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郝红梅见状忍不住在婆婆耳边嘀咕：“不就是回部队么，怎么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别说话，多不吉利！”唐金枝忍不住呵斥着郝红梅，眼睛盯着她的肚子：“胎教，胎教！寇溪都说了，怀孕的时候当妈干啥孩子都知道。你嘴上有点把门的！” 郝红梅笑嘻嘻的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了。” 每一次霍安离开，寇溪都要送到火车站。这一次霍安没让，因为寇溪还没有出了月子。老规矩产妇是不能见风的，寇溪不能洗头洗澡还要穿戴严实，房门都没有出去过。 “你看，下雪了！”寇溪指着窗外：“你瞧，今年的冬天来得真早啊！” “天越来越冷，你要注意身体。别光想着赚钱，赚钱的事儿有我呢。” 临走之前，霍大贵来送霍安。父子二人在车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寇溪不知道他们爷俩说了什么。只不过霍安上车之后，霍大贵在市场买了几斤鲫鱼送到店里面。 “给寇溪炖点汤喝！”霍大贵将鱼交给唐金枝，唐金枝一扭脸哼了一声进了后屋。 “叔，你别生气啊，我妈还记仇呢！”郝红梅冲着霍大贵抱歉的笑了笑。 霍大贵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俺家那个也有错！” 自从王雅芝当街将李翠莲暴揍一顿之后，他老霍家就彻底出名了。丁美丽跟霍鲁的那点事儿在村里面本就不是秘密但是也没有过到明路上，被王雅芝这一宣扬彻底公开了。 王雅芝与霍家交恶，霍大贵连豆腐都不肯卖给老于婆子。这让于家母子二人觉得很憋屈，尤其是李翠莲不敢招惹寇溪平时遇见老于婆子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当众嘲笑于大明是吃软饭的。 王雅芝是从来不在乎这些，每当婆婆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她就会从店里面拿了豆腐回家堵住婆婆的嘴巴。平时见到霍大贵，她也一样连个招呼都不肯打。 对此寇溪也只能表示抱歉，却也不想为此做一些什么：“你家以后的豆腐，哦，不，豆制品都归我包了。他家那些人，交不交往的一点用没有。” “我闺女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你干脆把学费给我包了得了！”王雅芝一脸苦笑：“我婆婆现在是红了眼了，已经买了一间小门面，不过买的太晚了，她买在后头。唉，也想干熟食，都疯了。” 寇溪蹙眉：“熟食店咱们这也不是没有别的家，没有谁家能卖的过我啊。毕竟我这里人多种类齐全，连小菜都有七八种。再说这个镇上的人流量又有多少啊！” 王雅芝也很委屈：“这回下了狠心背着我买的门面，她说要是卖不出去就弄到集市上去。我咋劝都不听，以前我要干她不让，这次我不想干她又不让。” “另辟蹊径，干一样咱们这边没有的买卖吧！”寇溪笑眯眯的看着王雅芝：“姐，你去学烘焙去呗。” “啥叫烘焙？”王雅芝瞪眼：“你天天跟我一样过日子，咋就啥都知道呢！” “就是烤蛋糕，烤饼干，打个烧饼啥的。”寇溪笑眯眯的说道：“最好还可以做加工的，就是人家出油、出面、出鸡蛋，然后你收点加工费。这样价格便宜，薄利多销。” “能行么？”王雅芝随后又笃定道：“你说行，肯定能行！” “那我就放你假，你去市里找个培训班，上课去吧。这个手艺是自己的，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能靠着自己手艺吃饭。”寇溪的话让王雅芝苦笑起来：“还能发生啥，有兜兜在，我还能跟于大明离婚是咋地。唉，我这辈子就要跟这个不争气的玩意过下去了。” “一辈子那么长，谁也说不准发生啥。虽然我不也不希望你走那一步，但总要未雨绸缪吧。把事情想到最坏的地步，提前做好打算，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应对！” 第三百九十九章 学手艺 “寇溪啊，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要是绝望了得啥样呢？”王雅芝也开着玩笑：“我可不想看见你倒霉，但我真是好奇，你说你绝望得啥样呢。” “起码不会寻短见！”寇溪噗嗤一笑：“我还有孩子支撑我呢！” 寇溪想到了那时候霍安说的话，他如此的郑重其事三令五申的交代。