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节
姜展唯心里溢满了柔情,过去把她揽进怀里说道,“漫漫,孩子们都很好,辛苦你了。” 陆漫笑道,“才知道我辛苦?” 姜展唯道,“我一直知道……现在,就我辛苦些吧……”他发出几声轻笑,伸手把她头顶的玉簪抽下,乌黑的长发立即披散下来。 “你还没有洗漱。” “完了再洗……” 窗外,夜色浓郁,狂风呼啸。窗内,烛光摇曳,春光无限…… 陆漫似乎觉得才睡着,就听见了敲门声和王嬷嬷的声音,“三爷,三奶奶,寅时末了。” 两人一听,都赶紧坐了起来。 刚刚收拾完,姜展魁和姜玖就来了上房。 炕几上,早饭已经摆好了。陆漫和小兄妹吃不下,看着姜展唯大口吃着。 柳信、柳壮等人进来把箱子都抬了出去。还有放在后院的驱蚊药材,今天都会用马车运去营里。 姜展唯吃完饭,陆漫带着小兄妹把他送到外面。前院灯火辉煌,即使在内院,也能看到前面的光亮,也能听到男人们的大声喧哗,还有马匹的嘶鸣声,以及马车咕噜噜的声音。 来到垂花门前,几人都停了下来。 姜展唯说道,“好了,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姜玖哭出了声,陆漫也流了泪,哽咽说道,“三爷,平安回来,我们都等着你。” 姜展唯点头道,“我一定会回来,你和孩子们在家里好好的。” 他深深地看了陆漫和姜玖几眼后,绝然地牵着姜展魁往前院走去。到了院子中间,他又回过头,冲她们招招手,再转回身快步走了。 前面,男人们的声音更大了。喝完了壮行酒,姜展唯骑上马,带着一队亲兵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漫来不及悲伤,就搬去了鹤鸣堂,日夜看护着长公主。 老太太又病了,这次非常严重,府里一片悲哀。姜侯爷几个儿子都开始商量准备后事了,皇上、太子也都亲自来探视,还派了许多御医来。 老驸马哭了好几场,因为不让他进屋,就守在门外不离开,嘴里时时念叨着,“长亭,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离不开你……唯唯媳妇,别人都说你是神医,你一定要治好她……” 晚上,他让人搬了榻放在卧房门外,睡在榻上,还不许关门。 陆漫看着躺在屋里屋外的两位老人,心里难过不已。这老两口,不像封建社会中的公主与驸马,就是平常的一对恩爱老夫妇。若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怎么受得了。特别是长公主,别说老驸马离不开,就是这个家现在也离不开她。 这里没有仪器,没有好药,只能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进行救助。 第五百六十八章 怠慢 气侯不好是老太太生病的主因,再加上她伤心孙子去打仗,得了严重的风寒。 陆漫想尽了一切办法,在熬了三天三夜后,老太太终于清醒过来。 这让府里的人高兴不已,特别是老驸马,都激动哭了。 他进去拉着长公主的手说,“长亭,你没死,真好……我离不开你,离开你了,我就活不了了。若我们有一个人要先死,我死在前头,你死在后头。”说着,又是老泪横流。 在古代,这种话也只有从老傻子的嘴里才能说出来。可这肺腑之言,让所有立在床前的晚辈都抹起了眼泪。 老太太混浊的眼里也流出了泪,拍拍他的手说道,“我放心不下你,也放心不下这个家,又从阎王那里回来了。” 老驸马又告状道,“长亭,你昏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 这话把屋里的子子孙孙吓一跳,姜侯爷说道,“父亲,您这话让儿子们万死难辞其纠啊。” 