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然而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的反应是这样的: 卫二柱:“哥,我除了种地之外,还能干啥?” 卫三柱:“哥,我除了种地之外,啥都干不了啊!” 卫四柱:“哥,我只会种地。” 卫大柱差点被嘴里的烟给呛着,他张着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三脸懵逼的兄弟们,默默吸了一口烟,道:“办法和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们抽空都动脑子想想,别觉得守着乡下地头就能吃饱饭,这年成越来越差了,多少蹲在乡下地头指着靠土地吃饭的人都是守着守着就饿死了?” 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听了卫大柱的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呆瓜变成了苦瓜。 因为卫大柱说的都是大实话,种地看天,年成不好的话,纵然是把自己扎根在地头上,粮食也长不出来。 每天辛苦下地挣工分,累死累活忙一年,生产队分到的粮食将将够吃两个月,得亏头道沟这边的山地多,家家户户都开了荒,日子过得紧巴些,到底是能吃饱饭活下去的,若是没开荒,估摸着一家人都得上吊。 卫二柱狠狠吸了一口纸烟,“大哥,我也想做点别的事情,让家里人吃饱穿好,可祖祖辈辈都靠着地头吃饭,我觉得这就是命!” 卫三柱附和,“对,我也觉得,这就是命!” 卫四柱没有吭声,他闺女那么有福气,他觉得自己命好,不应当一辈子都在乡下地头刨食。 兄弟四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中午饭点儿,卫大柱估摸自己联系的车很快就要到了,便去催了催谢玉书和卫老太。 怎料卫老太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木墩上晒太阳,顺带着收拾去年秋天晒干的干菜。 “妈,准备午饭吧,我估摸着部队里调过来的车很快就到了,咱早点把饭吃完,不要让人家来了之后等咱。” 卫老太抬头瞅了瞅天上的太阳,见烈日高悬,问卫大柱,“大柱,你和玉书原定的是几点中的车来着?” 卫大柱愣了一下,“上午十点半,从县城去省城的客车,现在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 卫老太‘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拾掇菜,等把菜苗都收拾干净,卫老太才站起来,将装着菜干的篮子递给卫大柱,吩咐说,“你去把这些菜都拿给大丫,让大丫挑一些炖了吃,妈去看看那小丫头,妈总觉得那小丫头快睡醒了。” 卫大柱挠头,“要是醒了就好了,省得去京城折腾一趟,大人小孩都受罪。” 卫老太刚进卫四柱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孙二英就脚下生风地跑了进来,见卫大柱在,连忙问,“大柱,你.妈呢?” “在这儿呢!”卫老太的声音从卫四柱屋子里传了出来。 孙二英火急火燎地跑进去,见姚翠芬与谢玉书正在收拾包袱,看模样是要出远门,她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翠芬这不是还在月子里吗?怎么就下地干活儿了?赶紧上炕去!” “都是乡间地头的人,哪有那么娇气?这是我运气好,把孩子生在腊月里,刚好赶上地里头没什么活儿,若是把孩子生在其他月份,那顶多在炕头上躺两天,第三天该下地还是得下地去。”姚翠芬应道。 “也对。”孙二英问卫老太,“姐,你听说了没?小英和她孙子王铁蛋儿都住院了!小英扭了腰,好像腿骨也被砸得伤着了,她们家那孙子伤得厉害,据说是脑壳儿上缝了好几针呢,听说是被板砖拍到脑门上了,能不能醒来都是两说,就算醒来了,后半辈子也怕成了个傻子。” 卫老太原本正趴在炕头上看卫添喜,听孙二英提起这件事后,她胳膊僵了僵,给卫添喜把小被子掖好,坐直身子,问孙二英,“和我有什么关系?乡下人干的就是又苦又累的活儿,扭到腰不是正常事儿么?腿骨被砸伤,那怪她自己干活儿不当心。” 卫老太冷笑连连,“至于她孙子,爱伤成什么样儿就伤成什么样儿,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拿我孙子当孙子,我上门给她当孙子去?惯得她!