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她抬头看了看,一丛小花里,鹤立鸡群的关戎叉手站着。 帽檐下,他一双眼睛亮得可怕,此时正大喇喇地从贺程程脸上看过,再存在感十足地落在韩奕辰身上,由上自下地毯式扫视。 贺程程连忙跟韩奕辰道别:“谢谢韩团长,那我进去了,咱们下次见!” 韩奕辰又摸了摸她脑袋,手底的触感好得不行:“嗯,好的。送你进去?” 贺程程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亲密,将帽子展开戴上去,说:“不用的,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韩奕辰说:“不然还是送你进去吧,跟你们教官解释一下。” 贺程程本能的一阵害怕:“不用的,我自己跟他说吧。” 韩奕辰看着门内,略微皱了下眉,说:“还是解释一下吧,你们教官已经出来了。” 贺程程怔了下,连忙回身。关戎喊了立正的口号,所有小可怜们顶着烈日站军姿,他则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途中脱了帽子抹了把额上的汗。 不只是他,副班导周群也来了,他个矮步子小,一路小跑着过来,身上松散的rou如浪般起伏。走近贺程程,他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韩奕辰,再一把拉过贺程程问:“怎么到现在啊?” 贺程程莫名有些紧张,说:“……我刚刚去了东边,就晚了一点。” “你没事儿去东边干嘛?” “有点事。” “你还不知道吧,最近那边有偷拍狂,以后别一个人去了啊。” “……噢。” 韩奕辰对眼前的状况,差不多有了了解。果然软软嫩嫩的小丫头吃香啊,原来准备嘘寒问暖的根本不止他一个人,敌军已经深入部队后方了。只是质量嘛,啧啧。 韩奕辰将注意力从那个跟她差不多高的男生身上转到面前这个穿着迷彩作训服的教官身上,个子不一定有他高吧,但腰板挺拔身材匀称,看起来还真差不多。 长的么,意外的还不错,有鼻子有眼睛,三观五庭都很标准,再搭配上这身飒爽的军服,典型的中国式帅哥,英俊得没有一点“可惜”、“但是”。 小丫头就是为他去找的线索吧。韩奕辰不由挺了挺胸,说:“教官好,我给程程解释一下吧,她不是出去玩了,去东区是为了——” “我知道。”关戎打断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非常感谢你送贺程程回来,我叫关戎,是她的教官。”他伸出手来。 韩奕辰讶异一声,原来会为她倾倒的不只是死宅学霸,还有这个看起来坚毅冷硬的军人。其实谁都没有明说,但只要一个眼神的交汇,他便能看到那双眼睛里跃动的东西。 那是与他一样的狩猎者遇见猎物时势在必得的光。 韩奕辰也伸手:“你好,韩奕辰,是程程的恩人。” 关戎一把握上去,手背的青筋突起。 “……”韩奕辰立马倒吸口气,这么猛的吗? 第19章 男人间的较量, 是冰层下流淌的水,看起来风平浪静, 实则澎湃湍急。 关戎跟韩奕辰只是握了一会儿手, 两人间碰撞摩擦出的火花,已经足以让身边人赶到不适了。 周群一脸纳闷的看着这俩,凑到贺程程身边:“他俩是不是有过过节?” 贺程程几乎是心惊胆跳地看着这俩, 韩奕辰要送她回来时, 她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关戎是不是误会了? 是不是会请他看看自己拳头有多大? 尽管面前两人还是维持着握手的姿势,贺程程眼前却出现了关戎痛打韩学长的样子,而韩学长就像那晚的偷拍男,鼻血流了一脸。 只是个光用想的就觉得……太疼了。 可是凭什么呀, 为什么每回关戎做什么都没有错,她有了一两个新朋友就要受威胁。她不可以有朋友吗,不可以有男性朋友吗? 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强烈占有欲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看看自己配不配,有没有这个资格,要不然生气了也只是白生气。 而且, 贺程程远远去看自己的队伍, 小粉信正扭头往他们这边看……她只要想到小粉信, 想到他的照单全收, 就会觉得心口又闷又疼。 不带这样的, 真的, 不带这样的。 贺程程的脑洞已经开到关戎打伤了韩奕辰,刚刚解除禁闭不到二十四小时,又被铁面无私的钱首长关进小黑屋的程度了。 