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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刻,她心都在颤: 这些人,比之前的匪徒,还更可怕! 能够准确地找到位置,一击毙命,甚至没有多少喷射的血迹,这是只有千锤百炼才能做到的。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们杀过多少人? 自己三口人,莫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xue?! 她心头紧缩,脑子里转过无数个阴谋,然而却听到一把略微低沉的男声,礼貌而堪称恭敬地道: “顾夫人,秦某来迟,让您受惊了。” 顾母从诰命上论,应该称一声“大将军夫人”。然而她死去的丈夫是大将军,儿子偏偏也是大将军。如此就不好论了,所以便称一句顾夫人罢了。 顾母错愕抬头,便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紫袍,腰挂玉饰,一身京中勋贵人家青年时兴的装束,踏过满地尸体,含着笑意而来。 这场景堪称违和。 顾母没有因为来人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她不着痕迹动了动,将儿媳和孙儿挡在自己身后:“阁下是何人?” “在下宣平伯秦璋,是辅之的好友,受他所托,暗中保护您一家三口。” 辅之是顾翊的字。 对方行了一个晚辈礼,顾母慌忙避开。 单论品级,伯爵是超品,而她不过是一品诰命,受不得这个礼。 她心里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儿子和宣平伯交好了? 而且宣平伯不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实权、只空有个名头、皇家不待见的伯爷吗?这些训练有素像是杀手一样的手下是哪里来的? 她心里千头万绪,那位宣平伯却结结实实把礼行完了,然后走过来搀她:“未免遇到旁人,惹来麻烦,此处不宜久留。小子在附近有一处别庄,若您不介意,不如让小子送您和顾少夫人与您孙儿去歇歇脚、用点东西压压惊?” 顾母犹豫。 她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宣平伯竟然深藏不露。但他所说的与顾翊交好,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毫无顾忌在自己面前露脸,又暴露出他的人手,是真的坦诚,还是故布疑阵、为了让自己相信? 甚至——之前那一波匪徒是不是他安排的?是不是故意相救,来获得自己一家感激? 种种想法浮上心头,顾母决断不得。 而眼前的宣平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珏: “顾夫人,我与辅之在朝廷上,颇有些相似的为难之处,故而秘密相交。前些日子,辅之那头有了变故,他怕京中有人对您一家下手要挟,便从我二人秘密沟通的渠道联络了我。事有紧急,辅之怕您不相信,将这枚信物并一封予您的书信一同传来。此地不便展信细观,便请您认一认这枚玉珏。” 顾夫人心里泛起绵密的疼。 宣平伯的意思是,顾翊与他都被皇家不喜,所以悄悄相交,互为倚仗以防万一。而现在,顾翊那里真的有事了,就让宣平伯来帮忙…… 话听着平淡,却隐隐能嗅到刀光剑影的味道。 顾母接过那块玉珏,认得真真切切,是当时顾翊离家时,自己亲手佩在他腰上。 算算日子,竟已是五年前。 彼时鲜衣怒马的小公子,如今固守在西北苍凉的大地上,偶尔回京述职,也只是寥寥数日, 她心头一颤,思念猛地漫上她心间,握着这块玉佩一时哽咽。 檀九章搀着她:“顾夫人,咱们移步说话可好?这里实在不是久留的地方。” 顾夫人摩挲着手中玉佩,咬咬牙点了头。 檀九章一直暗中跟着顾家人,早让人备了车,将他们转移到附近檀九章的别庄。 让几个惊魂未定的丫鬟帮着两位夫人和小少爷梳洗了,这才一起坐到别庄堂屋说话。 檀九章知道顾夫人对他还有疑虑,没多言,只把夏翊的信给她看。 顾母展信一读,虽然夏翊尽量轻描淡写,但什么皇子拉拢、意图逼他上一条船、用家人胁迫等等内容,再怎么淡化也令人心惊胆战。 顾母拿着信纸的手几乎颤抖起来,良久竟起身对檀九章行礼:“谢伯爷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她儿媳妇顾少夫人紧跟着婆婆,也福身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 檀九章吓了一跳。这可是岳母大人。他受不起这个礼。 “我和辅之处境相通,早互相许诺,若一方有事,另一方必倾力相助。我们二人算是性命之交。今日换了我遭逢大难,他也会伸出援手。老夫人这样,是折煞晚辈了。” 顾母被他搀起来,脸上露出苦笑:“我儿一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却被这等争权夺利之事裹挟……伯爷,你可知道我儿下一步准备如何应对?你虽救了我一家,但他被皇子逼迫,这危局一日不解,便一日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刃。” “顾夫人,您应当相信辅之。他是大宿的屏障,是威震四海的大将军。这些事情,他能处理,我也会尽我所能与他一道。您只要安安全全的,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实在不必多思多想。” 檀九章一番好劝,这才劝着顾夫人一家却休息。 自己则叫了处理“顾家被劫持现场”的手下问话,确认他们布置好了现场。 檀九章的人悄悄收拾了那些匪徒的尸体,又重金买了别人家、或是死囚的尸身装成是车夫小厮和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