王缺德鬼儿造的孽,子孙跟着造了报应,活该!” 孙二英还想再劝几句,结果卫老太就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再到我面前叨叨她们家的破事儿,惹我心烦,你也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孙二英不敢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姐,到底是亲妹子,看她伤了骨头,咱不能理都不理吧……” “她孙小英看着亲姐一家都快饿死了都能当没看到呢,我管她个锤子!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看着你烦的不行,往后少来我眼跟前添乱。” 卫老太发起飙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孙二英知道卫老太的脾气,也就不敢再劝,她探头瞄了一眼卫添喜,绞尽脑汁地找话同卫老太说,“姐,你这孙女长得真好啊,白白胖胖的,一看身子骨就健康!” 孙二英这话可谓是拍马屁刚好拍到了马蹄子上,不仅没有收获卫老太的丝毫好感,反倒是收获了卫老太的一枚白眼。 卫老太凉凉地问孙二英,“你没看到喜丫头病了,怎么唤都醒不过来?全家人正收拾东西准备把喜丫头往京城那个什么医院送呢!哎呀,我说孙二英,你回家去中不中?我这儿烦着呢,没时间听你叨叨!” 孙二英愣了一下,扭头看姚翠芬,见姚翠芬眼皮还有些浮肿呢,她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钱来,一把塞给姚翠芬。 姚翠芬哪敢收,她尖叫一嗓子,赶紧把钱往孙二英口袋里塞,边塞边说,“二姨,你这是做啥呢?我不能收你的钱!这年头谁家赚钱都不容易,叶子家媳妇儿也怀上了,这钱你还是收着吧!” 孙二英不要,她按着姚翠芬的手,强行把那钱塞进了姚翠芬的口袋里,训道:“翠芬,你这就和我见外了啊,都是一家人,我看那小丫头都亲香得很呢!想出一把力气给那小娃娃看病,怎么了?你还拦着不让二姨尽个当长辈的心意?” “不过二姨家底薄,想帮衬你们也拿不出太多钱来,你和四柱别嫌二姨给的少,多少都是二姨的一个心意。” 姚翠芬死活都不敢收,卫老太终于发话了,“翠芬,收下吧,让你这糊涂二姨出出血,也给她洗洗脑,让她想明白点,逢年过节是谁登她的门拜年?知道你心肠慈善,可也不能做烂好人啊!等你哪一天寒了我的心,我看过年还有谁会登你家的门去拜年。指望那王家的白眼狼,你盖二十床被子做梦去吧!” 一句句扎心的话往‘烂好人’孙二英心头上扎,孙二英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边听便应和。直到卫大柱领着卫四柱进屋,孙二英才逃过一劫。 卫大柱同卫老太说,“妈,您先别说了,你做饭好吃,去炒两个菜吧,送喜丫头去京城看病的人来了,正在咱们村里找地方停车呢!” 孙二英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替孙小英说情了,这真的是出力不讨好啊! 卫老太听了卫大柱的话,又扭头看了一眼炕上熟睡中的卫添喜,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嘀咕,“这娃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那路神婆算错了?” …… 为了招待卫大柱找来帮忙的人,卫老太亲自下厨炒了菜,炖了rou,让卫大丫和卫二丫给客人把饭菜端到堂屋去,她自个儿没露面,而是在灶房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 “这小丫头如果再不醒来,那就真的得去京城走一趟了,十有**是路神婆算错了。”卫老太心里也没了底。 卫老太心中急得烈火烹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结果就听到卫大丫与卫二丫姐妹俩嬉闹的声音。 “吵啥呢!吵啥呢!有客人在,不知道收敛一点?多大的姑娘了,让人看了笑话,不觉得丢人么?”卫老太脸拉得老长,逮着卫大丫与卫二丫就是一通狂怼。 卫大丫低下了头,咬着嘴唇红着耳根绕过卫老太进了灶房。 卫二丫却偷偷告密,“妈,我姐刚刚同那个来咱家的迷彩兵眉来眼去的,眼睛就快黏在人家身上了,如果不是我催她出来,估计她连腿都迈不动了。” ‘啪叽’一声,碗摔碎的声音在灶房中响起,与此同时,卫四柱屋子里传来了‘哇’的一声嚎啕。 