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寇溪上前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也不是你。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老家就在山东，后来跟着家里人来讨生活。后来嫁给了本地人生了几个孩子，她嫁的那个人会木匠手艺，我们就跟着线索来了。又不是找你的老婆，你这一脸提防的干什么？” “我妈早就死了，就算是娘家那头的人来找，也找不到了！”沈大国走上前，凶巴巴的将寇溪往后推。一副要将他们赶走的意思，嘴巴里还念叨着：“什么人都来找，早些年干啥去了。现在骨头渣子都烂没了，找啥找！”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儿？”寇溪仗着有霍安在，自身安全有保障所以尽情的扮演着寻找至亲的可怜人。 “就算是你妈没了，现在舅舅家里来找了，认认亲以后也好多走动走到。大家都是骨rou至亲，怎么到你这里就像是洪水猛兽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老太太怎么着了，怕娘家人寻过来找你麻烦呢！”寇溪意思是沈大国是个畜生，虐待了的亲娘，所以担心别人来问。 沈大国自幼父母双亡，是被亲戚们养大的。他看见世态炎凉生性薄情寡恩，听见寇溪这话火冒三丈：“去你妈的！”扬起手来就要打人。 被站在寇溪身边一直护着她的霍安一手就给掀翻在地：“说话就说话，打人干什么？” 沈大国本来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这两个人不怀好意。大队书记领过来他心里头就犯嘀咕，呵斥着自己的老婆回屋不让她跟外人接触。 没想到那个小媳妇儿胡搅蛮缠，说话实在是不好听。见到寇溪说话怪里怪气的不舒服，他平时打老婆习惯了，抬手要教训人却没想到被人撂在地上。 “杀人啦！杀人啦！”沈大国放声大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周围邻居倒没有人出来帮忙，黑黢黢的小屋子里跑出来几个小萝卜头似的孩子。站在屋门口一排，寇溪数了数竟然有五个孩子。全都穿的脏兮兮的，脸上黑乎乎粘着什么东西。 刚才站在院门口抱着孩子晒太阳的女人，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面露惊恐的看着眼前，缩着脖子像是只要出了房门就会死的样子。 “这么多孩子！”寇溪忍不住提醒孙大队书记：“你们大队可以随便生孩子么？计划生育都不抓起来么？” 孙书记看见这些孩子也像是见了鬼似的，一把拽着沈大国的衣领将他给提溜起来：“这些孩子都是你生的？计生办的人咋没抓你呢？” “生孩子咋啦？”沈大国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老子有能耐，愿意生就生，该你们什么事儿？” “妈的！”孙书记气急：“政策不让你们生，你们就不能生。你小子，我说你怎么天天把媳妇儿藏在家里头不出来。整了半天在这生孩子呢！” 他威胁着沈大国：“一会儿我就回去喊人，把她们娘们几个都整走。不交罚款，别想让她们回来。就关着吧！” 对付沈大国这样又穷又癞又泼的男人，孙大队长也是毫无办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真的把老婆孩子抓走了，还得供吃供喝赶都赶不走了。 “屋里的，来抓孩子了。赶紧给老子看住了，整丢一个打死你！”沈大国不疼不痒的骂了两句，眼神里的提防减了不少。 他以为这两个陌生人是田静的娘家人，过了这么多年找到这里来了。现在看，这两口子应该是乔装打扮下乡抓超生的。 “你们是抓超生的？”原本怯生生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的田静，忽然拔高了嗓音上前几步走到寇溪身边。 大哭着拉着她的胳膊：“你们是抓超生的？快把我带走结扎吧，我不想生孩子了，我不想再生了！” 寇溪被田静唬了一跳，本能的拉着她想要问一问。眼角撇见沈大国跳起来，照着田静的头就是一拳。紧接着大骂道：“老子买你回来就是让你生崽子的，不生孩子要你有什么用？还想结扎？” 他暴打着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叫的田静：“我让你结扎，我让你结扎，打死你个不下蛋的鸡。” 霍安与孙书记扑上来将二人分开，此时田静已经被沈大国打的鼻青脸肿。 寇溪连忙将田静带到一旁，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伤。难得有人会温柔的跟自己说话，还用沾了水的手绢给她自己擦拭伤口。 