寇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上一世霍安比她活得更长久，而且四十多岁的好年华就已经是少将了。 寇溪知道作为毫无背景的他而言，能够做到那个地步，霍安已经付出了非同一般的代价。也许就是这一次的行动，成为霍安事业中的转折点。寇溪坚信霍安一定会平安归来，而且还是衣锦还乡。 “我只相信我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姐，你也要有这个信念才对。不管你的婆家怎么样，不管于大明是不是长进，你都要为了孩子去努力，不是么。”寇溪抱着怀里的女儿：“以前我不懂，但是我当了妈之后才明白。当年我爸有多疼爱我，疼爱到不给任何女人伤害我的机会。” “若说这个时间最伟大的父爱，那肯定是就是我爸无疑了。”寇溪抬起头看着王雅芝：“你回家商量一下，去市里找个烘焙班学个手艺。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能受用一生的！” 王雅芝要去市里学手艺，而且还是老于婆子不了解的领域。她自然不肯了，黑着脸说道：“一天天寻思一出是一出的，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学什么手艺啊，在老霍家干了这么长时间熟食，咱就卖熟食得了。” “我都跟你说了，咱家那小店手里本钱也不多。根本跟寇溪她家对着干干不起！”王雅芝一脸的无奈。 “跟她家对着干干啥呀？咱自己做自己的买卖呗。卖不出去就上集市卖，咱俩一起去，肯定比卖鱼强！”于大明懒洋洋的靠在枕头上，用脚丫子指着王雅芝的脸：“你非要跟人家比啥呀，拿啥跟人家比？” 老于婆子也没好气的瞪着王雅芝：“就是，她跟她婆婆不对付，你也跟着学呗？” “我不是跟人家比！”王雅芝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数不清的感觉，她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屯子里有三家卖熟食的了，市场就有两家了。一共就这么一块饼，三家分能分多大，四家分能分多大。明摆着不挣钱的，你们咋想不明白呢。看人家做买卖挣钱了，你们就红眼？” “再说了，农民手里有多少钱啊，能天天吃得起熟食啊？猪rou都吃不起，还能天天吃熟食啊。你看看人家寇溪，为啥赚钱啊，人家样数赶上饭店了。她家熟食能卖多少，我告诉你们卖的还没有家里吃得多呢。你瞅着好像不错，寇溪怀孕的时候一天一个大猪蹄子啃。她家老爷子天天吃猪耳朵，人家家里有那个条件。真正挣钱的那是卖辣片辣条，人家挣得是那个钱。” 王雅芝口若悬河，把于大明母子二人说得一愣一愣的。老于婆子又问道：“辣片那玩意一分钱一片，能挣钱？” “她家寇宏宇是白给的嘛？人家过年回来之后就没去外头打工。老寇家的那个老房子现在变成了厂房了，不然你以为人家是于大明呢，天天躺着张着嘴等着天上掉馅饼。老寇家为啥对这个闺女这么重视，她爹重视她应该的，她二婶为啥心甘情愿给她伺候月子，郝红梅那么鬼的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 “是呀，为啥呀？李翠莲说老寇家是寇溪当家，寇溪给她们开工资！”老于婆子盯着儿媳妇：“都这么说啊！” “是她们知道，还是我知道啊！寇溪是那张扬的人么，人家挣钱了还告诉你们！霍大贵一天能给她出多少腐竹、油皮啊，她都是去市里那些大一点的豆腐坊定制的。人家按月交给她多少货，然后拿回到老寇家，大批量的做。辣片、辣条、豆腐块，这些玩意都是霍大贵一个人整出不来的。我跟你说人家还去做自己的食品袋，上面还有人家注册的商标呢。寇溪现在是‘好乐趣’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寇宏宇都是给他打工的。指望着这个小卖店，就那一天的流水，给我开工资都将将勉强。” 王雅芝一席话将老于婆子母子二人直接说懵了，于大明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体：“啥，还开公司？寇溪咋那么能耐呢？”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心里一点成算都没有？我告诉你，人家寇溪打着肚子开的这个公司。霍安也知道，还给她邮钱了。这些都是瞒着老霍家，我也不愿意往外说，别人家的事儿，咱就只管自己干活挣钱就行了。”王雅芝没好气道：“我天天在市场卖货，到底啥样我能不清楚？” “那你咋不早说啊？”