卫添喜实在憋不住了,若是再饿下去,她怕自己连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21章 大年初五,清晨。 卫老太催着卫大丫与卫二丫起了个大早, 由卫大丫与卫二丫去灶房烧饼做饭, 卫老太自己却没动, 她躺在炕上又开始琢磨事儿, 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不管了,等喜丫头醒过来之后,可得好好同她说说,不能再给家里招这招那的了, 万一被老天爷给盯上了,那该怎么办?这么大一家子人,多费点力气在乡间地头上, 就不信种不出粮食来, 之前我一个人带五个都养活了, 现在这么多人,还能给饿死了?” “四柱媳妇也得叮嘱叮嘱,有些事儿大人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能同娃娃们说, 让那豆丁大小的崽子也跟着cao心, 这不是造孽么?” 卫老太一边嘀咕一边起床, 等她把屋子里收拾利落之后, 卫大丫与卫二丫已经将早饭做的差不多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 谢玉书帮姚翠芬收拾去京城的东西, 卫大柱兄弟几个蹲在堂屋里唠接下来的打算, 准确地说, 是上进的卫大柱同志实在看不下去自家三个弟弟整日都窝在地头上做恋窝的老家雀儿了,想让自家三个兄弟也都出息一点。 然而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的反应是这样的: 卫二柱:“哥,我除了种地之外,还能干啥?” 卫三柱:“哥,我除了种地之外,啥都干不了啊!” 卫四柱:“哥,我只会种地。” 卫大柱差点被嘴里的烟给呛着,他张着嘴,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三脸懵逼的兄弟们,默默吸了一口烟,道:“办法和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们抽空都动脑子想想,别觉得守着乡下地头就能吃饱饭,这年成越来越差了,多少蹲在乡下地头指着靠土地吃饭的人都是守着守着就饿死了?” 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听了卫大柱的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呆瓜变成了苦瓜。 因为卫大柱说的都是大实话,种地看天,年成不好的话,纵然是把自己扎根在地头上,粮食也长不出来。 每天辛苦下地挣工分,累死累活忙一年,生产队分到的粮食将将够吃两个月,得亏头道沟这边的山地多,家家户户都开了荒,日子过得紧巴些,到底是能吃饱饭活下去的,若是没开荒,估摸着一家人都得上吊。 卫二柱狠狠吸了一口纸烟,“大哥,我也想做点别的事情,让家里人吃饱穿好,可祖祖辈辈都靠着地头吃饭,我觉得这就是命!” 卫三柱附和,“对,我也觉得,这就是命!” 卫四柱没有吭声,他闺女那么有福气,他觉得自己命好,不应当一辈子都在乡下地头刨食。 兄弟四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中午饭点儿,卫大柱估摸自己联系的车很快就要到了,便去催了催谢玉书和卫老太。 怎料卫老太正老神在在地坐在木墩上晒太阳,顺带着收拾去年秋天晒干的干菜。 “妈,准备午饭吧,我估摸着部队里调过来的车很快就到了,咱早点把饭吃完,不要让人家来了之后等咱。” 卫老太抬头瞅了瞅天上的太阳,见烈日高悬,问卫大柱,“大柱,你和玉书原定的是几点中的车来着?” 卫大柱愣了一下,“上午十点半,从县城去省城的客车,现在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 卫老太‘哦’了一声,继续低头拾掇菜,等把菜苗都收拾干净,卫老太才站起来,将装着菜干的篮子递给卫大柱,吩咐说,“你去把这些菜都拿给大丫,让大丫挑一些炖了吃,妈去看看那小丫头,妈总觉得那小丫头快睡醒了。” 卫大柱挠头,“要是醒了就好了,省得去京城折腾一趟,大人小孩都受罪。” 卫老太刚进卫四柱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孙二英就脚下生风地跑了进来,见卫大柱在,连忙问,“大柱,你.妈呢?” “在这儿呢!”卫老太的声音从卫四柱屋子里传了出来。 孙二英火急火燎地跑进去,见姚翠芬与谢玉书正在收拾包袱,看模样是要出远门,她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翠芬这不是还在月子里吗?