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还有一个人?”寸头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傻瓜点数似的一个一个点过来,问:“这里不是已经八个人了吗?” 女生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啊。” 寸头还要再问,可就在这时,一股寒风从他的后衣领倒灌而入,冻得他一个激灵。他蓦地转身,正对上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那里正是窗户的位置,来人推窗而入,黑色军靴工装裤,身姿矫健得像猎豹。他抬头时,银色面具上还沾着几片雪花,右手一甩,一个奖杯大的沾着血的铜像便骨碌碌滚到尸体边。 “你找我?”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靳丞,不走寻常路。 第8章 风雪夜归人(二) 十分钟后,所有人聚集到楼下大厅,包饺子。 圆脸的服务员看到尸体差点昏厥,到现在还惊魂未定,自然不能再承担包饺子的重任。但现场除了中年男人外其他都是小年轻,熟练掌握此技能的并不多,就连三位女士也束手无策。 红衣女郎还是独自坐在一边爱答不理的样子,穿着冲锋衣的姑娘则稍显怯懦,而那个短发的漂亮女生则要活跃得多,一直凑在服务员身边搭话。 最终,中年男人和那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接过了擀面杖。寸头一脸探究和凝重地搅动着搪瓷盆里的rou馅,仿佛要把它盯出花来。 “我说,这rou是干净的吧?”他问。 大厅里并不吵闹,他这一句话问出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也都明白——黑店、人rou,常见的套路。 服务员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 寸头有些讪讪,求助的目光投向黑框眼镜。眼镜若有所思,放下饺子皮道:“我去厨房看看。” 冲锋衣男也紧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服务员更委屈了,短发女趁机问:“你认识那个李英俊对不对?他是谁啊?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服务员小声抽泣着,说:“他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打柴人,平时的柴火都是他送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死在这里。我们这儿可就他一个打柴人,现在他死了可怎么办呀……” 打柴人。 唐措跟靳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探究。唐措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问:“你刚才下去看到柴火放哪儿了吗?” 靳丞:“后院。” 无需多言,两人立刻往后院走。 寸头赶忙问:“你们去哪儿啊?” 两人都没有回头,靳丞摆摆手:“看柴火。” 后院不大,一圈木桩围出了十多平米的地方,右侧则是一个盖着茅草的杂物棚。呼呼的风吹着,时不时刮下几根茅草落在地上,又很快被大雪覆盖。 从后院出去,就是茂密的山林。这旅社坐落在半山腰的一片缓坡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看不见任何人烟。 杂物棚是没有门的,但因为今天的风是从杂物棚背后刮过来,棚里并没有落多少雪。所有的柴火整整齐齐堆放在靠墙的位置,上面盖着一层防水油布,而棚子的另一边,是电锯、麻绳、斧子等一干用具。 唐措掀开油布看了一眼,这些柴火有新有旧,一部分堆放在外侧的都像是新砍的。只有一点很奇怪——这些木柴并不干,摸上去有一股滑腻之感,还有一股奇特的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是什么树?”唐措问。 “不像是常见的品种。”靳丞也蹲下来捡了一根查看,但这木柴的触感实在不怎样,他很快便把它丢开,嫌弃地掏出手帕擦手。 随即他望向后方的山林,道:“如果想要知道,或许得进去看看。” 可无论在什么类别的故事里,都有这么一条定律——逢林莫入。 唐措没有莽撞地跑出去,目光扫过二楼窗户,找到了浴室的那一扇。再顺着那扇窗往下看,地面上雪白一片,已经没有了脚印。 靳丞道:“雪很大,十分钟就能把脚印全部覆盖。” 唐措:“你看见铜像的时候,它被掩盖住了吗?” 靳丞:“铜像就在窗户的正下方,上面只盖了一点点雪。” 也就是说,铜像是在他们发现尸体前几分钟刚被人扔下去的。 思及此,靳丞道:“我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习惯先在周围转一圈,所以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早发现尸体。那么把铜像扔下去的人,要么是那个服务员,要么是隐藏在我们九个人之中的npc。” 唐措:“他为什么要扔?” 靳丞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手,闻言含笑道:“这就是你这个大侦探应该思考的事情了。” 他称唐措为“大侦探”,倒不至于是猜出了唐措生前的职业。唐措便也没放在心上,看看四周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转身进屋。 去厨房的黑框眼镜和冲锋衣男也回来了,两人都说厨房没什么异样,冷冻柜里装的都是最普通的猪rou和牛rou。他们甚至还找到了地下储藏室,看到了尚算新鲜的土豆、大白菜和萝卜。 总而言之,除了被藏在更衣柜里的尸体,这家旅社看起来就是一家普通的旅社。 众人心中稍安,这顿晚饭吃起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服务员依旧惊魂未定,躲回了屋里,冲锋衣女咬唇思量了一会儿,终于大着胆子主动接过了下饺子的任务。 “我、我去吧。” 不管在什么环境里,热腾腾的食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大厅的隔壁就是休息室,配备了吧台、台球桌等娱乐设施,还有几张靠墙的小桌子,两间屋子相互贯通。