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等宋天耀和褚孝信落座,那边卢佩莹已经微笑着起身:“你和宋先生聊,我去和二嫂到外面欣赏爵士乐。” “去吧。”褚孝信点点头。 卢佩莹脚步轻盈的离开包厢,宋天耀看向褚孝信,好奇的问了一句:“二嫂?” “她二哥卢德彰带妻子也在银月舞厅的包厢同人聊天,我刚刚才去打过招呼。”褚孝信拿起桌上的法国兰,朝两支高脚杯里倒入殷红的酒液,分给宋天耀一杯后说道。 宋天耀低头闻着酒香,对褚孝信说道:“大佬,我感觉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成熟了?” 和宋天耀碰了一下酒杯,褚孝信尝了一口酒之后苦笑:“我当然成熟啦,外面那女人,贤妻良母来的,大家认识不过两个月,就快要订婚,可是这位大家闺秀完全没有情趣嘛,你看她那么端庄,两个人相敬如宾,想想看,她同我两个人入洞房时讲话也是这样,边个能受的了?” “喂,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你不是利康老板,少年才俊,哪有机会同卢家女儿谈婚论嫁,人家卢家一向只同门当户对的贺家联姻。”宋天耀也喝了一口酒之后,对褚孝信说道:“而且卢家女儿出了名的贤惠,不会争风吃醋,我记得应该是这位卢小姐的姑母,嫁给贺家家主贺东的弟弟做大房,那位贺先生不一样夜夜笙歌?小妾情人加在一起带进家门三十多个。” “那是贺家,我敢咩?我不怕她我也怕她老豆呀!”褚孝信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现在愈发觉得做了太平绅士完全不如当初呢般自由,现在我出来饮酒,要来银月舞厅,喝酒聊天的朋友全都是大我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聊什么?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三四十岁的老家伙。” “那过段时间带你去美国,日本散散心?见识一下异国风情?”宋天耀坏笑着朝褚孝信说道。 褚孝信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不过去之前有事想求你帮手。”宋天耀看向褚孝信。 褚孝信把身体朝沙发上懒散靠去:“咩事呀?就知道你不会好心来见我。” “鬼妹就要回香港,她会很缺钱用,我同鬼佬石智益谈过,他会帮我牵头安排,我想请利康公司担保,从汇丰银行贷一笔款出来。”宋天耀声音平静的对褚孝信说道。 褚孝信愣了一下:“贷款?你缺钱我拿给你好啦?再说贷款当然是去华人银行,干嘛把利息便宜鬼佬?你缺多少?” “二十万美金。”宋天耀目光烁烁,盯着褚孝信愣住的双眼,开口说出一个数字。 第二二九章 小事而已 第二二九章小事而已 “六百万港币?”褚孝信最初的错愕之后,深吸了一口冷气。 宋天耀点点头:“没错,我把整件事同你讲清楚,鬼妹实习期已经结束,要回香港帮我,我准备安排她去美国帮我做些事,她是英国人,身份上没有问题,如果是我这个中国人去美国,现在朝鲜战争还在打,美国那里不会太容易做事,而且就算是利康,也不可能马上调出这么多现金,华人银行的资金在美国审核也很麻烦,现在假发已经开始生产,我准备让她在美国帮我与美国人合资开间机器工厂……” 褚孝信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两支小号雪茄,分给宋天耀一支,用镏金的打火机点燃雪茄吸了一口,咧嘴笑着打断宋天耀的话:“你又不是不知我对生意上的事不清楚,不用讲太罗嗦,六百万就算是你还不起,我也能替你还给银行,现在药品行情好,六百万港币不过是利康公司和制药厂一年多的利润而已,抛开蔡家的股份,分到我同我老妈手里也有近四百万,这点点数字吓不倒我,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一定要做?” “是。”宋天耀手里捏着雪茄,沉默的望着褚孝信十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 褚孝信把酒杯举起来朝宋天耀面前的酒杯轻碰一下,随后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几时要我出面见汇丰的人,你打利康的电话通知我,我帮你出面担保。” “多谢,大佬。”宋天耀挠挠头,想说些感谢的话,可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往日二人之间最寻常不过的四个字,然后也端起酒杯喝光了杯中残酒。 