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微尘（下）
床上的微尘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师父青离，而是一张陌生的略带邪气的陌生英俊脸庞。 “师父，小白呢？”微尘直接无视这张脸，苍白的脸庞泛着光。 “小白，受伤了正在休息。”青离抚过她的脸庞，抚过她鬓角的碎发。 陆压倒也不在意她的无视，依然不痛不痒的将刚才与青离的话再说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女娲后人。而是说：“小微尘，现在有一个救你的办法。不过若用这法子救了你，你会入魔！” 微尘这才回过头，认真的打量着他，面无表情的认真，毫无情绪起伏的语调：“若我不入魔会怎样？” 陆压顿时哑然。 “师父教过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我不入魔，谁能耐我何？”微尘认真执着的声音，坚定的在青离与陆压耳边响起：“我不要死，我想陪着师父与小白。我死了他们会难过，会想我的。” 眉目冷峻阴沉的青离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抹笑意：“微尘，便是微尘。永远都是微尘。” 陆压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 他们竟然都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微尘，魔与神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即使她入魔，那又如何？她还是她，只不过称呼与身份换了而已，只要以后依旧行善，虽不能成神，却还是存在于五界之内的。 只要活着，这便是极好的。 “接下来，会有些疼。微尘，你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青离握着微尘的手，温柔道。 看着微尘再一次陷入昏迷，青离温柔的眉眼又变得清淡疏离。掌中再一次浮现了那座十二品灭世黑莲，黑莲缓缓漂浮在微尘头顶上方。除了摆渡人，此时陆压已经解开了那两个鬼魂的五感。十二品灭世黑莲一出，他们已经被这强大的气息压迫得动弹不得分毫，来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们匍匐在地。 莲座里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声音：“陆压？” “罗睺，许久未见。埋在昆仑山顶的那几坛美酒看来你是没机会喝了。” “哈哈……”陆压阴森森的笑声里，竟然还有些许怀念与痛快。“本座只是暂时被困，那些酒，你便等本座出去后，再一醉方休罢！”他眼眸一转，又道：“或者，你放本座出来？” 陆压只是笑笑不语。青离见怪不怪，不理会他们两若无其事的聊天，掌中金光闪闪的法印正在慢慢成形。 “青离。”也许是见到了陆压的原因罗睺收敛了一些煞气。他不顾青离手中慢慢成形渐渐刺眼的法印，数万年来难得放松的左手撑着下巴邪恶地看着青离。“原来这就是你宁愿散了几万年修为也要救的女人。可惜，若她不够强大，即使现在你封印了我，待我醒来。她依旧会被我吞噬，然后彻底灰飞烟灭。” “她，你不能动。”陆压难得正经了一回。 罗睺挑眉不解的看着他：“莫不是，陆压你也看上了这个女人？” 不待陆压回答。青离冷冷的声音便响起了：“有我在，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法印升高至罗睺头顶，而后沉沉地压了下来。罗睺的身影慢慢透明，脸上邪恶的笑容却越来越深。 “青离，总有一日，你会为今日所做决定而痛苦。”然后又是一阵阵阴森而恐怖至极的笑声。 直至罗睺的身影完全消失，青离才收回手。而从使至终，陆压都只是靠在一旁不曾插手。 “你们俩决定谁入黑莲，谁去忘川了吗？”青离漫步至匍匐在地的两鬼魂道。 方才的那一幕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重新温习了一遍在忘川时的经历。两两对望，女鬼眼里已经含江满了泪水，她凄凄一笑道：“阿慕，我着实害怕了忘川。这一次便让我去吧！让我陪陪我们的孩子。” “好！”赵慕双手抚上了她的脸庞，亦笑得悲切温柔。他们谁人不知，这两条路，哪一条于他们而言都是绝境。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速战速决。陆压垂头低目，眼神晦涩。他手指微动，脸色难得冷峻。 “天庭已经调动了天兵天将，正往这边来。” “无碍，他们奈何不了我，到时你便将微尘带走。”青离闭目跌迦而坐，面目始终平静如水。那女鬼已经被悬浮于微尘头顶的十二品灭世黑莲吞噬，她飘忽的身影，向着无尽的黑暗越走越远，直至身影完全与黑暗融合。