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刘中华帮林蔓考虑了一下,安慰她道:“要不然,等邓萍回来,我同她谈一下,帮你说几句话?” 林蔓道:“不行!一旦科里真出了失误,而高叔叔又没有回来,那么邓萍回来以后,一定会让我负相应责任。到时候,运气好一些的话,就被调到下面车间去。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刘中华点头表示赞同。近些年来,他看惯了科室里人员的互整,科室与科室之间的相互倾轧,乃至于厂委里的派系林立、争斗不休。对于邓萍对林蔓做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林蔓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她心知科室里的人一定急坏了,她久久不回去,桌上堆积的文件一定越来越多。眼看着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留给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无论如何,不能将盖章的事拖过明天,否则,一定会引起众人的怀疑。所以,她务必要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此时此刻,林蔓和刘中华站在走廊里。不时地,有三三两两的人拿着文件走出吴主席的办公室,走向会议。这些人经过林蔓和刘中华身侧时,个别空闲一些的人会对刘中华点头致意,个别手忙脚乱的人只顾手里的事,无暇看一眼刘中华和林蔓。 一个往会议室里赶的人从林蔓身旁走过时,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的!也不知道那个小李怎么办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把活动规则弄好。” 林蔓突然想出了办法,眼前一亮。 刚刚处理了一桩闲事,刘中华回到林蔓身边。 林蔓拉住刘中华问道:“我们厂的厂规原始文件在哪里?” 冷不防被林蔓一问,刘中华摸不清她的意图,有些一头雾水:“你要厂规做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总之我要那个有用。”林蔓急着说道。她知道每一个厂建厂时,势必会制定厂规。通常记录厂规的档案一定很厚,其中的内容条条框框,有数不尽复杂的细则。而在平常的生产中,厂委领导以及科室干部只会用一些基本的规则约束工人和科员。由此,大部分人都以为厂规只有那些。殊不知,一套完整的厂规内容多的好像一本词典。 “在档案室里。”刘中华道。 话毕,刘中华立刻带林蔓下楼,为她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在一个落满尘灰的架子上,刘中华翻出了一摞厚厚的档案袋,交给林蔓:“你打算怎么办?” 林蔓拆开档案:“你拿一支黑色墨水的钢笔和裁纸刀给我。” 依照林蔓的需求,刘中华回科室拿来了钢笔和裁纸刀。林蔓让刘中华去忙他的事,等下会再去找他。刘中华恰好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便应了林蔓的话,留她一个人在档案室。待刘中华一走,林蔓立刻将文件翻到了应急章程的部分。当看到其中的一张纸上有半页空白,林蔓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轻笑。用裁纸刀和钢笔,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涂改,一行本不存在的句子,凭空出现在了空白的纸页上。 半小时后,林蔓拿着档案文件,走进了机要秘书室,径直站在了刘中华桌前:“刘秘书,你看这里。” 指着档案上的一行字,林蔓让刘中华看。 “如遇紧急情况,而科室里的负责人又不在的话,可以暂时任命一个临时负责人,副科长可以代科长,科长和副科长都不在,则可以让代副科长来代职……”刘中华喃喃地念出了林蔓所指的内容。 林蔓道:“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可以给我重新刻一套章。” “你现在是代副科长?”刘中华知道王倩倩跟邓思民去结婚了。 林蔓点了下头:“没错,我希望你能帮我做的正式一些。” “你想怎样?”刘中华道。 林蔓道:“我希望由厂委亲自下达任命,让我做临时科长。以现在厂里的情况,应该算是紧急情况了吧?” “这样啊?”刘中华有些犹豫,摸不准林蔓想做的事算不算违规。紧急情况,现在算紧急情况? 刘中华的犹豫,尽被林蔓看在了眼里。她用她那好听又富磁性的声音,对刘中华悠悠地说道:“现在大家都认为高叔叔失联了。像这样大的事情,还能不算紧急情况?” 刘中华豁然开朗,立刻一口答应:“你回科室吧!我马上让人刻章。等好了以后,我会派人亲自送过去。” 林蔓满意地笑了下,转身离开。 当她走到门口,刘中华蓦地叫住了她:“不过你这样做,将来你们科的正副科长回来后,可能会对你有意见的。毕竟,你这个代科长并没有得到她们的授意,有点想趁她们不在抢班夺权的意味。” 林蔓满不在乎道:“有意见就有意见吧!总比因为科里的业务出了事故,而被她们调离强。” 第224章 任命 二更 林蔓不在的大半天里, 供应科里乱成了一锅粥。 对于林蔓的离开,科室里的人不免有了种种猜测。 “哎, 你们说林蔓是不是把章搞丢了?要不然, 她哪儿会丢下这一大摊子事不管, 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这也太马虎了吧!把章搞丢可不是小事, 林蔓不像这么不小心的人啊!” “人有失手嘛!我看她一上午没来,就是去找章了。” “或许吧!唉,你说,会不会邓科长根本没给林蔓?” “嘘!这话也能乱说。” 说话人否认之后,思量了片刻, 又再说道:“不过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要是这样的话……” “怎么样?”听话人激动地问。 说话人道:“那林蔓只能自认倒霉了。但凡因为这事有了损失, 而邓科长又死咬确实给了她,那她就得为遗失章的事负上责任。” 听话人点头叹道:“那倒是, 谁让林蔓只是个普通科员呢!领导让她背锅,她根本甩不开。”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林蔓走进了科室。她回到办公位, 推待敲章的文件在一边,先忙其他工作。 小李上前道:“刚刚车间来催,问我们什么时候送文件过去?” 林蔓头也不抬,沉声回道:“下班前应该没有问题。” 