田静悲从心来靠着寇溪的肩膀低声抽泣，另一旁霍安拉着孙书记一起教训着沈大国。 孙书记心里多少知道沈大国超生，他不愿意跟着山上的刁民一般见识。平时生产队有发东西的时候，他们一样不落的跑过来要。需要大家做贡献干活的时候，一个个开始讲条件要工钱。因此他故意将这片村民流放，不搭理他们也就是了。 只不过没想到沈大国生了足足六个孩子，看他那媳妇儿的样子，怕还要接着往下生。越穷越愿意生孩子，越生孩子日子过得越穷。超生一个就是违背政策，超生了五个那就是他这个生产队长无能了。被上头知道了肯定要撸了他大队长的资格。 孙书记暴跳如雷，指着沈大国破口大骂。还扬言扣了他的补助，没收他的耕地，销了他的户口，让他领着一家子滚出去。 沈大国人混归混一些，但也不是个无脑子的。他知道自己不巴结不搭理生产队长没关系，可是得罪了这个人自己是要呆不下去的。 另一边霍安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话，让孙书记喋喋不休不肯放过沈大国。争取了不少时间给寇溪，让她旁敲侧击观察着这个也叫田静的女人，是不是跟他们要找的是一个！ 第二百四十六章 确定 “瞧你这一身的老伤，他怎么这样的狠？”寇溪一边用手绢擦拭着田静额头上的伤一边埋怨：“你也是的，怎么不跑呢？” “怎么不跑！”田静低声抽泣：“跑了被抓回来，打的更狠。” “你给他生了这么多个孩子，他怎么舍得打你啊。看你年纪也不大，活活被摧残的这样老！”寇溪发现田静头顶处有一块秃，瞧着并不像是长年累月头发引起的。倒像是被一把薅掉，露出一块头皮。 “你这头发都没有了，也是他干的吧？”寇溪气恼道：“你怎么不跟娘家人说？让你爹妈兄弟过来收拾他。有娘家人撑腰，日子总能好过一点。你要是不愿意说，你告诉我娘家在哪儿，我给你去说。” 田静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低下头怯怯的说道：“他说让我生三个儿子，就不让我再生了。是我自己不争气，生了五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子。娘家人知道了也不会给我撑腰的。” “这是什么话？现在国家有计划生育的政策，提倡优生优育一家一个孩子。你打结婚之后就一直在生孩子，看看你这身体都造成啥样了？再说你看看你这几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将来上了学不是让同学笑话？”寇溪没好气道：“你真是的，他要生你就生？肚皮是你自己的，你还做不了主？” “你真的是计生办的吧？”田静怯生生的拉着寇溪的手：“你把我带走吧，给我做结扎，带我下山。我.....” 田静话说到一半，像是惧怕什么似的越过寇溪看向不远处的沈大国。咬了咬牙，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被人拐过来的。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天天去山上采蘑菇挖野菜，认识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吹自己有能耐家里又有钱，想要让我给她当儿媳妇。我见过她那儿子两回，长得很精神为人又大方。” 所以偷偷地跟那个人处对象，以为自己是自由恋爱又跟未来的婆婆相处的极好。没几天的功夫就被人哄出了家门，没走到三十里地就被迷晕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四面漏风的小土房里面。 “你说的真假？”寇溪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若真的被人拐了，你说了你父母的名字，家里的地址。我帮你找去，找警察也中。就怕你说的跟现实不符，我可不敢惹祸上身啊！” 见到寇溪不相信的样子，田静着急了。她被拐过来也有八九年了，天天做梦都想回家。头几年她被人用铁链子拴在屋里面，吃喝拉撒生孩子都在那小小的屋里面。 等到第一个女儿生了，她才有机会去院子里透透气。生了老三的时候，沈大国将那铁链子给摘了。有一天半夜，她抱着老三偷偷的跑了。没想到被沈大国抓了回来，将她小腿都打断了。足足在炕上呆了大半年，等到那条断腿能走利索了。她的肚子也吹气一般起来了，没两个月生下了一个儿子。 沈大国终于见到儿子了，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他自己舍不得吃穿，攒下点钱都用来给她买rou炖鸡。就为了让她多点奶水喂儿子，她的气色也慢慢好起来。 大儿子才三个月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怀了孩子。