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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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有什么数?”皇后哭着笑出了声。 “孩儿有数。”太子重复,未有多语,又喂了皇后一口。 “我累了,护不了你多久了。”她身子如何,皇后心里有数,如果不是那口不服的气吊着,她已倒下,用罢粥,皇后抓着太子的手,“娘求你,别忤逆他了,顺着他罢,娘求你了。” 哪怕不是真心,是骗的哄的,也顺着他罢。 这宫里,谁不是如此? “诶,是。”太子叹了口气,真真苦笑了起来。 他是真真想当一个好儿子,好太子啊…… 可惜,不管他怎么做,就是当不好。 “母后放心,孩儿知道了。”太子握着他母后那双皮包着骨,瘦如鹰爪的手,宽慰着她道。 见她双眼哀求地望着他不放,太子心里疼得紧,他缓了缓,低头道:“孩儿心里有数,真真有数。” 是吗? 皇后不信,可容不得她不信,她没有太多的力气替他出去拼,出去杀了…… “嗬……”皇后闭眼,长长地、寂寥地叹了口气。 这被重重包围的深宫,她披甲带盔,怎么杀都杀不出一条能看得见的活路来,总有人挡在她的路上让她死,无论她如何妥协也换不到他的牵手。 她不要他的情,不过只是要一场有回报的合作而已,只因他不欢喜她,不中意她,就得不到他的垂青吗? 既然如此,那他不仁,她便不义罢。 “儿,别心软,”闭着眼的皇后眼前一片黑暗,此时的她心中无悲也无喜,她握着太子的手,淡然道:“母后这条命是留着给你们刨出一条路的,你千万不能辜负我,千万不能,若不然,我这一生,便是什么都没有。” 太子低头把皇后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他低低地应着,“诶,诶……” 诶,是了,是了,知了,知了。 他知晓了,他当不成他父皇的好儿子,国家的好太子,那便当一个母亲的好儿子,母后的好太子罢。 他会护着他自己和弟弟的。 ** 平昌十八年春,四月七日,当朝皇帝大寿前夕,德王府大门大开,身着黑衣的带刀护卫进出不绝,往来皆武士,竟不见一寻常奴仆出入。 大门大开不久,就见一急轿入府,大门合上。 彼时,德王世子入宫面圣。 “宣。”德王世子一求见,皇帝就当场面宣。 “报。”世子还在路上,有急行卫快箭一般射来,快至廊下迅速一跪,长声报道。 “何事?”廊下公公快步上前询问。 “德王妃入都!” 太监惊愣,手中拂尘急急一扬,“快随我来。” 两人快步入殿。 “圣上……” “何事?” 太监揽袖躬腰,力持镇定道:“德王妃入都。” 皇帝一顿,眼睛看向了急行卫。 “禀圣上,德王府附近的耳目刚传来急讯,德王妃坐轿入都,身边皆是德王铁卫,即使身边女流脚下功夫亦不凡,不是寻常人等……”急行卫沉稳报道。 “哦?是吗?”皇帝笑了起来,朝孙公公笑道:“朕还不知道这次王婶也来了呢,连个信都没得,正好世子来了,朕问问他。” “是呢,是呢。”孙公公陪笑,又朝那位急行卫道,“这位大人还有什么事要禀的吗?” “回圣上,卑职且只得了这个消息,更详细的,还得等一等。” 孙公公和气道:“那还请大人先下去,王府那边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请及时来报。” “是,圣上,卑职先行告退。” 来报的太监跟急行卫退了下去,皇帝脸上的笑就渐渐地淡了,过了须臾,他看着大殿门口淡淡道:“去问清楚,清清楚楚,一个字也别给朕漏了。” “奴婢这就去。”孙公公忙应道。 他正身对着皇帝恭敬相退,刚退到门口,就见皇帝起身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孙公公停下。 皇帝走了过来,朝他咧嘴笑了起来,道:“皇叔不怕朕杀了她?” “这,奴婢不知。”孙公公苦笑回道。 “不,朕要杀了她。”她既然敢来,他就敢杀。 他忍这个老妖女很多年了。 “是,是,是,她该死,您早该杀了她了。”孙公公最明了皇帝的心,当下连声附和,一息也不敢迟疑。 ** “臣,周承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周承一进大殿,绣着百鸟的华贵燕袍一掀,对着首位的皇帝朗声请安。 “皇弟请起……”皇帝受完礼,朗笑出声,下了龙座,亲自上前扶起了周承,“皇弟请坐。” “多谢皇帝陛下。” “承弟见外了。” “圣上。”周承两手相叩,再行请安。 “嗯,嗯……”皇帝摇头。 “皇兄。” 皇帝这才展颜,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坐。” 等世子坐下,他回了首位,等内侍奉上茶后退下,他笑看向周承。 数年不见,德王世子长身如玉树,目测竟有四尺高,这身高在一众小儿当中当真是如鹤立鸡群。 看来,这日子过得甚好,这模样,这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就游刃有余的气度,谁敢说这不是妖女所出? 皇帝含笑打量着世子,这几年皇帝有所发福,脸比以前圆了不少,这含笑和气的样子,极为平易近人,祥和可亲,世子被他看着,不久后微有些局促不安,小脸微红,“皇兄如此打量于承,可是臣弟身上有不妥之处?” 第227章 第227章 周承有所不安, 有了些许孩子样,皇帝看着方感愉悦了一些,笑声方带了点点真意,只见他大声畅笑道:“与皇弟多年未见, 朕甚是思念,如今见到皇弟面如寇玉,语话轩昂,与皇叔当年相较竟毫无相逊之处, 朕心中甚是大慰,大慰啊……” “谢皇兄盛赞, 臣弟惶恐。”周承起身,肃容,长揖到底。 这形态,又瞧不出小孩儿样了。 皇帝收笑抚须, 笑而不语, 看向周承的眉眼间欣慰不变, 且有愈加喜爱的形色。 他仔细端详着周承,周承站着被看了些许功夫,又手脚不安了起来, 见此, 皇帝哈哈大笑, 正要说话, 却听外面有细细的尖声禀道:“启禀圣上, 城门有消息来报。” “不是什么急事的话……”皇帝吩咐身边太监。 “禀圣上, 是城门巡护房要务急报,事关紧急……” 皇帝一脸不耐,“宣。” “宣!”身边太监马上扬声。 外面的太监入殿,进殿后颇为小心地看了德王世子一眼,躬身朝皇帝道:“请圣上容奴婢近身启禀。” “别噜嗦,过来。”皇帝朝世子含笑一颔首,正首就朝太监不耐道。 “是。”太监躬身飞快上前,驼着腰趋身在皇帝耳边片语了几句,只见皇帝闻声眉头紧促,听到末了,已呈皱眉不悦之态。 “奴婢说完了。”说罢,太监退后几步,道。 皇帝冷脸挥手,不等太监退下,收敛了脸上所有笑容的皇帝朝太监淡淡道:“朕刚听说了一事……” 且在站立的世子一愣,一脸不知之情。 皇帝看着他,“朕听说你母亲也回来了。” 世子恍然大悟,当下喜悦跳上眉梢,“是,母妃随我一道回都城了。” 世子唇红齿白,此时那欢喜的模样跳脱雀跃,让他整个人一刹那间就如黑夜当中被点燃的灯火般锃亮了起来,“她不放心我。” 世子对皇帝不真心,这句话却说得真心至极,但他那副“母亲怜我忧我”的作态,让皇帝不禁冷笑了起来。 “朕怎么事先不知情?”皇帝疑惑,尔后又恍然明白,“是没跟朕说过罢?” “父王临时起意,怜惜母亲担忧我,就准她跟随而来了,来之前日子紧促,已来不及跟皇兄请示,还请皇兄切勿怪罪,都怪臣弟……臣弟年幼,离不开母亲照顾。”说到末了,世子羞得满脸喷红,无地自容。 请示? 当真是滑稽,这父子,母子,尚还懂向他请示是什么吗? “是罢?”皇帝形色越发地冷了,“朕听说你之前还不想来了,以为你不来了,都做好了你不来的准备了。” “臣弟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为何?” “只是臣弟一意孤行,想独自上路,不想浪费皇兄武力相护,让人以为臣弟是那等骄奢纨绔之辈,毁我皇室子弟名声,这才与御林铁卫统领将军意见相左不下,弟顽冥,请皇兄降罪。”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先是一愣,之后仰头大笑,大笑过后,他擦着眼边笑出来的泪,跟世子指着手道:“你这张嘴啊,真真与皇叔当年有得一拼,说什么都占着道理,文武百臣,都城百姓,朕看谁都拿你们没办法。” 世子低头,“弟,愚钝无知至极。” 愚钝无知就可以了?愚钝无知就可以混过去了?可没那么好的事,皇帝冷笑了笑,“皇婶既然回来了,朕也有好几年未见过她了,明日就请她进宫一叙罢,这么多年没见,自家亲戚也该说说家常话,朕也好问候她一声。” “弟,遵旨!回去就与母妃大人禀告,明日皇兄大寿,母妃也想进宫贺您万寿无疆。”世子应道。 母妃说了,她来都城,只是坏事,绝不是什么好事,该来的一样也不会少,无需闪躲。 “那便好,弟舟车劳顿,就早些回去歇息一阵罢,对了,”末了,皇帝假装不经意道:“朕昨日才听日夜兼程赶回来与朕陈情的谢晋说,他们离开后皇弟还未启程,段公公还在路上呢,不知皇弟是如何进的京?也是快马加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