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许三娘来到女儿身边问起，于书燕怕爹娘担心，便说与婆母解释清楚了，不会怪罪她了，这一下于家父母终于放下心来。 于书燕左右无事，便在小八仙桌前画花样，晌午过后石泉从外头回来，将于书燕叫到一旁，小声说道：“找了个会做念珠的匠人，此人家世清白，世代都是庾县本地人，家里一家老小，就靠着他这手艺过活的，口风很紧。” 于书燕点头，便让石泉将人请来，到时她与对方做桩生意，将那南珠串成四串，她也好卖。 傍晚时分，对方来了，来人四十上下，一脸清瘦，穿着一身棉布长衫，看着很老实忠厚。 于书燕与之说了说那念珠的事，对方同意了，他们祖辈便是做这个的，很少坏珠，与于书燕说了耗损的量，每百颗里最多耗损一到两颗，于书燕却是直接开口，“如果你一百颗一颗不耗损，我便额外支付你一百两银子。” 这么算来，便是将那耗损的两颗按价格给买下了，果然是个厉害的主，这所谓的耗损，全凭对方的一双手，她也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点，买下了这南珠，她不在乎他借耗损而私下里得了去，就全部买走。 第361章 婆媳谈条件 对方很恭敬，先是收了于书燕一百零八颗，等有耗损的时候再补充，自是不会一口气都交给对方做的。 对方拿了南珠便先行回去，他开的小作坊便是在自个儿家中，城里不少富户家里做首饰什么的，最是喜欢寻他去，于书燕暂且给他做一串，便是想看看他的手艺与诚信。 随后若是此人品行端正，她便拿出那五分重的给她母亲打造一道头面出来。 这南珠越是年纪大的带越显得华贵无比。 将人打发走了，天也黑透了，于书燕和石泉回柳树街，于书燕却是直接回了于家院，在娘家吃过晚饭，于书燕正想借机在娘家住，却是被许三娘催了回去，这才让亲家原谅，就又不回婆家了，显然也不像话。 于书燕不得不回到秦家院，院里这会儿倒是热闹，在外头做事的几位哥哥都回来了，还有各嫂子也陪着，正堂内，秦家人围在一起，欢声笑语，于书燕过来反而显得突兀。 她进了堂房，堂房内众人都停住了说话声与笑声，都看向她。 吕氏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问道：“四弟妹可有吃晚饭，要不我给四弟妹准备一些。” 于书燕摇头，“多谢二嫂，我已经吃过了。” 于书燕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俞氏身边的空位中坐下，那儿以前是秦楚坐的，她往那儿一坐，俞氏便皱眉，面上颇有些不喜。 毛氏见状，便起了身，说道：“夜了，咱们也就回房休息吧，明个儿都得出门忙着。” 毛氏便率先与丈夫走了，其他几房也纷纷站起来离开。 转眼堂房前只有秦有富夫妻和于书燕，秦有富一看婆媳有话说，也便起了身，朝俞氏说道：“我先回房了，准备了热水，你早些回来洗洗睡了。” 秦有富朝老四媳妇看了一眼，那模样像是有些鼓励她似的，公公是个好公公，就是婆母不依不侥。 屋中只剩下婆媳两人时，俞氏便开了口，“听说老四媳妇出门行商，今个儿才回来呢？” 于书燕很坦诚的点头，“娘也是知道的，我大哥不在家，无人立门户，既然是做生意，自然得出门见人。” 俞氏一听淡淡一笑，看着这个儿媳妇，长得是真的好看，便是陈家贵女也不及她，难怪儿子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老四媳妇很不错，瞧着老四媳妇这样的，我都有些想生个女儿，然而我终归生的都是儿子，四儿是我一手拉扯长大，我教会他辨是非，教会他读书与为人处世，最终却不及老四媳妇这两年的功夫。” “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四媳妇放不下于家的生意，却是能放了我四儿的，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我便先给你做了个决定。” “今年是乡试之年，我四儿已经去福城读书，我也不想荒废了他的学业，不