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心下打定了主意，既然唯有成仙才可以与师父永远在一起，那便专心修炼罢！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她都不会放弃。 不妄动杀念，不执着嗔痴贪念。 做好事，做个好人！ 桃花谷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灵气十足，与世隔绝，且有陆压的僻佑一般的妖魔鬼怪也不敢进去。微尘目前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要适合自己修炼的了。 “我要回去找陆压了。”微尘立在赢政面前，有白泽在她身后为她遮了身外的满天雨幕。白衣黑发，黑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只用心至纯之人，才会有如此明亮无暇的眼睛。 赢政不敢想像，在地宫里，那个自称罗睺的妖怪是怎么从她体内幻出来的，最后又是怎样被青离强行压在了她的体内。还有那满身的黑雾，他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感觉到了压抑威胁。 他却是不知此时的微尘，可知藏在体内的另一个妖怪。 “你若走了，留孤一人在秦宫。终日面对那些阴谋诡计，魑魅魍魉，这样你怎可忍心？”赢政知微尘，吃软不吃硬，现在只有攻心为上，博得她的同情，方能将她留下。 “你不是一个人，在秦宫里还有鹿鱼等着你。且苍术也会陪着你的。但是陆压只有一个人。”还有一句微尘没有说，五年前我差点死去时，亦是他在桃花谷里，陪着我。 “但是，他可以活很久，而我能活的不过是数十载，如此比较，微尘你不更应该陪着孤吗？” 白泽见微尘蹙眉不语，走到她前面，将她拦在了身后。“微尘，我们走罢！你与赢政并不熟，你若离去，他自有人陪伴。” 赢政见微尘本来有动摇的样子，心下自暗自欢喜，但是白泽一说，微尘神色松懈，竟是又决定了要离去。这番怎让他不恼怒。 对苍术使了个眼色。 苍术收到暗示，知道赢政生性暴虐残忍，怕有一日厌倦微尘后，也会将她残忍杀，所以并不希望她回秦宫，但是一想到日后将见不到她，又觉难过。只希望微尘可以将他一并带走。 如此一犹豫，倒是错过了说话的好时机。 这边微尘已经打定了主意，白泽招来了一片祥云。 离去时，微尘对赢政道：“他日若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你的。”又转头对苍术道：“苍术，你在宫里好好保护赢政，不要让人欺负他，且你也要好好保重。我走了。”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祥云就已经飞至了半空，不等赢政与苍术说话，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层层雨幕的空中。 赢政望着微尘离去的方向，恼怒。既恨苍术方才没有出口将她留下，又恼微尘每主次离去都可以如此洒脱毫无留恋。 手中马鞭攥得极紧，额头青筋暴怒。转身一挥马鞭，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马鞭落在苍术身上，即刻衣服被打烂，身上火辣辣的疼，衣服破碎的地方，已经有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苍术咬紧牙关，哼都没哼一声。复而屈膝跪在满是泥泞的地上，低头认罪。“属下知罪，求大王饶恕。” 赢政一甩衣袖，急走几步，翻身上马。远去急促的马蹄声中，他冰冷恼怒的声音传来：“回去自己去领二十鞭。” 所有跟随而来侍卫都骑上了马，踏着雨水泥泞紧紧跟在赢政的身后离去。唯有苍术跪在原地，任由渐大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许久之后，他才抬头看着微尘离去的方向，低声道：“遵命。” 随后亦翻身上马，马鞭催促，俊马即刻也扬长远去。 空落落的山谷唯有雨水从天而降，落在树叶上沙沙的声音。若不是地上凌乱的马蹄印，恐怕方才那喧闹的一幕，倒真像一场幻境。 只是最后苍术那声遵命，却不知是对微尘说的，还是回答的赢政。 微尘与白泽一道驾云离去，却在不久之后迷失了方向。 “白泽，你不知道桃花谷在哪里吗？”微尘举目四眺周边层层叠叠的云岚，雨后湿润的空气沾湿了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立于苍山之巅，如一株盛放于尘世之外的白莲。 白泽一惊，随后便明白，微尘终究是心怀芥蒂的。“我没有去过桃花谷，所以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微尘也苦恼，她虽一直呆在桃花谷，却也不知它的具体位置。它就像一个隐于天地间的仙谷，虚虚实实外人窥不得谷内丝毫。 世外之桃源大抵说的就是这般。 “那怎么办？”