面前两个人却分了开来,关戎向韩奕辰说:“多谢你送我的学员回来。” 韩奕辰则是露出开朗的笑:“别这么说,只是举手之劳,就当锻炼身体了。” 贺程程和周群二脸懵逼,周群凑到贺程程耳边,又道:“……这两个人倒是怎么一回事,人格太分裂了 。” 贺程程: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关戎看过来,命令道:“立刻归队。” 贺程程习惯性挺腰立正:“是!教官!” 回到队伍,宿舍里的女生接连来问,卞香香撞了下她肩膀,说:“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刚刚关教官脸色超级臭。” 贺程程朝她苦笑笑:“有点事。” 小粉信像个雷达似的,将接收天线从方才的位置挪到这边,问:“程程你是不是惹关教官生气了,刚刚他过去说什么了?” 贺程程看着她扁扁嘴,没开口。 关戎走过来,吹了一声长长的哨子,视线一排排扫过手下的女生,说:“好了,都打起精神,我们接着训练。” 因为耽误了好一会儿,训练没进行多久就有哨音提醒大伙休息了。休息的时候无非就那么几种方式,要么请人上去表演节目,要么相邻几个方阵拉歌。 今天突然有了新花样,邀请被关过禁闭的关教官讲一讲,这一天一夜的心路历程。这事儿新奇好玩,附近几个方阵的都聚过来。 朱天龙甩着哨子扭跨走过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兵`痞,扬着声音道:“这个你们就问对人了,像关禁闭这种殊荣,我们全连就关教官一个人享受过。” 男生们一律鼓掌起哄。 “关教官,是不是真就一个小黑屋,只留个递饭的狗洞,一天只有三次见到光,就是有人来给你送饭的时候?” “里面除了个马桶,什么都没有,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窝着数心跳,几天待下来,连听见人说话的声音都觉得想哭。” 关戎:“你们电视看多了,少年。” 周围发出一阵惋惜的声音,大家对关戎没有享受到这样非人的虐待,感到了十分的不满,并没伤天害理的关戎:“……” 有人提议:“那就讲讲你见义勇为当晚的事,看bbs上贴的照片,那男的伤得挺重的,你是怎么一拳把人撂倒的?” “难道不该讲讲,你怎么会大晚上跑东区去吗?晚上明明有训练的啊,你怎么舍得放下我们这帮如花似玉的女同学,跑去跟个猥琐男狭路相逢呢?” “不止猥琐男啊,还有贺程程啊。其实你们不是正好遇见,是晚上幽会的吧,学校那么大,怎么那么巧就在路上偶遇了。” “是啊!我也想跟人求一场偶遇,来学校这么久了,别说晚上出门能碰见美女了,就是连个女鬼都碰不到啊!” 七嘴八舌的,越说越离谱。贺程程坐在地上,心突突的跳,实在很怕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又有点想知道关戎会怎么回答。 关戎背手站在前面,时不时就瞥一眼贺程程。她盘腿坐着,帽子摘了搁在一边,原本就细软色浅的头发,被阳光照得镀上一层金色。 他又想起方才的一幕,那个叫韩一撑还不是叫韩二撑的居然用手摸了她脑袋,而小丫头不仅没有毛,居然连一点反抗都没有……说好的男女有别呢。 生气吗?不管哪个正常男人看到,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想法吧。可是经历过昨晚的流泪时间,说真的,关戎现在有一点怕贺程程。 大概是生理构造的不同,女生的泪腺总是比男生的要发达。可是贺程程又和其他女孩都不一样,可以很柔顺也可以很倔强。 从小到大,她流泪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好几次都觉得她快被欺负得哭了,他稍微一哄,她又把头抬起来,朝他嘻嘻笑起来。 大概就是习惯了她的好脾气,习惯了看她隐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所以心里那个作恶多端的兽才被喂得越来越肥。 要不是突然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关戎真的要以为,贺程程永远都是那个会笑着喊他是“戎戎哥哥”,根本没有烦恼的女孩了。 关戎也再次确认,贺程程这个丫头在感情方面是很愚钝的。无论男女,只要对她表现出照顾的,她就觉得这个人好,从来不会去想这个人会不会别有用心。 