褚孝信摆摆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不用客气,我上次信你,结果现在我是药业龙头,太平绅士,当然没道理不继续信你。” “这次假发生意,我没有帮你准备好处,这一局有些麻烦,你不好搅在里面,等我搞定整件事之后,再帮你……” 没等宋天耀说完,褚孝信哈的一下笑了起来,打量着宋天耀:“扑街仔,你现在很威风咩?帮我准备好处?我是你大佬,需要你帮我准备股份?你现在最好想好怎么能找个合理借口带我去日本呀美国呀之类见识下异国风味,敢口气大过我?” 宋天耀低下头咧嘴笑了一下,随即又抬起头看向褚孝信:“其实大佬,我见到你之前有想过,如果你不好出面帮我我该怎么做,我也能做到,只是要很麻烦,而且到时变数太多,你肯帮我,帮我省下了很多宝贵时间。” “说来很巧,我老妈前几日去天后庙帮我求签,求问我一生事业和姻缘,吶,特意让我把这条事业签符随身携带,我来帮你念念看,上上签,陈桥兵变,时来雷震百虫鸣,番身一转离泥中始知出入还来往,一朝变化便成龙。”褚孝信从自己贴身衬衫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香囊,打开后是一道签符,开口对宋天耀念道:“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天耀摇摇头,他又不是解签的庙祝,当然不知道怎么解。 “我老妈对我讲,庙祝解签时说我雷震百虫时转运,果然是在六月,刚好是雷雨季节,我就成了太平绅士,脱离过往那些欢场生活,算是脱离泥中。始知出入还来往,就是要让我记得边个帮过我,我要记得回帮对方,如果懂得人情往来,就是最后一句的结果,一朝变化便成龙。”褚孝信把签符递给宋天耀,嘴里笑着说道:“所以,记清楚,现在我帮你,我日后成不成龙就看你呀,你用心点。” 宋天耀接过签符,果然上面四句签词和褚孝信念的一模一样,上上签。 他对求签占卜这些完全不相信,不过褚孝信今天肯不问事情缘由就开口帮自己,自己事后必然是要报答褚二少今天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肯担保的人情,成不成龙宋天耀不知道,但是有他的好处,就不会少了褚孝信的那份。 褚孝信总拿宋天耀当成他嘴中的福星,实际上,宋天耀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老板。 把签符还给褚孝信,宋天耀挠挠头,思虑半天才迟疑开口:“现在我讲不清楚,不过大佬,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生意艰难,不要再考虑做其他生意,多留出些能支配的现金在身边。” “知道了。”褚孝信把签符收好,答应了一声。 宋天耀求褚孝信担保这件事谈妥之后,两个人也就从包厢里出来到大厅的茶座上,欣赏舞厅的乐队演奏,不时有男女进入舞池中央随着音乐跳舞,看到两人出来,在远处位置上与自己二嫂聊天的卢佩莹马上叫来服务生,从自己精致的鳄鱼皮手包里取出十元港币打赏给对方:“褚先生他们谈完了正事,按照包厢里的酒水,再帮褚先生和宋先生两人送去一份,然后再安排两名舞女去活跃气氛,记得让舞女来我这里领赏。” 等服务生去安排后,卢佩莹的二嫂笑笑,打趣的开口:“呦,还未定亲,就一副大妇架势?帮自己男人召舞女陪酒呀?” “我性格有些闷,不太习惯陪他应酬。”卢佩莹把手包收好,对自己二嫂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不是你们几个阿嫂和母亲之前教我的嘛,男人在外逢场作戏,不要生气,要大度些,二哥他们与舞女饮酒,你不是也这样做?” “我是已经同他结婚,你现在,同阿信还未订婚就帮他召舞女?以后有你受的。”卢佩莹的二嫂性格很开朗,此时调侃着卢佩莹。 卢佩莹低头笑笑,卢家重男轻女,男人全部都要读书留学,女人反而轻松太多,读完书院如果愿意读大学也可以,不愿意读大学就养在家里学学家务,反正最后下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最少也是一家豪商家的少奶奶。卢佩莹就是如此,她香港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继续留学深造,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到了出嫁时,所以养在家里被三个嫂嫂和母亲等人教导如何打理家务。 她对褚孝信印象很好,年少多金,样貌也算英俊,虽然之前的确有纨绔风声,可是如今已经是年轻的太平绅士,药业龙头,而且两人见面交往之后,褚孝信也没有再和过去一样夜夜笙歌,如果有闲暇时间,也会陪自己约会吃吃西餐,看看电影,开车去兜兜风,这种男人已经在各大家族之间算是优秀,卢佩莹听过太多大族子弟的风流韵事,褚孝信之前捧歌女做舅少团,比起那些人来简直不值一提。 至于男人应酬时召两个舞女陪酒,逢场作戏活络气氛,在卢佩莹看来简直是天经地义一样。 “同阿信一起的男人是边个?看起来比阿信还要年轻靓仔。”二嫂在旁边问道。 卢佩莹看了宋天耀一眼,开口说道:“那就是之前帮信哥做事的宋秘书宋天耀,我刚刚见到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帮信哥拿下章家生意的宋秘书居然这么年轻。” 她说完又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满二嫂的话,补充道:“他虽然年轻些,不过到底不如信哥靓仔。” 她的二嫂笑了起来:“还未过门就帮着自家男人讲话。” 那边服务生真的带着两个舞女到了褚孝信和宋天耀的茶座前,褚孝信对这种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对宋天耀说道:“我女朋友开通吧?帮我召靓女陪酒,大家闺秀,做事滴水不漏,我老妈钟意她已经超过我。” “这种老婆可遇不可求,大佬你不会是故意用抱怨的口气刺激我吧?”宋天耀帮褚孝信倒了一杯酒,朝旁边让让位置,示意两个舞女坐下。 有了舞女在场,两人也就开始聊些风花雪月,等一支酒喝的七七八八,才离开银月舞厅。 宋天耀回了工厂睡觉,褚孝信则先送了卢佩莹回家,然后自己再回到褚家大宅,褚耀宗本来已经休息,褚孝信也没有叫醒父亲,而是坐在后厅里喝茶醒酒,等褚耀宗夜间起床喝水时,才注意到自己二儿子居然气定神闲的坐在客厅里喝茶,很明显是有心事睡不着,想等自己起床喝水时聊聊,所以褚耀宗穿着丝绸睡衣走到褚孝信身边坐下:“什么事?” “阿耀见我,想让我用利康公司帮他担保,在汇丰银行里担保二十万美金贷款,我答应了。”褚孝信如今见到父亲,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畏畏缩缩,声音坦诚的对父亲说道。 褚耀宗微微点点头:“你都已经答应下来,还来见我做什么?他对你讲他要贷款做什么?” “我都未等他说完,直接就开口答应下来,事后才担心阿耀会不会可能出错,万一他还不清贷款,利康公司是担保,有责任偿还贷款,所以提前通知您,毕竟这笔钱不是小数目,真的出了问题,我出面还贷款,免得消息突然,让父亲您担心。”褚孝信老老实实的说道。 “阿信果然长大了。”褚耀宗听完褚孝信的话,笑了笑,起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放心吧,他既然敢同你开口,就应该已经有了九成把握,不然他那种性格,宁可多费些心思,也不会把风险牵扯到你身上。不过你能想到事后先同我讲清楚,考虑我的感受,而不是盲目自大自己作主,说明你还知道利康是你的,但你是褚家的,这一点我很开心。未等阿耀讲完就答应下来?哈哈,阿耀那么聪明,却偏偏能被你用人情死死栓住,阿信你现在已经很厉害。夜深了,早些睡,下次记得,区区二十万美金的贷款,不应该让你睡不安稳,只是小事而已。” 第二三零章 未来的大人物(月票加更) 第二三零章 未来的大人物月票加更 石智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望着此时办公桌上四顶造型各异的假发,宋天耀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给出评论。 “这就是你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石智益用手摸了一下面前的假发,对宋天耀说道:“你确定这东西能和美国人生产出来的假发媲美?” “我让我的朋友拿着假发去过连卡佛,马莎,德本汉姆三家英资百货公司的精品店询问,三家百货公司负责销售假发的人,都信誓旦旦的一口咬定,她手里的假发肯定是美国生产的高档货。”宋天耀对石智益露出个笑脸:“假发,我最近看英文报纸,注意到它现在似乎已经开始在伦敦,伯明翰,利物浦等地的年轻人中流行起来了吧?都是同美国年轻人学的,无论承认与否,美国人现在引领世界潮流。” “所以呢?”石智益拿起一顶烫成波浪式造型的假发在手里,看向宋天耀。 “石处长,工商业管理处该拿些亮眼的数据给港督府看看了,对不对?而且把假发卖去美国之前,必须要让大家看到它的热销,刺激刺激那些仍然有心继续开工厂赚钱的人,让他们认识到,别再去在乎南洋,中东那些市场了,他们现在去做美国人的生意。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帮忙推销一下我的产品,比如给连卡佛,马莎,德本汉姆这三家在英国拥有连锁百货商店的老牌公司的采购部门打声招呼。”