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众人贺华大老爷教女有方,华家一时风头无两。 此次赴宴,华朝为了能在众位贵女面前长脸,尤其是在郑家姑娘们面前,她不惜求了云妃与她同去,试图借云妃的荣宠,压一压其他人的气焰。 南文英去年上汴梁考了女学士,虽是末等,但好歹也考上了,有个虚名在身,此番郑家邀宴,她没有拒绝,盛装打扮赴宴。 郑大老爷一看府里这么多人,全都往园子里去,当即急得头风发作。 想拦已经来不及,郑大老爷急急忙忙跑去和令窈报信,让她去和太子说说,请太子莫要怪罪。 结果去了碧纱馆,没能找到人,鬓鸦指了旁边的竹林,道:“郡主和殿下去那边了。” 园子里吵吵闹闹,郑令清领着一众贵女往前,俨然是这园子的主人,介绍起内里的雕粱奇巧,如数家珍。 忽地南文英问:“你四jiejie呢?怎地不见她?” 郑令清一愣,不太高兴。此次宴会的主人是她又不是四jiejie,这个南文英作甚拆她台?真是讨厌。 心中虽烦极了南文英,面上却笑道:“四jiejie有事,不来了。” 华朝问:“能有什么事?我长姐都来了,她不来迎接吗?” 云妃低声制止华朝:“小妹。” 华朝扬起脑袋:“我长姐是妃子,此次回家省亲,有如圣上驾临,即便你家四jiejie郡主身份再尊贵,也得出来同我长姐问个好。” 郑令清耐心有限,再也装不下去,当即甩脸子:“你这话别跟我说,到我四jiejie面前说去!” 华朝噎住:“你!” 正是剑拔弩张时,忽地有人说:“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弹琴?” 前面不远处便是竹林,郑令清有所犹豫,想到今日令窈的交待。 四jiejie说,她今天不赴宴,要在竹林画美人像。 “我们去别处吧。” 华朝已经领着人奔过去:“那不正是你四jiejie吗?” 众人入了竹林。 望得一白璧无瑕的少女懒坐椅中,身边好几个锦衣玉袍的男子。 一人抚琴,一人赋诗,一人作画,剩一个年纪最轻的,贴在她身边喂果子。 她娇娇地同那位赋诗的男子道:“先生,你这句不好,得改改。” 她身旁那位红袍少年立马附和:“对,不好,得改。” 云妃看到最前方作画的男子,惊得面色都白:“太子殿下?” 第86章 云妃这一声唤出来, 虽然震惊, 但是声音极轻,只有她身边的华朝听到。 华朝愣住, 以为自己听错,喃喃问:“长姐你说什么?“ 云妃怔怔地看着前方, 根本没有心思回应华朝。 她急着想法子应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云妃最大的好处便是有自知之明。从名分上来说,她身为后宫嫔妃, 是太子的长辈,此时见到太子, 该是太子同她招呼。除非她不要命了,否则哪敢等太子上前同她行礼? 皇帝性情阴晴不定,她这个所谓的宠妃, 不过是靠太后的一点怜爱才能重回妃位,而当今太子深受皇帝宠爱,一国储君的地位牢不可破。她一个小小的后妃完全无法同一国储君相提并论。 太子本该在苏溪赈灾,如今却出现在临安郑府,此事可大可小, 她好不容易得到回家省亲的恩宠,竟会遇到这种尴尬事。 云妃不想惹麻烦, 她当机立断,趁太子并未注意到她,试图带华朝离开。 结果华朝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以为她是因为不喜眼前竹林这一幕, 觉得厌恶, 所以才要离去。 “长姐,我不走。” 云妃紧皱眉头。 华朝既羡慕又妒恨,目光扫过令窈身边的几个男子。其他三个她曾见过,剩下一个她没见过的,虽然面生,但是相貌出众,气度不凡,毫不逊于其他人。 这些皆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全临安城找出一个已属难得,更何况是好几个。 他们全都聚在郑家的后院,供郑令窈一人使唤。 不止是华朝,其他的闺秀千金们也都睁大了眼睛,内心极为震撼。 这里面随便一个人拎出来皆是求之不得的佳婿,郑令窈倒好,一人独占。独占也就罢了,最气人的是,她竟丝毫没有半分矜持,怡然自得地同他们说笑,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南文英盯着弹琴的人,轮椅上的男子,比她早两年见到时更沉稳些,温润如玉的人,弹了一手好琴,琴声有如天籁之音,足以撩动在场所有闺秀的芳心。 南文英早就告诉过自己该死心了,可是一见到郑嘉和,她就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 众人准备再往前走的时候,椅中的少女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她回眸一看,颇为不满:“谁准你们过来的,吵死了。” 少女清丽的声音一出,众人下意识停住脚步。 宸阳郡主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们不过是仗着人多,所以才敢迈过去看热闹。 “你嘴里含了东西,小心噎着。”红袍少年看都不看旁人一眼,端茶到少女唇边,喂她喝下一口清茶。 她喝了茶,红袍少年起身扫视前方的不速之客们,嬉笑的俊朗面庞瞬间冷戾,世家公子不可一世的气派端出来:“你们到别处玩去,莫要扰了我与卿meimei的闲情雅致。” 