怎么就下地干活儿了?赶紧上炕去!” “都是乡间地头的人,哪有那么娇气?这是我运气好,把孩子生在腊月里,刚好赶上地里头没什么活儿,若是把孩子生在其他月份,那顶多在炕头上躺两天,第三天该下地还是得下地去。”姚翠芬应道。 “也对。”孙二英问卫老太,“姐,你听说了没?小英和她孙子王铁蛋儿都住院了!小英扭了腰,好像腿骨也被砸得伤着了,她们家那孙子伤得厉害,据说是脑壳儿上缝了好几针呢,听说是被板砖拍到脑门上了,能不能醒来都是两说,就算醒来了,后半辈子也怕成了个傻子。” 卫老太原本正趴在炕头上看卫添喜,听孙二英提起这件事后,她胳膊僵了僵,给卫添喜把小被子掖好,坐直身子,问孙二英,“和我有什么关系?乡下人干的就是又苦又累的活儿,扭到腰不是正常事儿么?腿骨被砸伤,那怪她自己干活儿不当心。” 卫老太冷笑连连,“至于她孙子,爱伤成什么样儿就伤成什么样儿,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拿我孙子当孙子,我上门给她当孙子去?惯得她!王缺德鬼儿造的孽,子孙跟着造了报应,活该!” 孙二英还想再劝几句,结果卫老太就下了逐客令,“你要是再到我面前叨叨她们家的破事儿,惹我心烦,你也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孙二英不敢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姐,到底是亲妹子,看她伤了骨头,咱不能理都不理吧……” “她孙小英看着亲姐一家都快饿死了都能当没看到呢,我管她个锤子!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看着你烦的不行,往后少来我眼跟前添乱。” 卫老太发起飙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孙二英知道卫老太的脾气,也就不敢再劝,她探头瞄了一眼卫添喜,绞尽脑汁地找话同卫老太说,“姐,你这孙女长得真好啊,白白胖胖的,一看身子骨就健康!” 孙二英这话可谓是拍马屁刚好拍到了马蹄子上,不仅没有收获卫老太的丝毫好感,反倒是收获了卫老太的一枚白眼。 卫老太凉凉地问孙二英,“你没看到喜丫头病了,怎么唤都醒不过来?全家人正收拾东西准备把喜丫头往京城那个什么医院送呢!哎呀,我说孙二英,你回家去中不中?我这儿烦着呢,没时间听你叨叨!” 孙二英愣了一下,扭头看姚翠芬,见姚翠芬眼皮还有些浮肿呢,她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钱来,一把塞给姚翠芬。 姚翠芬哪敢收,她尖叫一嗓子,赶紧把钱往孙二英口袋里塞,边塞边说,“二姨,你这是做啥呢?我不能收你的钱!这年头谁家赚钱都不容易,叶子家媳妇儿也怀上了,这钱你还是收着吧!” 孙二英不要,她按着姚翠芬的手,强行把那钱塞进了姚翠芬的口袋里,训道:“翠芬,你这就和我见外了啊,都是一家人,我看那小丫头都亲香得很呢!想出一把力气给那小娃娃看病,怎么了?你还拦着不让二姨尽个当长辈的心意?” “不过二姨家底薄,想帮衬你们也拿不出太多钱来,你和四柱别嫌二姨给的少,多少都是二姨的一个心意。” 姚翠芬死活都不敢收,卫老太终于发话了,“翠芬,收下吧,让你这糊涂二姨出出血,也给她洗洗脑,让她想明白点,逢年过节是谁登她的门拜年?知道你心肠慈善,可也不能做烂好人啊!等你哪一天寒了我的心,我看过年还有谁会登你家的门去拜年。指望那王家的白眼狼,你盖二十床被子做梦去吧!” 一句句扎心的话往‘烂好人’孙二英心头上扎,孙二英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边听便应和。直到卫大柱领着卫四柱进屋,孙二英才逃过一劫。 卫大柱同卫老太说,“妈,您先别说了,你做饭好吃,去炒两个菜吧,送喜丫头去京城看病的人来了,正在咱们村里找地方停车呢!” 孙二英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替孙小英说情了,这真的是出力不讨好啊! 卫老太听了卫大柱的话,又扭头看了一眼炕上熟睡中的卫添喜,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嘀咕,“这娃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那路神婆算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