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将剑重新放回去,傅杳道:“这柄剑戾气很重,你带着它这么多年都没被影响,也只能说是运气好,赶上它沉睡的时候。现在它旧主归来,剑也跟着要苏醒了,再放在宫里不太合适。” 皇后不是不明白傅杳的意思,但是她舍不得。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再封住它?”皇后语气暗哑道,“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不想失去它。” 她的童年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爷爷陪同着。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她不想连他的剑也跟着一同失去。 “但老侯爷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傅杳道,“剑有灵性,你得到了它,所以它给你带来了五殿下。但若是太过贪心的话,那就是祸不是福了。” 傅杳能感觉的到,这剑会有动静,应该还是和襁褓里的五皇子有关。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和他体内的那道执念有关。若是一直放在五殿下身边,只会渐渐影响他的心性。 既然已经重新来过,那又何必再为前世所恼。 想到孩子,皇后脸上浮现一抹挣扎。许久后,她才道:“那这剑,就请傅观主你代为保管吧。” “好。我也不白得你东西。”傅杳在她眉心处一点,道:“但凡以后你有任何事,都有一次向我求助的机会。记住,只限你求助,外人不算在内。” 说着,傅杳拿着剑带着三娘他们俩离开了皇宫。 皇后在寝殿里坐了许久,最后才怅然地叹了口气。 她想爷爷了。 …… 傅杳回到道观后,再次拿着剑端详起来。三娘在旁边看着,道:“钟离公子说过,五殿下是他的故人。现在这柄剑又刻着钟离公子的姓氏,这是不是表明这些和钟离公子有关?您要不要去问一下他。” “没必要。”傅杳视线落在剑身的字迹上,那字迹总体粗犷尖锐,虽然隔着这么久的时光,通过字迹也依稀能看得出当初刻字之人的锋芒,“你以为这些他会不知道?他知道却不露面,显然是不想再有瓜葛。我现在就是想知道,这算不算是神兵利器。” 拿着剑,傅杳去了槐树林。 郑匠人还在,他见了剑后,心里有些发虚,“这剑有些厉害,看的我都心里发毛。不过我不是打铁的,这你得去问老蒋才行。” 蒋铁匠世代打铁,据说以前家族中还打出过一把神兵,但这也是据说而已,名字说出去都十个里面有十个没听过。 傅杳把剑给他瞧过后,蒋铁匠说要仔细瞧瞧。差不多等蒋铁匠研究了三个时辰后,他才道:“绝大多数神兵不是天生就是,得沾了无数的血才算。这柄剑戾气太重,血腥味也购浓,只是里面的剑魂太微弱了,如果想要重新焕发光彩,得要新的剑魂,不然它就是一块废铁。” “剑魂怎么得?”傅杳道。 蒋铁匠犹豫了一下,才道:“只要是魂魄封在里面就行。最好是自愿的,不自愿的容易变成邪物。” 这是在怕傅杳会滥杀无辜。 “是吗?”傅杳不理会他的担忧,准备去找一些魂魄练练手。 不过在她拎着剑准备走时,却心里一动,推开木门,走进了皇宫。 此时皇宫里,皇后正刚刚睡下,其他的宫侍门守夜的都在外面,里面伺候的正睡在脚踏板上。 傅杳走到五殿下的身边,只见摇篮旁边坐着一个身体虚幻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盔甲,盔甲残破不堪,上面还有风干的血迹。再看脸,胡子拉碴,看不清楚脸,但眼睛却很好看,眼神十分坚毅。 察觉到旁边有人,男子抬头看向傅杳,“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傅杳抱着剑道,“转是投胎执念都跟了来,这执念是有多深。” 男子没回话,他见到傅杳手里的剑,道:“那是我的剑。” “你的剑?”傅杳将剑抽出,把有字的那一面对着他,“那为何上面写着‘钟离’二字。” 目光触及到上面的字刻,男子盯着字看了半晌,才喃喃念道:“大兄……” “大兄?”傅杳想再问,那男子却又回到了婴儿的体内。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傅杳有些暴躁,“臭糟老头子!”给她弄出这么一桩麻烦事。 国师府,天玄子打了个喷嚏。 道童见了,忙去关窗。 “不用关没事。”天玄子正在看着面前的请柬,“这些请柬都是让我去祈福算八字的?你明天全都推了。” 他是道士不错,但是并不擅长这些。 道童稍微犹豫了下,回禀道:“这种的请柬,基本上上门一次,都能得到几十两的喜钱。” 国师府上下大多是靠着这些银子维持着,不然靠着朝廷的俸禄,早喝西北风了。至于陛下的赏赐,御赐之物,不能卖不说,还得花钱供着。 “有银子?”天玄子立即改变了注意,“那去。以后这类的帖子,别管银子有多少,我们都接。” 道童:“……是。” “你就这么缺钱?”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室内的两人不由循声看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窗外靠着床站着一位黑衣女子。 道童正要问她是谁,天玄子却已经站起了身,恭敬道:“前辈。” “别前辈了。”傅杳从窗外跳了进来,“上次叫是懒得反驳你,你还叫上瘾了是吧。天茗子这是有多穷,死了还要你来赚这些小钱。” 天玄子有些不好回答,他对道童道:“你去沏杯茶。” 把道童打发下去后,他才道:“我和师父不同,师父好歹还有阴阳眼能见到一些东西,我却什么法术都不会,一切都只能靠着国师这个名号装腔作势。想着现在能赚一点是一点,将来赚了银子就回青峰山,用这钱修把道观修一修。”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梦想。”傅杳鼓掌道,“我和你师父好歹认识一场,也不能就这样看着揭不开锅。这样吧,我教你个法子,你可以赚很多银子。” “前辈请讲。” “不,你这句话回错了。”傅杳道,“你应该说,晚辈能有幸得到您的指点,又岂能将银钱独吞。我决定将以后所得的一半都拿出来孝敬您。另外,作为报答,我还愿意帮前辈您去打听一些神兵利器的下落。” 天玄子:“……要不我还是不麻烦前辈了吧。” 傅杳一把勾住了他的肩,笑道:“我再给你个重新回答的机会。回答的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去问问你师父,应该怎么回。” 