除孟铎外,郑嘉和与太子听到穆辰良最后一句,同时皱了皱眉。 今日竹林做美人图,她邀的是四人,怎地到他嘴里,就成了他与她两人的闲情雅致? “都说了不让过来,你们非要来。” 郑令清回过神,垂涎的目光自前方四人的面上一一扫过,最终恋恋不舍收回,跑过去同令窈撒娇:“四jiejie,都是她们鲁莽,不关我的事。” 得罪人就得罪吧,反正这些姑娘全加一起也比不过她家四jiejie。 她虽然读书不行,但是脑子很清楚,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她家四jiejie。 郑令清轻晃令窈肩膀,小声道:“四jiejie,你千万不要生我气。” 令窈懒洋洋坐在椅中,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蛋。 郑令清嘻嘻一笑,主动将另一边脸颊凑过去,嘴里道:“我现在就领她们离开,你继续和孟先生他们吟诗作画罢。” 话音刚落,人群中华朝站出来:“离开可以,但她得先向我长姐行礼。” 云妃听到这一句,心提到嗓子眼。 华朝大咧咧走过去,停在令窈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四姑娘,你自小在宫中长大,难道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你虽是郡主,但我长姐是后妃,论辈分,你见到她,该自觉行礼才对。” 令窈饶有兴趣地笑道:“哦,依华姑娘的意思,我该如何向你长姐行礼?” 华朝扬起下巴:“自然是三跪九叩行大礼。” 众人等着看热闹。华朝虽有意挑衅,但郑家今日乃是东道主,无论如何,都得给客人几分薄面,这口气受还是不受,都不太妥当。 明面上来讲,论身份尊贵,在场无人能与云妃比肩,即便穆家长子有心维护,但他并无功名在身,华朝拿云妃压令窈一头,于情于理,挑不出任何错。 华朝洋洋得意,看向令窈:“你怎地不说话,哑巴了?” 她正要上前去拽令窈,忽地男子威严沉稳的声音落下:“放肆。” 华朝怔住,循声看去,见说话的人是刚才作画的男子,仗着有云妃撑腰,道:“你是谁,怎敢如此无礼?” 太子放下描画的毛笔,起身绕过长宣画纸,长身玉立,面容淡漠,视线掠过华朝身后的云妃,道:“云妃娘娘,你养了一个好meimei。” 云妃双腿一软,若不是身边婢子及时搀扶,早就跪到地上。 云妃声音颤抖:“家妹年幼不懂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众人惊呆。 太子殿下?! 华朝全身僵硬,不愿相信:“长姐,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云妃恨铁不成钢,再也按捺不住,一巴掌甩过去,打完还不够,立马摁住华朝跪下去:“快快拜见太子殿下!” 坐等看戏的众人及时回过神,手足无措,纷纷跪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俯身拭去令窈唇边沾上的汁渍,道:“此处吵闹,我们回璞玉阁继续作画。” 令窈搭上他宽袖:“不要,我就要在竹林作画。” 太子无奈含笑:“罢,那便依你。” 地上跪了乌压压一群人,令窈撅噘嘴,娇嗔:“表哥何必自报家门,这下好了,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临安城的人都会知道太子殿下在郑府后院,你哪还能安心替我作画?” 太子笑道:“表妹放心,外人来见,我一概推拒,我在临安,只做一件事,那便是替表妹作画。” 令窈一高兴,便将怀中果盘里的樱桃喂他一颗,太子张嘴。 他还欲再吃第二颗,令窈捉弄他,喂到嘴边又收回,指了地上跪着的人说:“表哥,你怎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们皆是娇娇姑娘,快让她们起来吧。” 太子闻言,立刻发话:“平身罢。” 众人瞠目结舌。 一国储君,竟对郑家四姑娘言听计从。 太子指了华朝:“你不用起,继续跪着。” 云妃欲为华朝求情,话未出口,撞见太子冷漠眼神。 云妃哽住,只得将话忍下。 郑令清迫不及待伏到令窈身侧,压低嗓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语气激动:“四jiejie,原来你藏在府里的贵客是太子殿下,太子咧!” 她以为她这辈子见过的贵人也就是令窈和穆辰良,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与一国储君同住屋檐下。拿这件事往外说,不比今日办劳什子花朝宴更有面子? 郑令清小心翼翼地窥视太子,正好对上太子的目光,她大气不敢出,连忙将脑袋低下。 令窈的手被郑令清攥紧,她察觉到郑令清的小心思,笑着同太子道:“表哥,这是我的五meimei,郑令清。” 太子道:“原来是府里的五姑娘,生得标致可人,同表妹一样惹人爱怜。” 郑令清眨眨眼,紧张得连话都说不顺,一向洪亮的声音如蚊蝇轻细:“多谢殿下谬赞。” 太子颔首,就算是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