老于婆子气的直拍炕：“你要早说了，我就不买门市了。” “我早就跟你说不着急，你看我之前那么想买，现在不张罗了，你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啊！”王雅芝长叹一口气：“你们都是嘴上不把门的，给人家寇溪嚷嚷出去，搞不好我都不能干了。” “我们不说就完了吧，你还是跟我们有外心！”老于婆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一切都是王雅芝的错：“那你说咋整？” “要不我能说去学个手艺，回来烤个蛋糕饼干啥的么。也不用卖多少钱，人家出点油粮鸡蛋我就少收点手续费。小来小去赚钱，也不指望多大富大贵。”王雅芝一副替家里着想的样子：“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干，大家都觉得新鲜，也要到年底了，能挣上一笔。” 说完忍不住故意道：“上回寇溪开业不是就这个时候么，我看年底最适合了。” 老于婆子没吭声，与儿子对视一样，默默地说道：“那我寻思寻思吧。” 于大明忍不住问王雅芝：“学费多钱啊？上哪儿学啊？” “我不知道学费多少钱，明天去市里打听打听，你跟我去看看不都知道了。” “啊？你不知道地方啊，你框我呢！”于大明指着王雅芝：“我上哪儿知道哪有培训班？” 第四百章 1991年除夕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1991年春晚，一曲《我想有个家》红遍大江南北。时隔一年，张瑶终于回到自己的婆家过年了。电视里面传出来的歌声让她百感交集，虽然家里面破破烂烂的，婆婆的脸色依旧那样难看，但住在自己的地方，张瑶总算有一种安全感。 “把二丫卖了吧，来年你们也租个门市干点啥！”张瑶的婆婆一边和面一边对看着电视的张瑶说道：“现在最时兴干买卖了，没听说么现在知识分子大学生都下海经商了。人家收音机里说了，南方那边干的是红红火火的。” 张瑶搂住女儿，满脸的怒容：“没钱就卖房子，干啥卖我孩子？我以后再也不生了，越没钱越生孩子，越生孩子越没钱。” “不生孩子要你干啥的？”宋母将手里的面盆重重的砸到炕上：“大过年的，好好跟你说话不行，得揍你一顿是不？” “我告诉你，我就这样，你们不愿意过就拉倒。这回我说啥也不配合你们了！我娘家能养活我！”张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娘家有人撑腰的样子。 “你以为你是寇溪呢？寇溪能挣钱，你能挣钱么？”宋母一脸鄙夷：“寇溪那样的儿媳妇，要是我，我也愿意要。咋作都行，生个闺女怕啥的，能给我挣钱让我过好日子。你瞅你长得揪揪叭叭，又黑又小又瘦。早之前我就跟建国说了，你这样的不好生养，他偏不信啊。” “凭啥人家生闺女跟皇后似的，我生闺女就跟个丫鬟似的，天天挨骂！”张瑶很不服气：“都是女人，都是闺女。” “我说卖就卖！”宋母态度很坚决：“我跟建国都商量好了，我跟你说是让你跟她过一个团圆年。也全了咱们家跟她的缘分，家里头困难给一个好人家得了。” “宋建国又同意了？你们拿我当生育机器呢？生一个卖一个，生一个卖一个！”张瑶觉得自己很悲哀，这个孩子跟上一个不同。上一个她与孩子呆的时间非常短，但这个不一样，这孩子她照顾了整整一年。她怎么可能舍得将孩子给送人了呢。 “你骗我！”宋建国从外面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脱掉。张瑶就冲到他面前，狠狠的抽了他一个嘴巴。 “大过年的，你作啥？”宋建国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拳，怒气冲冲的冲着她大吼。眼角撇过自己的母亲，见她定定的望着自己。 “你知道了？”宋建国叹一口气：“买家都联系好了，那两口子三十好几了也没有孩子。两口子都在城里上班，都有正式工作，孩子跟他们比跟咱们强！” “我不同意！”张瑶嘶吼道：“这个孩子我养了一年了，我自己养的，你们一分钱没出，凭什么要卖掉我的孩子。你们有资格么？你们谁也也没有资格！” “你们两口子还得生活，咱们家现在真的没啥钱。去年建国在家呆了一年，就种的那一点地！”宋母一脸无奈：“这个孩子卖了，不还是有老大呢么。你爸现在得了股骨头坏死，瘫在炕上不能动弹。家里就这么一个劳动力，你说你也干不了活。不卖孩子，咋活啊？” 宋建国冷笑一声：“你要是能跟你弟媳妇似的，我要是有个能指望得上的老丈人，我还用奋斗啥呀奋斗！” “你怨我呗？”张瑶一脸委屈，宋建国冷笑一声：“你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不就是骗我，说你娘家对你跟对你那个兄弟是一样的么。