贺家一直把她照顾得太好,她的世界是无比纯净的,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世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男生见到她后,抱有的那些龌龊心思。 他为这种事跟她吵,完全就是对牛弹琴,起不到应有效果不说,说不定还能把小丫头的逆反心理给弄出来,以后再想做什么思想工作,就更难了。 关戎昨晚辗转反侧一整晚,就是把这件事给理顺了。只是没想到想通之后的第一天,就又遇见个对贺程程有意思的。 该说这丫头优秀呢,还是说她太不省心呢。 关戎看着这帮起哄的兔崽子,说:“你们这帮家伙啊,平时训练一个劲喊累,说起这些事来倒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男生们笑:“人之常情嘛。” 关戎看贺程程的头低得更厉害,脸颊红红的,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打岔道:“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在这儿要提醒女生们几句。” “哇,教官化身唐僧二代了。” 朱天龙忍不住笑,用连着哨子的红绳就近抽了个闹得最欢腾的男生:“就你们话多,政治工作是我军的看家本领,都坐下来好好听关政委发话。” “……”关戎瞥这家伙一眼:“现在虽说世道太平,但还是有些不安定的因素。女生们平时上下课的路上最好要结伴同行,特别是晚上,尽量不要独自外出。” “如果实在要出去的话,记得做好防备措施,带一些防狼工具啊,时刻保持手机畅通啊。当然了,也可以学一些防身术,实在狭路相逢了,不至于被一下撂倒。” “关教官教两手呗!” “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那行,”关戎说:“教两手。” 他扫视一圈:“有谁想上来对我图谋不轨的?” 众人哄笑,现场的气氛一下被点燃,无数只手举起来,男生们卯足了劲要跟关戎一较高下:“选我,选我,我让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女生群里也有不少跃跃欲试的,不过因为普遍好面子,一个看一个,都期待着是不是能不能被教官主动点到。因而小粉信举手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朱天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替关戎点着小粉信道:“就你上来吧,男生们少起哄啊,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女生呗。” 在场的对这位倒追的事情都有所耳闻,非常默契地收回了手,说:“行行行,就让小两口切磋切磋,以后说不定哪天还能用得上。” 调侃的话多了,关戎没工夫理,注意力都在仍旧埋头的贺程程身上。她不想上来吗,昨天还give me five,带着一身美救英雄的气概来着。 关戎轻叹了一身,看着小粉信走到身前,说:“现在开始听我的口令,你来进攻,我做防御,你可以用你想得到的任何方式来挑战我。” 他前一秒刚刚将视线挪开,贺程程后一秒就挑起眼睛看到他脸上。他看着小粉信的样子平和又温柔,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只有看见她的时候会凶巴巴。 对于一个没有进行过系统训练的人来说,袭击别人的方式其实十分单一。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总会或多或少有身体接触。 小粉信的那几招花拳绣腿,根本难不住关戎,她的本意也不在于能学会什么,光是能跟他站得这么近,就已经足够让她兴奋了。 他手落在身上的地方,热乎乎的,像是丢了一颗火种,有持续的烧灼感。他身上的气味也是暖融融的,像太阳,强大而干燥。 一个晃神,小粉信忘了及时收脚,被关戎横摆过来的一条腿绊了下:“哎哎!”她重心一下歪了,一头栽了下去。 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关戎却冷静地伸手穿到她腋下,在她即将摔倒在地之前,用力拉了一把,小粉信踉踉跄跄,反倒栽到在了关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