话罢, 林蔓又对众人补充了一句道:“其他的文件也一样。有人电话来催,你们就这么回。” 众科员们停下手里的活,齐齐看了林蔓一刻。但很快的, 他们又回过头来,继续自己的事。 既然林蔓这么说,那么就照她说的话传呗!反正最终负责任的人是她林蔓。 临近下班的时候,科室里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只差林蔓桌上一堆文件没有盖章。 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一张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一个科员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邓萍的声音:“今天工作完成得怎么样?” 科员看了一眼林蔓。林蔓依旧没有动她手边的盖章文件。科员转回头来道:“就差一打盖章的文件了。” 邓萍不解道:“章不是给林蔓了吗?她怎么没盖?” 科员回道:“她也没说为什么,就说不急,等要下班的时候再……” 就在科员和邓萍通电话的时候,人事科的杜副科长走进供应科的科室。众科员们纷纷停下了谈话,放下了手里的事情,齐刷刷地看向杜副科长。大家都在好奇今天杜副科长是来公布什么事。 发现听筒那边突然安静下来,邓萍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科员悄声回道:“杜副科长来了,好想要宣布什么” 话罢,科员下意识地捂住了话筒, 邓萍心中感到疑惑,人事科的杜副科长来做什么。不过转而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统不过也就是来宣布一些人事安排。许是又有几个科员调进来,又许是将要进行个人业绩评比了,要来宣布评比细则。这样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 现下,邓萍完全沉浸在成功整到林蔓的喜悦里。她几乎可以想象,林蔓现下一定是急得焦头烂额。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林蔓辩解她没有拿到印章,那么她就一口咬死确实给她了。 林蔓只是个普通科员,能耐她何?没有人会信她的话。 一旦等到某张单子因为没有及时盖章而发生了损失,那么她会及时回科里,以堂皇的理由赶林蔓出供应科。 想着想着,邓萍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喧嚷声。 “杜副科长说什么了?”邓萍问道。 科员回道:“他刚刚来宣布厂委的一个紧急任命。因为现在是厂里的特殊紧急时期,根据厂规规定,暂让林蔓代职科长,即时生效。” “什么?代职科长?”邓萍不可思议道,她从没听说过所谓的紧急时期任命。 科员道:“对!代职科长,杜副科长把她的章都带来了。林蔓现在正用她的章敲文件呢!” 邓萍愣地说不出话。 什么代职科长?竟然还又刻了一套林蔓的章? 这一些,全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下工铃声响起,科员赶着要挂掉电话下班,便急着问邓萍道:“邓科长,还有什么事吗?” 邓萍没什么好说了,主动挂上电话。 “……代职科长……新刻的印章……”邓萍喃喃地念叨。 她愈发感到事有蹊跷,危机感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不觉得间,她认为她应该早些回厂。要不然,谁知道林蔓代科长前面的“代”字会不会去掉呢! 想到这里,邓萍再次拿起话筒,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请帮我接监察委员会蒋主任的电话。” “喂,干爹啊,我是邓萍。厂里有些急事,这一次省里的报告会,我就不参见了吧!” “嗯,嗯,没错,我马上要回江城。好,好,那就这样……” 另一边厢,江城五钢厂供应科的科室里,林蔓终于赶在下班之前,给所有的文件敲上了章。就这样,一切耽搁下来的工作,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科员们陆续走出了科室,林蔓留在最后。 做完所有的收尾工作,林蔓拿上挎包,关上科室里的灯,下班回家。 林蔓刚要关门,她办公位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林蔓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秦峰的声音:“今天陈院长出院,我想接她回来修养两天,再送她回省城。” 林蔓明白秦峰的意思,接话道:“你放心,我会把家里收拾好。” 秦峰沉默了片刻,轻笑道:“其实我刚刚打电话,也是想试试,没想到你还真在。怎么?今天很忙。” 林蔓道:“还可以,我也是刚刚忙好,正要走呢!你要是再晚两分钟打来,我就接不到了。” 秦峰笑道:“这么巧啊?” 林蔓亦跟着笑了:“是啊!就是这么巧。” 在秦峰带陈院长到家之前,林蔓将屋子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本来就很干净的屋子更加整洁了。 她考虑了一下,陈院长是病人,自然要睡卧室里的床。这样,她和秦峰就不得不分房睡了。她拿出了夹在柜子后的行军床,摊开在外面的客厅里,在上面铺上舒适的被褥。 秦峰和陈院长到家后,林蔓指着行军床对秦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睡这里吧!我陪陈院长睡在里面。” 接着,她眼含笑意,亲切地搀陈院长进屋,将扶她上床。 陈院长需要静养,于是林蔓和秦峰早早地关上了所有的灯。 上床睡觉之前,林蔓在床头柜上放了一只杯子,柜下放了一只暖瓶,以防陈院长半夜醒来,会想喝水。 黑暗中,许是换了一个陌生环境的缘故,陈院长即便吃过了药,也还一时半会儿地睡不着。于是,她同林蔓聊了一些闲话。两人聊的话题,无非离不了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 林蔓无父无母,家庭情况没什么可聊。至于工作上的事,她不愿多谈。于是,没过多少功夫,她们的话题聊到了尽头。 一阵沉默之后,林蔓调转头来问陈院长:“秦峰小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陈院长悠悠地说道:“嗯,他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很开朗,又很善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