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小说 - 历史小说 - 花颜策在线阅读 - 第81节

第81节

    安书离摇头,“一个老婆婆,一个姑娘,在距离卧龙峡十里处的猎户院落里生活的好好的,我对老弱妇孺下不去手。”

    荆吉安面色稍霁,盯着安书离说,“南楚四大公子的书离公子,你虽心机狡诈,但只此一点,也还算得上是个君子。”

    安书离淡笑,“过奖了。”

    荆吉安看向云迟,“敢问太子殿下,你来西南番邦,打算怎么做?”

    云迟凉薄地说,“带我去见南疆王。”

    荆吉安见云迟不欲与他多言,心中也知道云迟今日不杀他,不是因为他多宽厚仁慈,而是他自己识时务,所以,他也不再多问,翻身上马,“末将这就带太子殿下前往,不过殿下要做好心理准备,王上因内乱之事,心力交瘁,近来身体不大好,诸多事情,有心无力。”

    云迟“嗯”了一声。

    安书离也翻身上马,对云迟请示,“殿下以为,这五万兵马可带上?”

    云迟颔首,“带上。”

    安书离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一挥手,五万南楚铁骑堂而皇之地跟在云迟身后,踏进了西南境地。

    行出一段路后,荆吉安这个大汉耐不住好奇,对云迟问,“太子殿下,听闻你的太子妃甚是有意思?如今与你解除了婚事儿了?”

    云迟面容一沉,没说话。

    安书离眸光动了动。

    小忠子恼恨,想着这糙汉子可真是敢戮殿下的痛处,他好不容易将殿下劝好了些,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他顿时怒斥,“你浑说什么?解除婚约是太后的意思,不是我家殿下的意思,待西南番邦事了,太子殿下还是会娶太子妃的。”

    他这话一出,荆吉安不解了,“合着你们南楚的太后懿旨是玩笑?不作数?”

    小忠子一噎,狠狠地说,“闭上你的嘴。”

    荆吉安这时也觉出云迟脸色难看了,他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女人嘛,就如衣服,没了这件,再换那件就是了。”话落,他看着云迟,“太子殿下来的路上,在十里外,可见过我阿妹了?她可是个水灵人儿……”

    云迟的脸顿时黑了。

    小忠子怒道,“再多说话,割了你的舌头。”

    荆吉安哈哈大笑,指着小忠子,“你一个小太监,没有多少武功吧?能割得了我的舌头?开什么玩笑?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揪起来。”

    小忠子气得瞪眼。

    荆吉安又对云迟说,“殿下恼什么?在我看来,天下女人都一样,殿下尊贵,身边怎么能没有女人呢?你若是看不上我meimei,那么,我们西南境地也是有美人的,公主叶香茗,可是这片土地上公认的美人,风姿妖娆,任何男人见了,都移不开眼睛。”

    云迟偏头凉凉地瞅着他,“你说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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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二更)

    荆吉安感受到云迟是真的面沉如水了,顿时识相地闭上了嘴,不言声了。

    安书离看了云迟一眼,暗暗想着,没想到折腾了一年多,临安花颜竟然真的弄得让太后下了悔婚的懿旨,将婚给退了,而临安花家,更是出乎人衣料,将太后悔婚的遗旨临摹版印万张,传遍了天下,这是打着永绝后患的主意。

    不过看太子殿下这模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起只见了一面的花颜,那女子纤细、明媚、大胆、聪颖、狡诈……

    他离开京城时,一路上就在想着,她是怎么在他、太子殿下、德远大师、主持方丈的眼皮子底下,被太子掌控了双手,竟然还能凭空生出两支大凶姻缘签的。

    他想了很久,只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德远或者主持有一人心向着她,暗中在帮她。毕竟,那签筒,他们二人都是碰过的。

    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是不信的。不过无论是德远大师,还是清水寺主持方丈,都是皈依佛门多年的高僧,竟然帮着她做这等事情,可见交情匪浅,或者是授她以柄。