想影响他下考场，所以在乡试之前，我都不会动你，待到我四儿中了举，赴京参加考试之时，我再将那和离书给你，我儿不同意，没关系，他总有疏忽的时候。” “所以老四媳妇要做什么，也得掂量一下，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还是我秦家四媳妇，可别失了名声，这样出外行商之事，以后没有经过我同意自是不准的。” “老四媳妇当然可以不听，但是以后我秦家有了势，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但凡毁我秦家名声的事，我都不会心慈手软。” 俞氏这一次是真的气得不轻，她看于书燕的表神很严肃，于书燕反而笑了起来，“婆母这话说得很严重，讲句实话，我本就想要和离，若是婆母能将那和离书弄到手，我又何必等到今日还受婆母的管束。” “婆母平素对外人向来讲理，对我却是毫不客气，然而我嫁入秦家我得到了什么？凭什么要等到秦楚乡试后赴京赶考才写下和离书，这段时间我不但不能提和离之事，我还不能出门做生意，我不出门做生意，没有赚到的那些银子是婆母给我么？” “秦楚以后或是中了状元，婆母想要以势压人，我是不怕的，这新中的状元能不能留京述职是一回事，即使是留在了京城，寒门出身根基不稳，这个时候想要对付我，怕是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吧。” “既然婆母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隐忍了，我可以等到乡试后再和离，但是这段时间我出外行商，那都是我的自由，婆母以后不管报不报复我，但凡我于家出了什么事儿，我就赖到你们秦家身上，我如今手头有钱，我拿着银子去京城告御状，想来秦楚十年寒窗苦读便也就白费了。” 于书燕的话也很严肃，没把俞氏气得吐血，她手中攥紧手帕，另一只手扶着桌边，脸色很是难看。 “好，我是斗不过你，毕竟这庾县的贵夫人都喜欢你，既然如此，我保证以后秦家不对付你，但是你在这段时间绝不能传出半点名声不好的事来，你要出门就仔细给我遮掩好了，我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还有，我四儿不在，你若是没有出门行商，必须住在我秦家院里，你是我秦家的媳妇，岂能长期住娘家的，要是被那些夫人们知道，我脸面何存。” 于书燕见俞氏也气到了极点，想来她若再气两下，恐怕这老人家要被她气出病来，终归与秦楚夫妻一场，那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于是于书燕应下了，“好，我住回秦家院来。” 不就是在秦家院里睡觉么，反正白日里她还是要出门做生意的，还不是跟父母在一起。 俞氏听到她这么干脆应下，气顺了些，再仔细看这个老四媳妇，俞氏感觉她前辈子一定是欠着她的，硬是拿她没办法了。 俞氏缓了口气，便要起身回后院去，于书燕见她站立不稳，便伸手上前相扶，俞氏有些不自在，刚才还各自威胁呢，转眼还要她扶了，她摆了摆手，可是刚走了两步却还是差一点跌倒，最后于书燕便不管她拒不拒绝了，上前强行扶着她。 第362章 做善事 婆媳两人瞧着很亲密的回到了后院，而几房的媳妇都观察着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心想着婆母气着四弟妹的样子，气得也不轻，想来这一下四弟妹不好过了吧，四弟又不在家中，看谁能帮着她。 然而很令人失望，不但婆媳没有吵起来，两人还相处的很好，居然婆母会让四弟妹扶着进来的，这哪是吵过架的样子，倒是把几房的媳妇给看傻了，所以婆母还是向着四弟妹了。 毛氏站在窗边偷偷看着，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了，想不到婆母就这么容易原谅了她？太过份了。 