出训练的时候，军人是集中在一个食堂吃饭，一个是方便统一管理，另一个方面是怕军人自己舍不得吃，肚皮不吃饱如何高强度的训练去边境守卫家园。 部队工作和训练的地方等闲人等不得入内，即使是老婆孩子都不行，等到训练完成下班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去住宅区的食堂吃饭。 三四月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军人一致穿着军绿色的军装，军人的家属们就服装各异了，现在还没到之后统一的蓝灰黑的服装年代，军嫂们和孩子们穿着花花绿绿花样的花袄子和花棉裤，真是辣眼睛。 食堂的墙壁也不是后世食堂雪白干净的那种，土墙糊土泥，配合着雷锋帽，花袄子，还有脸蛋上红红的高原红，真的是格外的具有年代特色。 第4章 “那个丫头片子是林白的婆娘？”嫌弃十足的嗓门。 不用特意去看，张灵灵都能猜到那一定是张撇嘴不屑的嘴脸。 “嗯，咳咳，‘婆娘’是乡下人的叫法，部队里现在都称呼妻子为‘爱人’。” 男人搓了搓手，黑黝黝的面孔神色慌张，像是做贼一样，压低嗓门对自家乡下婆娘说。 “呸，‘爱人’，那是有文化人的叫法，一个乡下丫头也配！” 张灵灵在食堂的一角看风景，极具有这个年代特色的人们，也扭着头一起看她。 手里拿着杂粮饼往嘴里送，嘴里吧唧吧唧，一张张凸着眼珠子脸，高着颧骨干瘦的脸…… 张灵灵：“……” 乡下丫头！她这是被人给嫌弃了！ 缩在角落里的张灵灵竖着耳朵倾听归纳，总结出她不受欢迎的几条原因基本如下： 第一，林白从小的日子过的很苦，可以说是逃进了部队，进入部队后因为出色，很快出人头地，被军长的闺女给看中，眼看着成为军长女婿即将脱离苦海，一步升天，结果被她这个乡下丫头片子拖累打入了泥泞。 第二，林白学历高，模样好，又很能吃苦，能力极强，喜欢林白的女孩很多，有家世好的，有长的漂亮的，有学历高的书读的好的，还有的能干利落会持家的…… 怎么都是可着劲的挑，哪成想到最后就找了她这种！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板没身板，乡下没见过世面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丫头，林白这媳妇娶的亏心啊！好气哦！ 第三，张灵灵她爹以要林白亲妹子偿命为由，坐地起价要林白为张灵灵冲喜，若是冲喜失败，张灵灵死了，林白不但新婚丧妻，还因为成了鳏夫坏了名声，带着这样的破名声，谁家好姑娘还愿意嫁他啊，这不是害了他一辈子吗？ 本就是强迫人冲喜，还讹去了林白200块钱，啥玩意要那么老多钱啊，这闺女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林白一个穷小子，哪来那么多钱，整个部队到处借钱，这饥荒打的啥时候才能还清哟！ 好吧，剩下的她就给自己一个面子不说了。 张灵灵目光穿越人群里，看向那个高学历把自己这个本科生都衬托得灰头土脸的，——高中生。 男人静谧的像黑色的夜，静静的排队，静静的等待，四周人头攒动，像蚂蚁搬家一样热闹，周围熙熙攘攘的流动，而他就如同黑白电影画面在热闹中静着。 模样确实不错。 值得众多姑娘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