    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算计。

    他虽然人来了西南番邦,但是京城的消息也没闭目塞听,一波一波地传来,让他觉得,幸好他来了西南,躲过了她的算计,否则如陆之凌一般被他拉下水,着实可怜。

    从卧龙峡前往南疆属地,要行千里路,大队人马不如少数人轻装简行,所以行程慢了下来。

    花灼吩咐安十七命人将悔婚的懿旨临摹版印了万分,贴满了南楚各州郡县后的第三日,收到了花颜的翠鸟传信。

    信中简明扼要地说了她的打算。

    花灼捏着信笺看了许久,揉揉眉心说,“怎么这般倒霉,从小到大,好不容易有了株桃花,却是一朵不得不摘掉的凤凰花,如今婚约解除,可以红鸾星动了,偏偏看中的人寒症要命需要南疆的蛊王入体施救。果然是情路坎坷。”

    安十七听花灼嘀咕,小声问,“公子,少主可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花灼叹息,“苏子斩只有三个月的命了,天不绝说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三个月内夺了南疆蛊王给他用。所以,她让我前往桃花谷一趟,为她解除封锁的武功,她要前往南疆夺蛊王。”

    安十七大惊,“那南疆蛊王轻易夺不到啊。”

    花灼搓了搓信笺,说,“是啊,可是夺不到,苏子斩就要死。”

    安十七顿时没声了。

    花灼长身而起,“meimei难得看中一个人,怎么能让她埋葬情殇?少不得我要帮她。”话落,吩咐安十七,“你去知会安十六,让他别歇着了,现在就随我启程,带花家一半隐卫,秘密前往桃花谷。”

    安十七立即应是,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问,“公子,东宫那些眼睛怎么办?”

    花灼蹙眉,“那个幕一带着人还没离开临安?”

    安十七摇头,“没有。”

    花灼想了想说,“那你们就晚走半日,做些事情,支开他们,再去桃花谷。”

    安十七点头,立即去了。

    幕一在临安待了数日,都没得到太子殿下传来的消息,而他盯了几日,临安花家实在是太普通平常,花府中的人,都过着和和乐乐的小日子,根本就不像是有势力的模样。

    若不是那一日他亲眼看着安十六进了花家,又见到花灼,他都怀疑自己找错了拦截懿旨的人。

    而他就在临安,竟然都没发现花家临摹版印的太后悔婚懿旨是什么时候cao作贴满南楚各州郡县的,这水深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京中传来消息,说趁着最近东宫人手空虚,有不少人竟然夜探东宫,他心下一凛,东宫是殿下的家,不能让人随意窥探,尤其是殿下的书房。于是,他咬了咬牙,当即决定带着人先返回东宫。

    花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家,以他的武功,幕一自然发现不了。

    在花灼走了半日后,幕一带着东宫的人离开回了京城,安十六、安十七带着花家半数隐卫离开了临安,前往桃花谷。

    花颜在桃花谷等了五日,等到了花灼。

    这五日里,她每日在苏子斩行完针后,都陪着他说些话,苏子斩自从那日后,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碰他的手了,更不让她近身,花颜无奈,觉得他这般防人法,真真是太君子了,在京城认识他的时候,还真没瞧出来,如今敲碎了他外表的冰寒,便是这副别扭君子德修善养的样子吗?

    她又气又笑的同时又觉得真是捡到宝了,不像是云迟那个混蛋,有便宜就占,一点儿也不君子。

    想起云迟,想到去西南番邦还是要与他对上,她便觉得估计八辈子以前他们就是仇人,怎么就这么扯不开的冤孽呢。

    花灼来的这一日,天下着小雨,微雨打桃花,他一身黑衣,缓步进了桃花谷,微雨打在他身上,俊秀挺拔,花容雪倾,一下子痴了秋月的眼。

    秋月捧着药篮子,刚从山上采药回来,一身泥泞,呆呆地忘了动作,便那样淋在雨里。

    花灼看到秋月,也是一怔,须臾,他嘴角微勾,浅浅而笑,缓步走到她面前,甚是愉悦地看着她说,“笨阿月,这般模样,可是见到我太高兴了?”

