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节
卢斯跳下马,三两步到了他跟前, 他无常司的白衣上占了些血迹, 面颊上有一块炭黑, 不过除此之外,并没什么不对, 卢斯顿时放下了心来。 “如何?” “果然是亡命之徒,且个个凶悍。”冯铮道,“且不只四十人,怕是有八十,杀了五十多人, 捉住的不足二十,有几人逃了出去正在追捕。” 即使冯铮完好无损,可卢斯一听这人数也吓了一跳, 幸好他们谨慎, 从开阳城里带了一个百户, 出来的时候又从城外的庄子调了两个百户,否则这被冯铮给了个凶悍评语的八十多凶徒,那可真不好。 卢斯赶紧又把冯铮上下前后都检查了一遍,在此确定了他完好无损, 才道:“你合围了他们才这么反抗的?” “不, 他们是主动迎战的,这庄子是他们自己点火烧的。” “点火烧了自己后屁股?” “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八十多人呢, 战死五十多,战损是六成还多,这年月的士兵,即便是精兵,战损超过百分之二十,那也是要溃败了——当年无常司运粮,打成混战,后来战损在两成左右,那是无常司的小旗领导能力很强,可以各自为战,又谁都知道,自己是有名有姓的,战死了有抚恤,逃了盖个逃兵的帽子,那就完了。而且,当时的无常司其实已经算是崩溃了,如果不是援兵赶到,他们被杀光也就是时间问题。 六成多的战损,即便只是小股战场,那也太可怕了些。 这绝对不是盗匪能办到的,也绝对不是随便征集来的亡命之徒能办到的,这是死士了。 本来开阳近郊有这么一帮子人就得赶紧通知宫里了,现在更是得着重禀报了。这在皇帝家门口摆这么一对人,不管原因是什么,都必定是要被按上一个有谋反之嫌的大帽子了。不只是皇帝,各个衙门也得赶快给去一封信。 他们俩都没动,十几骑无常回返了开阳。 在无常进宫之前,皇帝正跟太子、皇后,还有前太子一家子吃着晚膳,便有亲近宫人来报:“陛下,陶国公跪在宫门外头,请罪。” 陶国公传肺病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陶国公是真的肺痨,所以他别说是进宫,连请安折子也是不能写的,写了也不会给他奉上去。他自己也避讳,宫门这块都是不近的,因为他过来了,那就是害人前程,下到宫女太监、上到阁臣大佬,跟他碰个面都得赶紧请罪避开去,不然皇帝真有个不好,算谁的?可是现在他跑到宫门口来了。 皇帝皱了一下眉,觉得陶国公有些不分轻重。 他是家门不幸,且闹到无常司那里去了。但这事也不是不能闷住,他要是狠心,直接把闹事的儿子一刀砍了,无常司也就不会追查了。他要是狠不下心,那就托人上一封请奉世子的折子,把世子定下来,把不安生的儿子送走。皇帝可以看在过去的恩情上,让无常司就此停手。 可他两个法子都没用,他直接来了,跪在宫门口,看着是请罪,其实和胁迫有什么不同。 “既知有错,那就让他回家去,闭门悔过,听候处罚吧。”皇帝是个顺毛驴,他才不会受胁迫呢,你不是请罪吗?那就是有罪了,回去等着吧。 “是。”大太监遵旨,一边走,一边在肚子里大骂陶国公,大骂让他来报这事的同僚。皇帝传口谕,他自然就得亲自去。可陶国公有肺痨,他这一去,就不好回来了,直接就得在宫门外头隔离,这一住少说就得远离皇帝一个月。幸亏皇帝念旧,不会因此就忘了他,可到时候他上头必然也顶了人了,再想回到如今这个位置那可不知道得到哪年哪月了。 这大太监到宫门外传口谕,恰好看见无常司的人在宫门口勒住快马,正要向宫门口的侍卫交上一封密折。 他也没在意,到了陶国公身边,阴阳怪气的道:“陶国公,咱家传陛下口谕‘既知有错,那就让他回家去,闭门悔过,听候处罚吧。’您老请起吧。” 别看这太监拽得很,其实他也在防着。因为陶国公的样子太可怕了,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身体瘦弱枯干,他穿着厚重的国公正装,这本该是照着他身材所制的大礼服现在却像是架在空荡荡的木头架子上。这个陶国公就如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年代久远的干尸。 他跪在那,呼吸的声音大得让人耳朵发疼。 这样一个人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跑到宫门口来,他不是来做样子的,他是来找死的,他就是要死在这。 大太监当然不能让他死在这,那就是他办砸了差事了。 陶国公的眼睛从刚刚那个带密折过来的无常出现时,就一直盯着他不放。他看见密折递了上去,自有守宫的卫士捧着密折疾步跑进宫里去了,他知道,无常司现在来送进宫里的密折写的是什么东西。 