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后知后觉
老皇帝点点头，又看向一直未说话的楚君临：“君临，你说呢？”他知道这个儿子的心思，可若是在乎这一点儿女私情，也就配不上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儿臣，没有任何意见。”楚君临道。 老皇帝眉目稍稍挑了一下，收回目光。 最后，老皇帝赞成了左丞相的意思，答应澹台聿的和亲请求。 散朝了，楚非寒和端王从金銮殿走出来，端王看见前方走着的秦王，想起刚才的大殿上他的表现就来气，直直朝秦王走过去。 楚君临正好从楚非寒身旁走过，楚非寒叫住他：“四皇弟，洛情就要嫁给澹台聿了，你有何感想？” “她嫁给谁，与我何干？”楚君临眸光中一片平淡。 楚非寒看着楚君临脚步不停的走，突然自嘲了一声：“楚君临，你骗谁呢？”他也想在最后时刻挽回云洛情，可是，他不能忤逆父皇。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云洛情罢了，只要他登上皇位，他想要多少个云洛情就有多少个。 不知不觉走出皇宫，本是应该回太子府去，却莫名其妙的朝环彩阁而去。 “官，环彩阁尚未开始接待，晚上再来吧。”一脚踏进环彩阁的门，就传来老鸨子的声音。 楚非寒恍若没听见，继续走进去。 “哎，我说你这位官，都说了还未接，你……”老鸨子说着朝楚非寒走去，待看清楚来人，剩下的话立刻咽进了肚子里。 “原来是您啊，请进请进……”老鸨子换上无比灿烂的笑，将楚非寒迎上了他常去的房间。 “爷，小的这就去叫翠浓姑娘过来陪您。” “不用了，给我上壶酒来。” “好……好……”老鸨子连连应着出去准备酒。爷大白天的要喝酒，似乎心情不好。 没一会儿，老鸨子端着酒壶上来了，还将环彩阁中的头牌，翠浓给叫了上来。 翠浓见到楚非寒，无比欢喜，争着过去给他倒酒：“爷，您好久都没来了。” “全都出去。”刚刚倒好一杯酒，就传来楚非寒冰冷的声音。 “爷……” “出去，听到没有？”楚非寒突然抬起眼睛来看翠浓，如要发怒的狮子，双眸中闪着莹绿的冷光，吓得翠浓浑身发颤，老鸨子忙将她拉走。 “mama，你说殿下他怎么了？他生气的样子好恐怖。”出来半晌了，翠浓还想着楚非寒那双充满杀戮的眸光，不禁一阵后怕。 “不许揣度殿下的心思，你不想活了？”老鸨子即刻冷着脸呵斥翠浓。 正在忙着布置大堂的下人，从未见过老鸨子对头牌姑娘吼的，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楼上的房间，那一定是个显贵之人。 没一会儿，楼上的房间传出楚非寒的声音：“再拿壶酒上来！” 老鸨子不敢耽误，即刻飞快的送上一壶酒去。 可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楚非寒的声音又传了下来：“拿酒来！” 老鸨子再去拿酒，殿下这根本就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灌酒，送上房间的时候，老鸨子忍不住劝了一句，可才开口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就被扔出了房间，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吓死她了。 三壶酒猛灌下肚，楚非寒的意识已经不那么清醒了，他趴在桌上，朦朦胧胧间，脑海中出现了云洛情的影子。 那时候，皇宫，太子府，校场，街道上，酒楼里，包括就在这环彩阁，她几乎无时无刻都跟在他身后转。 “太子哥哥，你等等我……” “太子哥哥，我已经在这等你两个时辰了，你跟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太子，这是我新买的发簪，你觉得好不好看？……” “环彩阁这种地方太子不能去的……” “太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 曾经她说过的字字句句都在他脑海里回放，原来在不经意之间，她已经把自己的影子，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凄苦的一笑，又倒出了一杯酒，眼睛里扫着整间房子。 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他设计陷害她，并且亲手将她送上了断头台，也是从这里开始，他完全的将她彻底推离了自己的世界。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杰作，事到如今，他还能说这一切与人无尤？ “楚非寒，你为什么错的如此离谱？”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角流出。 寅时过后，云洛情领着青宁从温泉别苑回了云王府，并且直奔牡丹亭。 “大……大小姐……”牡丹亭的丫鬟一见到云洛情，当下吓得花容失色，上次大小姐将苏侧妃母女关在暖香阁中打的情景，她至今历历在目。 云洛情直接去牡丹亭的小厨房，可进去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青衣的影子，将小厨房中的丫鬟嬷嬷都吓呆了。 出了小厨房，她又直接进了牡丹亭的住房间，即苏侧妃的寝屋。 