    秋月回过神,脸腾地红了,看着花灼,嘴角抖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公……公子,您来啦?”

    花灼低笑,“我问你,见到我,你可是太高兴了?”

    秋月心砰砰地跳,脸红如火,好半晌,才点头,细若蚊蝇地说,“奴婢好久没见到公子了,自然是高兴的。”

    花灼嗓音微微压低,“是吗?”

    秋月觉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了,点头,结巴地说,“是……是啊。”

    花灼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药篮子,“走吧,带我去看看meimei的心上人。”

    秋月愣了一下,想着公子说心上人这词可真是新鲜,不过倒也没有说错。她点点头,挪动僵硬的脚步,跟着花灼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她手中空了,那篮子被公子接过去了,她又开始心跳如鼓起来。

    花颜自然是在苏子斩的房间,天不绝今日刚给他行完针,他浑身血污,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她看着心疼,便陪着他说从小到大生活在市井中的笑话,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他的难受。

    秋月带着花灼来到房门口,花灼停住脚步,静听了一会儿,神情似有些怀念。

    花颜说完一个笑话,看向门外,笑着说,“哥哥,那些年这些笑话你反复地听,还没听够吗?如今竟然还偷听。”

    秋月抿着嘴笑,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刚刚我看公子的神情,怀念得紧,想必是听不够的。”

    花灼偏头看了秋月一眼,笑着说,“你这时倒是不紧张结巴了。”

    秋月脸又红了,忍不住跺脚,“公子取笑我。”

    花灼好笑,将药篮子递给她,抖了抖衣袖上的雨水,缓步进了屋。

    苏子斩躺在床上偏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缓步走进屋子的男子,他以为天地失色的容貌普天之下只有云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他微微地挑了挑眉,慢慢地坐起身,缓缓地下了床,对花灼拱手,报出名姓,“苏子斩。”

    花灼亦扬了扬眉,上上下下地将苏子斩打量了一遍,虽然通身血污,但不失风骨清贵的气度,他微微一笑,也对他拱手,“花灼。”

    二人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花灼在知晓花颜为了那件苏子斩在她落水后披在她身上的披风,大费周折了一番,便派人打探了苏子斩,对他有了些了解,而苏子斩,这几日总是听花颜说他欺负花灼的事儿,尤其是被她烤了的那笼中鸟儿,惹得花灼大怒之事,也有了些了解。所以,虽然初次见面,倒都不觉陌生。

    二人互相见过礼后,苏子斩又坐回了床上,花灼坐在了椅子上。

    花颜本来坐在床边与苏子斩说话,此时走到桌前,看着花灼身上半湿的衣服,给他倒了一盏热茶,说,“哥哥,喝完这盏茶,先去换衣服,你的身体怎么禁得住淋雨?”

    花灼看了她一眼,又瞧了一眼苏子斩,笑着说,“无碍。”

    花颜嗔他,“有什么话稍后再说。”话落,见花灼不动,轻哼,“别告诉我你想染了风寒让秋月喂药侍候你,如今她日夜学医术,你刚刚没看她眼圈都是青影吗?”

    花灼失笑,端起茶盏喝了,站起身,“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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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一更)

    花灼前去换衣服,花颜也起身走了出去,给出时间让苏子斩清洗身上的血污。

    半个时辰后,苏子斩沐浴完,听到远处传来刀剑声响,穿戴妥当,走出房门,一眼便看到花颜在微雨下练剑的身影。

    微雨濛濛,剑光罩成了光圈,将她周身护成了一个光影,她在光影里纷飞。微雨从天空中落下,却在她上方自动地屏蔽开,风吹来,卷起桃花瓣纷飞,被她周身的气流斩碎成桃花雨。

    人动,风静、雨静、天地静。

    这既是极致的剑法!

    他也用剑,却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可以将剑使得这么漂亮,像是一曲剑舞,令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