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这里吃饺子,气氛还算不错。 寸头最为活跃,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钱伟,这是我同学彭明凡,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做任务,成绩马马虎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哈。” 冲锋衣紧跟着开口:“我叫赵平,这是我的同伴李双双,我们是同一届的玩家。” 是同伴,不是女朋友。唐措默默留意。 唐措看得出来,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玩游戏的,虽有个别很胆小,但都很谨慎,也不慌张。红衣女郎虽说是新人,可她一贯高冷,只吐了个名字—— “瞿丽。” 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道:“章之逑。” 短发女则带着笑,爽朗大方:“你们叫我安宁就行。” 待唐措和靳丞也自报家门,气氛又冷了下来。唐措正大光明地观察着,却没料到只是多看了几眼瞿丽,就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靳丞倒是乐了。 钱伟跟彭明凡交换了一个眼神,清清嗓子,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说是杀死英俊,可英俊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要找出凶手吗?” 安宁说:“你确定凶手现在在我们中间?是那个唯一的非玩家?” “我可没这样说啊!”钱伟急得要跳起来。 “首先我们得知道玩家里面有没有人拿到了凶手牌,我们究竟算是外来者,还是这个故事里的一员。”彭明凡推了推眼镜,小小年纪却很有头脑,“暴风雪山庄虽然是个推理题,但永夜城的游戏不会只是推理那么简单,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人死。” 中年男章之逑点点头:“英俊死了却没通关,证明他要么没死,要么他根本不是英俊。” 赵平怔住,随即反问:“可那个服务员也说他就是李英俊,更何况还有身份证能证明,如果他不是英俊,那谁会是英俊?” 他们这里一共九个人,谁会是英俊? 难道说英俊还没出现? 还是他能借尸还魂? 唐措和靳丞全程没有参与,两人坐在靠窗的茶桌旁,旁边就是贴墙而放的铁艺置物架,摆放着许多书和盆栽。 靳丞从一堆书里找到一盒拼图,拼图盒上印着一副印象派风格的油画,画着四棵黄昏下的树。他看起来挺满意,哗啦啦把拼图倒了一桌,极其霸道地占了大半张桌子。等到大家讨论完毕,他已经拼好了一个角。 讨论的结果是——等。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章之逑此时显露些领导本色来,“我们进副本的时候虽然是上午,但最好还是按照副本里的时间来走,否则容易关键时刻精力不济。现在是晚上了,大家都回房休息,但休息的时候尽量不要落单,可以吗?三位女士睡一间房,其他人至少两人一间。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立刻喊话。” 这没什么好反驳的,就连不怎么合群的瞿丽都没有反对。 这家旅社不大,房间多是宿舍风格的上下铺,另有一个单人间和一个标间。男士们把标间让给了女士,其余人也不去争那个单人间,纷纷选择了上下铺。反正大家都可以选择睡下铺,也挺方便。 最终结果是章之逑和赵平一间,两个学生一间,唐措和靳丞一间。 在回房之前,唐措又去公共浴室看了一眼。 李英俊的尸体还是跟刚才一样,肢体愈发僵硬,死得透透的了。靳丞抱臂靠在洗手台前,道:“这不太像是f区的低端局。” 唐措回头:“怎么说?” 靳丞:“一般的低端局,新人莽莽撞撞,上来就死,但这样的游戏通常不会很难,情节设置略显粗糙。但这一局的玩家一点都不莽撞,看着水平不错,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使枪的,手上的茧子很明显。所以——系统对你的评估应该很高,你到底是怎么被分到f区的?” 这话题绕着绕着忽然绕回了唐措身上,他答非所问:“你是说,系统触发优先级,根据对我的评估,给我安排的队友?” 靳丞:“absolutely.” 放什么洋屁,唐措最讨厌说鸟语了。 “为什么不能是因为你?”唐措反问。 “因为他们还不够格。”靳丞道。 自恋是一种病。 唐措看他病得不轻,暂时不想跟他搭话,遂直接回房了。房间是随便挑的,墙壁是清新的海军蓝,瞧着倒是不错。 另一边,两个学生的房间里。 钱伟猴子似的挂在爬杆上,绞尽脑汁想着李英俊的事,说:“你不觉得那个戴面具的很可疑吗?他最先发现的尸体,最先找到的凶器,还遮着脸,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试探他一下?” 彭明凡反问:“那他旁边那个人呢?他们两个显然是认识的,但非玩家只有一个。” 钱伟哑然,隔了好半晌,又一拍脑瓜子:“那岂不就是落单的最可疑?那个红衣服的,还有章之逑。” “落单的也有可能是新人。”彭明凡推了推眼镜,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进入游戏的时候才上午十点左右,什么新人那么厉害,刚来永夜城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就去做任务?” 钱伟也终于反应过来,咋舌不已。想当初他们可是拖了一个多礼拜,做足了准备才敢接任务的,多的是新人拖到死线才被赶鸭子上架。 这次的新人,不简单呐。 他(她)会是谁呢? 同样的疑惑也在隔壁上演,但章之逑和赵平初次见面,又都忌惮着对方可能是那唯一一个非玩家,聊了几句便不敢多言。 一夜无话。 翌日,早上快五点半,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旅社的宁静。 “快醒醒!出事了!”短发的安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拍门,如一阵旋风刮过走道,将所有人叫起。 昨晚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的,所以起床的速度很快,短短五分钟便都出现在走廊里,互相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