叹了一声,陶国公没闹什么,他恭恭敬敬的拜倒,口称:“臣遵旨。”便有陶国公的家仆过来,搀扶住他,带着他回家去了。 大太监跟了一路,一直到陶国公府的家门口,他看着国公府的家丁出来,抬着小轿,把陶国公抬进府门去。自然也有大管家过来给大太监递辛苦银子,可大太监躲了三丈远,他嫌晦气。 临走的时候,大太监有些奇怪,这家人看着也挺懂事的?怎么会干出跪宫门的傻事来? 他还没能走出陶国公府的路口,无常司外加御林军的大队人马就杀到了,直接将陶国公府围了起来,大太监眼看见他们进去,继而国公府里哭嚎震天。 “刚才没接是真对了,果然晦气。”大太监也不多看,匆忙回宫去了。他在宫门口就交了差事,然后也对着宫里磕了三个头,皇帝能不能知道他在这磕头是一回事,他自己磕不磕又是一回事。完事之后,大太监自己找地界隔离去了。 卢斯和冯铮带着人,将陶国公家给抄了。 无常司和御林军的众人其实进这府邸都有些背脊发毛,一个个都戴着厚厚的大口罩。那御林军是干惯了这差事的,按他们往常的习惯,那对一些值钱的小东西顺手牵羊一把。可是这回一个那么干的人都没有,反而是能不沾就不沾。 等到把陶国公的家人驱赶出来,众人非但没习惯,反而更毛了——陶国公别看是个肺痨,他妻妾极多,且这妻妾和仆役也多有染上了肺痨的。 陶国公那肺病还不是肺痨的时候,他没娶妻,他还想着能身体恢复回到御前,然后得一门好亲。可是他的肺病非但没好,还转成了肺痨,这时候他知道回御前是绝对不可能了。甚至别说皇帝,任何一个达官贵人都不会让他靠近自家的。 这时候,陶国公最重要的就不是重振家业,而是繁衍子嗣了。他娶了妻,那是另外一个即将没落的国公家的嫡女,不过那家如今是继室掌家,这嫡女根本就是卖过来的,这女子嫁过来后,三年不到便染病去了。 陶国公无所谓,他要的只是正妻原配的身份好听一些,如今她去了,再娶继室就无需那么麻烦了。 商户女,小家女,甚至于寡妇,陶国公陆陆续续娶了六个老婆,这些女人不要貌美,只要好生养。至于妾侍,陶国公更是抬回来了不知道多少,对妾的要求倒是更美貌一些。 这些妻妾给陶国公生下来的孩子其实也有不少了,但是,活下来,长大的,就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他的要么生下来体弱挣扎不了多久就去了,要么在成长的过程中染上了肺痨也没多久就去了。 ——这就是卢斯和冯铮现在查到的,陶国公家的家事。陶国公做出的这些事都是“合理合法”的,但其实,这个人同样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魔。 此时,这个杀人魔安安静静的坐在堂上,他毕竟是国公,需给他应有的体面。他依旧是那个瘦削枯萎,仿佛干尸的模样,可卢斯和冯铮看他,却不像是哪个大太监一样,觉得他可怜,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满手鲜血的恶鬼。只是,他们无常司管不了这个恶鬼过去的罪,甚至如今也只能查他儿子,而非是他。 卢斯:“陶国公,敢问您两位公子如今在何处?” “跑了。”陶国公嘶哑着嗓子,说得干脆,“那两个孽子并不在家中居住,你们去问大管家,他知道得比老夫更清楚。” 卢斯:“有劳陶国公了。国公府怕是要封府一段时日,吃食自有外头的人送来,还请陶国公见谅。” “嗯,谅,自然谅。”陶国公点点头,然后他看着卢斯和冯铮,干枯的脸上挤出了一丝扭曲的表情,勉强能称之为诡异的笑,“年轻又健康……你们可是真好啊。” 见多了妖魔鬼怪的两人也让他笑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且他们也没必要继续跟陶国公在这混着,因为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从这个一直行走在死亡之路上,浑身发出腐烂恶臭的杀人魔交流。他有什么在意的,有什么怨恨的,两人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对他用刑,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来。 两人行礼,道一声退,离开了这个老人。这里头的前院已经哭成一片,值钱的东西被登记造册,贴着封条的箱子一箱一箱朝外搬。奴仆和主子分开,现任陶国公妇人是个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的圆胖脸女孩,面对抄家之事,就只知道哭。她看样子也没什么贴心的仆役,人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下人都要另辟别处关押,其他人家,下人是不想走的,府里虽然好东西都没了,但被褥至少还在,又有外人给送东西,比之牢房要好得多。