因为已经生了儿子，沈大国坚信田静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易生儿子的体制。不仅不用她干活，还每天好吃好喝的做好了端给她吃。如此几年消停的生活，让田静慢慢的妥协了。 “就没有人怀疑过么？你长年不出来？”寇溪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宜过多的说话。但还是忍不住猜测，田静应该有很多次逃跑的机会。 “虽然没有敲锣打鼓的告诉大伙儿，但大家也都能想明白。”田静叹口气，揉着额头上的伤口：“我是他叔叔出钱买回来的。都知道他无父无母没有钱，能娶个不聋不哑的媳妇儿，肯定有猫腻。” “喂，说啥呢？”沈大国抻着脖子呵斥着田静，一脸提防的看着寇溪。 “说啥？”寇溪尖声吼道：“我说要抓她去结扎，还说她身上咋这么多伤。她跟我商量少交点罚款，说你们家困难。哼，你媳妇儿知道给你省钱向着你说话。你却不知道心疼媳妇儿，真不是个东西！” 沈大国一脸怀疑的看着田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相信这么简单。 “行了，媳妇儿！”霍安忽然开口说道：“超生的事儿，孙大队书记会找计生办跟妇联的人处理。咱俩抓紧时间找人吧。姥爷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寇溪蹙眉看了一眼沈大国，不大乐意：“他真不是吗？” “真不是！”霍安一脸惋惜却又带着几分欣慰：“他还说了几个一起学徒的，咱们去找找。说还真有一个跟我长得有点像，咱们赶紧去看看！” 霍安要了确切地址，拉着寇溪急匆匆的往山下走。沈大国骑在自家墙头上看了好久，确定这两个人不是来找田静的，这才放心的从墙头上下来。 进了屋，看见田静撩开衣服喂小女儿。那瘪瘪的带着横纹，下垂到肚脐眼的奶.子早就让田静失去了少女该有的魅力。 不由想起今日见到的那个小媳妇儿，看着像是没生养过的样子。那细细的腰肢，鼓溜溜的大屁股，生气时候声音里带着的娇嗔，还有看着她男人时候那勾人的眼神。这才叫有味道的女人啊。 沈大国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心里又泛起一股子怨气来。恨老天爷不公平，爹娘死得早，自己的地又被叔叔给占了去。若是有爹有娘有地有房，他不也一样娶个俏生生的小媳妇？ 再看看眼前这个唯唯诺诺就会生丫头片子的赔钱货。沈大国忍不住上前一把将田静揪起来，伸手狠狠地掐着田静的胸脯，用力拧了一圈。 田静疼得不停地捶打着沈大国的手，眼泪飚出来尖声喊道：“疼，疼，撒手，撒手！” “不会下种的赔钱货，生了一堆的小赔钱货。这俩没用的玩意，割了给老子炒rou吃得了！”说完沈大国两手死死地掐着，恶狠狠地蹂躏。看着那乳.白色的汁浸透满手，眼底满是疯狂之色..... 第二百四十七章 火坑 霍安带着寇溪脚步飞快，二人来到集合地点。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刘股长等人，霍安冲着刘股长点点头：“没错，就是她！” “那太好了！”刘股长眼带兴奋：“现在可以实施抓捕了，解救被拐妇女也算是大案了！” 寇溪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泼冷水：“她未必最后会回到自己的家，不是说她的娘家人不是很在乎她么？而且她生了六个孩子了，想让她作证也很难得。毕竟那个男人再对她不好，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让他进监狱之后，她一个女人怎么养活六个孩子？” 看见了田静本人之后，霍安与寇溪在路上研究了半天。虽然霍安坚持认为，人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沈大国不仅买卖人口而且还虐待田静，他不信田静这些年对沈大国没有恨意。即便是生了那么多个孩子，可谁相信那不是被强迫的？ 寇溪却认为，女人本弱为母则刚。她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一冲动也会有想要自杀的时候。可是看着那些个孩子，她也是打断了牙齿混血吞的。 都说男人跟女人来自于两个星球，自远古时代开始男女因为分工不同从而看待事物的思维不一样。 男人因为要出去打猎还要跟附近部落的男人抢夺食物跟女人。他们生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得到最终的结果。就好比霍安，他不会去想过程是怎么样的。不管过程有多困难，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遇到关卡就解决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最终结果是赢就是他的目的。 