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哗……” 厚重的尘土随着铁质暗门的缓缓打开,纷纷抖落下来,程知初咳嗽了几声,拿着手电筒照亮暗门内部,瞬间瞳孔收缩,“啊”的一声,惊恐地叫了出来,手电筒也摔了下去,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地板上。 一具干瘪的尸体轰然倒了下来,砸到程知初的脚边,一只干枯的手臂还碰到了他的脚,吓得他嗷嗷叫着用屁股坐着往后挪,任雪三人也被他的嚎叫声吓到了,纷纷惊恐地睁大眼回过头来,也都看到了地上的那具干尸。 “没事,别怕。” 白易俯身将程知初扶起来,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这不是鬼,只是一具尸体。” “是、是吗……” 程知初惊魂未定地看向了地上,发现那玩意一动不动,真的只是具尸体,这才松了口气,抹掉吓出的冷汗说道:“它掉出来的时候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最吓人的是你了,你嚎得比尸体都吓人!”王建明拍着胸口怒骂。 程知初被噎了一下,刚才的确是他反应过激了,此时面对队友的嘲讽只能安静如鸡,白易轻轻瞥了王建明一眼,又拍拍程知初的背,蹲下.身去检查起这具尸体。 白易手里捏着尸体的手骨,表情相当淡然,仿佛只是拿着一截木头。他看了看干尸的手,又将尸体翻过来看了看,开口说道:“他应该就是查理先生,梅洁夫人的丈夫,公馆的第一任男主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知初惊了一下,问道。 “他的指甲严重受损,肯定抓挠过什么硬物,就像书信里说的,地下室里有许多抓痕,应该就是他留下来的,而且里面同样提到过查理是死在地下室里的。” 白易看着尸体沉吟了一会:“他的死法有些奇怪……是饿死的。” “他都成干尸了,你还能看出他是饿死的?”王建明狐疑道。 “我有这方面的技能。”白易简单解释了一句,又道,“或许是梅洁夫人下令将她的丈夫关进地下室,不允许任何人给他送饭,查理饿得几乎要疯了,抓挠着墙面,但梅洁夫人并不同情他,最后他还是被活生生饿死了。” “如果是真的,这也太残忍了,她居然能下狠心把自己的老公饿死?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程知初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很难想象有哪个妻子会对丈夫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 “饿死了自己的丈夫,在丈夫死后,还把他的尸体藏在油画之后,依然在这间主卧室里与她朝夕共处,会做出这样的事,也许梅洁夫人的精神不太正常。” 白易淡淡地一笑,检查尸体的手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从尸体的衣服下面抽出一本笔记,说道:“这里有东西。” 那本笔记和尸体藏在一起,程知初接过来时心里膈应得很,但检查尸体的白易都没说什么,他就更没资格挑三拣四了。 他把笔记拿在手上,先看了一眼封面,随后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梅洁夫人果然不正常……这是她的日记。她竟然把自己的日记和她丈夫的尸体放在一起。” 听到有日记,路文静和任雪都各自拿着她们找到的线索走了过来,路文静找到了一张类似于报告书的纸,任雪拿来的则是一个首饰盒子,因为日记比较厚,几人就先检查了这两样物品。 路文静找到的报告书是一份尸检报告书,程知初看过后确认这是属于第二任主人的,报告书提到他的尸体缺少了半个脚掌和半个脑袋,也证明了刚才他们遇到的鬼就是第二任主人。 接着他们打开了那个首饰盒,视线都不由被吸引住了——这是一条做工极为精致的祖母绿项链,华美的宝石柔和莹润,在黑暗中散发出动人的光晕,美丽而纯净,一看便知十分名贵。 程知初读取了一下项链的信息。 【物品名称:项链。】 【物品类型:副本道具。】 【是否可带出该副本:否。】 【说明:一条珍贵的项链,目前尚不清楚有什么用途。】 “可惜不能带出去……”任雪有点失望地说着,将项链放回了首饰盒里。 王建明趁机表白道:“这条项链真的和你很相配,我以后一定努力挣钱给你买一条一样的!” 任雪没有说话,不过看得出来她有些高兴,路文静似乎也对项链很感兴趣,不过她们可不敢随便戴上去,毕竟有了程知初的前车之鉴,戴上之后说不定会招来什么东西。 王建明自告奋勇把首饰盒收进了自己的背包,免得一会真出了什么事还是任雪受着,他顺手也把报告书收了,不过和报告书有关的鬼已经被消灭了,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接下来就是这本日记了……” 程知初将目光投在日记上,深吸一口气,将它翻开。不过打开之后,他们发现绝大多数页数都被血迹污染或是粘住了,根本看不见,后面的内容还有被撕掉的,翻来翻去竟然就只有几页能看。 “……” 程知初先看完了第一页,不禁沉默几秒,才神色复杂地开口:“我觉得我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梅洁夫人为什么会那么做了。” “查理真的就是梅洁夫人杀死的,而且不止是他,梅洁夫人还杀了一个女仆,这个女仆名叫玛丽,和查理是青梅竹马,经过查理的介绍来公馆当女仆。” “查理根本就不爱梅洁,他只是贪恋索尔查家族的地位,他真正爱的人是青梅玛丽,在玛丽来到公馆后没多久,他们两个就一起背叛了梅洁。” 白易的日记·第七部分 以前我也曾思考过有关背叛的问题,设想知初和我在一起后,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了别人,那时我会怎么做。 但我没有得到答案。仅仅只是这个假设就足以将我逼疯,继续思考下去,只会让我的灵魂崩溃得更加厉害。 为此我困扰了许久,试图得到结论,却又无法深入思考,导致我越来越焦躁,仿佛得不到答案,这个可怕的设想就一定会实现。 这种焦躁一直持续到我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为止。 ——知初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他甚至根本不认识我。 我变得抑郁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易的心态就仿佛是新闻里那对幻想中五百万之后该怎么花,结果产生分歧动手打起来的夫妻一样。 第八章 午夜公馆(六) 日记之中,梅洁夫人的笔迹显得躁郁而狂乱,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满页之中记录下的都是她被背叛后的狂怒和怨恨。 【没错,我杀了她,就是我杀了玛丽这个假装清纯的婊.子,而且我也把查理关进了地下室,马上我也会把他一起杀了! 他们竟然敢背叛我!趁我参加宴会的时候,他们屡屡背着我偷.情,甚至查理还用我的钱为她买了一条祖母绿项链,他明明从来都没送给过我任何东西! 太可笑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两个卑贱的平民而已。但在这场婚姻中我也同样愚蠢至极,什么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青梅竹马,我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谎话,还把玛丽招进来当女佣,结果是我亲自把她送上了我丈夫的床。 只有杀了他们,才能消解我的心头之恨,那条项链本来我也想砸了,但后来我突然发现项链上刻着一行小字,那是他们家乡的文字,我看不懂。 我去问查理,他什么都不肯说,哈,难道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我要请人翻译这行文字,我一定要弄懂这对贱人到底在项链上刻了什么字。】 “……所以项链上还刻了字。” 程知初皱了皱眉,让王建明把项链拿出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银质的链子上面确实刻着小字,但是看不懂,刚才他还以为这是花纹。 “现在没有办法解读这行字,可能需要什么特殊线索。” 他解释一句,让王建明继续把项链收着,又翻开了梅洁夫人的另外几页日记进行释读,却看得浑身不寒而栗。 【玛丽怀孕了,她竟然怀了查理的孩子!他们不但背叛了我,而且还有了一个贱种! 这是在我亲手剖开她的肚子时发现的,当时我发了狂,情绪失控,当我回过神来后,就发觉自己浑身是血地把她的肚子捣烂了。 但我丝毫不觉得害怕,反倒很痛快,接着我把查理关进了地下室,那里没有阳光,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只有一盏很暗的灯。 但他不是孤身一人,他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室团聚了——我把玛丽的头颅、手脚、肋骨和碎rou全都洒在了地下室(里面还混着那个贱种),一个铁桶盛放着从她身体中抽出的血,如果查理不想渴死,就必须喝她的血,不想饿死,就必须吃她的rou。 我告诉他,这就是他心爱的玛丽,还有他们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选择吃掉她们,当然,就算他吃了我也不会放过他,这就是背叛我梅洁索尔查的代价!】 【在我入住公馆之前,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这里有几条密道存在,修建的目的是为了在遇到危险时可以通过密道脱身,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他也是因为我要搬进去才告知于我,并特别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告诉查理,因为就算是枕边人,也不知对方是否会背叛自己。 