可这国公府的下人,却不等无常们对照名册,就已经一个个哭喊着要走了。 最麻烦的乃是那些妾侍,还有不多的男妾,他们大多数乃是奴籍,说是奴婢也没错,可按照规矩妾也是要留下的。 现在一群男女跪在地上,叩头不只,大声嘶喊:“奴是婢!”“小人是奴!” 冯铮道:“去找大夫来,染病的,不管什么身份,都留下来,没病的,再关进咱们定好的地方去。” 这事他们之前没吩咐,因为没想到这会是一件事。也是他们之前抄家的经验太少,来之前只是定下,这陶国公府出来的人不能关进寻常的无常司监牢里,单独划出来了一片区域,算作隔离。 冯铮这句话,顿时让院子里的哭闹声沸腾了一回。有人瘫软在地嘶声惨叫,有人跪在地上叩拜感谢不止。 并非是患了病被留下就无所谓了,他们这留下的还要服侍陶国公,还要打理这这府邸。尤其这年月肺痨可是富贵病,需要妥善照顾,需要昂贵的药物,所以陶国公都那个样子了,他还能活这么多年,还能生三个儿子。 可是他的妻妾和下人不同,这些人若是得宠的,自然也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多活一段时间。如今都要被封在府里了,陶国公自然能得到该有的药物和食物,其余人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留下来,只有越病越重,直到病死一个下场。 因为陶国公府的特殊性,为了安稳自家的人心,卢斯和冯铮一直呆到最后一个人被拘走,他们带来的人马也出了院门,他们才最后走出来,关上大门,亲自在各个门上都贴上了封条。从今天开始,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应吃食就都要从外头吊进去了,若有秽物要么里头的人也吊出来,要么就自己处置。 第244章 参与这件事的无常和御林军,都站在四周围烧着醋的无常司校场里, 把自己脱得光光的, 散开头发, 用热水把自己搓洗干净,洗完了再喝一大碗药汤子。不管平日多不爱干净的, 现在都仔仔细细的搓着自己——都见了肺痨病人那鬼一般的样子,谁都不想患病,不想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可是这群人还是都不能回家,宿舍区也都被划出了一片区域,大家现在都住在那里。 御林军的人也没异议, 一个个都老实听命。卢斯当初拿了皇命去要人,说明了情况,要的都是没拖累的那种。干这差事, 皇帝有额外的赏赐, 自家将军和无常司的两位将军有赏赐。 这些人就是过来搏命的, 毕竟,御林军虽然是皇帝近卫,可普通小卒说到底也就是军汉而已,有几个过得宽裕的。如今无常司也不拿他们当炮灰, 人家俩将军打头,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给他们保命的,又不是刚出家门不晓事的孩子,他们也不能自己犯傻。 算是众人都合作愉快。 等到这一批人都安置好了,又有另外几批人从外头回来, 这都是从他们查到的陶国公府邸的庄子上带回来的人,所有人也都是同样的处置方法。 所有带回来的人,也是同在隔离区的无常们,自己审问。 等到连夜审下来,第二天早晨,自然又是大批的无常,朝着几处并不为外人所知的陶国公产业去了。 而审问出来的内容,就有些让人发指了。 陶国公最喜欢二十岁以下的少年男女,因为身体原因,他是不能频繁攻伐的。所以他每个月逢十的时候,会找个人同房。这个同房的人,若是女子,就会被送到城郊的庄子去,等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是确定怀孕,就不会让她回来了。若是没怀孕,才会被接回府里,等待着陶国公的又一次“临幸”。若是患了病,陶国公喜欢,就会被接回来,不喜欢,这个人就会消失。 ——无常司在陶国公的两处庄子都发现了死人坑,从挖出来的尸体看,其中多数都是被活埋的。 男子却更加的凄惨,因为陶国公有狂狂症,他会发疯,体力不足以让他做什么事情,他就让下人行刑,他在边上看着。或者他自己凑过去,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割。被各种祸害致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这事情到现在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因为陶国公弄来的这些男女,都是通过合法途径买来的。他们都是奴,家人爹娘都不知道在何处,有着身契,没人管他们的死活。 