云洛情进去的时候，苏侧妃闻风刚要出来，差点撞到云洛情，她一怔：“你来做什么？” “别装了，把青衣还给我。”云洛情直接道。 “什么青衣？你别胡说，你的丫鬟怎么会在我这？”苏侧妃脸上有那么一抹不自然，但演技依旧是不错。 “她在不在你这，你我心知肚明，我现在还是好好的跟你说话，若你执意不肯交出青衣，也别怪我不气了，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别的习惯，整治人是最有一套了，你说不说？”云洛情直起眼睛，清凉的眸光中折射出不悦。 “她真的不在我这，不信你可以搜啊！”苏侧妃自信满满道。 就在这时，梨落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青衣找到了。” 青宁一愣，云洛情转身：“在哪里找到的？” “是云椛在小花园里找到的，不过现在她晕过去了，尹大夫正在给她看呢。”梨落道。 “看吧？我就说了不在我这里。”苏侧妃得意的扬扬眉。 云洛情朝苏侧妃走近一步，一字一句道：“我想你最好能记住一点，若是再敢动我流云阁的丫头，我就会杀了你。” 话落，转身出了牡丹亭，青宁看着苏侧妃冷哼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苏侧妃先是被云洛情的话吓住，随之又哼道：“量你也不敢！” 云洛情回流云阁看了一下青衣，她只是被普通的迷药迷晕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伤痕，脉象平稳，只是一日一夜没有吃东西，气血有些虚。 “还好青衣没事，小姐，你刚才就应该教训教训那苏侧妃，要不她总觉得咱流云阁的人好欺负。”梨落道。 “我们目前没有证据，就算是打了她，附中的人也只会说我仗着管家之权，蓄意欺辱侧妃庶女。既然青衣是有惊无险，我也就放心了，我不在府中的这几日，你们别在外面找事，凡事都自保，听见没有？”云洛情对着梨落道。 “知道了小姐。”梨落点头。 青衣已经找回，云洛情也就即刻回了温泉别苑。 刚一进大门，墨歌就跑来问她：“云小姐，你不是说殿下体内的毒已经清了吗？为什么殿下的眼睛还是看不到？你是不是诊断错误了？”一早，殿下醒过来，墨歌非常高兴的以为澹台聿已经完全好了，却得知殿下的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所有的希望在那一刻，突然破碎。 “我只说他身上的毒清了，并未说治好了他的眼睛。”云洛情不以为然，她早就知道，蛇毒串入大脑导致失明，这只是对外的说法，澹台聿失明的最终原因，是因为强制启动体内的封印，真气冲到脑门，致使颅内出血而失明。 “原来是这样，那云小姐打算何时为殿下治眼睛。”墨歌这才稳定了下情绪，他还以为是云洛情治疗失败了，原来是还没开始。 “今晚。”云洛情边走边道：“将我准备好的那些药熬制成浴汤，晚饭后进去泡半个时辰。” “那今夜殿下还用泡温泉么？”殿下住进温泉行宫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每日针灸之前，都要在温泉中泡一个时辰。 “不用了。” 青宁将云洛情扶进屋子，给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小姐脸色不太好，青宁知道，是刚才从云王府来温泉别苑的路上，百姓都在传，皇上已经答应将小姐与西楚太子和亲。 这事小姐一直不想让自己知道，可最终还是知道了。她们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聿太子是真心爱着小姐，而小姐也应是喜欢聿太子的，为何却是不愿意嫁给聿太子？ “小姐，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给聿太子施针。”青宁道。 “嗯。”云洛情手杵着额头，她的确很累。 “燕燕尾涎涎，章公子，时相见，木门仓琅琅，燕飞来，啄皇孙……”云洛情杵在桌上就打起了瞌睡，朦胧之间，又听见了那首童谣。 “……木门仓琅琅，燕飞来，啄皇孙，皇孙死，燕啄矢……”一遍又一遍。 云洛情猛然惊醒，却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 青宁端着膳食走了进来：“小姐，该用晚膳了，先前看您睡的香，便没有叫醒你，聿太子这会儿都快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汤了。” 想着方才的童谣，云洛情整个人精神都不在状态，看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却是一点胃口也无。 “不吃了，我去看看澹台聿。”说着走出了房间。 青宁皱眉，今儿是怎么回事？聿太子不想吃饭，小姐也不想吃？ 玉泉是温泉别苑中最佳的温泉沐浴之所在，云洛情站在门口，一股药香味扑面而来，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水雾缭绕，依稀可见一个大水池在中央，水池中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云洛情没开口，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