我庆幸自己当时听了父亲的话,从未告诉过查理,所以他并不知道地下室其实有一扇暗门,可以通往二楼的走廊,我会从这里走下去,观察他的情况。 查理并不知道我会站在暗门后注视他,我看着他坐在rou块之中害怕地发抖、呕吐,接着是不停地哭泣哀嚎,忏悔自己偷.情的行径,并祈求我放他出去,但我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地下室,自然也不会有人对他做出回应。 我看着他变得虚弱而恍惚,精神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他开始用头撞击墙面,在地板和墙上留下血色的抓痕。 玛丽的头一日日地腐烂,那张漂亮的脸烂到连眼珠都掉了出来,露出变黑的烂rou和森森白骨,可以看到蛆虫在她空洞的眼眶里爬来爬去。 她的rou块也变得腐臭不堪,有时查理因为饥饿而发疯时,就会抓起一块,嘿嘿地笑着,然后一口吞进肚子里,在清醒过来时又全都呕吐出去,继续用头撞击墙面。 我站在暗门后,目睹着这一切,不得不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 不然我会忍不住笑出来。】 “她怎么这么变态……” 读了两篇,程知初头皮发麻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只觉得自己的胃里正在倒海翻江,要不是距离上次吃东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现在怕是真的能吐出来。 “这篇日记里提到有一条密道,暗门在二楼的走廊里,可以通往地下室。” “地下室的大门被第二任主人封死,如果想要进入地下室,就要从暗门进去……嗯,两次提到地下室,估计之后肯定要通过密道去那里了。” 他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跟其他人说了几句,随后翻开了最后一篇日记。 【查理终于死了,他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我不知道他的死因,也许是脱水、感染或饥饿,谁知道呢,我并不关心他是怎么死的。 由衷地祝贺他,他终于永远和玛丽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一起了——不知道当他们每一次背叛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起下地狱彻底地腐烂吧,你们这对贱人。 巧合的是,就在今天,我从他们家乡请来的人终于到了,他看了那条祖母绿项链上刻的字,并告诉了我其中的含义,太可笑了,那上面刻的字是——】 “我们未来的孩子将会叫约书亚。” 【“我们未来的孩子将会叫约书亚。“】 就在这行字映入程知初眼底的同时,他听到了任雪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你能看懂吗?” 程知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却猛地僵住了。 就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任雪忽然露出了极度诡异的慈爱之色,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正在酝酿着一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在她的脖颈间,那串祖母绿项链闪烁着古怪的光晕,透着森森绿意,刚才还拿着项链的王建明脸色一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就已两手空空,那条项链自行被佩戴在了任雪的脖子上! “小雪!” 王建明急了,伸手就要去摘下那条项链,可任雪却反而先伸手掐住他的双肩,指甲变得又尖又长,轻易地刺穿了衣服和皮rou,扎得他的肩膀瞬间鲜血横流,痛苦地惨叫出来:“小雪!” “亲爱的,快回答我,你觉得约书亚是不是个好名字?” 任雪的嘴角咧开一抹笑,随后她的嘴越咧越大,逐渐占据了半张脸,从喉咙里喷出大量的鲜血和rou块,舌头疯狂地甩动着,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尖叫。 “快回答我!是不是个好名字,是不是啊!” “小、小雪……” 她的指甲转眼间已经刺穿了王建明的肩膀,王建明浑身是血,表情痛苦扭曲,却仍然努力地朝她伸出手,想要摘掉那条项链,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程知初呆住了几秒,吓得脸色苍白,猛然回头看向白易,焦急地求助道:“白易,你还有没有圣水了,快救他们两个!” 白易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说道:“看样子那条项链似乎含有某种力量,任雪已经被侵蚀,已经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