卢斯当下带人又去了一趟陶国公府,昨天刚贴上的封条,今天就给揭开了。下人交代,陶国公府后院一个废弃的院落里,有一口枯井。这口井实际上已经让人改造过了,下头挖成了大肚子。有患病严重的,或者让国公折腾死了的,就扔下去。扔的时候有是有货,到如今这里头也不知道被扔了多少人了。 无常们将枯井上头盖着的石头刚掀开一到缝,一股恶臭就扑鼻而出,戴在脸上的加厚大口罩完全不起作用。大冬天的,竟然还有苍蝇从里头飞出来。卢斯赶紧叫人把石头重新盖上了。 尸体堆见的多了,无常司这么多人手,卢斯不怕清理腐尸的麻烦,但他怕疫病。 于是和冯铮商量商量,两人又写了一份奏折,这回轮到卢斯匆匆进宫了。 皇帝看了卢斯的奏折,这回的反应可是比陶国公严重多了。因为卢斯当年献上的防疫之法是有效的,其实皇帝也奇怪他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书生,从哪得到的传承,不过皇帝不问,他没那么追根究底。对皇帝来说,别管是臭鱼烂虾,还是芝兰美玉,只要于国有用,那朕就用! “确定会引起疫病?” “不确定。”卢斯摇头,他知道皇帝就看了个开头,这些话他都写了,可是他也不能说让皇帝看去,只能说,“只是痨病本来也算是疫病,堆尸积毒,尸毒更易引起疫病。且那弃尸的地方乃是地下,蛇虫啃食……又曾是枯井,若是尸水渗入地下水脉之中……” 皇帝:“呕!”皇帝联想到自己可能喝的有尸水,当即作呕。 其实皇帝喝的水并非是开阳井里的水,而是郊外饮玉山的山泉水,每天开宫门时第一个进宫门的,就是饮泉山来的水车。当然……第一个出宫门的,是夜香车。 卢斯看皇帝铁青的脸非但没觉得惶恐,反而脑子里灵光一闪,继续道:“且……当年席卷开阳的疫病其实也来的奇怪,开阳城内并无大灾,无大量死人,无尸气、毒气积累,那直入肺经的疫病,到底是怎么来的?” 现在查到的事情,陶国公是死不了的,干出过类似事件的更多的千千万万个陶国公也是死不了的。那么,卢斯觉得,或许能借着这件事给那些人上一道金箍,即使是装个样子的金箍,那有总比没有好。 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能看出卢斯的私心,但是他这个推测也并无错处。尤其,现如今儒家天人感应说大行其道,当年那场瘟疫,有不少闲着没事的大臣劝他下罪己诏。他当时是靠着与臣民共患难,这才把事情扛过去。现在想起来,那股闷气依旧憋在心里不散。 卢斯说的这些话,不只能让他把当年的闷气散出去,还能让这些拿着天人感应说事的大臣,从此不再盯着他不放——朕没错!老天爷也没错!乃是你们解读错了!老天爷是示警,但示警的乃是有无德弑杀之人! 以后但凡有疫病,那都是当地必然有杀人狂魔出现了。甚至由此类推,闹地震了,那是有人在不该动土的地方动土了,甚至于大肆侵占土地也算啊。发洪水了,河道上有人失德?老天爷替朕检查河道工程?蝗灾……有jian商囤积粮食?当地官员买卖官粮? 所以说,当皇帝的脑洞,就是比当下属的脑洞大啊。 卢斯在下面就看皇帝那脸越来越亮,越来越高兴,心情顿时就有些惴惴。因为他禀报的这事,怎么着也该是愤怒或者悲哀吧?高兴是个怎么回事? 皇帝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且他这脑洞还不能说,只能随着事态发展,一点一点的推动。 “卢爱卿,那这坑中的尸首,你要如何处理?” “陛下,臣想做的事情,闹的动静有些大。” “无妨,尽管说来。” “是,臣想等到天气再冷一些,最好找个大雪的天气,将那枯井彻底掘开,将尸体掘出,点火烧毁,之前埋尸之处,则挖地三尺,再以石灰填埋。” “嗯,这都是你当初献的防疫之策里有的,当是妥当之举。”皇帝点点头,“陶国公……他毕竟年纪大了,给他留一点体面和全尸吧。” 卢斯帮皇帝开了个这么好的脑洞,皇帝投桃报李也觉得行满足这位解饿如仇的下属的冤枉,让陶国公去死吧。至于案子现在还没折腾明白,陶国公还没顶罪?没听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所以,卢斯离开时,后边就跟了三个太监,四个御前侍卫。太监带着圣旨、鸠酒和匕首。 卢斯哪里知道封建帝王的心术,根本没想到这个赐出鸠酒就是皇帝对他的一种肯定和赏赐。非但没高兴,反而还疑问重重——皇帝直接就赐死陶国公,是不是他想到了陶国公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了,这是在杀人灭口? 放在自己的立场上,卢斯是乐意看着那老家伙嗝屁,可是,还没挖出真相来,他家两个儿子也还没抓到,万一以后又引出什么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