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卞香香往手心吐了口气:“天灵灵地灵灵,保佑学长赶紧输吧输吧。” 下面的剧情就像韩奕辰一开始预料的,乏味又枯燥,问到谁都是摇头,最后中招的他尽管很想让这尴尬气氛热烈一点,但也只能侧头过去蹭了蹭鼻子。 “学长这么厉害也没有过?不会你连恋爱都没有过吧!” 韩奕辰支吾着,被逼急了说了句:“还是要等到确定结婚才可以。” “纯情到死了吧。”大家笑,贺程程也忍不住小心扬起唇角。其实让她更加惊奇的还不是韩奕辰,而是宋恬,毕竟大一那年,她就跟着宋大哥夜不归宿过。 那时候关戎还背地里笑过他俩,话里话外透着一种羡慕跟愤懑。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宋恬跟宋大哥还真的是去一起学习的? 贺程程正想着关戎呢,他电话紧跟着就到,她连忙放下牌,起身跑到一边去打电话。 卞香香:“最见色忘义的就是贺程程,连打牌这么要紧的事都可以不管不顾。” 韩奕辰看过去:“随她去吧,关戎那里不方便电话,都是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电的。” 贺程程难掩心里的激动,要知道,离他们上次通话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关戎在电话里跟她说抱歉:“大雪压垮了基站,这几天才有人过来修好,不过信号还不稳定,你能听得清吗?” 是有一点不好,杂音混着风声,震得耳膜疼,贺程程却已经很感激:“听得清,你说话再大声点就好了。” 关戎便大声一点:“在干嘛呢?对了,你说过今天是黄珊结婚。” 贺程程:“嗯,我很早就出来了,跟着香香他们一道参加的,现在在珊珊家里大牌呢,晚上估计还得晚点回去。”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好玩吗?” “好玩,珊珊今天可漂亮了,就跟明星一样。珊珊老公也很帅,而且对她特别好,她喉咙稍微高一点,他就害怕她是生气了。 “嗯,还不错。” 贺程程抓着手机,继续等关戎说话,关戎却沉默着,似乎在等她说话。两个互相等待的间隙里,除了杂音,线路上一片静寂。 贺程程有点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这种情况已经在两人中间发生过好几次了,换成以前,关戎一定会跟她抬杠,问“是我帅还是人家老公帅”了。 今天他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口吻很淡。而那种有说不完话的情景仿佛过去很久,有时候她会后怕,难道他们也要成为话越来越少的伴侣了? 贺程程急得直咬唇,为了证明自己是错的,绞尽脑汁地想着说:“黄珊请了好多客人,婚礼现场好热闹,她家里也好看,很温馨的。” 关戎依旧没第一时间回答,就像是要组织语言一样,顿了会才说:“那很好啊。” 贺程程说:“咱们以后要是结婚,就别请这么多人了吧,少一点会没那么忙。最好婚礼也不办,直接旅行结婚,但婚纱我要买好的,你给我做摄影师。” 什么叫“要是结婚”,他们本来就是会结婚的。贺程程一直等着关戎纠正,可他仍旧是静默着,直到风声更大,让人几乎以为丢失了全部的信号。 关戎才突然说了句:“突然有事要先忙了,挂了。” “嘟嘟嘟……” 贺程程看了眼通话时间。 一分二十秒。 第52章 chapter 59 关戎挂了电话,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山风如刀,吹得人脸刺痛, 不过因为习惯了,连疼痛都在慢慢的钝化。 身后有人声传来,一只手挡过他胳膊,递过来一支烟。关戎回身看过来, 向着对面挥了挥手:“不抽。” 朱天龙挺意外的:“当了这么多年兵也不抽烟,你也算是个异类了。”他给自己点上:“你现在有事?” 关戎刚刚借口有事跟贺程程挂的电话, 朱天龙这是用话来反讽。关戎将手搭在他肩上:“接待你还不算事?” 两个人毕业四年了, 当初都没有选择深造,如今一个在边疆, 一个在沿海, 中间隔着差不多一整个国家的距离, 已经四年没有见面。 