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于是两方联手,利用手上的军队和江翊给他留下的计谋成功篡位。 回到皇宫,封钦坐在榻上发呆。 “皇上,皇太后刚差人送了桂花藕粉过来,您趁热尝尝?”佑兴轻手轻脚地将一碗散发着桂花香的藕粉放到桌上。 这桂花藕粉,里面若加几颗去了心煮软的莲子,就是江翊最喜欢的一道甜点了。 封钦突然觉得自己很累,从没这么累过。江翊的脸一遍遍在他面前浮现,他也突然想起江翊下葬那一天。 那天,他赶回了京城,封阙并没有说什么。 他站在棺前良久,看着江翊毫无血色的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那天,在他忍不住想把棺材抢回去的时候,江翊停了那么多天,却毫无异味的尸体上,突然不断地向外飘着绿色的光,是种很淡的绿色,带着一点点暖黄,很是好看。 封阙当场被吓住了,宫里的妃子、太监、侍女也被吓住,死捂着嘴才没有尖叫出来。 只有平南将军和江翊的哥哥很淡定,似乎他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绿光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慢慢地便不见了。 封阙根本不敢上前盖棺,他很清楚,是自己以江家满门的性命荣华,逼死的江翊。 封钦没有理会封阙,亲手将棺盖盖上。 这时,天空突然阴云密布,雷声乍起,吓得人赶紧捂住耳朵。 封钦抚摸着棺盖,低声道:“老天都觉得你死得冤枉吧?” 回答他的,只有更为猛烈的雷声。 其中一道雷劈在了朝阳殿上,将朝阳殿顶炸出一个大洞。 这是很不吉利的。 这么大的动静,城中的百姓也看到了,而在朝阳殿被劈冒烟后,百姓间开始传,男后一死,上天不佑新帝了。 而封钦就是用这个理由造得反,从而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戴。 封钦闭着眼睛,感觉那天的雷声好像又在耳边响起了。 突然,封钦眼前一白,就失去了直觉,栽倒在地上…… 第2章 睁开眼,封钦在看到床顶的雕花时,瞳孔瞬间一缩——这不是他皇宫的龙床,而是律王府的床! 攥紧身侧的拳头,双手握合的力道和肌rou的紧绷感让他知道这并不是在做梦。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向屋中,一阵头疼让他倏地皱起眉。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摆设还是他在律王府时的样子。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味,夹杂着些许松柏香。 是了,这是他在王府中常用的薰香,是他舅舅外出征战时偶然发现,给他带回来的,他一直用到离京前往封地之前。 确定这是不梦,也确定这里的确地律王府后,封钦坐起身,按着不时犯疼的额角,喊了一声:“佑兴。” 屋子的门立刻从外面推开,佑兴一路小跑着来到床前,惊喜道:“王爷,您醒啦?” 封钦打量了佑兴一阵,的确是那时在王府中尚还有些稚气的样子,“本王怎么了?” “王爷,您不记得了?”佑兴上前给封钦垒好靠枕,让封钦能倚得舒服些,“您前儿个在望星亭赏雪吃锅子,略有些喝多了,就在那儿睡着了。结果奴才去叫您的时候,您就发热了。” 封钦垂眸飞速地回想着,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那年入冬,一直没下雪。还是过了年了,接近开春的时候,才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他不是什么爱赏雪的人,但刚庄子上头来了新鲜的牛羊rou,他便想着这么寒冷的天,吃顿热锅子也不错,便吩咐佑兴去办了。 正好去夏酿的荷花酒前两天起出来了,他便多喝了几杯。 酒劲儿上来了,他觉得热,就开了窗子,原本是想在榻上小歇一会儿,没想到居然睡过去了,就染了风寒。 为这事儿,他母亲贞贵妃罚了佑兴一年的俸禄,小惩大诫。 因为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在望星亭里喝醉病倒,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封钦问。 别的他记不清了,但他记得江翊是在他病好的当天进王府的。 佑兴想了片刻,回道:“回王爷,宫里那边儿没什么事,就贞贵妃叫了奴才去问话,赐了好些补品让奴才带回来。襄王前天和昨天都有来看您,但您一直昏睡着,襄王让太医在府里住着,您什么时候好了,太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封钦点点头。 “哦,还有一事,您让打扫的升平院已经打扫出来了。晚些时候等江少爷来了,便可入住。” 果然,他记的是没错的,江翊的确是今天进府。 