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打出手4
“那么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判多久我就待多久。” 程易捡起地上的外套,走廊里传来他远去的脚步声。 小离重新回到牢房,根据致伤程度,被判处十天的□□。 她换上囚衣,由女狱官安排牢房,重回故地。 冬天的牢房与夏天相比,多出一股寒冷的同时,也少了一股酸腐味。 她分在一张窄铺上,吹哨休息后,辗转反侧。 铁窗将月光割成几个长方形,nongnong地落在囚室内的凹凸地面上。 这样浓的月光,外面的月,大概是圆的了。 记得诗虹有孩子的时候,特地来狱中告诉她,那时的诗虹压抑不住的欢天喜地。 她被诗虹的欢天喜地感染,单纯地以为成家立业、孕育下一代是最幸福的事情,为诗虹高兴的同时,也盼望自己能够像诗虹一般安定下来,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个孩子,达成相夫教子的目标。 目标是磁铁,吸引着她一步一步前行。 但是她却忘记磁铁分南极与北极,诗虹按部就班,步步踩稳,抵达的是阳光灿烂的南极,而她跌跌撞撞,剑走偏锋,出现在冰天雪地的北极。 她的确在不久地将来拥有一个的孩子,但是北极的冰冻,让她无力建造一个家,为他遮风挡雨。 地上的几方月光黯淡消失,连明日后日都迷茫的人,幸福就是乌云遮住的月,不可望,更不可及。 她替诗虹欢天喜地之后,今番落到自己身上,徒剩郁郁寡欢。 即使有孩子,十一哥也一定不会像延平照顾诗虹一样照顾自己。 诗虹的孩子对延平而言是独一无二,可是十一哥,他已经拥有一,她身体里的二,想来是可有可无。 她又翻一个身,枕头边缘的稻草席散了边,她一根一根抽着细杆儿稻草。 细想一下,稻草都比她活得幸福,至少稻草清楚自己该待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情。 她不清楚,所以需要藏在牢中,藏在远离他的地方,慢慢想清楚。 他真的能够做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笑话,若能洒脱做到,还需要留在牢房中躲避他么。 多年的感情,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斩断,更何况还有突如其来的一个孩子。 她烦恼一夜,等天亮的时候才渐渐睡下。 睡也不过才睡两三个小时,起床号就在户外的宽阔地上嘹亮吹响。 她从懵懵懂懂中醒来,大约五六分钟后,才被眼前嘈乱的景象提醒,意识到自己身在牢狱,而非置身藻园。 狱友先后起床清晨湿漉漉的寒气扑在温热的身子上,小离打个寒颤,当即清醒。 冷归冷,但她前所未有地喜欢这个早上。 牢狱中的空气才是真正的空气,吸入肺中,都不会致她生病。 她起床叠被,见旁边的铺上的春草还在睡,就摇醒她。 “春草,吹哨了。” 春草含含糊糊:“吹哨……吹什么哨?” 小离道:“吹起床哨。” 春草顿了有十几秒,猛然坐起,大概和小离一样,也睡懵了。 她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拍脑袋,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不是在家里。” 她骂完脏话,脚也沾了地,蹦跳着船上鞋子,胡乱地折被子,清醒过来,嘴巴里又重新嘟囔不停。 “我平常少说睡到十二点,简直要老娘亲命。” 小离排队洗漱归来,春草还在收拾。 小离问她:“你还不去洗漱,一会儿吃饭赶晚了。” 赶晚的后果就是铁桶里的汤菜,仅剩汤,没有菜。 春草起得最晚,料到自己赶不上,索性就偷懒不去。 “没事,有的是法子,你倒真成个新来的。” 春草的办法是湿毛巾擦脸。 她先从床头扯下一条干毛巾,然后将窗台茶缸里的白水倒在毛巾上,往脸上抹去,如此一来,春草果然不是最后一个赶到食堂的人。 食堂之中,女犯们坐了有几排,小离和春草抢到了中排的位置。 食堂的长桌上摆着各自的饭盆,女狱官们拿着铁勺饭桶,一排一排挨个走过分餐。 小离这段日子饿起来就是要死要活,烦起来就是一滴水也不想喝,她望着穿梭的铁桶,现在的状况是要死要活。 饭还是旧日里的稀粥咸菜,春草背着狱官低骂一声:“等到二零四零年,我重重孙子都进来,也一定还不改这些猪食,有本事祭狱神别用肥鸡大鸭。” 