朱天龙这次也不算是特意过来, 因为结婚有休假,这才在带着老婆来这边旅行的时候, 跟关戎约在了附近的镇上见面。 关戎之所以不让他上山, 而是选择自己下来,主要是因为那里海拔太高, 怕他们上去之后高原反应太重, 无法适应。 哪怕是在这里,也有两三千的海拔, 人稍微走得快一点, 就容易心悸气喘。他带了一些缓解的草药, 都放在了朱天龙妻子那里。 朱天龙妻子长得十分娇小,典型的江南人长相,温婉清润,说话的时候嗲嗲的,字句粘黏在一起,像那里梅雨季节连绵的雨。 这让关戎不止一次想到贺程程,想到她带着眼睛时慢吞吞说话的样子,有时候跟不上他的伶牙俐齿,被气得只能嗯嗯着……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 关戎请他们在本地口味最好的店里吃饭,朱天龙妻子不太能适应这边粗放原始的口味,只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朱天龙见不得浪费,将她吃剩的饭碗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地扒几口,把一盘牛rou推到她面前:“rou好吃,吃这个吧。” 关戎一直看着,嘴角噙笑,对上朱天龙视线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真没想过你这么早结婚,一帮人里算你最快了。” 朱天龙嘿嘿直笑,抹了把嘴,朝自己媳妇儿笑了下,说:“也是缘分一场,那次我正好出去,她被人抢了,我见义勇为。” 关戎说:“还是你厉害,别人见义勇为至多拿个称号,你拿了一个媳妇呢。以后念书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牛啊,还是弟妹眼神不太好?” 朱天龙妻子戴着很厚的近视眼镜,坐对面能看见一圈一圈的,这会推了下眼镜,说:“我眼镜是不太好。” 关戎拍桌而笑,朱天龙十分尴尬,推了一把妻子肩膀,说:“人家骂你呢,你还附和着,是不是把你卖了,你也要数钱啊?” 朱天龙妻子抿唇笑:“就是眼睛不好啊,实话实说还能被你骂。” 关戎反而正经起来,说:“天龙还是不错的,虽然当兵挣不了大钱,养家糊口还是不愁的。他人品也好,一般男人的坏毛病,不会有。” 朱天龙敲碗:“这是真的!老婆,你别看这个人长得帅,但一般男人的坏毛病,他可都有,不如我值得托付终身。” 关戎无奈:“我替你说话,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朱天龙直笑:“言归正传,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跟你对象的喜酒?” 他妻子十分好奇:“关大哥也有对象了?多大年纪了?做什么的?” 朱天龙说:“只知道是他的小青梅,腻歪多少年了,其他的从来没跟我说过……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了。” 朱天龙朝关戎扬了扬眉,笑容里透着一股子坏,恨不得立刻就要看关戎给出肯定的答案,好能及时笑话他一样。 关戎白了他一眼,说:“让你失望了,还是原来的那一个。” 朱天龙竖大拇指:“那了不起啊,这么多年还是始终如一。” 关戎垂眸想了想:“是她太好,所以怎么都不觉得厌。” 他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柔情,军人的刚毅和柔软矛盾又统一,朱天龙妻子敏锐察觉,说:“关大哥一定很喜欢她了。” 关戎默然,有些感情,怎么能只用喜欢就能涵盖呢?关戎放下筷子,说:“其实这人天龙也认识的,没说是她以前害羞,没让。” 朱天龙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我认识?谁啊!” 关戎说:“大三那年出公差带军训的事你还记得了?” 朱天龙:“隔壁大学的?大一新生?我还认识?你别忙说,我猜一猜,那个小粉信你是明确拒绝的,莫非是……” 朱天龙眼睛一亮,虽说关戎手底下的女生不少,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就那么几个:“是不是那个叫程程的?” 