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进门前,她又偷偷瞄了眼楼下,见江临渊兀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模样是有些疲惫。 她轻笑一声,推开卧房的门,翻身上了床睡去。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梳洗,换了身淡粉色掐腰洋裙,长发如瀑,只戴了镶满珍珠的窄细发带。 她哼着歌儿下楼用餐,发现江临渊竟然也在,看面前摆着的餐盘,显然也是起床不久。 她忍不住笑道:“临渊哥哥今天也赖床了吗?” 说着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眼笑盈盈仿佛弯月。 江临渊蓦地想起昨夜那晦涩的梦境,垂下眼睑,慢悠悠道:“还以为你不穿洋装了。” “你觉得不好看吗?”她似有些不满,站起身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身姿纤细。 江临渊无法违心说不,因她如今的确很晓得展示自己的长处,一如眼前这件洋装,全然不似以往那么累赘,又比老派的小衫褶裙多了几分青春气息。 她轻轻抚平垂在两条雪臂上的轻透纱,仿佛随意的说了句:“云亭就说很好看啊。” 江临渊搁在桌上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旋即他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先走了。” 江羡鱼爱理不理的应了一声,仿佛还是在意他先前的言论。 江临渊瞥了她一眼:“近几日外头有要紧事,你不要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江羡鱼懒洋洋应道,心里却很清楚,大概是方明黎已经到了容城来跟他会面,两府联姻涉及兵马大事,容城自会戒严。 江临渊前脚离开,江羡鱼紧跟着就擦了嘴起身,唤周嫂:“给我致电谢公馆,约谢大公子两个小时后,到云马路的咖啡厅见。” 第4章 禁断play√(4) 两个小时后,云马路西林咖啡厅。 谢云亭穿着时下盛行的白色西装马甲三件套,颇为时髦的拼色领,左边胸口微微露出蓝色的口袋巾,手中还托着一顶浅棕色的费多拉帽,看起来颇为绅士。 “你装扮起来,竟然如此摩登!”江羡鱼惊讶道,眼中含笑。 谢云亭掩口轻咳了一声,他本生的风度翩翩,是跟江临渊截然不同的气质。 “小姐唤我来……” “做什么要叫我小姐?”江羡鱼嗔了他一眼,“谢世伯与江叔叔是过命的交情,虽居副官之职,却与叔叔他情分深厚,你人前人后只唤我小姐,岂非刻意生分?” 谢云亭张了张口,比不得她的伶牙俐齿,只得应是,心头漾开莫名的喜悦。 江羡鱼满意的笑起来:“日后你就唤我阿鱼便是!” 谢云亭只得应了,虽笃定自己不会在人前如此亲密称呼,但两人独处时,难免忍不住借此拉近心房。 两人点了咖啡,边喝边聊。 江羡鱼频频看向对面电影院,谢云亭顿了顿:“要去看电影吗?” 江羡鱼转眸看来。 谢云亭心跳加快,禁不住放慢语速:“……新华剧院有一部蝶月大明星的新片《魂牵西廊》,阿鱼想看吗?” 总算说出口了!他长舒一口气。 江羡鱼又何尝不是?看他那副腼腆模样,真以为等不来这句话了。 她莞尔一笑:“好啊。” 剧情中,就是在新华剧院的雅间里,江临渊和方明黎第一次会面,方明黎一见倾心,回到南方便与父亲商定下了婚事。 江羡鱼不能直接干涉此事,否则就又要走上老路,但她也不可能放任江临渊与方明黎勾搭在一起,那还有她什么事儿? 是以,她便挽着谢云亭,优哉游哉看了整场电影。 为了起到刺激作用,她还特意选了疑似江临渊包间的相邻处,暗戳戳的打算来个“巧遇”。 可惜直到底下人群散尽,隔壁依然没传出什么动静。 江羡鱼不好久留,便与谢云亭并肩出门,到了楼下,她忽然道:“糟糕,我忘了拿手袋。” 她今早出门特意选了只十分小巧的珍珠手袋,搭配衣饰看起来精致靓丽,方才离开时刻意丢在了座椅上。 “我去帮你取。” “不用,你等我一会儿就行。”江羡鱼说的飞快,转身匆匆跑回楼上。 刚进到二楼,果真与一行人碰了面。 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惯常穿的军装今日却换成了一身靛蓝西服,内搭是白色的衬衫,深条纹领带,一小节金色的怀表链自马甲口袋边缘垂下,他手中捏着一顶帽子,正与身旁的女郎说话。 女郎正是方明黎,年方十九,留洋归来。 她穿着件深紫色层叠云纱洋裙,勾勒的腰肢纤细,胸峰挺拔。只是肤色算不得极白,不过搭配上出彩的五官,整个人便有种海归派的时髦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江羡鱼在他二人面前止步,用微微带着惊讶的口吻唤到:“大哥?” 江临渊早已看到了她,事实上,早在她和谢云亭进入隔壁雅间看电影时,他就已经得了耳报。正因如此,他才多留了片刻,以为她走了,不想还是撞个正着。