然而于书燕却是将婆母扶进正房，秦有富看着两人不像是吵过架的，心下一安，孩子他娘他是知道脾气的，老四媳妇出外行商，孩子他娘这一次知道老四媳妇出外行商，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看着也像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个疙瘩的。 秦有富看着妻子坐下，老四媳妇向他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秦有富看着四儿媳妇却并不是很生气，四儿读书厉害，四媳妇也会交际应酬，这不是很好么，再说一个猎户家出身，能一年多做出这样的家业出来不简单，他们秦家就该有这样厉害的儿媳妇管着四儿。 四房夫妻之间这是互补，就像他跟孩子他娘一样，一但有什么事，总要有人抓主意的，四儿将来还要出士为官，家里的正头娘子若不厉害些，怎么管制得住，怎能做贤内助，至于外出行商之事，都是可以稍稍约束一下，只要没有在外头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然而秦有富看着俞氏这模样，显然还没有完全消气，他便上前安慰着她，夫妻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俞氏才将郁气散去。 于书燕以后不能回娘家过夜，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刚躺上床，她便莫名的想秦楚了，平素秦楚在院里，夜里两人挤在一起儿，很暖和，还能有个人说说话儿。 然而于书燕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便接着摇了摇头，她想着这个负心汉做什么，以后的日子她打算离开他过的，这会儿她便该习惯了。 于书燕一夜没怎么睡好，早上起得早却是去花园里练功，随后便与秦家人一起吃早饭。 吃早饭的八仙桌前，兄嫂都朝于书燕看来一眼，如今她一个人在家，再没有秦楚在旁边给她霸道的夹菜，反而她还看着三哥替三嫂夹菜，她莫名呆了呆。 史氏朝她看去一眼，却是有些得意。 于书燕没滋没味的吃了早饭便出门了，其他几位兄长也各自有差事都出了门，秦家院里只剩下婆媳几人，秦有富却在廊下织箩子，织好后便挑去东市卖，倒也卖几个小钱来，至少他能有份事情做。 这会儿俞氏坐在丈夫身边做针钱，秦有富一边织箩子一边说道：“如今东市街头有了四间茅房，里头可干净了，不少行人和街坊都去那儿，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倒是方便的多，我也曾去过几趟，很是感激呢。” 俞氏一听倒是有些奇怪，“当真有人这么心善呢？” “是啊，开头只是建了一间茅房，这下转眼弄了四间，从街头到街尾，行商走贩再也不必为上茅房发愁，出门在外想吃吃想喝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忍着。” 俞氏听后点了点头，“瞧着城里的善人也挺多的。” 夫妻两人说着这话时，那边逗弄生哥儿的银叶却是动作一停，尖着耳朵听着，听到两人的评价，银叶很是开心，世人都说那建茅房的人是行善，这城里的房子多贵，还舍得给往来行人建茅房，遂不知这也是一桩生意。 正好这边秦有富说到了那肥土的事，“我打算春耕时回村里一趟，这城里头有一家庄户正在卖肥土，我卖箩子的时候去看过了，的确是好肥土，我到时买上几车运回去，咱们田地肥了，今年收成便会好。” 说起种田大计，秦有富最是有劲，这会儿与妻子说到这田地上来，便打开了话匣子。 俞氏听着丈夫说了好半晌，待丈夫停歇下来，她才开口问道：“往年咱们的肥土都不够，总是要东拼西凑，今年城里的这家庄户又是如何弄到的肥土 ？” 俞氏一句话点醒了秦有富，秦有富呆呆地看着妻子，半晌也没能想明白，“想来对方有法子吧，我听说城里养猪的人不少，还有放羊的喂牛的，总能想到办法的。” 俞氏一听接了话，“你这么一说，想来这肥土便是这么积起来的吧。” “应该是了，反正生意极好，不少庄户都进城里来买，如果不早些去，可能就要被买完了。” 秦有富说起这事儿便有些担心。 