关戎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嗯,还不算太蠢。” “卧槽!”朱天龙差点没蹦起来:“那你们能当场不分手,还坚持到现在,根本就是个奇迹吧,小丫头看着挺漂亮的,脑子这么不好使?” 关戎拧着眉心,问:“是不是想讨打?” 朱天龙妻子十分纳闷,抓着朱天龙的胳膊,一直问怎么了。朱天龙当着关戎的面,亲了她的脸,说:“你听我跟你说啊。” 朱天龙把关戎如何严厉训练贺程程,如何单拎她出来教育,以及如何当着她面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关戎不耐烦地扁着嘴,说:“麻烦你说话负点责任,我什么时候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了,我那就是——” 朱天龙拿手指着关戎,跟妻子道:“你看,他就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对人家小丫头的。”身边人频频点头,脸露不满。 关戎:“……” 三个人吃完饭,已经是夜里八点,不过因为此处纬度高,太阳落得很晚,直到现在仍旧是天光大亮。 关戎跟着两人把镇上逛了逛,不是专门的旅游景点,能看的东西不多,但是对于外乡人来说,已经足够稀奇了。 这里生活平静又质朴,这两天有集市,远近的百姓挑着自己做的东西过来,这才让这个边陲小镇热闹了一些。 朱天龙的妻子看中了一个手串,用的是天然的绿松石,颜色翠得根本化不开。朱天龙没问价格就要了,问关戎要不要也买一个。 关戎直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年轻姑娘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直到朱天龙妻子肯定地说她一定会喜欢,他才立刻买了,又捎带买了个项链。 一边的竹匾上还放着不少老银手饰,他这回一眼看中个戒指,也一并要了。朱天龙凑上来,说:“求婚的话,这个戒指可是不够的。” 关戎睨了他一眼,说:“就是让她戴了玩而已,求婚戒指的话,几年前就买过给她了。只是缺一个结婚的……” 朱天龙说:“那你买啊,攒了这么多年了,不会告诉我说,还没攒够吧?” 关戎将脸别过去,没再多说什么,付过钱,将东西装好塞兜里,领着两个人:“走吧,看看还想去哪,累了就送你们回去了。” 朱天龙其实还好,但他媳妇儿已经喊了好长时间的腿累了。三个人于是喊了辆车,一起往住的地方去。 小镇里平时来的人不多,没有宾馆,关戎给他们找了个民居住下,条件一般,但胜在很有本地特色。 朱天龙妻子去洗澡的时候,两个人这才单独聊了会,提到毕业后的种种经历,越说越觉得兴奋。 关戎索性去买了几瓶酒,又买了一包牛rou,两个人就在老乡家的阁楼上,一边对饮一边说话。 朱天龙一直忍不住看关戎,终于还是拍着他肩膀道:“看见你的第一眼我都快哭了,这几年,你老了很多。” 哪怕毕业四年,他们也只能算得上是正当年,三十不到的年纪,名副其实的年轻人,原本不该用老这个词。 可是跟当年的那个白面小生比,关戎又确确实实老了,他终于被这儿的紫外线晒黑了脸,也晒老了皮肤,这样的变化完全rou眼可见。 关戎搓了搓脸,说:“能不老吗,这儿的风一年刮到头,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条件嘛……相信你也看到了。” 朱天龙一直皱着眉,说:“干嘛不申请调走,你这样的人才,不管到哪里都是抢手的。” 关戎轻叹声:“说了有点自负,但其实又是现实,这个地方,离不开我。” 朱天龙说:“这地球离了谁都能转,怎么还就离不开你了?” 关戎喝了口酒:“话是这么说……可这才几年啊,一期的时间都不到,再怎么样,也要把手里的事做完了吧。” 朱天龙哼声:“我看你就是不想走,也是奇了,人人都不想来,你却不想走。” 关戎说:“就是太多人跟你一样想,这儿才这么缺人,我也才不能这么早走。” 朱天龙说:“那你要等多少年呢,难道这儿一天缺人,你就一天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