感受着脖上冰凉的触感,天玄子从善如流,回得一字不差:“晚辈能有幸得到您的指点,又岂能将银钱独吞。我决定将以后所得的一半都拿出来孝敬您。另外,作为报答,我还愿意帮前辈您去打听一些神兵利器的下落。” “这才乖。”傅杳收回了剑,示意他坐下,“你的毛笔呢?” “在您后面。” 外面倒茶的道童端着茶过来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你眉毛太短了,我给你弄高了些……眼神一定要冷,你越不搭理人别人就越会送上门来……嘴唇要薄,鼻梁要挺,只有美男子才受人待见……”这些声音。 他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敲门道:“掌教,茶来了。” “进来吧。” 不知是不是道童的错觉,他总觉得掌教这声音低沉冷清了许多。 再推开门一看,他见掌教坐在那里。人还是那个人,但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 或者说,现在的掌教比之前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从前掌教的皮相也算清秀,但也只是清秀而已。可现在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就是感觉更精致俊雅了不少,还有那眼神,像极了高岭上独自绽放的雪莲,令人移不开眼。 “这衣服也得换,以后只能穿白色。偶尔换换黑色也行,增加一点新奇感。”傅杳摸了摸下巴,“那我们之间的事就这么说定了,祝你明天开业大吉。” 说完,她朝着门外走去。道童连忙去送,却在出门后,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道童满头雾水的回到了房间,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自家掌教告诉他:“以后一百两银子以下的请柬都不要拿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天茗子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棺材板:她让你牺牲色相你就牺牲色相了? 天玄子:那师父您去同她讲讲? 天茗子:其实这也算生财有道…… 第68章 次日,天玄子去的第一家就是永安侯府。 “每一年永安侯世子的忌日,永安侯夫人都会让掌教上门打蘸。今年老掌教坐化了,自然就是您上门了。”道童怕他不知道规矩,在旁边解释道,“永安侯府是皇后娘娘的母族,侯夫人出手十分阔绰,一次基本都是五百两银子打底。掌教您可以一定不出差错。” 天玄子“嗯”了声,心里将打蘸的顺序又梳理了一遍,重新闭眼坐在了马车上。 永安侯世子他是知道的,据说永安侯夫人极其疼爱二儿子,以至于二儿子意外身亡之后,也仍旧让他保留着世子封号,迟迟没让小侯爷继承。 一般的家族,遇到这事只怕早就闹翻了,哪有一直让一个死人占着世子之位的道理,但是闵小侯爷却从来没提过世子的问题,还真是好脾气。 马车到了永安侯府,管家亲自上来把人迎接了进去。 进门后,天玄子就见闵小侯爷朝着自己来了。 “我送国师进去。”闵毓让管家自己去忙,他则在前面带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从前没仔细打量过这位新国师,闵毓总觉得新国师比之前看要俊秀不少,让他都不由自主多瞧了几眼。 “今日不见,国师似乎容光焕发了不少。”他也只能是当做国师已经适应了国师的位置,气势上有所改变,渐渐有了高人的风范。 国师淡淡一笑,“皇恩浩荡而已。” 闵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在他们往外院原来世子所住的院子走去时,走到一游廊处,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呜咽声,旁边还有人在安慰她。 “……别想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算再放不下,世子也不会回来。”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心里难受。” 这声音天玄子没有认出来,但是看小侯爷止住了脚步,他大概也能猜出是谁在哭。 “难受归难受,有些体面我们还是要的。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又当着外人的面训斥阿毓了?阿毓现在已经十九了,就算你再不喜欢他,他以后到底也是要继承这个侯府的人,你总得要给他脸。”安慰的人道,“而且说句难听的,等你老了,也还是阿毓来给你养老送终,你把你们母子关系弄成这样,又是何必。” “养老送终?”侯夫人冷笑一声,“如果就是因为这个我就得在他手下忍气吞声过日子,那我还不如以后自己住到庄子上去,还能图个清静。” “你瞧瞧你,净想些有的没的。阿毓再怎么也是你儿子,这些年他对你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出门都还会特地去带你喜欢的东西,儿子再好也就这样了吧,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人埋怨道,“你现在不知足,等以后后悔了就晚了。” “我才不会后悔。”侯夫人擦了擦脸上眼泪道,“我已经在我娘家侄子那边物色了个孩子,等将来我就让那个孩子给我养老送终。要我原谅他,不可能。阿蘅是被他害死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可是当年那件事阿毓也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意外而已。” 听到这里,天玄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 师父说过,高门大院里的秘辛能不知道就别知道,知道多了没好处。他今天无意中听到这些,指不定会给他带来什么祸事。 于是他也不顾小侯爷什么神色,主动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 差不多走完游廊,在下个岔道处,天玄子才道:“小侯爷,接下来怎么走?” 闵毓这会儿已经回过了神,他笑了笑,道:“直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