宋天耀对石智益说道:“英国的百货公司应该支持香港,让它度过难关,而不是任由香港这座远东之城逐渐黯淡,他们却卖导致这件事发生的美国产品,香港现在是英国的殖民地,您面前这些假发应该也算是英国货。” “如果价格比美国货更低廉,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约他们坐在一起谈谈,你说的也有道理,香港是英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你的产品也是英国的,虽然要在后面标注殖民地这一点。”石智益认识宋天耀已经有段时间,有些话已经没必要再讲的那么隐晦,如今冠亚公司每月一部分收益还会转入他妻子的账户,他与宋天耀之间的关系非常稳固。 “我做过调查,美国的假发,除非极其稀少的发色和高难度造型类假发,大多数假发,英国三大百货公司的售价在1400港币到1550港币左右,而美国方面为他们供货的价格则是在1170到1200港币左右,也就是说,一顶美国生产的假发卖出去,百货公司赚取三百块港币的利润。而我的假发,从假发工厂卖给我的显荣商贸公司,价格是1000港币,显荣商贸公司把商品出售给三大百货公司的价格,最低可以给到1050港币,而且我在显荣公司帮贝斯夫人留了股份,每一顶假发被卖给英国三大公司,贝斯夫人的乐施会账户都能多出五十港币,您觉得这个价格够低廉吗?”既然石智益直接开口询问,宋天耀也就不再兜圈子,大大方方的说出了价格,和石智益该得到的好处:“还是觉得美国产品更合您的胃口?” “你的工厂每月能生产多少顶假发?”石智益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继续问道。 他对宋天耀会给自己多少好处,从来不担心,这个年轻的中国人总会把事情想得周全。 宋天耀拿起桌上的一顶假发:“我的工厂目前有四套设备,一套设备二十四小时生产,按照工人的cao作熟练度,二十四小时能生产六顶假发到八顶假发,四套设备,一个月时间,假发生产数量大概在九百顶左右。” 石智益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一顶假发出厂价1000港币,如果九百顶假发全都卖出去,那就是九十万港币,目前禁运令当头,香港工商业能达到月营业额九十万港币的工厂已经屈指可数,难怪宋天耀会说工商业管理处向港督府汇报时,纸面上会好看很多,九十万港币的月增长,在战后初期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在如今这段禁运令肆虐香港的时间,已经能在纸面上呈现出一道还算漂亮的上扬线。 “在那之后,你要如何打开美国市场?”石智益看向宋天耀:“我对你坚持要带动全港生产假发这件事始终持怀疑态度,宋,你骨子里实在谈不上是个善心人,一个月九十万的营业额,你会愿意与其他人共享?” “就像我在记事本上写的那样,我会那样做,如果石处长你不相信,尽管看下去,对了,上次晚餐时我拜托您关于汇丰银行贷款的事?”宋天耀朝石智益笑笑,没有在石智益抛出的问题上纠结,圆滑的转移了话题。 石智益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点点头:“当然,只要你确定担保方没有问题,而且这笔贷款也会出现在安吉佩莉丝小姐注册成立的公司账目上,就没有问题,汇丰银行考虑到安吉佩莉丝与你之间的特殊关系,甚至特意安排了一位叫桑伯格,中文名叫做沈弼的业务经理来专门负责这件事。” “谁?”宋天耀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少有的二次发问。 “沈弼,桑伯格,你认识他?他刚刚从日本汇丰分行调到香港,是个能力很出色,很认真的年轻人,最主要的是,他也毕业于牛津大学。”石智益看着宋天耀的表情,有些诧异的说道。 宋天耀微微摇头,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这位桑伯格先生的中文名,与我一个朋友重名。” 石智益没有在意宋天耀刚刚的表现,在他看来,宋天耀与汇丰银行的业务经理应该没什么交集,重名而错愕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实际上,宋天耀听到沈弼这个名字后,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因为沈弼是未来汇丰银行这座百年金融帝国的董事长,而是首先想到了此时可能还未起步的那位李超人,上一世有很多谣言传播,李超人能真正坐稳香港地产大亨,就是因为妻子钟月明帮他搭上了沈弼的线,甚至传言李超人老婆钟月明是沈弼的情人,当然,这些流言真假不得而知。 不过李超人倒是的确通过妻子才结识的沈弼,并且得力于沈弼担任汇丰董事长期间,未经过竞标,直接用比超市大甩卖还要低的低价把和记黄埔的控股权卖给了他,而且还允许他延期付款,在这条消息爆出来之后,很多人表示,就算是父亲宠爱儿子也超不过这种程度了,和记黄埔当时价值少说十五亿港币,结果沈弼用639亿港币就卖给了李超人。