然而两人说的话全部落入银叶的耳中，银叶抱起生哥儿也不晒太阳了，却是往后院而去。 这会儿史秋英刚睡了个回笼觉起床，自从有了银叶在身边，生哥儿也不吵闹了，她也不忙了，每天还能睡一个回笼觉，这日子当真过得舒服。 银叶一进来，便连忙将刚才在廊下听到的话全部告诉了史氏。 史氏听完后，眼神一亮，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有想过，那些养猪养鸡喂牛的喂马的地方都是可以收的，不成，下午咱们出个门，见见杨焱去，不仅整个庾县要建免费的茅房，咱们还得多找些人去各地收集这些，做成肥土再卖出去。” 主仆两人没有想到的，没想公公替她们出了个点子，自从这门说不出口的生意做成了后，史氏便是呆在家里什么也没有做，每日进帐便有四五十两银子，比她开铺子好太多。 她赚了银子也不急着花销，却是让杨家人尽快将庾县各地的免费茅房建好，不但博得了一个美名，她还做成了生意。 这城里人不种地，哪会想到这么多。 于是下午时分史氏便说带着生哥儿出门走走，于是便悄悄去见了杨焱，将自己想到的安排了下一去。 而旺兴街头的于家布庄内，于书燕正陪着母亲做着花样，石梅从对面铺面过来陪她，对面铺子里还请了伙计帮忙，这会儿正是闲时，石梅也没有什么事儿。 第363章 其实这是生意 石梅在于书燕身边坐下，便开心的说道：“燕子，咱们旺兴街也有免费的茅房了，你不知先前只有一间茅房，不少逛街的行人都会排队前去，如今却是几日之间建了数间，而且里头收拾的干净，还有香叶。” 于是因为有了这个，似乎街头的行人都多了起来，往常只有这些贵夫人会在他们的铺子后头上个茅房更衣。 可是人有三急，这事儿是憋不住的，“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这些街坊们都记得他的好。” 石梅笑着说。 于书燕一听，却是挑眉看向她，接着似想到了什么，说道：“此人有生意头脑啊，我都忘了这事儿了，给你们说个故事你们便知道原因了。” “在那繁华的汴京城里，有这么一位商人，他做过不少行业的生意，皆是不温不火，他的发财大计总是不能实现，有一日他上街巡视铺子，却是被尿给憋了回去，心想着这也太不方便，于是一气之下便在铺子不远处建了茅房。” “原本这茅房是方便来他铺子里的客人使用，后来发现了一个商机，他能将这些做成肥土卖给庄户家种地，发现这生意还挺好赚的，也不必弯弯绕绕生意便能做成，于是这位商人便想了个法子。” “他将汴京外城都免费建了茅房，得了善名在外，最后生意做大，还惊动了皇上，皇上自是不知道商人逐利，还以为他做了件大好事，便表扬了他，哪知很快发现他借机发了大财，连铺子都不开了，仅凭这一桩生意竟成了一方富户。” 石梅和许三娘听呆了，石梅忍不住追问：“那皇上可有生气？” 于书燕点头，“皇上自是生气了，原本以为是商人赚了钱回报百姓要做善事，遂不知也是为了逐利，然而这生意不但方便了百姓，同时也的确帮忙到了百姓，只是这商人从此也有了一个外号，叫做金汤陈。” 金汤陈，石梅一脸恶心的样子，于书燕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三娘却觉得女儿没有正形，怎么说到了这事儿上了。 正好石泉从码头回来，于书燕便叫他去打听一下，问问这庾县城里是不是有人卖肥土，若是有，那便是在做生意而不是做善事了。 石泉不知原由，倒是屁癫屁癫的去了。 很快石泉打探回来，的确有这么一家庄户正在卖肥土，而且眼下正是春耕之时，外头庄户都抢疯了，价格不贵，却是难得。 这一下不仅石梅震惊了，便是后来听了故事的周寅都震惊了，他想不到还有人想出这样做生意的手段来，也当真是不知怎么说好了。 石泉问要不要打探一下是谁在做这生意，于书燕摇头，“不用了，这生意咱们也不做，管他谁做，各行各业，自己赚好自己的钱便是。” 石泉自是不想做这样的生意的，也就没有去打探了。 从铺里回来，于书燕在于家院里吃了晚饭才回秦家院的，那会儿吕氏已经烧了热水，各房都已经洗漱的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