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两管血液互不相容,简直和产生嫌隙的兄弟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溶在一起。” 嗯……你果然很有天赋。 海蒂终于跟上了他的思路,开始和他一起记录其中的每一个具体反映,引导着达芬奇用希腊字母给这四种血型进行命名。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文艺复兴时期,就是为了帮忙启发科学进程的。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 只要有一管a型和b型的血清,他们就能大概判断出其他人的血型出来。 海蒂甚至如同一个不动声色的老师,让他把这件事和输血还有急救上引。 只要消毒得当且血型对应,在这个时代输血救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直接震惊了佛罗伦萨学院,听说他们两写的论著在出版当天就被抢售一空,连领主家的那份都差点被人偷走。 这个发现,其实是属于诺贝尔奖级别的。 海蒂只记得一个大概,但也误打误撞着同达芬奇一起完成了一次历史的复盘。 他们找了个时间再次觐见了恩佐公爵,先给他解释了这其中的前后由来,以及这件事的安全性,当着他的面进行了实验。 年轻的公爵夫人是a型血,恩佐公爵是o型血,但这个孩子是b型血。 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达芬奇就立刻反应了过来,直接带着老公爵去了书房详谈,又或者是安慰。 老人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微红着的。 他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果然……那个娼妇…… 海蒂这边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委托。 她看着宫殿里色彩鲜艳的壁画发了会儿呆,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 普鲁士蓝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手记】 中世纪避孕法 来源:不明 有一户人家,大儿子死了,爹就让二儿子和大儿媳妇同房,生了儿子就归大儿子那一房。老二不愿意,觉得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晚上同房的时候就把那啥遗在地上了。上帝觉得老二做了一件很可恶的事情,就把他也弄死了。 这个现在看起来非常鬼畜的故事,记载在《圣经·创世纪》的第三十八章。 在古代社会,生产力是非常宝贵的社会财富。为了鼓励人们多生孩子,在教育民众的故事里出现这样的故事,其实并不奇怪。 坏就坏在《圣经》在欧洲中世纪成为了不可违背的经典。于是,不已怀孕为目的的同房行为,都被看做一种罪行。 当然,避孕也是。对中世纪的神学家来说,避孕罪大恶极,同谋杀、异端、行巫术一样,都是重罪。 不过,这种谴责也许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上。我们知道中世纪的人大多非常虔诚,但凡做了违背教义的事都得上教堂忏悔。当时的教堂还非常“贴心地”为各个行业准备了内容不同的忏悔手册。奇怪的是,在药剂师的忏悔手册里,却没有帮人避孕的内容。学者们认为,这说明了当时的药剂师并不提供这一类的服务。而且,在当时的世俗法律里几乎没有提到什么避孕罪,文学作品里也很少有这类记载。 原因可能有两种。要么就是当时的人不怎么避孕。“怕什么怕,大不了生出来”。要么就是当时的人都多少掌握一些避孕的土方,床上的事情不怎么被外人所知道。在为普通人准备的忏悔手册中,的确列有避孕这一条,但无法知道有多少人来为此忏悔。 所以关于中世纪人避孕行为的普及程度,实在是一本烂账。 不过,我们所能知道的是,在当时的医学著作中,已经有了关于避孕药物的记载。 比如,文献中记载着一些可以加速月经或清洗zigong的混合物。这些混合物还可以用来解决意外怀孕的困扰。比如一本中世纪的食谱《 解毒药集antidotarium》中记载着几种草药混合起来可以加速月经的到来,里面有黄边龙舌兰、唇萼薄荷、马兜铃、艾蒿、没药、甘草、胡椒、欧芹和鹤虱草等。这种混合汤剂能否发挥效果,完全看其中的某些成分的含量。比如胡椒其实对孕妇没什么用,除非打喷嚏太猛了。而唇萼薄荷和鹤虱草,据说效果倒是不错。所以建议现代女性切勿好奇尝试。 艾蒿对人体的损伤很大,当时也被当作毒药使用 除了生化药物之外,当时还注意到了隔离的手段。在阿维森纳所著的《药典》中,建议在同房之前将薄荷置入女性下体,同时认为雪松分泌的油脂有杀精的效果。另外,海绵、草药糊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动物粪便之类的,也被当时的人认为可以拿来往下体里塞,隔绝受孕。 当然少不了“事后补救”。如果女人不想要孩子,就等完事以后开始运动。跳起来再蹲下去,试图把那啥给抖出来,不过这种方法有没有用呢?除了让大腿变粗以外,基本没什么用。 如果以上说的这些,都还和科学探索有些联系,那么,魔法或巫术的手段估计会起到吓唬男性,导致无法正常发挥功能的作用。比如在同房之前先在身上挂骡子的睾丸或者骡rou,因为骡是无法繁衍后代的嘛,当时人希望骡子的睾丸也有这样的功效。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骡子的睾丸也不是必须的,女性只需要在床前挂一块驴皮就行,再后来黄鼠狼的睾丸也是可以的。