女人守在家里面，既要看孩子喂孩子还要照顾圈养的家禽家畜。甚至还要驱赶前来捣乱的野兽，还要做饭缝补衣服。不仅如此还要跟邻居们坐在一起聊天做事。因此她们是发散性思维，脑子里要同时装着很多事情。琐碎的，细节的，多样的！因此顾虑也就很多，处理事情相对男人而言更加感性不够果断。 寇溪信誓旦旦的跟着霍安前来，报的就是要解救被拐妇女。她经历过一次被绑架的恐惧，自然对这些事情感同身受。她坚持认为，没有不想离开火坑的女人。除非买她的那户人家生活质量比原生家庭好，且家里人对她方方面面都非常的不错。否则，怎么可能跟一个‘仇人’生活下去。 这又不是旧社会，有些人生来就知道自己是奴隶是仆人。他们的有卖身契在主人手里面，人身自由都是主人说的算。甚至还有一些人为了生存将自己卖给别人。但是新社会成长下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的生活。而且绝大多数被拐的女人都会被卖到山沟沟里，能够遇到小康之家的都是天方夜谭。 她接触到田静之后，发现这个女人发愁的并不是留在暴躁的丈夫身边。她发愁的是自己变成了一个生育机器，每天过的日子不是在怀孕就是刚刚生产完。六个孩子围绕在她的身边，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至于从前是什么样的生活，田静似乎并不在乎也不去回忆了。 这是一个怎样凉薄的家庭关系，才会让父母跟孩子都不会想要相互靠拢。 寇溪自己想不通，在她的世界里，父亲永远都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也是她必须幸福的倚仗。 刘股长将田静的父母、大伯、叔叔还有两个姑父一个舅舅带来了。他们听说就是霍安跟寇溪两个人确定了田静的身份以及最终落脚的地址。神情都非常的激动，尤其是田静的母亲。 她冲到寇溪面前，抓着寇溪的手开始咧嘴嚎哭起来：“我的闺女真的找到了？听说她现在过得可不好了？你跟我说说，俺家闺女咋样了？” 寇溪面露复杂看了一眼霍安，霍安对众人说道：“据我们了解，她被拐的这些年一直在生孩子。她现在的丈夫是一个孤儿，靠着给叔叔打零工维持生活。从田静第一年到了他家开始，前后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她生活条件很困苦！” 田父蹙眉看着自己的兄弟没说话，倒是他的大哥脱口而出道：“生了六个孩子了？那还接回来干啥呀？接回来也得给她找对象，人家看她生过孩子，还能给彩礼了么？” “还想要彩礼？”田静的叔叔嗤笑：“不倒搭就不错了。” 他看着自己的哥哥，脸上一丁点的悲切感都没有。像是说一个陌生人一般：“我看就拉倒了得了，看看人，认认门以后能来往就来往。就当闺女嫁出去就行了，你接回来还能咋地？六个孩子，分给你三个你也够呛啊！” “看看还是得看看！”田静的舅舅走到自己jiejie身边，劝着田静的母亲：“大姐你也别上火了。能找到孩子已经是老天爷帮咱们忙了。这些年咱们不一直寻思孩子跟人跑了么，现在知道了是被人拐走了。那女婿是啥人，咱们看看就行了。要是个好的，补上点彩礼，以后咱们两家多来往。那么多的外孙子，过年啥的见一见也就行了。要是他不是个东西，穷嗖嗖的吃不上饭，还指望着你们补贴，那就让她滚犊子得了！” 寇溪只知道田静家里面人情淡薄，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的现实。女儿被拐多年，如今相认在即，他们不是想着如何将女儿接回家，好好安抚好好地陪伴，弥补多年分离的痛苦。 而是在算计着女儿的陪嫁，女婿的家底。 寇溪只觉得一盆凉水将她心底那团热火浇灭，感觉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凉。 她走到霍安身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好心办了错事？感觉田静回了娘家还不如现在的日子好过呢。” “我说了！”霍安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一样，他看着寇溪镇定自若：“我们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确定田静是被那几个人拐卖的。我们要定的是那几个人的罪，至于田静的丈夫跟娘家人如何沟通，那不是我们可以关系插手的事情。” “可如果她过得不好，那就是我们带来的啊！”寇溪不解霍安为什么如此冷酷！ “她又没说一定要我们帮她找到自己的家！”寇溪看着那群还在商量如何甩开累赘外孙的一家子，内疚感让她无法看着田静从一个火坑再条件另外一个火坑去。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