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白泽。委屈之意十足：“陆压说好要寻仙露救活谷内桃树的，救活了桃树便来找我，难道他还没有救活桃树吗？” “这个…..大约是陆压道君还没有救活那些桃树吧！”白泽着实不知怎么安慰微尘，以前在女娲宫时，微尘上仙从来就不需要人安慰；后来在人间陪着微尘时，它亦是兽身模样，不必说话，微尘委屈了，只需抱着他的脖子轻蹭撒娇便好。 如今变成了人，倒是口舌笨拙了起来。 “我记得师父去过桃花谷，他应该知道桃花谷的具体位置，要不白泽你去问问他？” “青离帝君让我陪在你身边，独自丢下你一人这不大好。” “你去问问我师父，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等你回来。”微尘还在坚持。 但这让白泽如何和微尘说呢？ 青离身受重伤，虽他一直没说，但是白泽亦是法力深厚，知若不是伤势严重青离又怎会在秦国地宫里闭关。要知道那里虽是龙脉所在的风水宝地。但是上代秦王死时，活埋了无数凡人陪葬。 怨气阴气极重，并不是什么闭关的好地方。 所以此时，青离定是闭关中，即使白泽去了南极天，想来亦是见不到他的。 一时没有办法，微尘只得与白泽沿着山间小路盘沿而下，刚下过雨，林间空气极好，还有未散的水雾弥漫在半山腰。这般行走倒像是至身于仙境，周边虽没有野花，却也有树枝草地上冒出的树叶也绿草。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也让人心情愉悦。 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微尘从未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过。心情极好，一时也忘了与白泽的隔阂，拉着他的手，兴致盎然地四处张望。一会指着林间跳动的小鸟问白泽它的名字，一会儿又要他去追林间草地上不知哪个洞里蹦出来晒太阳觅食的兔子。 好不快活的模样。 “小白，不如我们就这样吧！”微尘抱着白泽为她抓回来的的兔子道：“陆压那么厉害肯定会救活桃花谷里所有桃树的，到时让他来找我，也比我去找他来得快。”她仰头笑意盈盈的望着白泽：“我们就这样吧！一起走遍所有的名山大川，走遍凡间所有的地方。反正修行的方法那么多，又不是非得找一处山谷隐居。是吧？” 白泽再听见那声小白，几乎差点喜及而泣。原来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蠢，没想到再次听到微尘这般唤他，却觉得像是听到了天籁。 “好，我们就这般自在行走于天地间。”白泽反握紧了微尘的手，像是握住了一件失而复得地宝贝。 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办法忘掉女娲后人微尘上仙，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忘不掉那就铭记吧。眼前他陪伴的是微尘，来自彼岸的微尘。 他们的身影在湿漉漉的山道上渐行渐远。一路的欢声笑语，倒也真的自在随意。在他们离去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古树，巨大的树冠像一顶绿色的巨伞遮天避日。 何曾几时经过了几个月的旱季，这颗古树竟然还如此生机勃勃。 在巨大的树枝上，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他穿着灰色的道袍，坐在树枝上，双腿悬空，手里举着一坛美酒，清风拂过衣袍随风飘飘荡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一仰脖子，亮晶晶的水渍顺着下巴流进脖颈里，打湿了胸前灰色的衣襟。有些苍白的脸庞，依旧英气逼人。 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一寸一寸收紧，手里酒坛倾刻碎裂。还未喝完的酒水，四处撒溅，数道白光东奔西走慌慌张张将那些酒水收集在一起，最后所有汇集在一起的酒水全部被那棵古树吸收。 一声满足的叹息响起。 “如此美酒，道友你不喝便罢，怎地还如此浪费？”沉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林间响起。 陆压一笑，纵身跳下树枝。“不想喝便倒掉，如此有何不可？” 他的远去的身影有些踉踉跄跄，不知是因喝醉了，还是因山路不好走。除了虫鸣鸟叫，这里又安静了下来。 风中还有美酒的清香，被山风一吹，再细闻却已是什么也闻不到。 其实在微尘拔出那柄短剑时，陆压便已经知道了。他忍着内伤赶了过来，却发现青离已经先他了一步，于是他便没有再上前，只是隐身在一旁。知道微尘一直在找桃花谷，他也没有现身。 因为此时的桃花谷满目疮痍，花谢树枯。而他救活这些树，亦需要几载光阴。 让她回去物事人非，倒不如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