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我先去方便下。”顾燃笑着看了眼方鹤亭,起身往厕所走去。 方鹤亭似乎仍在因为秦泽出逃的事而感到烦躁,身为o权保障中心的副主席,他们或许需要在对狱外管制犯人的评级方面多下点功夫了。 顾燃进了卫生间,随即关上了门。 他坐在马桶上点出了视讯,画面顿时连接到了一张泫然若泣的面容上。 “顾将军,求求你,救救我们。”画面那头是季肖仓皇的面容,他的身边躺着面色苍白的秦泽,对方看上去受伤了。 顾燃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就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要引来方鹤亭的注意。 “你……你不是被秦泽挟持了吗?” 季肖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让他挟持了我,才能顺利逃出来。两天前,国安局的人逼我签署放弃匹配合约,他们要把阿泽带回特别监狱。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会在那里秘密处决了他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所以求求你,救救他,你们都是alpha啊!” 一旁的秦泽轻咳了一声,费力地劝说季肖道:“傻孩子,你这样会害了自己的。” “我不管,我不能让他们杀了你!你就算因为依附方其正有罪,你也已经赎罪了!”季肖压抑地哭了起来,他不敢发出更大的声音,唯恐会引来追兵。 秦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头转向了视讯,面对着顾燃。 “顾燃,请你帮帮季肖,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平安。一切都是我逼迫他做的,与他无关。你带人来把我抓走吧。我们在唐璜街143号后巷的废弃工厂里。” “不,别听他的。顾将军,当初你替胤荣生将军了断之后,方总督一度想要严惩你,是秦泽替你说了好话才没有过于追究你的责任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救救秦泽,只要能把他带到和平街12号就好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应的。求求你,让他活下去吧。” “季肖,你别再说了!我不想失去你一个人活下去!”秦泽喝止住了哭泣不止的季肖,他那张严肃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如此哀恸之色。 “外面有正在巡逻的武装警察第三大队,你们要是想死的话就出去吧!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静地待着!” 顾燃恼怒地盯着视讯镜头里无视自己自顾自争执了起来的季肖与秦泽,那个omega哭得就像个泪人,而那个alpha则像是马上要丧偶一般。说完话,顾燃匆匆关闭了视讯。看着已经关闭的视讯显示屏,顾燃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季肖会信任自己。难道自己真的是那样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可是这件事风险太大了,如果他真的帮了季肖和秦泽,那么按照被国安局逮捕处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顾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步出了厕所,他想或许他可以将在唐璜街附近巡逻的武装警察调走,至于秦泽和季肖能不能顺利逃走的话,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而自己只是照章办事而已,毕竟总不能把巡逻警力都集中在一处。 吃完晚饭之后,方鹤亭又去了书房继续白天没有处理完的工作。顾飞倒是想缠着顾燃陪自己好好玩一会儿,可是却在看到对方面色阴沉之后,识趣地去了自己的房间和智能机器人玩去了。顾燃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他甚至想摸一根已经戒掉的雪茄出来抽一口,就在刚才他向带队在唐璜街附近巡逻的武装警察发出了指令,让他们立即转移到了附近的街区去巡逻,不管怎样,顾燃现在仍是武装警察部队的总长,随时都可以直接下令调动警力。 “还不休息?”方鹤亭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顾燃仍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呆坐着,对方面前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顾燃抬起头看了眼方鹤亭,这才笑着站了起来。 