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但这个问题,她仍然无法代替鲍熊回答。 只能抱着鲍小宝,耐心的安抚他,一遍遍告诉他,姑奶有多爱他,爸爸有多爱他,她有多爱他。 以后还有更多的人爱他。 鲍小宝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没一会儿就被许袂逗笑,两个人玩儿成一团。 她鲍家大概真是祖坟没有埋好,这几代人一个比一个过得坎坷。 往上追溯……算了不追了。 总之,从她妈偶尔吹出的牛逼中能窥得,老鲍家也曾盛极一时过。 只是不知道这些后辈子孙怎么一个混得比一个差。 虽然如今在鲍美丽不懈努力的抠门下,他们家的日中总算没有像他外公年轻时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个小时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人外公再差身边也有个知暖知热的外婆。 鲍美丽就不说了,揣球跑的戏码跟《千亿总裁的小逃妻》比也差不到哪去。 舅舅舅妈的结局就像黑|道文里的小配角,下场凄惨。 再观鲍熊,父母身亡,背负血海深仇,跟着姑姑背井离乡讨生活。 她和鲍小宝半斤八两,一个从小没爹,一个从小没妈。 原本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么一琢磨,姚木青顿时觉得他们家好惨。 惨到老祖宗的棺材板估计哪天就要压不住了。 自从鲍美丽带着鲍熊离开家乡后,这俩不肖子孙就没再回去给鲍家老祖宗们烧过香祭过祖。 清明节那天,姚木青起了个大早,把前晚准备好的水果和各种rou类,在案板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然后从抽屉柜里拿出一大包香烛纸钱,点上香烛和纸钱,蹲在地上念念有词。 鲍美丽是被烟熏出来的,姚木青起身把她拉过来,“你也烧点。” “干嘛啊?”鲍美丽打着哈欠,“往年都不搞这些。” “从今年开始搞,”姚木青说,“我觉得鲍家老祖们肯定是对我们有意见了,一个个在清明中元都忽略他们。” 然后有了小情绪。 然后使劲儿搞自己后代。 纸钱买的挺多,鲍美丽烧了两叠就想撂担子不干了,被姚木青压着又烧了几沓。 “虔诚点行不行,”见她哈欠不断,姚木青说,“态度端正起来。” “端正着呢,”鲍美丽伸手想去够贡品,手背被姚木青拍了一巴掌,“摸摸怎么了,我就想看看熟的还生的!又不吃!” “贡品是能随便摸的吗,”姚木青已经不想指望她了,“算了你还是走吧,我自己烧。” 鲍美丽脚底抹油溜了。 姚木青也是头一回祭拜老人,流程都是瞎琢磨的,叫着过世亲人的名字,反正就是一通烧纸,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们能不能用着。 鲍美丽收拾的光鲜亮丽出来,见她还在烧,走过去在她头上拍了拍。 “宝贝儿,你真的太可爱了,mama爱你。” 姚木青拂开她的手,叹了口气,“走开。” 鲍美丽在边儿上站了几分钟,蹲下,往火盆里丢了几张纸钱,火舌瞬间舔舐出一股青烟。 来来回回又烧了几沓,她轻声道:“爸,妈,哥,嫂子,我很好,鲍熊也很好,我们都很好,你们放心吧,如果你们在底下看到那几个坏人,这次不要再害怕,一起上,干掉他们。” 姚木青往火盆里添着纸钱,安静的听她絮叨。 她对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的印象都是从鲍美丽和鲍熊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的,一张照片都没有,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只知道外公脾气暴,动辄就上板子抽人。 她妈就是被他亲手抽走的。 外婆和无数普通的家庭主妇一样,一辈子围成老伴围着家庭转。 舅舅和舅妈性子纯善,从不与人争辩,本本分分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几位对她来说不过几句话就能概括的亲人,对鲍美丽和鲍熊来说却完全一样。 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日日相处,夜夜陪伴。 没有什么痛苦能比得过阴阳相隔。 何况,舅舅和舅妈是以那般惨烈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当年就是抽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再离家出走。”鲍美丽这话听得姚木青心中一阵儿感伤。 “不过也要怪你太不会遗传了,”鲍美丽往火盆里丢纸钱,“这火炮性子要是传给我哥多好啊,我哥就是性子太好,才让人给欺负了去。我呢,只会惹你生气。亏了亏了。” 这么多年,鲍美丽是真的后悔,她当年若没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可后悔有用吗。 没有的。 她失去了父母兄嫂,根本无颜面对他们。 每年清明都想回去祭拜,给父母磕头,认错。 可她怕啊。 怕她家老头从坟里跳出来抽她。 怕他骂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你哥出事的时候回来,怕他冷嘲热讽她挑时间的技术是不是打娘胎里练过。 这么多年,她爸嫌弃她嫌弃到一次都没来梦里sao扰过她。 她怕他骂她。 可更怕他不理她。 可能是千万纸钱起了作用。 这天晚上,鲍美丽就梦到她爸来sao扰她了。 老头穿着一件旧褂子,手里拿着大蒲扇追着她打,嘴里骂骂咧咧:“不孝女!你个不孝女!我和你妈活着你不回来看我们,死了居然都不回来看我们!不孝女!不孝女!” 鲍美丽被抽醒了。 浑身大汗淋漓,软塌塌的双腿恍惚还印证着她梦中上蹿下跳躲她家老头拳头时的场景。 ☆、第60章 鲍美丽一整天脸色都不怎么好,姚歧一颗心七上八下,中午吃饭的时候,连往她碗里夹菜都夹的小心翼翼的。 在鲍美丽叹了第三百六十五个气的时候,姚歧终于大着胆子把她揽入怀里。 没推开他,鲍美丽靠在他肩上。 “我可能要回去看看我爸妈。”她说。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姚歧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往事,一颗心又酸又涩,更不能原谅自己。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能扛过来啊。 想了想,鲍美丽点头,“行吧。” 出发回去那天正好是周六,姚木青原本也想跟着回去的,被鲍美丽拦住了,她说:“你那个大学再野鸡那也是个大学啊,能不能有点身为大学生的自觉,三天两头递请假条,你们辅导员可能想要打死你了。” 来回一趟再快也要两天,姚木青想了想,只得作罢。 “青青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曼丽的。”姚歧在边儿上说。 “好。”姚木青心想,她就没担心过鲍美丽女士,委屈的了谁,都委屈不了她自己啊。 从清明节后,鲍美丽的情绪持续性低落,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心。 帮他们东西搬上车,道了声路上小心后,姚木青站在马路边儿,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视野中。 脚步一转,她去了超市。 她去的时候,温雅正在做卫生,平时温温柔柔一个人,站在叠高的凳子上,袖子高挽,拿着一块抹布在擦玻璃。温筠扶着她摇摇晃晃的椅子,差点没把姚木青吓着。 她连忙跑过去搭手,“你这也太危险了啊。” “没事,”温雅笑了笑,“温筠扶着的。” “那么小,”姚木青说,“能有多大力气啊。” 伸手在温筠脑袋上摸了摸,笑着说:“是不是啊,我们温筠小胳膊小腿小力气。” 温筠腼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