我为啥跟你结婚，你心里没点数么。” “你要是不乐意，你就离婚呗！”宋母嗤笑一声：“反正离婚之后，我儿子这皮相照样能找个大姑娘。要是也找个离婚的，还能找个条件更好的。你要离婚了，我看你娘家兄弟能要你？” 在霍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张瑶自己心里头明白。随着自己在娘家呆的时间越长，霍鲁的脸色越难看。尤其是自己还故意挑拨着高丽曼跟丁美丽两个人的矛盾，让霍大贵最终忍无可忍，终于开口亲自对自己提出让自己离开。 在娘家呆了这么久，宋建国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来接自己。张瑶心里头更加担心害怕起来，这边又被霍大贵赶出去，自己能去哪里？ “心雨今年考高中，我让寇溪在城里给她联系了个老师。去老师家里补课去，这补课费用可挺大的。家里现在买卖也不好做，爸也老了养不起你们这么多人。”霍大贵说的合情合理，张瑶也确实没有理由再呆下去。 按照霍鲁的说法，联系宋建国问一问到底想不想过。霍家在宋建国面前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意思居然是张瑶马上离婚的口气。可张瑶知道这不过是装的，即便是离婚了，她也只可能会很快的被李翠莲嫁出去。 与其去了一个家庭里要磨合还要受气，还不如跟宋建国在一起过。毕竟两个人还有一个女儿在，不管怎么说只要有孩子，日子就不会太差。 “那家人我能不能去看看！”思前想后张瑶退让了：“我得看看那家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见到张瑶同意了，宋母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送孩子的时候，咱俩一起去。”宋建国笑眯眯的哄着张瑶：“这家可有钱了，给四千块钱。咱俩整个小卖店，卖点货赶赶集，再慢慢的生儿子。” “就是啊，张瑶啊生儿子不着急。你看看老谭家那个媳妇儿，生了八个闺女最后生了一个小子。”宋母安抚张瑶，也是在安抚霍鲁。 “人家可是一个孩子也没卖！”虽然被罚的倾家荡产，外债无数。可老谭家一个孩子都没有落下，每个孩子都送到学校里读书，而且据说每个孩子都是读书苗子。 “还是有钱！再说了你没看见那老谭家媳妇儿多能干。那体格子赶上你三个粗了，自己能抗起来一百多斤的苞米。你拎二十斤都打晃，能一样么！”宋母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瞎寻思了，好好跟孩子过一个年吧。” 年夜饭张瑶吃的是食不知味，霍家也是一样。 “霍安今年不回来了，寇溪也像个死人似的，不知道来看看！”李翠莲没事儿找事儿的嘟囔道：“去年赶上美丽生孩子，咱们没有功夫在一起吃个团圆饭。那今年霍安没回来，就不知道把孩子领回来？” 李翠莲觉得寇溪这是再打自己的脸：“让邻居看看多磕碜啊！寇溪现在能耐了又出息了，不把咱们当人看了！” “她坐月子的时候，你跑人家闹一通，让人家表姐给揍一顿。你忘啦？寇溪那个人小心眼，爱记仇，要是能来我都算你能耐！”霍大贵喝了一口自家酿的烈酒，辣的他的直眯眼睛：“啊，真够劲儿！” “她不是给我整了个鹿茸了么，还想要啥。这玩意泡酒最好了！”霍大贵指着写字台上的酒缸：“鹿茸、人参泡酒，这日子是越过越有！” “你还美呢！”李翠莲没好气：“她背着你在城里找豆腐坊的事儿，你不知道啊？你说说她要啥你给啥，她还不知足还去外头整去！” “唉，我能干动么？她要的量那么大，我给不起。我这一天卖面条都够累得慌了。现在卖的也够养家糊口的，我也不图干多大！”霍大贵一脸知足的样子：“现在就看霍鲁能干啥样了。这挂面啊我都交给他了。两个媳妇儿两个孩子，他不得养活啊！” “霍鲁才多大，你就给他这么多难事儿。他能撑得起来？”李翠莲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要不把建国跟张瑶喊回来，帮着家里干活得了。” “你可拉倒吧！他俩干的还不如吃得多。”霍鲁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 “你可真会磕碜人！”李翠莲白了儿子一眼，随后转移话题：“唉，你说这霍安大过年的也不回来。这是干啥呢？往年不是说，已婚的军官都有年假么？难道他给寇溪伺候月子把过年的假期都休完了？” 霍大贵嗤笑一声：“你懂个屁！我大儿子那么能耐，兴许是领导给派啥任务了呗！”