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躲开,许是因为先前她对这门联姻的不满让他不太放心,怕她捣乱? 他思绪繁杂,身边曼妙的女郎已脱口而出:“这位可是江小姐?” 江临渊微微颔首:“正是舍妹。” 转而他又看向江羡鱼:“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家中不要乱跑?” 他语气有些生硬,江羡鱼便嘟起嘴:“许你约会女郎,便不准我出来看个电影吗?” 江临渊眼波微动:“谁陪你来的。” “云亭啊……”果然听她道,“啊,他还在外面等我,不跟你说了!” 她跟方明黎眨眨眼,模样很是娇俏:“这一位莫不是英国留洋归来的方小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临渊哥哥可是很少与女郎约会呢!” 她说的飞快,声音像一串玉珠滚落在盘中,清脆动听。 说完也不管江临渊面色如何冷淡,瞄了眼方明黎微红的脸,便飞快进到包间取回了手袋,冲着两人扬一扬手:“回见。” 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 江临渊隐约听到她的笑声从楼下传来,仿佛在跟谢云亭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态度如此轻松随意,却跟先前的反叛天差地别。 江临渊陷入沉思,一旁的方明黎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只觉心神荡漾,整颗心都交付了出去。 “方小姐在万国公馆下榻?”他声音沉静。 方明黎含笑点头。 江临渊展臂:“我送方小姐回去。” 两人并肩步出。 江临渊送完了人直接驱车回府,进了客厅问周嫂:“小姐呢?” 周嫂一怔:“小姐还没回来……” 她看了看外面天色,“这才晌午,怕是要在外头用过午餐才回来。” 她说的未免有些乐观,依着某人往日里野起来没边的性子,不到入夜怕是见不着人影。 果然,直到深夜,江羡鱼才踏着星光走进客厅,一条胳膊还挂在谢云亭的肩膀上,摇摇晃晃道:“放开我,云亭……我们再喝!” 这幅模样,显然是醉的不轻。 谢云亭扶着她走了几步,黑暗的客厅中有一星火光明灭,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不错,还知道回来。” 话是说给江羡鱼听的,可惜她醉的快要人事不知,根本听不出话里的危险性。 谢云亭却脊背生寒,硬着头皮解释道:“少帅恕罪,阿……小姐她喝醉了,属下这就扶她去休息。” 他反应倒快,却依然被江临渊听到了那不该从他嘴里唤出的名字:阿鱼。 阿鱼也是他能叫的? “啪”的一声,客厅的奢华水晶吊灯被按亮,一室灯火辉煌,刺的谢云亭不由眯了眯眼。 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他面前,谢云亭视线微微上移,看到江临渊一身笔挺西服,指尖挟着雪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在袅袅烟雾中轻漫道: “你可以走了。” 谢云亭看他神情冷肃,莫名有些担心江羡鱼,但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确不太妥当。 他迟疑着,一只手已经将他推开。 江羡鱼摇晃着倒入一个怀抱,旋即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上楼梯。 谢云亭立在原地怔了怔,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二楼房间内,江临渊抱着人兀自站了片刻,始终没把人放在床上。 江羡鱼心生疑惑,他这是想做什么? 她有心睁开眼看一看对方表情,奈何这是“醉酒”时刻,她担心江临渊眼太利,一眼就看穿她为数不多的醉意。 江临渊没把人放床上,事实上,他此刻很想直接把她丢进浴室里,拧开花洒,淋她个彻底。 她真是要反了天了! 让她好生待在家里,不听也还罢了,竟然与男子厮混至深夜,还满身酒气,醉的连路都走不稳! 那是谢云亭,又不是他江临渊,真以为所有男人都能待她平心静气吗? 他垂眸,目光落在少女微醺的面颊上,绯红动人。 她似乎有些不安稳,口中模糊呓语:“云亭……” 好极了,连睡梦都不忘记那个人。 江临渊胸口涌上一股无名火,忽然松开手,把人重重丢在了床上。 江羡鱼这下理所当然的“醒”来了,揉着眼睛,硬是做出一副雾光朦胧的娇憨之态,醉陶陶道:“云亭?” 江临渊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宛如一座神邸,浑身散发出的致命的诱惑力。 江羡鱼双腿发软,眼睛水汪汪看过来,仿佛无声的邀约。 江临渊知她现在脑子不清醒,但他胸膛里堵的厉害,实在忍受不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