站在最前头的狱官听到细碎的不满,吹一声口哨,喝到:“有什么话要说,先起来报告。” 春草私下白那狱官一眼,虽然不再以言语表示抗议,但是坐在长板凳上的身子晃晃悠悠,恨不得用每一个细胞表示自己的不满。 等两个打饭的女狱官走到她们这一排,小离坐在排头,在按例打完粥和咸菜后,后面分咸菜的那个女狱官,居然堂而皇之地将两个茶叶蛋放在她面前。 像茶叶蛋如此昂贵的食物,竟然出现在监狱的餐桌上——小离眼睛睁大,春草眼睛睁大,一排的人睁大眼睛,整个饭堂的女犯都震惊。 春草以及剩下的众人,纷纷将睁大的眼睛移向咸菜官,既然小离是霉运的转折点,是否意味着排在她后面的人,也能品尝到连贵族们都吃不起的天价茶叶蛋? 事实证明,奇迹就是奇迹,而小离是一个被茶叶蛋凸显出来的亮点,并非具有划饭堂意义的转折点。 等分完稀粥咸菜,前头的狱官在嘈杂声中狠狠地吹一声哨,这表示可以开餐,以及谁不想吃饭,可以立马滚蛋。 小离在众人无声的虎视眈眈中,吃下第一颗茶叶蛋。 如果是正常状况的韩小离,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这两个茶叶蛋,她非但不会吃,还会偷藏起来作为物证,等回到狱室的时候,和众人一起研究其中的一二三四五六,然后让大家在同仇敌忾的情绪下分吃。 可惜她可以做到不吃,不代表别人可以做到。 她的意志力和十一哥相比,绝对称得上薄弱,但是她从不自卑,因为谁也无法否认这世上就是有比她意志力更薄弱的人,比如她肚子里的这位。 肚子里装着的祸害,哪里是意志力薄弱,小离猜他压根就还没生出意志力。 意志力丁点儿没有,可唠叨人的本领却不小。 他就像个寺庙里的小和尚,不停地在肚子里敲打木鱼念世俗经:“南无阿弥陀佛茶叶蛋,南无阿弥陀佛寺庙里面没有茶叶蛋,南无阿弥陀佛宝宝想吃茶叶蛋,男巫阿弥陀佛宝宝就吃一个茶叶蛋绝不吃两个茶叶蛋……” 韩小离吃着茶叶蛋,喝着粥,心里却是忍无可忍。 看样子唠叨是遗传,真是好的不挑,专挑坏的,她浑身上下那么多优秀品质,她就没从祸害身上发现一星半点。 她看到自己的手又伸向另一只茶叶蛋,她还看到自己的手,在认真地剥茶叶蛋,当然,她看到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 她对天发誓,此刻她的手,绝对不受自己的思想控制。 “南无阿弥陀佛宝宝还想再吃个茶叶蛋蛋蛋蛋……” 小离忍无可忍,利用为数不多的的茶叶蛋——不对——利用为数不多的意志力,将剥好的茶叶蛋放在饭盆盖里。 真是蛋有轻如鸿毛,蛋也有重如泰山啊。 小离的嘴巴里在嚼泰山,这是她在三秒中之后发现的事实。 桌子上仅剩下一堆茶叶蛋的碎壳,这也是事实。 庆幸的是小和尚吃完茶叶蛋后,收拾着木鱼走了人,她的脑筋总算回归清静。 吃完饭,例行的半小时休息之后,就是上午的工作时间。 休息的时候,大家仿佛已经忘记茶叶蛋的事情,补觉的补觉,忙碌的忙碌,偷偷摸摸的偷偷摸摸,总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春草和狱室内待一段时间的阿梅打听最近上什么工,阿梅说是排水沟。 春草照例骂着出气,可惜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到,也照旧到外面的空地上排队,等候派遣。 一个高颧骨的女狱官站在前头,手捧花名册点名。被点到名的女囚犯,站成一竖排,由各自的小组长领队,到指定场所上工。 等高颧骨合上花名册,囚室外的空地上,就剩小离一人未被分派出去。 从早饭的茶叶蛋,到现在的分派,小离猜测这回又要有特殊待遇。 果不其然,高颧骨合上花名册的同时,也放出一张笑脸。 “你叫韩小离?” 小离反射性地回答她的问话:“报告,是。” 高颧骨拍拍她的肩:“别紧张别紧张,外头冷浸浸的,咱们进去说话。” 小离道:“报告,请问我做什么工作?” 高颧骨笑嘻嘻道:“放心,你什么工作都不用做。” 小离道:“报告,别人都工作,我不工作,不合规矩。” “就咱们两个人,你不用报告来报告去。你过来,我有好话对你说。” 高颧骨拉着小离往狱室内走,捡了一张最干净的床铺坐下。 小离不坐,她就硬拉小离坐下,亲热程度像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