老驸马委屈道,“我没有撒谎,我想跟长亭睡一个床,你们不答应,让我睡门外。” 众人听了,才松了一口气。三老爷解释道,“父亲,我们是怕您老人家过了病气,所以才不敢让您挨着母亲……歇息。” “睡”字没好意思说出口。 老驸马又认真地说道,“可长亭没生病的时候,我们还是没睡在一起。我约摸记得,我们很早以前是住一起的。” 长亭笑起来,苍白憔悴的老脸上有了些许红晕。她轻声说道,“好,等我病好了,驸马爷就搬来这间屋住。” 老驸马听了,笑眯了眼。 长公主的目光又扫了床前一圈,三个儿子、展昆孙子、陆氏、老三媳妇、韩氏都在这里。又问道,“展唯呢?他怎么没来看看我?”又恍然道,“哦,是了,他去南方打仗了……” 说到后面,又难掩悲伤。 姜侯爷劝道,“母亲,连皇上都说展唯有军事天赋,他会平安回来的……” 突然,陆漫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这又引起一众恐慌。一旁的御医把了脉,笑道,“姜三奶奶前几天太累了,几乎不眠不休。一旦放松下来,就睡着了。”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老驸马对长公主说道,“展唯媳妇不仅是神医,还是孝顺的好孩子。她一直守着你,都没去觉觉。” 一着急,把姜悦的口头语都说出来了。 婆子把陆漫背去香木院里歇息。 陆漫睡了五个多时辰,第二天上午才醒过来。她先还有些恍忽,定睛一看,这里是鹤鸣堂,今天已经腊月初七了。 昨天辰时,姜展唯的军队就已经走了,去南方打仗…… 想到那张俊朗干净的脸庞,嘴角浅浅的笑意,还有挺拔的身姿……陆漫的心都抽紧了。 他即将面临的,不止是残酷的搏杀,还有艰苦的环境,肆虐的障气,她为他准备了药物,可事情总会有万一…… 展唯,展唯,展唯……陆漫倚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三奶奶醒了,这是参汤。”王嬷嬷端着碗走进来,看了陆漫一眼,又心疼道,“三奶奶又瘦了。” 陆漫接过碗喝了。穿上衣服,去了长公主房里。 爷们今天都去衙里了,只有二夫人、三夫人和大奶奶在这里侍疾。怕过病气,孕妇江氏、病秧子姜展玉和孩子们这段时间都不许来鹤鸣堂。 长公主的气色比之昨晚又好了一些。 陆漫给她把了脉,又施了针,才被劝着出去吃饭。 腊月初九那天,陆漫看长公主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便让两个御医守着老太太,她则同何承一起去了渠江镇。 太医院因为有两台手术要做,何承也是忙到今天才过去。 明天陆放荣和刘姑娘的婚礼会如期举行,陆丰将代替父亲把继母迎进门。 姜悦撵路撵到哭都没带她,也没带其他孩子。主要是天气不好,渠江镇又比京城冷一些。 陆漫不只带了三十几个护卫,还把豌豆黄带着了。上次被劫,她已经被吓破了胆。长公主夫妇随了二百两银子的礼金,由陆漫带去。 她和何承晌午便到了渠江镇的家。姐弟两个边吃饭,边听柳信和姜嫂子的汇报,姜嫂子一直住在这里帮着陆家办事,柳信是半个月前派来的。 他们说,刘姑娘的娘家两个哥哥今年正好要进京述职,就都来了。另外,她大嫂和两个侄子也来了,其中一个侄子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还说,陆老太太病了,已经明确说了不会来参加婚礼。陆大老爷和陆大太太表示要来,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兴许晚些时候会来。 陆家人这样,也太怠慢刘家人了。 陆漫暗哼,这个天气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个陆老太太怎么就没死病呢。