所以市井间会有这种传言,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传言虽然当不得真,可是也的确离奇,沈弼离任汇丰董事长回英国养老三年后,钟月明就突然离奇去世,死因被外界紛传至今成谜。 宋天耀如今没想到自己准备贷一笔对汇丰银行而言九牛一毛的数目,居然有机会与这位在二十多年后成为汇丰董事长的沈弼打交道。 老实说,听到这个名字后,宋天耀心中都生出几分期待。 无论是色诱还是金钱,至少和记黄埔的事证明沈弼并不是百炼金身,只要有破绽,他宋天耀总会有机会,那可是汇丰,上一世让多少中国人口中念念却心无力的汇丰啊。 第二三一章 好感 安吉佩莉丝动作轻快的收拾着她在高伟绅律师事务所办公室里的个人物品,她的导师朱丽安娜艾贝端着一杯香浓的咖啡走到她的办公室门口,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安吉佩莉丝背对着自己在办公桌前把那些书籍,文件分类收拢放入她自己的储物箱。 这是一个漂亮的英国姑娘,她换下了往日跟在自己身边外出时常穿的深色制服裙装,此时穿着一件火红艳丽的长款风衣,之前被有机玻璃发簪扎束起来的暗红色长发也披散了下来,让她看起来更多了些女人的迷人气质。 “我总觉得,你是要因为离开我,所以才会心情这么愉快,孩子。”朱丽安娜艾贝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轻轻的说了一句。 安吉佩莉丝转过头看向自己这段时间的实习导师,笑了一下,然后就继续忙碌,但是嘴里语气礼貌的说道:“夫人,别开玩笑了,我才舍不得离开您。” “这句话说的不错。”朱丽安娜艾贝优雅的撩了一下自己银白色的头发,已经五十七岁的她仍然是高伟绅律师事务所里最优雅的女人:“你已经具备了律师的某一项特质,就是先朝他们的导师说谎,老实说,我带出过十几个像你这样的孩子,每次告别时,他们都会说舍不得离开我,然后说完之后就离我而去,你真的拒绝做我的助理?我很少对自己的实习生给出这种邀请。” 安吉佩莉丝把手里的书籍放下,走到朱丽安娜艾贝的面前,张开手拥抱了一下这位老夫人:“夫人,我有些事要去做,我……我的男人现在需要我,我要去见他。” “爱情。”朱丽安娜艾贝理解的点点头,一手小心的端着咖啡,另一手轻轻拍拍安吉佩莉丝的后背:“要让他能知道你为他做出的牺牲,孩子,你为了他,拒绝了一份叫做伦敦高伟绅律师事务所朱丽安娜艾贝律师助理的工作。” “剑桥?牛津?帝国理工?金融,电子,传媒?伯明翰,曼彻斯特,还是澳洲?”朱丽安娜艾贝等安吉佩莉丝松开拥抱自己的双臂,笑着问道:“我总要知道,是什么样的青年,把我热衷慈善的孩子带离了我身边?” 安吉佩莉丝转回身继续开始收拾,嘴里说道:“香港,他是一个中国人,也没有在英国留过学,上次见他,他是个秘书,现在,他是个小工厂主。” 朱丽安娜艾贝愣了一下,微微簇簇眉头:“安吉,我能理解为,你放弃优渥的伦敦生活与工作,跑去遥远的殖民地,帮一个小工厂主男友吗?而且他还是一个中国人?我觉得你该慎重考虑,事务所里很多年轻的小伙子们可都……据我所知,你都收到过几十次鲜花了,虽然我很少关心殖民地新闻,但是据我所知,香港的工业现在没有任何发展空间,也许等朝鲜战争结束之后,才可能有爆发式发展,那个小工厂主的日子也许现在正非常难过。” “没有他,我不会此时拥有由英国律师执委会签发的事务律师执业证书,以及由您亲自签字,盖有伦敦五大律师行之一高伟绅律师事务所印章的实习事务律师报告书,我知道能得到追随您,在您身边学习的机会是多么珍贵,您的签字认可为我铺平了前方道路,我对您感激不尽,也对这段时间的实习生涯充满不舍,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更加感激那个男人为我做出的这一切,没有他让我参与发起乐施会,我仍然只是个没有拿到实习报告的可怜虫。”安吉佩莉丝把书籍装入储物箱,自己双手抱起了它,然后转过身看向朱丽安娜艾贝,微笑着说道:“至于您说的香港工业和他是否生活艰难的问题,他遇到我时,还是一个只有一套西装却总是出手大方的可怜秘书,我则是一个只能寄宿在教堂里的英国穷女孩,那段时间,他连想和我上床的念头都不敢动,我知道他很想,但是他不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到第二天。如今,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生意,而我,也成为了拥有执业证书的事务律师,我们相互依偎着,走过了彼此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当初那段艰苦时光他都从未用难过这个单词形容过,以后也不会,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