还有的则会奉劝男性在上床之前喝柳树皮泡的茶水,因为医学书中说,性欲来自于体热,而柳树皮有凉血的功效…… 德意志妇女的巫术脑洞更大,比如同房的时候在屁股下面垫手指,垫几根就保佑几年不怀孕;将一只青蛙连续吞入口中三次再吐出来;去meimei的坟头高呼三声:我不会有孩子!之类。 第29章 普鲁士蓝,又被称之为柏林蓝。 它看起来深沉、澄净,而且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海蒂在公爵的壁画上,忽然看见了类似的颜色。 现代的颜料很好混色,因为本身都性质稳定,加点水调匀便好。 但这个时代连化学的进程都还在等着炼金术师们开启,更不用谈什么罐装管装的颜料,混色方面非常容易弄砸。 她有些不记得这种颜料的来源,但听说过相关的故事。 毕竟,普鲁士蓝作为德国的军服,被应用到了一战以前。 这个蓝的颜色……是不是还叫铁蓝? 铁生锈以后明明是红色,为什么会变蓝? 由于变老了太多年的缘故,很多知识再回忆起来都颇有些费劲。 公爵并没有招待他们用饭,只让达芬奇给领主带了个口信。 海蒂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思索着这个事情,仿佛是被困在迷宫中的旅人。 达芬奇原本想着公爵家的隐秘,一扭头瞥见她心神不宁的,好奇地问了一声。 “在想什么?” “铁。”她下意识道。 海蒂没想过和达芬奇谈论这些,但还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铁是很神奇的东西,”达芬奇感叹道:“它可以泛红,可以变绿——简直和变色龙一样。” “我是突然想起来,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可以在铁中提取什么蓝色。” “不是已经有胆矾矿石做的蓝色了吗?托这矿石的福,现在市面上那些天价群青石也开始跌价钱了。” “那是和晴空一样的蓝色。”海蒂还是有些执念:“铁蓝,应该是……如同深海一般的颜色。” 深沉,厚重,让人内心都可以为之安静。 他们一起回了领主宫,做简单的休憩和沟通。 达芬奇在办公室里和洛伦佐转达了生意上相互照应的口信,又说明了血型论著的进度,出来时唤海蒂陪他去工坊里看看自己整理的解剖手稿。 海蒂在上马车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的耳目时,小声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有暗室吗?” 达芬奇笑了起来:“我很喜欢工程学,当然也给自己设计了一个。” 海蒂表现的忐忑而又有些紧张,她拿出一个柳木盒子出来,把钥匙和锁也带上。 “我想拜托你……帮我保管几样东西。” 达芬奇怔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头:“嗯,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深交的第一步,便是分享彼此的秘密——亦是彼此的弱点。 达芬奇做了太多离经叛道的事情,光是他那些解剖的手稿,对太阳和教会的言论,都可以让他上十回绞刑架。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开始,海蒂并不是很信任他,也不敢把自己的那些东西藏在达芬奇的工坊里。 她只知道他是《蒙娜丽莎》的作者,是一个神秘又杰出的画家。 而这些事实,都不能证明他的人品。 直到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她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的友好和信任,决定做出同样的交托来。 ——毕竟埋起来也不是一时之计。 除去自己当初为了兑换金币和银币,在黑市里卖掉的那枚戒指以外,其他的所有项链、手镯、吊坠,全部都完好无损。 达芬奇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能藏东西。 荒废旧宅的屋瓦里,某一棵橄榄树的石头下,甚至是在某一个墙的暗洞里,全都藏着她的小包裹。 他一边帮忙照看着左右的动静,一边陪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一清点和揉捏。 一共还剩五份,没有被翻动和打开的痕迹。 他们尽可能快地返回了工坊,进入了壁炉旁边的暗室。 海蒂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了柳木盒子里,准备上好锁封存。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这里面都是什么?” 达芬奇自认为是一个足够可靠的人,但也有旺盛的好奇心。 他发觉海蒂的眼神有些犹豫,摆了摆手道:“不说也没事的。” “唔……给你看一下吧。” 总比你先前解剖的那个死胎要好看的多。 海蒂低头裁开了布袋,把里面的首饰拿了出来,脑子里开始飞快地编故事。 但有那么一瞬间,她隐约感觉得到,哪怕自己真的是个小偷,这位先生也不会把她送去受刑。 因为整个佛罗伦萨里最古怪,也最随心所欲的人,恐怕就是列奥纳多了。 “是……项链?”达芬奇忽然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这不仅仅是蓝宝石。” 他清晰地看见那水滴状的缀饰上,还有被切割出几十个面的巨大钻石。 等等—— 海蒂忽然后背一冷,以为自己看走眼信任错了人,有那么一瞬间连上绞刑台的画面都在脑海里浮现了。 “这不是我偷的——”她开口想要辩解,但很快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