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节
他找出了许久都没有用过的钥匙,捏在了手里。 陆九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之后不久,楚歌也关上门,走下了楼。 走过那条狭长幽暗的小巷,经过那堵垂垂老朽的危墙,他又站到了龟裂不平的土地上。 老旧的筒子楼,坏了的声控灯,楚歌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回来了。 钥匙插入了锁孔,楚歌拧开了大门。还没有走几步,呛了一鼻子的灰。 灯没有灯,一片黑黢黢,伸手都不见五指,打开阳台的小门后,才终于有了一丝光线。 楚歌拧了一把水龙头,没有半点儿响动。 系统幽幽的说:“停电,停气,停水了……” 楚歌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差不多三个月都没有回家了,自然那些费用也没有顾得上去缴。 这不,就干干脆脆的被停掉了。 系统说:“你嘎哈呢楚三岁,这儿水电气都没有,你嘎哈要回来呢,住学校那边儿不是挺好的吗?” 楚歌叹气:“你见过大年三十还在外边儿住的吗?” 系统说:“反正你也觉得这儿不是你家。” 楚歌:“……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啦统子?” 语气十分的不善。 系统瞬间闭嘴,乖乖的不吭声。 . 楚歌有些头疼,他摸起钥匙就回来了,之前完全没有想起这一茬儿。 没奈何,他只得下楼。 系统原本以为楚歌是准备打道回去的,没想到他去找了便民缴费点。这时候人家还没有关门,还赶得上缴一波费。 之后又去了广场那边的超市,速冻水饺、速冻汤圆各拎了一袋。 系统匪夷所思:“大年三十的你就吃这个啊?” 楚歌:“……咋啦,有意见。” 系统不畏强权:“哪儿有你这样过年的。”一口袋速冻食品把自己给打发了。 楚歌道:“这样比较方便。” 反正也只有他一个人。 系统看不下去了:“从哪儿拎来的就从哪儿拎回去,一会儿我帮你做饭成了吧?” 自从进入这一段记忆里以后,系统就是个吉祥物,扮演壁花的那一种,从来不帮忙。 是以乍一听闻,楚歌还有一点儿吃惊。 但吃惊归吃惊,拒绝归拒绝,楚歌充耳不闻,拎着速冻食品回去了。 一按开关,水电气,全部都来了。 楚歌拎了捅水,开始做大扫除,被灰尘呛的直咳嗽。 系统又开始唠叨:“你还预交费嘎哈啊,反正你都不住这儿啊。” 楚歌生气了:“统子,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安静了一会儿,系统扭扭捏捏的,终于小声说:“我陪你过年呀。” 第303章 act6·夜行 害怕你孤单与寂寞。 ——这样就不是一个人。 . 楚歌一时间怔愣。 系统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挤出来这句话, 扭扭捏捏的,有点儿忐忑不安。本来是没有什么情绪的一段数据,这会子仿佛也鲜活了, 体会到什么叫做期待。 一小会儿了。 楚歌道:“那今晚你想吃水饺还是吃汤圆?” 系统:“……啊?” 脑筋没有转过来, 有点呆呆愣愣的。 楚歌随意道:“不是和我一起过年么,那你想吃什么?先说好, 只有这两个选。” 刚才在超市里, 他就只拎了一袋速冻水饺加一袋速冻汤圆。 系统闻言马上去看, 期期艾艾:“可以让我选吗?” 楚歌想伸手摸一摸它的脑袋, 脑海里, 当真就摸了一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机械与冰冷,软软的,绒绒的,就像年岁并不大的小幼崽。 系统高高兴兴:“那我们就吃汤圆吧,团团圆圆诶。”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团圆呢? 不过楚歌并不想拂它的意思:“好。” . 超市送的有一张“福”字,红红火火,楚歌贴在了大门的正中央。 电视机也好久没有开过了,捣鼓了好一会儿, 才调到了中央频道。 晚上八点, 准时开始了联欢晚会。 小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 两个瓷碗里盛好了糯糯的汤圆。 煮了醪糟, 卧了鸡蛋,蒸腾的热气里,漂浮着一股带着酒味的甜意。 他说:“新年快乐哦!” 沙沙的电流音迎过来:“新年快乐!” 两只瓷碗被端起来, 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假装是团圆的碰杯。 楚歌小口小口的,开始吃汤圆。超市里卖的速冻都是那几个基本的口味,他觉得豆沙太甜,选的芝麻花生馅儿。 筷子戳一下,弄破糯糯的皮,麦白色的馅儿与花生粒儿流了整碗。 “甜吗?” 楚歌点点头:“甜的呀!” 交谈完之后一时就安静了,只能够听闻来自于电视里的节目声音,相声演员妙语连珠逗得台下不停发笑,掌声不绝。 吃掉了最后一个卧好的荷包蛋,楚歌放下筷子,去卫生间里认认真真的漱口,直到甜味消散,舌尖上什么别的味道都感觉不出来。 他坐到了小桌子的另一侧,那一碗还没有动的汤圆跟前。 “……吃吧。” . 右手再一次拿起了筷子,但是动作有一些生疏,想要戳起来一个汤圆,都慢慢悠悠的,费了老大的力气,馅儿流了一碗。 好像还有别的工具? 从厨房里取出来了一支瓷勺,瓦起一个汤圆,小口小口的咬进去。 “好吃吗?” “很糯,很甜……”回答的是楚歌的声音,却不是楚歌的语气,说的很慢,很迟缓。 又舀了一勺碗里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有些奇怪:“也很甜,但不是花生芝麻碎的那种甜。” “那就是醪糟,又叫酒酿,甜酒。” 乖乖的应了,捧着碗,小口小口的把汤圆与荷包蛋都吃下去,末了把碗里的醪糟水喝的涓滴不剩。 两大碗汤圆,肚皮撑得圆鼓鼓的。 楚歌哭笑不得:“你吃这么饱,今晚还怎么睡觉啊?” 系统蹭了蹭他:“一起守岁呀。” . 其实最根本的一个原因是,系统把控制权交还给了楚歌后,身体里所有的感觉就与之回了来。 这不,眼下,觉得胃里被撑得要爆炸了的,成了他。 靠在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电视里热热闹闹的,身边却是截然相反的冷冷清清,楚歌并不觉得孤独,有一种难得的安宁。 时间渐渐流逝,在喜气洋洋的节目里,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大概要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却在鼎沸的人声里,听闻到了沉闷的杂音。 “咚咚咚!” 一开始还以为着是节目里的音效,直到持续不断的响着,才把楚歌从睡意中惊醒。 大门被人用力的敲打着,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阖家团圆的大年夜里,无比诡异。 楚歌心中“咯噔”一下,只怕是歹人,顺手抄起了贴着厨房墙壁放着的笤帚,走到门口,才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声。 他握紧了笤帚:“……谁?!” 回答短促有力:“是我。” . 那声音熟悉到了极致,日日都在耳边响起,然而在此刻,却教人几疑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