封钦:“朝露院打扫了吗?” “一直打扫着呢。” “让江翊住朝露院吧。”封钦道。 主子的意思自然不容做奴才的质疑,佑兴立刻应道:“是,奴才这就让人把摆设搬朝露院去。” 封钦挥退了佑兴,整个人再次躺回床上。 当初江翊刚来的时候,是住在升平院的。后来两人“互通心意”了,就搬到了离主院最近的朝露院了。 佑兴出去没多会儿,太医就过来把脉了。 在确定封钦已经无恙,留了温补的药方后,就回宫复命去了。 傍晚时分,江家的马车停在了律王府后门。 佑兴带着家仆去迎,封钦则坐在正厅里等着。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江翊才好。他堂堂一个王爷,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却在面对江翊这件事上畏缩起来,也是难得一见了。 不一会儿,佑兴就带着江翊来到了客厅,江家跟着江翊一起来的仍是夏风。 “草民江翊,参见律王爷。”江翊伏地一跪,声音轻弱,不似前世初见时明亮。 “起来吧。”封钦克制着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没有起身去扶,但心已经热的发烫了。 江翊起身后,立于一边,垂眸不语。 封钦想看看江翊,想看看那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 “把头抬起来。” 江翊闻言抬起头,冷淡到毫无神采的眼神撞进了封钦的眼里。 封钦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心中的热就像被浇了一桶冰,不至于熄灭,却也有些难受。 他记得上一世自己初次见到江翊时,江翊的眼神是那样清澈,那样明亮,饱含着善意,透露着单纯。 但现在的江翊,眼神那么冷漠,那样无神,像是装了无数的心思,又像是被生活搓磨了天真和单纯…… 不仅如此,江翊脸色发白,嘴唇也不见几分血色,披着大氅仍显单薄,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没有精神。 难怪刚才的声音那样轻弱,可他记得江翊刚到王府那会儿,身体还是挺好的。 他不知道江翊为什么会跟以前截然不同,他想问江翊到底怎么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有些话问了反而会显得怪异。 封钦宽慰着自己,重生这事本就很诡异,江翊的性格在这一世发生了些许变化倒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身体羸弱待找了夏风细问了再说,只要人活着就好。 “本王见你身子不好,就先去休息吧。厨房的晚膳已经备好,一会儿会给你送到院子里。”封钦道。 “多谢王爷。”江翊垂眸行礼,态度疏远礼貌。 回到书房,封钦挥退左右,手握成拳,低声轻笑。 老天果然待他不薄。江翊身体不好也好,眼神不澈也罢,总归是回到了他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身子可以调,其他的,只要江翊高兴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跟喜欢的人相处,这对封钦来说是个难题。 他没喜欢过谁,脾气也不好。以前陪着江翊看书下棋,并无心引诱江翊,但现在他有目的了,只是看书下棋好像也有些不足够了。而且现在的江翊,之前的那些相处方式还会有用吗? 饭后,封钦喝完温补的药,去了朝露院。 朝露院里,夏风正在忙活着整理行礼,佑兴没接到主子的吩咐,所以只给朝露院派了几个粗使的奴才。这会子,正在帮夏风收拾。 封钦一进门,奴才们就跪了一地。 “你家主子呢?”封钦问夏风。 “回王爷,少爷在屋里歇着呢,奴才这就去叫。”夏风说着,就要爬起来去叫主子。 他在将军府的时候是学过王府规矩的,一切礼数也都心中有数,断不敢错的。 “不用,本王去看看他。”说着,封钦就往朝露院的主屋走去。 推门进去,就见江翊正坐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被子,一手抱着他手炉,一手拿着本书在闲读。 见封钦进来,江翊要起身行礼,这次被封钦拦住了。 “倚着吧。”封钦走过去。 佑兴赶忙搬了个绣墩放到软榻边。 封钦坐下后,打量了江翊片刻,问:“身体不好?” “回王爷,草民常年体弱,恐要给王爷添麻烦了。”江翊也不直视他,显得恭敬又谦和。 “可找太医看过?” “草民区区庶民,怎敢劳动太医?” 平南将军虽战功高筑,却并非王爵侯伯,按理来说是不能请太医医治的。不过,如平南将军同功者,仗着自己的威势,让太医登门看病的也大有人在。江家可以说是功高武将中难得安份的,但皇上却没看明白。 “佑兴。” “王爷吩咐。” “明天请柳太医来一趟,给江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