青离才睁开眼睛，深邃黝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微尘。似要将她的身影刻于心上。 一旁的男鬼赵慕眼睁睁看着爱妻步入永不轮回的黑莲，真真是悲痛欲绝，那颗心也慢慢失去了活力，直至变得麻木无波，本已无泪的灵魂生生泣出了血泪。 陆压似有不忍，亦偏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微尘。至女娲补天后，他与那些师兄便极少来往，连女娲后人亦不例外，终日游荡于广阔的五界内，有时一睡便是数千年。若不是上次醒来，听闻师姐女娲的最后一位传人，因青离之故，被青丘迫而跳了诛仙台。他是无论如何也懒得纠缠到这些杂事上的。 “你呢？”陆压问道。 因有魂引，微尘身上的那一魂一魄也在蠢蠢欲动。只是在此之前又生变故。 微尘的魂魄明明已经被十二品灭世黑莲，迁引着正在进入莲座里。但是突然有一阵刺眼的光将她的身体笼罩，那光刺眼，在光中隐约有人身蛇尾红发女子的身影。 “咦？”陆压轻咦了一声，眉目慢慢皱了起来。“这是微尘上仙小时的模样吗？” 青离也发现了，他看着光影里粉雕玉琢的小微尘坐在女娲宫里空旷的大殿里，面无表情，脚边趴着的是懒洋洋的白泽。 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前方，似乎透过了这层光，跨过了数万年光景望进了青离的心里。 “原来小时的她便是一个人孤独的在女娲宫里长大，身边就只有白泽。若早知如此，我便带她游荡五界，看过人间仙境无数美景。”陆压看着青离冷冷道：“最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抛了数万年的修为，被迫堕落为魔。” 青离不言语，目不转眼的看着光里的微尘，一点点长大。画面已经到了跳诛仙台的那一幕，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纵身跳下诛仙。他一时寂然。 突然再一次想起与微尘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她说：青离帝君，今日微尘前来，是想向帝君您求亲的。 她说：微尘知那青丘九尾狐道行浅薄，若要配帝君还要等几万年。而微尘自诩处处比她强，为何不让微尘来替她陪在帝君身边？ 光已经渐渐消失，明明那些画面都是极快的闪过，而青离却将女娲后人的微尘上仙的一生都已经深深记在了心里。他终于有些不舍那个高傲冷清的女子这就样消失，就这样独自孤寂的堕入魔道，与他为敌。 躺在床上的微尘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青离，眼神却不再是青离熟悉的呆滞，而是属于女娲后人微尘上仙的清冷。 “方才我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我成了魔。”她道。“终日被锁在漆黑的深渊。而锁住我的却是青离帝君。” 这一次没有等青离回答，她已经被十二品灭世黑莲的光一点点吞噬。 笼罩于院子上空的结界，也开始动荡，显然天庭的天兵天将已经来了。 直至十二品灭世黑莲将微尘全部笼罩，且待它光芒慢慢褪去时。青离如水平静的脸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这一次女娲后人微尘上仙是真的死了。而这个结果正是他亲手种下的。 “将她带走，我相信你定然有能力避过天庭的追查。”青离左手按在微尘锁骨处那朵鲜欲滴血的彼岸花。掌下的六角法印，深深的嵌入了微尘的身体。手掌离开之后，再无彼岸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似雪花模样的金色法印。 “我已经将她体内的煞气封住。”他低头垂目，将左手小指勾住微尘的小指，隐约间似有一条红线闪过。 整个过程陆压做得最多的，还是倚着床栏，冷眼瞧着青离的举动，既不制止，亦不帮忙。 院外结界的波动越来越强烈，倒是朝门外看了一眼。不过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 青离不在意他的举动，起身直到走到那个摆渡人身边。解开了他的五感。居高临下道：“你便先在这里呆着，待时机成熟。我便助你成仙。” “谢青离帝君再造之恩，谢青离帝君再造之恩。”摆渡人匍匐在地，身体感受着来自于地面的清凉，激动得不停的颤抖。 青离已经走到了门边，发双手已然掿在了门上。站定许久却没有打开门，亦没有回头看看身后的微尘。他似乎知道此时身后所发现的事情。 知道微尘被陆压抱在怀里，知道他们的身体一点点的变淡，直至最后只剩摆渡人的呼吸声。 待一切平静之后，他终于打开了门。门外的阳光倾泄而入，照亮了青离。浮于结界外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心下一跳，停止了进攻。都一脸敬畏的看着踏光而来的青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