陆放荣在出征前,母子两个闹翻了脸。 一个是老太太就是认为那一百两金子是陆放荣给的,觉得陆放荣连一个不受宠的小妾都给了那么多钱,他还会有更多的钱。说现在没分家,让他连着那一百两金子,还有他藏起来的钱,统统交出来。 陆放荣不好细说,只说那钱抱琴来的不正当,所以才连命都丢了。那钱烫手不能用,他拿出去买药赎罪了。而且,他该交的钱都交了,没有藏私。 老太太气得要命,觉得儿子宁可拿给外人也不给老娘,是白养了。 二个是陆放荣在走之前口头把陆畅的亲事定下了,是刘姑娘大嫂娘家的一个侄女。姑娘叫杨春兰,父亲是石州府通判,今年刚刚十三岁。两家现在只互赠了表礼,等陆放荣回来再正式定亲。 这让只等着陆放荣一走就帮陆畅定亲的老太太气得胸口痛。 三个是老太太想让刘姑娘嫁进京城的家,替丈夫在婆婆跟前敬孝。这个要求陆放荣不敢明面反对,但他又实在怕母亲再惦记刘姑娘的大笔嫁妆,婆媳两个起龌蹉。他曾经对不起何氏,不能再对不起这个女人。而且,他也不想让两个儿子多回本家,怕他们沾染到不好的风气。 所以他就私下跟陆放明进行了谈判…… 第五百六十九章 寂寞的婚礼 不知道陆放荣怎样威胁了陆放明,陆放明气得用茶盅打破了他的头,但还是说服陆老太太放弃了让刘姑娘常住京城那个家的决定。 老太太气得不行,再加上儿子去打仗还是有些难受,就病倒了。 陆放明还专门去太医院找何承,说老太太生病了。何承只得抽空去了陆家,给老太太开了药,施了针…… 饭后,陆漫姐弟先去陆家看了一下,陆丰请了假在家,陆畅国子监岁考没回来。家里挂红着绿,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只不过,少了喜气洋洋和热闹的气氛。 之后,何承和陆漫又携厚礼去了刘家租住的院子,代表陆家看望刘姑娘的娘家人。 何承被刘大老爷和刘二老爷直接请去了前院厅堂,陆漫被刘大夫人和刘姑娘请去了后院。刘大夫人三十多岁,典型的南方人,很会说话,还是个自来熟。 陆漫笑着陪了罪,解释自己和何承为何今天才抽出空来,“……我爹走之前,一再嘱咐我们要照顾好刘姑娘,招待好刘姑娘的家人……哎哟,真是惭愧。” 刘姑娘嫁给陆放荣,本就算低嫁。陆家人如此怠慢他们,刘家人心里非常不舒坦。柳信和姜嫂子已经解释了长公主病重、何大人要给贵人做手术,他们觉得陆漫姐弟没时间,不是还有其他的陆家人吗? 但今天看到陆漫身份高贵还如此亲和,何承也会说话,再一听说陆放荣的态度,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大半。 晚上,刘家人极力把陆漫姐弟留下吃饭,还让人去把张家人、陆丰都请了过来。 饭后,众人就在后院说笑聊天,只不过男人在厅屋,女人在侧屋。 不多时,陆放明和陆大太太赶来了渠江镇,又来拜访刘家。 看得出来,刘家人对陆放明夫妇态度虽然礼貌周到,却少了对陆漫三姐弟的热情。 陆漫觉得,照陆放明极爱钻营的性格,他应该对刘家两位老爷极其热情才对,毕竟刘家兄弟都当着比他大得多的官。或许他是被陆放荣气狠了,等到现在才来,态度也比较疏离。 陆放明还解释道,“我母亲病了,明天来不了。” 刘大老爷笑道,“今年天气不好,老人孩子生病的多。等到舍妹嫁进陆家,她会孝敬于陆老夫人的病床前。” 这位刘大人很会处事,爱护meimei,也让人挑不出理来。他说“病床前”,意思是婆婆生病的时候,儿媳妇该去敬敬孝。但病好了,还是会回这里带着两个继子过日子。 众人又说笑一阵,便告辞回家。 路上,陆丰小声跟陆漫说着,“二姐,我有些紧张。” 陆漫笑道,“有什么紧张的,你先体验体验怎样当新郎,以后就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