两人都洗漱完毕之后,一起躺在了床上,方鹤亭的发情期在月初,现在除了发情期之外,他们基本不怎么zuoai了,顾燃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 “怎么了,我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方鹤亭睡前会看会儿书,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顾燃倒是早早就钻进了被窝里,他背对着方鹤亭,声音黏糊糊地说道:“没什么……你们那边有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 “秦泽和季肖的消息。”顾燃小心地问道。 方鹤亭盯着书上的文字,摇了摇头:“没有。秦泽出逃前将置入他脖子内的信息追踪器弄出来了,要不然早就将他抓到了。” “这样啊……”顾燃裹了裹被子,他居然不知道这些战犯的体内还会被置入追踪器。 “早点休息吧。或许明天一早就有好消息了。”方鹤亭放下了书,滑进了被窝里,他习惯性地伸手搂住了顾燃宽厚的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躺在方鹤亭身边的顾燃显然很难入睡,他依旧睁着那双迷惘眼,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四十三章 愿此刻永恒 季肖第一次发现原来特星的夜晚竟是如此寒冷,往日里他待在有恒温系统的房间里,夜晚总有秦泽抱着他,所以他并不知道原来外面会冷得这么厉害。秦泽的伤得很重,他脖子上的追踪器一旦被取出,不可避免地会给他造成可怕的创口,而带着季肖逃跑时被武装警察击中的伤口也仍在流血。因为秦泽伤势的缘故,季肖完全没有办法带着他离开,而且顾燃也很明白地告诉了他们,这条街外面都是正在巡逻的武装警察,如果贸然出去,他们或许会立刻被击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并不想逃跑。”秦泽乏力地望着季肖,对方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可是眼中却又显得那么坚定。 “国安局要我放弃与你匹配,将你交还给特别监狱。”季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找借口杀掉你。你是的伴侣,我不会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了你。所以你也别说死,要是你死了,我会陪你死。” “你这样做值得吗?我可是方其正的追随者,我明知道他的政策对omega不公平,可依旧在执行他的命令。季肖,你应该恨我才对。”秦泽轻轻抚着季肖的一头长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与你匹配。”季肖紧紧靠在秦泽怀中,小心地避开了对方腹间的伤口。 “呵呵呵呵呵……你真是个任性的小孩子呀。”秦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在他听到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后,立刻捂着伤口,警惕地站直了身体,将季肖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挡住。 “是谁?”秦泽握紧了激光枪,那是他和季肖唯一傍身的武器。 “你们果然还在这儿。”寒夜之中,顾燃缓步走进了这个废弃的工厂,要不是他调走了在唐璜街巡逻的武装警察,这个地方肯定早已遭到排查。 “顾将军!”季肖惊喜地睁大了眼,可很快他就看到了顾燃手中的枪,对方此行,目的似乎并非要救他们。 “秦泽,跟我回去自首吧。这样的话,你还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顾燃冷着一张脸开始劝说秦泽与季肖。 “我根本就不想逃,可是季肖……他不想失去我。我也不能丢下他。”说话间,秦泽那双冷厉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温情。 “季肖,你是omega,为什么要做这种帮助alpha的事情?”顾燃皱了皱眉,他就知道那个爱哭鬼总能惹出许多麻烦。 季肖果然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他低下头,双唇咬得紧紧的。 “需要为什么吗?”季肖流着泪抬起了头,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是颤抖的双肩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我爱他啊。就像你爱方鹤亭那样,你可以为了方鹤亭投诚,我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背叛这个所谓的平权政府。”季肖坦坦荡荡地对顾燃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呵,我可不是像你这样光凭一个爱字就行动的。我是真的想看到一个平权的世界。”这次轮到顾燃来嘲笑这个年轻的omega。 秦泽担心顾燃这是在拖延时间,他打断了对方与季肖的对话,冷冷说道:“顾燃,废话少说。你要动手就动手,我虽然老了,可是还没老到会害怕你这个毛头小子的地步。” “我要是真想对你们怎样,我也不会一个人来了。我只是想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而已。不过看样子,你们是不想要这样的机会!”顾燃也不再客气,他不可能为了秦泽和季肖背叛现在的政府,甚至是背叛方鹤亭。虽然是只身到此,不过顾燃有信心自己可以轻易杀掉已经受伤的秦泽,他已经给过对方机会,是他们不珍惜而已。 就在秦泽和顾燃之间一触即发之时,有人匆匆地闯了进来,这一次,来的人是顾燃所熟识的。 “风城,你怎么会来这里?!”顾燃发出了震惊的质问。 俞风城和他的omega摘下了帽子,他面色怆然地望着昔日的上司,手中的枪却不得不对准了对方。 “将军,请您放下枪,我不想伤害您。” “你以为你能伤害我?”顾燃不屑地挑了挑眉,面对已经重伤不支的秦泽,以及旧日的属下,他并没有惧色,他的战斗力惊人,这也代表着他有着出类拔萃的身体素质,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俞风城先死在自己的枪下,但是只要他们的枪一旦发出响声,那么很快就会引来人。 “爱尔兰斯建立了独立自由联邦,那里接纳一切愿意摒弃前嫌享受自由平等生活的alpha、beta或是omega。难道您还看不出傅云深总统的打算吗?他正准备逐渐建立一个o权至上的国度,到时候不仅仅是秦将军这样被判定有罪的alpha,其他所有的alpha不管有罪没罪都会逐渐成为o权主义者的垫脚石,那时候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俞风城激动地劝说其了顾燃,以他对顾燃的了解,对方绝不是一个对周遭变故麻木不仁的人。 “所以你们打算逃去那里吗?”顾燃眯了眯眼,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副将居然会成为一个自由主义者,他们一起经历了独裁专制,也经历平权革命,如今却在这个关头对立。 俞风城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仍谨慎地盯着顾燃,唯恐对方突然发难。 “这里的环境已经不适合我们生活了,我和她都想离开。当然,我也愿意帮助那些想离开的人。”俞风城口中的她是站在他身边的哑女omega,那也是他的伴侣。温柔而美丽的哑女紧紧地挽着俞风城的手臂,她面色茫然,那双眼中满是悲愤与不安。 “顾将军,我知道,您也是冒了风险来这里的。我愿意留下来,让你带回去交差,只求您能放过秦泽。” 季肖说着话,缓缓跪了下来,他虽然主动向顾燃求助,可是也不愿让对方过于为难。他知道顾燃是那么爱方鹤亭,如果对方真地放走他们,那无疑是在背叛政府,背叛方鹤亭。 “你给我站起来!”秦泽似乎不能忍受自己的伴侣向顾燃下跪,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即动手将季肖搀了起来 外面响起了一声闷雷,接着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寒夜的雨,冷彻心扉。 顾燃看着互相搀扶着的季肖与秦泽,又看了看神色怆然的副将俞风城,最后沉默地转过了身。 “你去哪里了?”方鹤亭是在半夜的时候发现顾燃不见了踪影的,对方如果接到临时任务离开总会给自己说一声,而今天顾燃很显然是悄悄离去的。 顾燃正在擦拭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笑道:“之前有巡逻队说可能发现了秦泽他们的踪迹,我怕他们处理不好,就亲自去看了看。这天这么冷,我看你又睡得那么熟,就没叫醒你了。” “这么冷你还要出去,这种事情随便派个队长级别的人物去处理不就好了,小心感冒。”方鹤亭听见顾燃的解释,神色这才稍微释然了一些,他掀开被子,走到顾燃身边,取下了衣架上的外套替对方披上。 面对方鹤亭的温柔体贴,顾燃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深沉的愧疚感,尽管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罪不至死的人,没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剥夺他们的生命。 “谢谢。”顾燃放下毛巾,转身搂住了方鹤亭,他嗅着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omega信息素气息,身心都随之一松。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方鹤亭突然说道。 顾燃愣了愣,他装作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满面堆上了暖暖的笑。 “怎么忽然这么说?” 方鹤亭轻笑了一声,主动凑上前吻了吻顾燃的双唇:“你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这性子和荣生倒是很像。” “不要总拿我和胤将军比,我会吃醋的。”顾燃趁机开起了玩笑,他感到今晚的方鹤亭似乎是在撩拨自己。 “荣生很好,你也不差,用不着吃醋。”方鹤亭神色坦然地解释道,他当然知道顾燃并没有真的吃醋。 “是吗?那我真是很荣幸了。对了,你还没告诉过我,我和胤将军比,到底谁那根东西更厉害?”顾燃抱起方鹤亭,将对方压到了床上,他用自己胯间的东西轻轻摩擦着对方大腿根部,想要宣泄欲望的冲动已经跃跃欲试。 方鹤亭已经被顾燃的alpha信息素全面压制了,他沉浸在这浓郁的alpha信息素之中,感受着顾燃对自己的占有欲。 虽然不是发情期,但是只要alpha愿意,就能以自己的信息素带动omega的欲望。 “我得试试才知道。”方鹤亭的眼眶逐渐开始泛红,他很快就要压制不住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了。 “那我就让你好好试试。”顾燃咧嘴一笑,和方鹤亭疯狂地亲吻在了一起,对方的唾液和他的舌尖交换着信息素的气息,整间屋子也随之充满了ao结合的yin靡气氛。 在这至上的欢愉中,方鹤亭得到了身心的释放,可是顾燃却在高潮之后尝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扭头看了眼疲惫的方鹤亭,忍不住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从来不信仰宗教的顾燃忍不住向神祈祷:万能的神,愿这一刻安宁与幸福,可以永恒。 第四十四章 怀疑 然而这世间,并没有神,也没有永恒。 虽然俞风城顺利营救了秦泽,可却引来了傅云深总统的勃然大怒,对方直斥o权保障中心以及国安局的人都是废物,居然让一名接受特级监管的重要战犯从平宁城,从这个平权国度的首都逃了出去。 当然很快,政府就发现秦泽的逃跑背后也有着凯撒帝星与爱尔兰斯独立自由联邦的影子。 遭到总统严厉训斥的国安局以及o权保障中心官员都对秦泽能够顺利出逃深感不解,至少在戒备森严的平宁城街道上,对方不可能再有任何可能的机会。而恼羞成怒的国安局认定秦泽的逃跑必定是因为内jian的帮助,对此,他们向傅云深总统立下了军令状,表示一定会彻查此事。 这样一来,顾燃难免变得紧张,虽然那天晚上俞风城劝说他一起离开,可是为了不给方鹤亭带来麻烦,也为了和自己的伴侣与儿子待在一起,顾燃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从国安局开会回来的方鹤亭阴沉着一张脸,他在客厅坐着一句话不说,连儿子也不搭理,直到顾燃回来后,立即叫上对方去了自己的书房。 “顾燃,12月20号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方鹤亭坐了下来,他在国安局的机密会议中得到了许多关于秦泽逃跑的细节,例如对方很可能一直藏在平宁城市中心的某个地方,当天屡次换岗巡逻的武装警察部队刚好错过了某些地点的搜查。而且肯定有政府的官员帮了他们,因为搭载着秦泽的汽车居然有合法途径得到的特别通行证,而在平宁城内有资格搞到这种通行证的人可不多。 这些细节,让方鹤亭不得不将疑惑集中到了顾燃的身上,就是在国安局确定秦泽出逃的那个夜晚,顾燃出了一趟门。刚才他回家后就检查了之前因为打算带顾飞外出旅游而特别申请下来的通行证,让他感到的不安的是,这些通行证居然少了一张。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和顾燃都因为工作的忙碌而取消了旅游的计划,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人以为这些通行证一时半会儿都用不上了。 “怎么了?突然问我这个?”顾燃不解地笑了笑,他还不明白方鹤亭口中的日期是什么意思。 “我提醒你一下,12月20日,秦泽挟持季肖被叛党救走的日子。”方鹤亭说道,那双眼正平静地观察着顾燃的表情。 “噢……我不是说了吗。那天我的属下告诉我可能发现了线索,我特意过去看看,以免他们把事情搞砸。”顾燃回来之后已经删除掉了所有与季肖的视讯,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信息素气息。他认为就算事后他们怀疑到自己,只要自己咬死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问我这些?你难道还怀疑我不成?”顾燃隐约察觉到了方鹤亭眼中对自己的不信任,这让他不由紧张了起来。 “家里通行证少了一张,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顾燃完全没想到方鹤亭会去翻那些他们暂时用不上的通行证,自从秦泽逃跑的事情发生后,政府一下收紧了对特别通行证的颁发,以至于他想补一张回来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